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5章 番外:追雨所歸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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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姑娘,這是東街五家鋪子這個月的賬本兒。”
    “聽說您病了,所以掌櫃們便都將賬本兒送到府上來讓您過目。”
    “您若是身子好些了,還請盡快看一看。”
    蘇妙兒一陣猛咳後,平緩了些才回道:“我知道了,下去吧。”
    管事的離開後,蘇妙兒便讓婢女將角落的燈都亮了起來。
    滿堂通亮,蘇妙兒坐在案幾前披著外衫便認真地勾看了起來。
    貼身婢女柳芽心疼地將藥碗推到她跟前:“姑娘,您病的這幾日,也是今兒才能起得了床。現在身上還在發熱,咳嗽也一直止不住。”
    “再這樣下去您的身子本就拖不住,現在卻還要看賬本兒。”
    “您好歹也得為自己身子想一想,要是這回身子病垮了……該如何是好啊?”
    “要不,今晚就算了吧?”
    蘇妙兒才搖了搖頭,又拿起帕子咳了幾聲,而後才道:“沒什麽大礙。”
    “我知道,這回不過是傷風重了些。”
    “皇後娘娘當初讓人教我看賬本,就是想讓我自己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後來得她引薦,我又入了天風商行。”
    “如今我好不容易拚到能管五家鋪子,豈能說丟就丟。若是連這點小事也做不好,我又如何對得起娘娘?”
    “丟了她的臉,比丟了我的命還要重要。”
    說完蘇妙兒便罷了手讓柳芽下去歇著,不必在跟前守著自己。
    柳芽紅了眼睛。
    看著蘇妙兒喝了藥,端著空碗不情願地退出了房門。
    但不過一會兒,蘇妙兒便又聽見了進門的響動聲。
    她低聲道:“我不是說了嗎?讓你去歇著……咳,咳咳……”
    “不必管我……”
    “我看完,咳,咳咳……自己會知道歇下的。”
    “咳,咳咳……”
    整個屋內都是她的咳喘聲。
    而她卻連頭也沒抬,眼睛一直落在賬本上,一眼也舍不得移開。
    手下的算盤還在劈裏啪啦撥個不停。
    直到身子一輕,她一聲驚呼才發覺自己被人從椅子上直接打很橫抱了起來。
    蘇妙兒被嚇得魂飛魄散。
    她抬頭看到追雨的臉,才大鬆了一口氣。
    “表兄,怎麽是你回來了?”
    追雨滿臉皆是隱忍的怒意。
    他一言不發地轉身抱著蘇妙兒來到床榻邊,將她放在了床上。
    蘇妙兒掙紮著還要起來:“不行,我還得把賬本看完,表兄你不知道,這件事我已經拖了好幾日……”
    “我不能讓娘娘失望,也不能丟了娘娘的臉……咳,咳咳……”
    追雨推著她的雙肩,將她死死按在床榻上。
    “你不要命了!?”
    他壓抑的怒吼聲,嚇得蘇妙兒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
    表兄……從未如此生過氣。
    他是一個性情很開朗的人。
    總是笑眯眯的。
    對任何人都很謙和。
    對自己,更是一向耐心周到,雖然不夠體貼細心,但總的來說是一個很溫和的人。
    可今日他卻發了怒火。
    追雨陰沉著臉,陰暗的一麵在燭火跳耀之下讓蘇妙兒仿佛看到了他的陰暗之麵。
    追雨替蘇妙兒蓋好了被子。
    “睡。”
    “娘娘知道真相,隻會怪你不顧身子,隻會失望你將自己這些俗外之事淩駕在了自己性命之上。”
    “要先有一個康健的身子,才能說以後。”
    “賬本的事別操心了。”
    “有我在,睡吧。”
    許是吃了藥,又許是追雨的話真的讓蘇妙兒再也撐不住,她的眼皮竟真的緩緩合了上來。
    夜半她好似迷迷糊糊看到了他坐在案幾前的身影,正低頭不知在撥算什麽。
    聲音很輕,卻催著蘇妙兒陷入了更深的沉睡。
    翌日,追雨將宮中的杜禦醫請了回來,親自給蘇妙兒診斷。
    好在,她真的隻是一場傷風而已。
    幾服藥下去,蘇妙兒就鬆快了許多。
    她這才知道,追雨是柳芽一封信給喊了回來的。
    下午去的信,他晚上就趕了回來。
    他平日裏很忙,幾乎都住在城外的軍營裏。
    所以,當初陛下賞賜的這座將軍府,平日裏便隻有蘇妙兒這個表小姐一個人住。
    好在府裏的下人都很老實本分,不老實的也都被追雨請了伍公公回來給踢了出去。
    所以,滿府也沒有人敢說自己這個表小姐半句閑話,都將她當做了真正的主子。
    至於金陵城裏那些百姓?
    有將軍府的威懾,也有追雨自己平日裏鮮少回府地避嫌,所以自然也沒人敢亂嚼舌根。
    隻是他這次回來的實在太過突然。
    昨晚蘇妙兒還未察覺哪裏不妥,現在想起來,他好像在她房中待了一整夜?
    妙兒有些忐忑,希望不會傳出什麽不利他的閑話來。
    自己是個不幹淨的人了。
    雖然表兄從不介意,也將她的過去藏得很好,但若是有朝一日她的過去被人揭破……表兄該有多難堪?
    來到案幾前。
    蘇妙兒這才看到,她的那些賬本,都已被他親自給算了個清楚仔細。
    原來昨晚他在她房中挑燈一夜,是替她做完了她放不下的此事。
    蘇妙兒翻閱了一下,驚訝地發現他竟然做得很仔細。
    而且哪裏有問題,他也都標注在了一個空白的本子上。
    原來,他竟然還會算賬。
    這讓蘇妙兒越發覺得,表兄實在是個寶藏人。
    除了武功高超之外,他還會諸多令蘇妙兒都意想不到的東西,比如會打啞語,還會講晦澀難懂的西域話。
    這世上,究竟還有什麽是他不會的?
    一想到這裏,蘇妙兒心頭便湧上一股難以抑製的欽慕之情。
    究竟是何時有的這份不該有的感情?
    她也不知。
    好像是不知不覺之間。
    好像,是在日漸相處之中。
    她會欽慕表兄,是因為表兄是這世間難得的君子。
    有勇有謀,驍勇善戰。
    而且長得一表人才,又潔身自好。
    她欽慕表兄不隻是個會上陣殺敵的將軍,還是一個多才而又體貼的郎君。
    然而,自己是個不潔之人,即便表兄早就表明了他想要完成與她的婚約,但她又怎麽舍得玷汙表兄?
    當初還在曼陀城的時候,追雨便提議成婚。
    隻是被蘇妙兒逃了之後,他便再也不許提她蘭汀那個名字。
    他說,妙兒就是妙兒。
    無論經曆了什麽劫難,也是他的表妹妙兒。
    蘇妙兒那時就明白,他不會逼迫她成婚的。
    後麵這一年多,他果然也沒有再提及此事。
    妙兒心想:如此也好,他們以兄妹關係度過此生,已是自己的福分。
    等將來他真的再遇到命定之人,自己也會恭敬兄嫂。
    如果嫂嫂覺得她留在將軍府會多有不便,她到時應該也攢夠了銀錢,自己搬出去另立門戶,也不會受什麽委屈。
    反正如今大越的律典早就變了。
    不會再對年滿二十還未成婚的女娘強行婚配。
    到時也就是人言難聽些,一生不嫁反倒自由。
    隻是隨著時日越長,她如今的目光越加不受控的,總是會悄悄望向表兄所在之處。
    再如此下去……她的心思,遲早會被人發覺的。
    蘇妙兒正想催追雨趕緊離開,卻不想追雨問她,是否要一起去趟曼陀城。
    “去曼陀城做什麽?陛下給你派遣重任了?”
    追雨:“破風要成親了。”
    “陛下和娘娘無法前去赴宴,所以讓我帶著賀禮替他們一起前去熱鬧熱鬧。”
    “這件事,陛下和娘娘還挺遺憾的。”
    “破風和冷電成婚,他們都不能親臨,逮著我說,就等我來日大婚能讓他們彌補一二。”
    追雨說著此話,看向蘇妙兒的眼睛。
    蘇妙兒燥熱著臉躲了開去。
    “可……我手頭上的事……”
    追雨:“我已經親自去見過鄭嬤嬤了。”
    “她讓我給珍饈酒樓的掌櫃梅霜帶了封信。”
    “說她會替你打點管理幾個月。”
    “這個幾月你也不必再操心那幾家鋪子,放心跟著我去一趟曼陀城便是。”
    說著追雨又問:“你可還記得那梅霜?”
    蘇妙兒點頭:“記得。她的夫君,是禦林軍的楊副尉。”
    追雨:“那你可知,她從前也是娘娘身邊的一個丫頭而已?”
    此事蘇妙兒確實不知。
    不過她知道,這個梅霜的臉上有一道並不算小的傷疤。
    但她如今依然是金陵城赫赫有名的管事娘子。
    誰不知道她的手段?
    幹脆果斷,狠辣獨特。
    沒有人敢欺辱到她頭上。
    更沒有人敢找珍饈酒樓的麻煩。
    而且,她如今還關著天風商行在金陵城其餘十數家的鋪子。
    所以蘇妙兒不僅知道她,還將她當做了自己的楷模。
    卻原來,她也是娘娘親手調教出來的人?
    妙兒心底更加暗自鼓勁,告訴自己,以後絕不能丟了娘娘的臉,也要像那梅霜一樣,成為娘娘在商行的左右臂膀。
    蘇妙兒跟著追雨去了曼陀城。
    帶著浩浩蕩蕩的賀禮,一整個長隊,緊趕慢趕一個多月,總算在婚宴前兩日趕到了曼陀城。
    見到神秘的新娘子蘇妙兒才曉得,她竟然會是當初那個癡癡傻傻的南姑娘。
    不過她如今好像已經恢複了康健甚至記憶。
    看到蘇妙兒也還記得她。
    “蘭汀姐姐!”
    南姑娘拉著蘇妙兒的手,就像看到一個舊友,十分熱情。
    蘇妙兒微微紅著臉:“其實,我的真實姓名叫蘇妙兒。你若是不介意,就叫我妙兒吧。”
    南姑娘也爽朗大方地說了自己的名字:“我叫屏兒。”
    屏兒,南屏?
    這個名字,為何聽著有些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