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她想多了。
    她以為的大場麵，僅僅是一間暗室，三位引導者坐在簾後，頂上明黃光線落下，麵部籠在陰影中，神情不明。
    在這道簾的正前方，有隻與外頭壁畫相仿的架子，碗裏也裝著一塊乳白色物件。
    是冰心。
    這塊冰心沒有她手上那塊氣息飽滿，顏色不那麽白，能看出些近乎岩石的紋理，頂上煙氣繚繞，透出寒意。
    穿著長裙的女孩們進到暗室，都下意識雙臂環抱，護住身體微弱熱量。
    “每個人都站到前頭，稍停一停，喊走就離開。”角落一位巡邏者厲聲道。
    這就是測試了？
    大殿出口走出去那麽些女孩，大多垂淚搖頭，隱約聽到沒通過測試什麽的。
    齊以薇還以為會問一些教庭相關的問題，考驗忠誠，為此她還刻苦背過，是王家特意找人來上的課。
    原來隻是基礎，不是押題啊。
    第一位女孩站到架子前，滿臉好奇。
    盆內乳色聖物煙氣飄搖繚繞，不曾因她上前襲來的空氣波動而有任何必變。
    “走。”
    女孩愣住，“這就完了？”
    巡邏者皺眉，也不吭聲。
    三位引導者坐在簾後，雕塑一般，室內靜默一片，氣氛壓得人瞬時喘不過氣來。
    淚水湧出，女孩磕磕巴巴道歉，抹著眼出去。
    接下來又是兩個女孩停了沒兩秒就被喊走，到接下來一個，盆內煙氣才有一點變化。
    那肉眼都不出的一點傾斜，讓簾後中間一位引導者發了聲，“暫留。”
    女孩被引到一邊。
    那是另一塊簾布，巡邏者掀起一角，這邊幾個女孩才發現這片簾後麵竟站了那麽多人。
    至少二三十個！
    這個牽動了一點煙氣的女孩走進去，人群中便又多了一位。
    哦，是這樣。
    能與冰寒之氣產生共鳴的人，被劃到這一堆。
    最後八名，便是這群人中的佼佼者。
    輪到齊以薇時，她心中忐忑不定。
    金片揣在衣裙口袋，卻不敢拿出。
    剛剛前頭有女孩手裏也握著東西，但引動不了煙氣，誰都沒多看一眼。
    就算是上供，也得有進了那個圈子才行。
    站到冰心前，齊以薇未有任何動作，煙氣便湧了一下。
    涼意撲麵而來，凍得人一哆嗦。
    就像是走進植物眾多的環境，迎而襲來的濃鬱植物氣息將她團團包裹，這熟悉的感覺，讓齊以薇下意識內視能量條。
    若是等量的植物氣息，能量條勢必要爆漲一截。
    可惜並不是，植物能量條接收不到訊息，黯淡地展示著自己那一點處於低位的白光。
    “留。”
    不是暫留，是留。
    這區別可就大了。
    一千女孩走完流程，僅留下不到四十名能牽引冰寒之氣的女孩，而齊以薇毫不意外地進到第五，成為了最後的候選者之一。
    八位女孩依次麵見引導者，每人進去不到一兩分鍾就出來了。
    看她們出來時手裏少了東西，齊以薇懂了。
    既然已經進了八位，兩塊金片就沒必要，收了一塊進存儲箱，另一塊供到引導者桌前擺滿物件的台桌上。
    “回去沐浴，今晚零時，你們八人侍奉水神。”
    引導者並不抬眼，隨意揚了揚手，示意她可以離場了。
    消息傳出去，王家欣喜不已，特別是知道齊以薇拿進去兩塊金片，更覺她聰明。
    被搶走金片的女孩哭得不能自已，可如今齊以薇出了頭，人人都讚她好，哪還有人多看她一眼。
    隻可惜一步比一步趕得急，今晚就得進塔侍奉，不然的話王家再多的籌碼都肯拿。
    王家覺得事情趕得急，齊以薇卻覺得正好。
    雖然給了90天時間，但係統倒計時一直在走，時間一天天消失，哪能沒有緊迫感，看遊召那些人上竄下跳的動作就知道了。
    據他們說，像這樣明確目標位置的e級任務，做得快的幾天就能搞定，這次都算久的了。
    c級以上的任務就難了，有時候僅給一個名字，甚至這個物品名都不一定準確，光費在尋找和確定的時間就花去大把，更不談後期搜尋難度。
    現在看起來，她做為一個新人，運氣倒不錯。
    考核個人精神力感應，不正撞上了嗎。
    齊以薇從浴湯出來，換了白色長袍，細腰一束，長發自然披下，很有股高潔的味道。
    另七名少女也是一樣，人人都繃著聖女範，目不斜視跟著巡邏者走向高塔。
    位於城中心的水神廟是眾廟之首，最顯眼的建築就是這座高大廟塔了，頂上廟旗迎風飄揚，細細長長拖得老遠，遠在城外都能一眼瞧見。
    想到外頭傳言，水脈由廟寶壓製，柳林又提過東西巨大，一般人輕易搬走不動，齊以薇便以為是在地下。
    誰知道眾人卻往高塔之上走。
    螺旋樓梯一層層向上，在頭轉暈之前，終於抵達頂層。
    麵積數十平，四麵鏤空，帶著沙的熱風灌進來，倒像是在冰室裏吹入暖氣一般。
    “取了聖物，靜坐三天。誰手中聖物寶氣先行聚滿，便敲響頂上掛鍾。”白須引導者站在擺放著八顆聖物的聖台前，指向頂鍾粗大掛繩。
    “敲鍾者，就是聖女。”
    齊以薇在學習教義時時聽說過，聖女決出時，廟頂鍾聲會響，是以此召告信眾，水神意滿。
    還以為是什麽特別儀式，原來是自己拉繩子。
    女孩們望向鍾繩，渴求溢於言表。
    在指引下，大家站在台前，將潔淨兩掌按入已和好的灰白色泥土中。
    這泥土不知參進了什麽東西，沾在手上不會脫落，甚至也不會幹裂，柔柔地像一副手套包裹。
    戴著這副“手套”握取聖物冰心，隻微微覺得一點冰涼，完全不會被寒氣侵犯。
    八人分別坐到八個角落，每人麵前都隔著一塊簾布。
    待到大家坐定，才有人將簾布掀起小半，露出中間架上台盆。
    水之核心！
    齊以薇看到盆中物件，還來不及在心中認定，係統已有了提示。
    “檢測到任務品，請盡快獲取。”
    穩了，百分百就這個。
    齊以薇腦中瞬間閃過好幾種辦法，又被一一否定。
    東西觸手，收進存儲箱，係統發起鑒定，e級任務品最多半分鍾能搞定，係統回收，判定提交者，任務成功。
    至少一分鍾時間要的，不可能一碰上就閃電離開。
    塔頂外圍站了不下二十名巡邏者，具有精神力的指引者也在下層守候，她速度再快，也沒法一擊得手。
    於是老實下來。
    女孩們都謹慎地托著冰心，眼睛亮晶晶盯著盆中物。
    一塊拳頭大小，透白發亮仿似冰塊一樣的東西，這就是廟寶。
    隻是廟寶底部，有著一點點混濁跡象，不仔細看根本察覺不出，齊以薇定定看了一會兒，又低頭看一眼冰心。
    原來是它。
    冰心大小不一，呈片狀，又有些微冰寒之氣。
    竟是從水之核心上剝落下來的廢棄物。
    柳林提到的廟寶大小，估計是不知多少年流傳下來的信息，隨著時間流逝，廟寶冰寒之力逐漸消退，一層層剝落下來，最終落到小小一團。
    冰心的寒力用完，隻能回到母體身邊補充，這樣慢慢抽吸，也不知再過久水之核心就會失去所有力量，徹底消融。
    “有了！”
    三個小時後，略有困頓的女孩們都忽地來了精神。
    一絲若有似無的冰線，順著廟寶，進入了她們托住的冰心之中。
    齊以薇試著晃動雙手，冰線依舊穩固牽連著。
    難怪說有了這個東西就能尋找到水之核心，這麽強的牽引之力，傻子都看得出來。
    不過你看得出，其他人也看得出，真舉著冰心衝到塔上，順著線就能把盜寶人揪出，別想著什麽偷偷摸摸搞到手了。
    試著用手碰觸冰線，涼得人手指發痛。
    但沒用，線是線，水之核心是水之核心，光碰這個可收不進來，白費勁。
    齊以薇也困了，今天一天費了不少腦筋，人累得很。
    眯眼低了頭，等一激靈醒轉，天已大亮。
    這個時候，差距顯了出來。
    排在第二位的女孩手中冰心從原來的暗灰色開始轉為灰白，那根牽連的冰心流速似乎也加快了，湧動間線上帶了煙氣卷動，和其他人手中的一眼就能區分開。
    落後的女孩們臉色都不太好看，有的嚐試握緊冰心，有的將冰心往前送，想接近些距離。
    但都沒用。
    齊以薇離她較近，看了許久，終於找出些端倪。
    這個女孩手裏的冰心比其他人要大一些，或許她這方麵的精神力確實更強，但大也很重要。
    冰線的粗細是根據冰心接觸麵來的，大粗小細這是定論。
    想到王家提過，如果能進到前八，還要往上頭塞好處，原來好處是落到這裏。
    能當上聖女自然更好，整日跟廟寶接觸，甚至有捧盆出場麵見數萬信眾的機會。
    如今知道原理，齊以薇當然不甘落於人後。
    她手上冰心也就中等大小，沒排在最後也不靠前，但誰說就沒有一衝之力？
    齊以薇雙手合攏，心念一動，掌心就多了塊物件。
    外頭裹著的泥土在她小指撥動間一點點收回存儲箱，另一枚冰心展露，和原先較小的那枚貼靠在一起。
    麵積這就不大起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