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住一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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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三更,臥房內一燈如豆,靜靜無聲。
    謝輕逢關起房門,思考如果現在動手殺季則聲,全身而退還不暴露的概率有多少。
    尚未想出計劃,季則聲已然脫了靴子,坐在榻上開始解腰封,邊解邊說話:“夏夜炎炎,我怕熱,你睡裏麵可以嗎?”
    他褪下玄衣,露出雪白單薄的裏衣,隱約可見衣下細細一段窄腰,偏偏無知無覺,謝輕逢微微一頓,不自覺移開目光:“不必了。”
    直男就是這點不好,沒什麽邊界感,把人請進屋也不知道防備。
    謝輕逢不想上榻,季則聲也不強求,他抖開薄被,拆掉頭發,自顧自躺好,緩緩閉上眼:“那我先睡了,你上床時別吵醒我。”
    謝輕逢“嗯”了一聲,觀感複雜,一方麵他並不想和季則聲睡一張床,另一方麵他很難把這個季則聲和那個不擇手段的龍傲天男主聯係起來。
    嘩——油燈滅去,黑暗籠罩,謝輕逢閉上眼睛,沒有上榻,隻是靜坐調息了一夜。
    第二天天剛亮,季則聲就從睡夢中醒來,房內已經沒了謝輕逢的身影,穿戴洗漱完畢,正要出門,卻被桌上的東西吸引目光,那是柄長劍,劍身樸素,劍意古拙,像尋常佩劍,旁邊一柄流光溢彩的銀鞭,倒更像法寶。
    季則聲盯著長鞭,總覺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見過,拿起細看時,門外忽然有人推門而入,電光火石間,他忽然想起傳聞中藏鏡宮主就隨身佩著一柄銀鞭,據說鞭下亡魂無數。鬼懼神愁。
    “怎麽,喜歡我的鞭子?”謝輕逢長腿一邁,跨進門來,將手裏的東西往桌上一放,季則聲垂目細看,竟是兩個包子一碗豆漿。
    “吃吧,報你收留一夜之恩。”
    謝輕逢此人,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人可以殺,恩也要報。
    季則聲一怔:“你清晨早起,就是為了買早點?”
    “嗯。”謝輕逢不可否置,他生前飲食習慣不好,得了胃病,醫生囑咐他每天都要吃早點,今早睡不著出去轉悠,順手買回來的。
    其實現在比他生前清閑太多,生前每天都要上班,現在隻需要偷兩個蓮子,殺殺男主,還有時間看書買早點。
    季則聲不知如何反應,隻說了句“多謝”,眼見謝輕逢收起佩劍和銀鞭,試探道:“我聽聞藏鏡宮主也有一柄銀鞭,鞭風落處,必定血雨腥風,日月愁慘。”
    謝輕逢心說小樣,憑你也想試探我,嘴上道:“那我的鞭法還需進益,若是那魔頭,昨天早就抽死了那個淩霄堂的修士。”
    季則聲不知信沒信,謝輕逢有恃無恐,收了武器出門,迎麵碰上來叫門的薛逸清:“季兄你起了嗎!我們一起到樓下找謝兄怎麽樣?”
    瞬間又驚喜道:“謝兄!你怎麽在這?”
    謝輕逢笑笑,沒解釋什麽:“找他。”
    薛逸清不疑有他,興奮道:“那正好!我們早點出發去迎道會,今日各脈長老要到會場收徒,我們早點去!”
    這是原書中的劇情,季則聲來到七弦宗,迎道會初露鋒芒,和薛逸清一同拜入劍宗長老門下。
    說起七弦宗,還有一個不吐不快的槽點,《無上邪尊》的作者隻顧著設計男主打臉劇情有多爽,後宮女角色有多美,其餘細節設定就極其敷衍。
    以七弦宗為例,宗門下有七大宗,以劍修為首,符修,藥修,體修,法修等其餘六脈為輔,形成七弦宗的格局,這本身沒有問題,但問題就出在七弦宗各用的門服就是非常簡單粗暴的紅橙黃綠青藍紫七個顏色!一門一色,要多花哨有多花哨,要多顯眼有多顯眼!
    謝輕逢看著迎道會上四麵八方環繞,五彩斑斕的門服,強迫症又犯了。
    醜,太醜了。
    堂堂正道仙門翹楚,審美還比不上藏鏡宮那幫魔修,醜到極致,醜到眼瞎。
    原著中,季則聲和薛逸清都拜入劍道長老門下,而臥底的謝輕逢是藥修長老門下,兩人因為一次合作任務相識,互相往來。
    而原著中那位靈動可愛的七弦宗小師妹曲新眉,同樣也是藥修,在謝輕逢和季則聲往來之際,曲新眉和季則聲夜暗通款曲,包括但不限於送藥送點心送燈送手帕……而他們四個也自然而然形成了前期的主角團陣營。
    謝輕逢猜測原主是考慮到曲新眉是七弦宗掌門曲鳴山的女兒,借此接近打探文玉蓮子的下落,但看過原著的他早就看透一切,找蓮子要跟主角,不能跟別人。
    所以這次他要當劍修。
    迎道會開場,年輕修士們簇擁著演武場,不遠萬裏來拜師的修士們可自行上場,運氣好被各宗長老看中的,就能直升親傳弟子,換上五顏六色的門服。
    季則聲是男主,這種重要場合當然要上場,不過現在他善良本分,上場不為名利,隻是為救一個傷重的女修。
    演武台上,和那女修對峙的,赫然是昨天被謝輕逢教訓一頓的淩霄堂修士:“憑你也配拜到劍宗門下?我不過十招就把你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快滾下去吧!”
    那修士記吃不記打,一貫張揚跋扈,人品敗壞,那女修力盡不支,惱怒道:“你昨夜同我表明心跡時,我是拒絕了你,但你何必惱羞成怒,羞辱於我?”
    薛逸清從謝輕逢身後伸出頭來,恍然大悟:“啊!她就是那個引得兩個男人爭風吃醋的程姑娘。”
    “我堂堂淩霄門少主,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怎麽會和你表明心跡,你這種不三不四的女人,打不過就胡言亂語,血口噴人!”
    台下圍觀之人甚多,不明真相者也不少,見這位少主咄咄逼人據理力爭,以為是那女修含血噴人,不由竊竊私語,指指點點起來。
    那女修被這樣誤會,眼眶登時紅了:“我不過就事論事,你卻顛倒黑白,毀我清譽,你……你!”
    她氣急攻心,登時嘔出一口紅血,台下不少修士見了這幅慘狀,心裏也跟著不是滋味,同情的聲音卻比不過詆毀的聲音,一時之間竟無人上前。
    薛逸清怒道:“真是豈有此理!如花美眷豈能如此欺侮,他還是不是個男人?!”語罷就要拔劍迎上,話音剛落,一道勁瘦的人影已飛上演武台,一腳踹翻那男修,將那重傷的女修攙扶起來:“你先下場療傷罷。”
    身邊有人不懷好意道:“哎喲又來一個!這女的還真有點東西啊,瞧瞧,這小白臉還為他出頭呢!”
    薛逸清主動上前,把那女修攙下了台:“呸!你自己當縮頭烏龜,還不準別人上去救人?孬種!”
    “嘿——你不會也喜歡那小娘們吧?她是你老母還是你相好啊?”
    謝輕逢最煩別人在耳邊嘰嘰喳喳,長劍一轉,那男子被劍鞘迎麵啪啪抽了四五個耳光,抽得眼冒金星,原地甩甩頭,一臉茫然,正對上謝輕逢不耐煩的神情:“再狗叫一聲,絞了你的舌頭。”
    那男子被他的氣息恫嚇,頓時收斂氣焰,捂著腫脹的臉頰,灰溜溜地走了。
    謝輕逢收回佩劍,心說當魔修就是好,不需要素質也不需要道德,想打誰就打誰,比當總裁爽多了。
    他再一次燃起想要認真建設藏鏡宮,稱霸修真界的決心。
    演武台上,季則聲和那少主已經打起來了,謝輕逢麵上不顯,目光卻死死盯著季則聲,研究他的身形招數,原文裏提過,季則聲現在表麵是築基期,但實際實力已經超過金丹,在七弦宗不出三年,他就會進階元嬰,衝擊化神,而原主修為是大乘期,但因為內丹裂開,實力受損。
    按照主角天天開掛升級的尿性,一旦他進階化神,那單挑大乘期也是沒問題的,謝輕逢必須在三年內殺掉季則聲,防止他發育壯大。
    謝輕逢腦子裏不斷閃過原著劇情,認真挑選最佳下手時機,還沒考慮出結果,人群登時暴發出一陣歡呼!!
    “贏了贏了!!!”
    “這玄衣青年是哪派的弟子,好生厲害!居然能以築基期的修為打敗金丹期,天才!天才啊!”
    “啊啊啊啊長得還那麽俊美,怎麽辦好想給他生個孩子!”
    “……”
    季則聲取勝,台下歡聲一片,熱鬧非凡,謝輕逢聽著底下和原著分毫不差的台詞,就像一群nc圍著自己說話,觀感奇妙。
    按照原著,這個時候劍道長老應該被季則聲的天賦吸引,打算收他為徒。
    劍道老頭果然撚著胡須開口:“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季則聲握劍抱拳,不卑不亢:“平洲季則聲。”
    “好!好啊!你可願入我劍宗啊?”
    謝輕逢被這一模一樣的台詞和發展驚呆了,人機都有卡bug的時候,這種劇情居然能分毫不差。
    他既然來了,就不能容忍劇情按照原著發展,於是扶劍飛上台,眾人隻見一道清俊修長的白影飄然落地,與季則聲遙遙相對,腰佩銀鞭,渾然一股傲然矜貴之氣。
    “今洲謝輕逢,指教。”
    季則聲見他負劍上台,不明所以,但謝輕逢本就行事無常,既是演武,自然不容退縮,於是拔出劍來:“來吧。”
    “慢著,”謝輕逢打斷他:“不然我們做個約定?”
    打就打了,哪來那麽多花裏胡哨的,季則聲皺起眉,但脾氣還是很好:“什麽約定?”
    謝輕逢抽出長劍。輕輕一彈,劍鋒清鳴過後,眼底殺意和譏諷又盡數化作莫名的笑意:“要是我贏了,你就叫我師兄。”
    “什麽?!他也不過築基而已,這也太猖狂了吧!給我打他!”
    “就是就是!他怎麽就確定劍宗長老一定會收他為徒?信口開河!滿嘴胡言!不要臉!”
    “季則聲,我們支持你打死他!”
    “對!打死他!”
    台下群情激憤,季則聲滿腹狐疑,最後卻什麽都沒問,隻道:“若是我贏了呢?”
    謝輕逢微微一笑,心道我現在可是大乘期,七弦宗掌門來了都不一定打得過我,你小子怎麽會有這麽天真的想法。
    “抱歉,沒這個可能,”他果斷道,“拔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