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引火上身(二章合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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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若微再回到蕭國公府時,天已經黑了。
她回到頌院就將自己關進屋裏,隨後坐在妝匣前,抽出了最底層的一個小匣子,從中取出一個拇指大小的玉壺。
對著燭火輕輕晃了一晃,裏頭的液體隨之撞擊在瓶壁上。
她眯了眯眼,隨即將這玉瓶狠狠地握在掌心。
薑氏若是喝下這東西,不出月餘,必死無疑。
可順園如今跟個鐵桶似的,薑氏身邊的丫鬟又如此貼心,實在難找著機會。
......找不著機會,就創造個機會!
那薑氏不是傷了書珩嗎?
讓書珩也告她一狀!
雖說這案子定然是判不了薑氏,但薑氏上了公堂聽審,回到蕭國公府時,不就有理由讓她喝下解晦酒了?
“香秀,去給永定侯府送封信!”
“是!”
......
趙書珩收到信時,正躺在床榻上痛得死去活來。
那隻小巧鋒利的袖箭,將他左邊那顆傳宗接代的玩意兒,紮了個對穿。
袖箭倒是能取出來,但那玩意兒是保不住了。
隻能寄希望於,摘了一顆之後,剩下一個還能用。
但是尋常大夫哪動過這種刀子啊,於是給他出了個主意,讓他去尋宮裏淨身房的公公,來給他摘了。
......趙書珩疼得五官擰巴在一起,又別無他法,隻得叫府裏管家拿著他的名牌進宮去找個公公。
要知道,公公平時都是手起刀落一下拆兩顆的,這還是頭一回遇上隻摘一顆的,一時也為難。
不過好在他手法了得,就像是煽豬一樣,將表麵劃破了一層皮後,就將那顆壞掉的東西,給擠了出來。
趙書珩:“......”
他如今是個不完整的男人。
他簡直要變態了!!!
趙若微在信上說,會替他報仇的。讓他一定要告薑氏一狀。
趙書珩如今已經是刑部的官員,自然知道,像他這種情況本就不占理,就算他去告薑氏,薑氏也多半不會判刑。
但他實在太恨了。
恨不得讓薑氏立刻去死。
於是他再一次病急亂投醫,就像信任淨身房的公公能幫他拆彈一樣,寄希望於趙若微有法子替他報仇。
他二話不說就應下了。
第二日晌午,薑令芷便收到了京兆尹的傳話,說是明日三司會審時,讓她一並去聽審。
蕭景弋手指輕敲了敲桌案,“昨夜,趙若微往永定侯府送了信,許是說的便是此事。”
薑令芷疑惑道:“......可是,照大雍律,女子若是受到歹徒調戲,反抗是不定罪的呀。他就算是告我一狀,也告不贏。徒走個過場罷了。”
蕭景弋嘲諷似的彎了彎唇角:“趙若微的那令人摸不著頭腦行事作風來看,她凡事都愛兜個大圈子,以為這般便能隱匿蹤跡,藏住真實意圖。看似計劃縝密,實則處處都是漏洞。”
薑令芷喔了一聲,所以告她的狀隻是表麵功夫,真正的目的,還在後頭藏著呢。
果然,沒一會兒,狄紅便進來稟報。
“將軍,夫人,三夫人方才去了榮安堂,說是蕭嬋小姐午睡做了噩夢,要請道士驅邪。”
薑令芷眨了眨眼:“驅邪?”
怎麽,打算大庭廣眾之下,買通道士,把她當成邪祟驅了嗎?
不至於這麽蠢吧?
狄紅忙道:“是,國公爺已經應下了,說是請個道士也好,明日等二老爺和四夫人回府後,也驅驅晦氣。”
薑令芷譏諷地彎了彎唇角。
管她什麽計劃了,驅晦氣是吧?她倒要瞧瞧,到底誰才是那個晦氣!
......
翌日。
二房和四房各自乘了馬車往京兆尹去。
到了門口,閑雜人等不許入內,隻有薑令芷和蕭景暉便進去聽審。
這三日的功夫,京兆尹和刑部各自走訪查證,仵作驗屍後,將證據提交給督察院。
京兆尹堅稱,蕭景暉和並非故意鬧事殺人,他和那花匠爭奪一盆菊花,是推搡間花匠摔倒致死,隻能算互毆。
並且有嵐醫堂的大夫作證,那花匠疑似早已經中毒。
還有那花匠的女兒秀雲,乃是趙書珩的通房丫鬟,且曾無意透露過,世子會抬她為姨娘等言論。
以及案發當時,趙書珩言語間調戲蕭家姑娘,意圖讓她獻身換蕭二爺安穩。
懷疑此案,乃是永定侯府不願與蕭國公府退婚,故意設計。
而刑部那邊則是堅稱,說此案就是故意殺人。
因為所有人都看見了,是蕭二爺一拳將張花匠毆打倒地,隨後吐血而亡。
而且仵作驗屍時,並未在張花匠體內發現中毒跡象,反倒是腦中滿是瘀血,是摔倒所致。
二老爺蕭景暉跪在堂前,越聽越覺得心驚肉跳。
他是單純,卻也不是真傻。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份上了,還有啥不明白的,刑部這些人,是真想讓他死啊!
......好一個趙書珩,為了娶玥兒,居然想出這樣的損招來!
他當時已經認出那花匠是永定候府的,卻隻想著裝不認識買了花錢貨兩清,就此別過。
隻是沒想到,這花兒居然就是套他的陷阱啊!
蕭景暉越想越氣,實在咽不下這口氣,轉頭看向刑部那邊想要去找尋趙書珩的身影,好將他臭罵一頓。
找了半天沒找著,這才想起來,哦,趙書珩傷著命根子,沒臉出門。
......也罷,算是出了口惡氣。
京兆尹的劉大人,和刑部侍郎許曆二人唇槍舌戰,據理力爭,各說各有理。
督察院的左都禦史聽了半天,細細排查了證據,最終沒有將此案辦成是重案,判的是誤殺。
二老爺蕭景暉並非故意殺人,但那花匠的確也因他而死。
可以不用斬首,也不必流放,向朝廷賠付一萬兩銀子贖身。
至於永定侯府的嫌疑,到底證據不足,不再追究。
而趙書珩所狀告的,蕭四夫人蓄意傷人一案,也是因為他自己當眾調戲官家千金在先,乃是他自作自受!
案子就這麽了結了。
見著蕭景暉和薑令芷完好的走出來,眾人皆是鬆了口氣。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顧氏和蕭景暉抱頭痛哭了一陣,又互相攙扶著上了馬車。
薑令芷走到蕭景弋的素輿邊上,把三司會審的判案結果跟蕭景弋說了。
本以為這鬧事殺人案會很麻煩呢,但三司會審,並不是隻看表麵證據。
那張花匠身上動的手腳,最終也是白盤算一場。
“快些回府吧,”薑令芷推他到馬車邊,“還沒見過驅邪呢,怪好奇的。”
......
蕭國公府大門敞開著。
蕭國公和蕭老夫人都在門口等著,趙若微也帶著蕭嬋,站在略略靠後的位置。
薑令芷才剛下了馬車,便瞧見門口有個跳大神的道士。
他穿著一身八卦袍,手中拎著把桃木劍在那上躥下跳,手中還時不時地扔些黃紙。
瞧著倒是不陌生。
......畢竟,她那會兒差點被活埋時,在她腦袋頂上做法的道士,也是這架勢。
道士很有兩把耍把戲的功夫,時不時的還喝口酒,往那劍上一吐,就變成一道火龍,再在空中一舞,就又變成一道符。
薑令芷瞪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
上回那些道士加起來都沒這個會耍。
看著看著,那道士手中的劍朝著薑令芷一指。
立刻便有小丫鬟快步跑上前來。
手裏拿著沾了水的艾草葉,往她身上淋著,嘴裏還說著些掃除汙晦的吉祥話。
薑令芷定睛一瞧,倒是上好的艾葉。
隨後那道士又朝著蕭景暉指了一番。
小丫鬟又拎著艾葉朝蕭景暉跑過去,蕭景暉樂嗬嗬地,張開雙手,甚至還轉了個身,讓小丫鬟灑得均勻些。
隻聽那道士大喝一聲:“收!”
這第一道關算是完了,薑令芷一邊繼續往屋裏走,一邊想著,這似乎沒什麽異常的地方。
再往前走,便離那道士近了。
道士也很識相地收起了劍,指揮著小廝抱出了一隻銅盆,裏頭放著幹艾草。
倒是又開始做法,手指夾著那符紙上下左右舞了一道後,一手拎起自己的酒葫蘆,往嘴裏灌了一大口酒,而後吐在那符篆上。
符篆神奇地又著了火,火星落入盆裏的艾草上,先是滾滾濃煙,繼而又燃起火來。
這時左右兩邊分別出來兩個端著托盤的小丫鬟,托盤上放著一隻淺口的海碗,裏頭裝著酒水。
這時,那道士便伸手,先是衝著海碗做了個請的手勢,又朝著那火盆做了個請的手勢。
照那道士的意思,應當是喝了酒水,然後再跨過火盆。
二老爺還是高高興興的,端起那海碗就一口喝下酒水,然後撩起衣擺就跨過了火盆。
薑令芷微微彎了彎唇角,有意無意地看了趙若微一眼,不出所料地看到她眼裏的期待。
......哈,在這等著她呢。
薑令芷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這火盆,倒是可以跨。隻是我實在不勝酒力,這酒便算了吧。”
“不礙事。”蕭國公隨意地擺擺手:“天熱,快回府吧。”
他本也不是迷信的人,今日請這道士,也不過是因為老三媳婦說,蕭嬋做了噩夢,所以要找個道士來驅驅邪,驅驅晦氣。
老四媳婦方才也夠給麵子了,讓那丫鬟灑了艾草水,這酒不想喝就不喝吧,又不是什麽要緊的事。
難道蕭國公府這麽大的門楣,還怕晦氣?
那趙若微可就急了。
她苦心孤詣才布置出這個局麵,那酒裏放的東西那般珍貴,這薑氏怎麽能不喝呢?
不喝可是對不起她這般心血啊!
於是她忍不住開口道:“四弟妹莫要擔心,這是廚房泡的艾葉酒,用的是度數不高的清酒。女子少喝些,很養身的。”
薑令芷像是來了興致一樣,“養身的?有多養?”
喝一口,直接到西天極樂世界的那種養嗎?
趙若微眼珠子轉了轉,視線似有若無地瞄過薑令芷的肚子:“可以調養體寒的,保不準四弟妹喝了,就能養好身子,懷上孩子了。”
她始終記著,蕭景弋沒醒來的時候,薑令芷為了要個孩子有多拚命。
如今蕭景弋醒來也有些時日了,薑令芷卻還是沒懷上,她心裏肯定也急得不行。
說著,她伸手端起那碗酒,往前一步遞給了薑令芷,溫聲道:“四弟妹,淺酌一口,也是個意思。”
隻要她薑令芷今日沾了這酒,往後就算是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回。
薑令芷靜靜地看著趙若微。
其實趙若微五官生的很是貌美秀氣。
但人一眼望過去,最先記住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身上柔善可親的氣質。
天生的就帶著蠱惑人心的本事。
所以她屢屢像是個老鼠一般躲在人後,便以為所有人都看不到她的小動作,看不出她的陰險。
“也好,”薑令芷點點頭,像是被說服了一樣,伸手接過趙若微手中的酒碗,往自己唇邊湊了湊:“還挺香醇的,那我便嚐一嚐吧,圖個吉利。”
“這才對嘛,”趙若微笑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薑令芷,“希望四弟妹喝了這驅晦氣的酒,往後日子光明璀璨......啊......”
薑令芷原本要喝酒的,但不知道怎麽一回事,手上就一個沒端穩。
隨後那酒水便露了一些進火盆裏,火焰騰的一下燒起來。
薑令芷大驚失色,手忙腳亂的,直接就把酒碗給扔了,腳下一踢,那火盆也被踢翻了過去。
好巧不巧地,剛才非要給她端酒的趙若微,就站在她對麵,
那半碗酒潑了趙若微一身,而那從火盆裏的卷起來的火苗,衝著趙若微就撲了過去。
夏日的衣裳本就單薄,又是絲綢裁製的,再加上又沾了酒水,瞬間就將趙若微裹成了一個火人。
“啊,救命啊......”趙若微驚慌失措地在地上打滾,“救救我......”
薑令芷嚇得瑟瑟發抖,驚呼道:“哎呀,三嫂,你這是怎麽了呀?這可是驅邪的呀......”
國公府眾人誰也沒想到,事情會忽然變成這樣。
隻是想請個道士給做噩夢的孩子驅邪,順便給府裏惹上官非的主子驅驅晦氣而已,怎麽會出這種亂子啊?
怔愣過後,立刻叫下人救火。
那做法的道士也傻了。
他做法事做了這麽多年了,頭一次遇見這種,自己個兒引火上身的......別真是個什麽邪祟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