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此一時,彼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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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了這些,佑寧帝神色便陰冷了下來。
原本他幾乎已經下定了決心,他要廢太子、改立李承稷。
在佑寧帝原本的預期中,李承稷今日當眾展示完火銃,名望自會水漲船高,順勢改立他為太子,朝野上下自然不會說什麽。
畢竟,研究出火銃這樣的殺器,實在是於江山社稷有大功勞。
屆時,就算是禦史台那幫頭鐵的,也說不出什麽來。
可誰知眼下他是徹底打消了這份心思。
火銃好是好,可承稷不被大雍的列祖列宗所喜,也不被上天所喜,甚至還有些克他這個父皇。
佑寧帝強撐著坐起身子,當機立斷“革去宣王一字並肩王的封號,貶為庶”
沒等他說完,周貴妃滿臉驚慌,急聲打斷,“皇上,皇上開恩啊!承稷他是您的親兒子,他於朝堂有功,射殺祥瑞實乃無意”
不等她說完,寧皇後反手又是重重一巴掌,“後宮不得幹政!”
周貴妃臉頰高高腫起,唇角也開始滲出血跡。
她絲毫也不覺得疼,抬手拔了頭上的發簪,開始不停地朝著佑寧帝磕頭,“皇上開恩啊”
很快,額頭便紅腫了一大片。
但佑寧帝全然沒有心軟的意思。
他還沒和周媚兒算賬呢!
他一向身強力壯的,哪裏就用得上那種髒藥了?
更何況,此事若是傳出去,豈非是讓禦史台指著鼻子罵他荒淫無道?
皆是,他皇帝的威望何在?
所以,他必得隱去周貴妃下藥這樁內情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因著祥瑞被殺才吐血暈倒的!!
“賤婦,給朕住口!”
佑寧帝眯了眯眼,滿臉厭惡地看著周貴妃,才剛壓下去的怒火蹭的一下又燃了起來,“當初鬧出你與瑞王私通一事,朕就該將你賜死!顧念著你為朕生下一雙兒女,才對你網開一麵!你不僅不知悔改,竟還敢幹政,實在罪不容誅!拉下去,杖斃!”
周貴妃很快被捂了嘴往外拖。
她想掙紮,可在那些禁軍的掌控下毫無還手之力。
一個時辰前,她還站在佑寧帝身邊,接受著眾人的朝拜,甚至還因為今時今日總算是能壓寧皇後一頭而得意萬分。
可現在,她就成了階下囚。
她滿眼不甘,狠狠地瞪著神情淡然寧皇後。
而寧皇後隻是淺淺彎了彎唇角,回了她一個憐憫的笑意。
世間的道理總是如此樸素,誰笑到最後,誰才是贏家。
營帳外,李承稷正被壓跪在泥水裏。
他看著被拖出來的周貴妃,驚愕大喊,“父皇,是兒臣失手射殺白鹿,兒臣甘願受罰!可母妃是無辜的啊,父皇!”
他掙紮著要往營帳中去,太子李承祚不動聲色地招了招手,讓護衛將人押送進來。
李承稷一路上是被拖過來的,此刻,那特製過的鞋也掉了一隻。
他往前走了兩步,才恍然意識到這個問題,當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哭訴道,“父皇,父皇開恩啊!”
佑寧帝蹙眉,他自然看出了李承稷的腿有些問題,但現在,他並不想過多問詢。
“三皇子李承稷,”他疲憊的閉了閉眼,“行為不端,違逆天意。著,貶為庶人,流放漠北,子孫後代不許讀書科舉、不許舉薦入仕、不許經商、更不許踏入上京一步。”
李承稷震驚的瞪大了眼睛,他張了張嘴,聲音就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父皇,父皇”
怎麽能說出這麽狠絕的話呢?
明明明明這些時日,父皇看他的眼神,還滿含期望,話裏話外的,也還在暗示他
可他不過是誤傷了一頭鹿,還是一頭表麵染了顏色的鹿!
父皇竟視他為心腹大患!
“父皇,兒臣是承稷啊,兒臣,研究出了火統啊!”李承稷滿是不甘,膝行著往佑寧帝床榻前蹭了幾步,語氣卑微道,“兒臣願意去祭天請罪,去宗祠長跪不起,哪怕是,您罰兒臣去守皇陵,兒臣都願意!您別趕兒臣走,您別趕兒臣走啊!”
他說得涕淚縱橫,但佑寧帝臉上的不耐煩卻是越發明顯,“你還有臉提宗祠?年節時,你裝神弄鬼,宗祠便顯靈示警,說你是大雍之禍!”
李承稷聽得目瞪口呆。
宗祠顯靈示警?
是巧合?
還是這世上當真有天意存在?
“即刻便去吧,”佑寧帝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又看向太子李承祚,“這些事情,交由你去盯著。還有外頭那些人,都散了吧。”
太子李承祚拱手應是。
李承稷還想說些什麽,立刻便有人將他堵了嘴,往外拖。
營帳裏重又安靜下來,佑寧帝又是一陣暈眩,才醒來沒多久,便又這般動氣,儼然已經花光了所有的力氣。
李承祚關切道,“父皇,您安心養病,大雍江山萬世昌盛全仰仗父皇呢,兒臣盼著父皇早日好起來。”
這話算是說到了佑寧帝心坎裏,他笑了一聲,“還是承祚最懂事。”
隨後李承祚退出了營帳。
寧皇後走到床榻前,扶著佑寧帝重新慢慢躺下,柔聲道,“皇上再躺一會兒,臣妾吩咐了下人布置車轎,等雨停了便回宮。”
佑寧帝躺回床榻,忍不住長長地歎了口氣。
幸好承祚是個懂事孝順的,朝堂上的事由承祚暫代處理,出不了什麽差錯。
皇後也很好,年少結發,才是真心愛他的。
從前總以為皇後性子太獨,可當真是患難見真情,如今他病著,她也這般溫柔似水。
佑寧帝再次昏睡過去之前,在心裏默默地下了決定,往後無論再寵幸誰,也不能抬舉到讓她膽敢挑釁皇後的地步。
寧皇後輕輕地給佑寧帝掖了掖被子,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幾分。
晨起時漫天霞光,今日當真是有好事發生。
很快雨便停了。
花草樹木得了雨水滋潤,又得了陽光照耀,格外的繁茂。
薑令芷跟她爹和二哥都打過招呼後,便獨自乘著武成王府的馬車往宣王府去。
彼時,李承稷手中提著包袱,一瘸一拐地正從王府出來。
他身上仍是方才在南苑穿的那身緙絲繡花長袍,隻是衣裳上幹涸泥水,掩去了不少緙絲的華貴光芒。
身後還跟著好幾位護衛,是太子親自安排要負責押送他往漠北去的。
薑令芷才掀開車簾,而李承稷瞧見武成王府的馬車,一時也有些詫異,便停住腳步,好巧不巧地跟薑令芷對視一眼。
李承稷被晃花了眼。
很快,他又反應過來,憤怒道,“薑氏!你來這做什麽?你這個毒婦,是不是要來看本王的笑話?還是你知道那個姓藍的怪物,在本王府上?”
薑令芷頗有些訝異地眨了眨眼。
哎,沒想到,李承稷在她手上吃虧吃多了,竟也長出了幾分腦子了。
還能想到這一層,實在不容易。
不過這可宣王府門口,人多眼雜,可不能讓宣王胡說八道的若是讓人知道藍卿的血有奇效,她隻怕是凶多吉少。
是以,薑令芷柔聲道,“王爺莫氣,我隻是路過此處,瞧見王爺要趕路,祝你一路順風。”
李承稷張了張嘴,有些難以置信,薑令芷竟然這般溫柔地跟他說話?
“你”
沒等他說完,身後的護衛不耐地推搡了他一把,“走了!”
李承稷被推了一個踉蹌,一步三回頭地往城門口的方向走,直到轉過一道彎,徹底看不見。
薑令芷緩緩下了馬車,抬眸看了眼宣王府的門楣,低聲吩咐孟白,“進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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