6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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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自打上臨床以來,謝宜年總是被人調侃相貌,他還記得第一回正式進手術室,上台的那種,不是來送個標本幹跑腿的雜活,許多人來看他,到後頭,巡回護士笑得直不起腰,說:“今天得來了有十幾波人了吧?”
    他不喜歡被人關心他的感情狀況,他想要成為一名優秀的神經外外科醫生,隻想沉下心來學習。
    不過沒人在意他的想法,他資曆太輕,他師兄四十多歲還在臨床上熬著呢,他一個臨床新人能得罪誰啊?
    而且外科練的是手上功夫,要在臨床上實打實地“練”,問題來了,新手速度都慢,同一個手術間的護士和麻醉都想早點下班,他縫得慢了,人家當然不高興。
    有的人隻是臉上不高興,但有的人會直接說:“哎,黃朝,等會兒你不會留給小謝吧?他一個人不行的,索性你一個人搞完,別耽誤我們下班。”
    所以在手術室當“小弟”,要會做人,嘴放甜一點,請大家喝奶茶,技術菜,脾氣要好。
    可謝宜年並不是沒有自己的脾氣,他不喜歡別人調侃他的臉和感情狀況,雖然目前他的脾氣也僅限於默默生氣。
    他說自己沒談過的時候,他看見對麵的女醫生明顯是有些詫異的,他以為她會像其他人一樣問兩句,他都準備好要回答什麽了。
    宗夏槐說:“那你挺危險了。”
    這下輪到謝宜年提問:“為什麽?”
    宗夏槐收回視線,她總不好說,謝宜年臉上寫了“人傻好騙”四個字,像這種在學校裏讀了許多年書沒談過戀愛的人,開竅開得比別人晚,到了工作的時候才碰上初戀,總是容易更傷心一些。
    他們交情不深,再說下去就不合適了。
    “謝醫生,早點休息。”
    謝宜年看著她站起來,往休息室走,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轉角處,才覺出一些些鬱悶出來。
    他才不是什麽戀愛腦,他十分理智。
    謝宜年從小就有個認床的壞毛病,不過後麵上了臨床,被迫常住醫院,勉強治好了這個毛病,但是睡不踏實。
    今夜也是一樣,他做了一宿光怪陸離的夢,夢見主任罵他,夢見自己辛辛苦苦造的動物模型失敗,夢見自己投的文章被拒,夢見自己開刀的病人在台上沒心跳了……
    最後一幕太真實了,謝宜年嚇醒了。
    他還記得夢裏,麻醉醫生的怒聲:“你碰到哪裏了?快停下!”
    如果在腦幹附近操作,容易造成呼吸心跳驟停,所以手術醫生也會提前和麻醉打好招呼:“到腦幹附近了,你注意一下。”
    一有不對勁,麻醉就會出聲提醒外科停下。
    噩夢的後遺症讓謝宜年的心髒砰砰跳,手表提示他此時壓力過高,鬧鍾隨之響起,他要趕去病房參加查房。
    今天是他們組大查房,查完房還得再來手術室,他們組今天有刀,還是大刀。
    往外走的時候,謝宜年路過麻醉辦公室,他隻是很隨意地往那個方向瞥了一眼,一眼就瞧見她。
    她穿著紅色的洗手衣,頭發披散開來,一邊和身旁的同事說話,一邊剝雞蛋,她手指纖長,動作十分優雅好看。
    洗手衣寬鬆,女醫生常用膠布粘住領口,但是宗夏槐剛起床,衣領口鬆散,謝宜年飛快地挪開了視線。
    他什麽也沒看見。
    謝宜年也不知道麻醉科的人正在聲討他們。
    宗夏槐一起床就被拉進了這場“批鬥大會”。
    同事情真意切地痛罵:“一幫王八蛋,天天有開不完的刀!知道自己做不完也不少排一點,隻想著每天找房間拆台,不見得手術費分我們多少!”
    不怪同事怨氣這樣重,昨天傍晚剛發了上個月的績效,錢少,事還多,麻醉科的老大臉色一個比一個差,下麵小的就更不用說了。
    宗夏槐隨意附和兩句:“是挺混蛋的。”想到今天注定做到超時的刀,宗夏槐也帶了幾分真情實感。
    “你今天在幾號?”同事問。
    “19號。”宗夏槐說:“兩台內鏡一台開顱。”
    同事還想再問,宗夏槐一口氣說完:“蝶骨脊,片子我昨晚就看過了,瘤子不小,三台全做肯定超時,病人狀況一塌糊塗。”
    同事歎氣:“有可能停掉嗎?”
    宗夏槐說:“請過心內、麻醉科會診了。”意思就是外科鐵了心要做,為防止他們找理由停刀,該做的檢查,該請的會診都有。
    同事說:“祝你好運。”
    同事想了半天,安慰說:“他們家嘛,不是有個小帥哥……”至少和帥哥一起幹活養眼。
    宗夏槐知道她說的是誰,雖說昨晚才和謝宜年一起吃過夜宵,宗夏槐也沒留情麵:“他動作太慢,還是算了,我寧可黃朝趕緊關完讓我下班。”
    同事會意,打趣道:“你好狠的心,人家畢竟年輕,技術總要練出來的嘛,你要是當著別人的麵說,人家就該傷心了。”
    宗夏槐不傻,這些吐槽的話就是私底下說說,她倒也不是對謝宜年有什麽意見,隻是就事論事。
    宗夏槐說:“工作是工作。”
    七點半麻醉科開早會,宗夏槐開完會正好去準備麻醉物品。
    病人的資料她提前一天就看過了,這是她的習慣。
    病人八點鍾入室,宗夏槐給他連上監護,一切準備工作就緒後坐在旁邊等外科來。
    護士說:“他們家今天大查房,至少要十點才會來,要不先麻吧,早點開始,也好早點結束。”
    宗夏槐說:“三方核查,他們不來人,我怎麽麻?”
    她語氣淡淡:“今天房間結束遲,是他們排得多做得慢,我麻醉能花多長時間?”
    護士說:“也是。”於是打電話催:“你們什麽時候來啊?至少派一個人過來,要不然麻醉怎麽搞?”
    三方核查,是規矩,是製度。
    但是有時候也執行得不徹底,碰上好說話的麻醉醫生,便先麻了,等外科過來。
    沒多久,謝宜年匆匆過來,他當時正在病房被主任拷問,聽說麻醉要外科到場,如釋重負,一溜煙跑了,留下其他師兄麵對主任的疾風暴雨。
    “宗老師?”他見到宗夏槐,十分意外,又有些開心。
    宗夏槐心情一般。
    謝宜年為她們帶來一個小瓜:“病人家屬在病房錄音,被楊主任發現了……”
    護士急問:“然後呢然後呢?”
    謝宜年說:“楊主任十分生氣,讓病人出院,不願意開他的刀了。”
    宗夏槐插了一句:“那麽我們今天少掉一台?”
    謝宜年說:“哦,那倒不是,那是明天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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