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烏雲還是城池(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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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呈安由於熟悉劇情,所以對沈重審問肖恩一事不感興趣,但範閑不清楚啊,他對這事兒還是有點在意的。
    邊剝著烤紅薯上焦黑的外皮,範閑邊假裝無意的隨口問道。
    “沈大人,到底是想問什麽呀?”
    “不知道,嘶~唔~”
    沈重十分誠實地回了句,剛說完被手中的烤紅薯燙了一下手,急忙挪開摸了一下耳垂。
    範閑聞言手上動作一頓,略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這個回答多少有些出乎他意料。
    “不知道?”
    沈重撕掉了一小塊紅薯皮,低頭在烤紅薯上咬了一口,聞言抬頭看向範閑,坦言道。
    “真不知道!”
    收回目光看了眼手中烤紅薯,沈重一邊繼續撕扯焦皮隨手丟到火堆中,一邊繼續言道。
    “就知道陳萍萍之所以留他命這麽久,是因為一個秘密,太後和陛下都想知道,這是什麽秘密,肖老前輩不肯說,我就多問問唄。”
    不對勁,沈重的坦誠很不對勁,他居然沒有任何試探反問就這麽老老實實地回答問題。
    範閑眼裏意外之色一閃即逝,遠處一直在側耳傾聽的王啟年和高達也互相對視了一眼。
    梅呈安和藤梓荊倒是沒什麽反應,這倆一個是毫不在意,一個是充耳不聞,都在專心致誌的對付手中烤紅薯。
    想了想,範閑看著沈重試探著開口道。
    “他原來可是你北齊的重臣。”
    “誒~”
    沈重將剛撕下的紅薯皮丟掉後擺了擺手。
    “早時過境遷了。”
    說罷他咬了口紅薯,看向範閑補充道。
    “又是上衫虎的義父,總該敲打敲打!”
    倒也不至於對他們坦誠到這個地步吧,這種事都直言不諱,範閑趁著低頭啃紅薯的功夫目光閃爍了一下,雖然不清楚沈重為何如此,但這麽好的刺探情報的機會他不把握那就太浪費了。
    想著範閑擰了擰眉頭,一臉不解和好奇。
    “上衫虎…不是北齊戰神嗎?”
    沈重聞言咀嚼地動作一頓,偏頭看了一眼範閑,有些拿不準他是在裝傻還是真不清楚,他以為這些消息監察院應該早就了解才是,噢對,陛下召回上衫虎也就是近一兩個月的事,那會兒範閑他們應該已經在來北齊的路上了,不清楚貌似也說得過去,也罷,告訴他也無妨,反正這消息他們遲早也會知道。
    眼睛眨了眨,沈重收回目光,嘴巴也逐漸動了起來,在腦海措辭一番後他重新看向範閑,稍稍往前傾了傾身子。
    “上衫虎確實善戰,可這未必是好事,不瞞你說範大人,上衫虎前不久被調回上京,名義上雖然還是大將軍,可身邊隻剩一百私兵了。”
    範閑嗯了一聲,將烤紅薯從嘴邊拿開。
    “哎呦,這是明升暗降,去了兵權了。”
    沈重笑眼看著他。
    “可不是,嗬嗬嗬。”
    範閑嘖嘖兩聲搖了搖頭。
    沈重仿佛被激起了談性,又多說了些。
    “這事兒啊,要我說其實也怪他自己,不識時務,身為一個臣子,這時節既不效忠陛下也不拜見太後,他想幹嘛呀?對吧,嗬嗬嗬嗬。”
    一直安靜旁聽啃紅薯的梅呈安也難得有了一絲反應,似是覺得有趣,勾起嘴角笑了笑。
    將啃完剩下的烤紅薯尾皮丟進火中,梅呈安從袖中夾出一方手帕擦了擦手,隨口問道。
    “那沈大人是哪兒邊的啊?”
    範閑詫異地看他一眼,隻因這問題他也想問來著,暗歎老鄉跟他還真是心有靈犀。
    沈重聞言臉上的笑意稍稍凝了凝,看了一眼梅呈安,很快笑容恢複,啊了一聲。
    “我是太後一黨。”
    範閑將自己手中沒吃多少的烤紅薯掰掉一小半遞向梅呈安,同時口中言道。
    “沈大人還真是言無不盡呐。”
    消息了解的差不多了,該問其來意了。
    梅呈安朝範閑擺擺手自己不用了,撚了一顆蠶豆丟進口中咯吱咯吱嚼了起來,範閑默默把紅薯收回自己啃了起來。
    沈重笑道。
    “沈某向來敬佩讀書人,二位大人又詩才驚世,麵對二位,沈某自是知無不言。”
    明顯敷衍的托詞,自然無人在意,梅呈安又撚了顆蠶豆丟進嘴中嚼著仿佛沒聽見,範閑更是連眼皮都不曾翻一下,知無不言是吧。
    “哦?那沈大人那秘密,問出來沒有?”
    沈重臉上的笑意緩緩消失,目光在不為所動連句客氣話都不肯說,但卻想順勢刺探更多消息的二人身上流轉了一下,眨了眨眼他收回目光無語地嗬了一聲,低頭看向手中的烤紅薯,邊扯皮邊沉聲回道。
    “嘴嚴,不急!”
    掰下一塊丟進口中,沈重抬眼看了看滿天星空幽幽言道。
    “漫長的歲月等著他呢。”
    範閑眼睛轉了轉,忽然誒了一聲,朝他傾了傾身子,似笑非笑的地說道。
    “沈大人對肖恩下這麽重的手,將來萬一他東山再起了…”
    身子回撤,範閑眼神語氣有些戲謔調侃。
    “可不好收場哦。”
    沈重聞言緩緩偏頭看向他,靜靜地注視他良久後忽然笑了笑,傾著身子小聲問道。
    “是陳萍萍擔心吧?嗬嗬嗬嗬。”
    聞言範閑臉上的戲謔緩緩消失,仿佛被他言中了一般,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沈重收回目光笑了一陣子後方才重新看向範閑,爽快的說道。
    “你回去告訴陳院長,肖恩!”
    抬手指了指自家營地,沈重笑嗬嗬地衝範閑晃了晃手指。
    “不會再有機會了,你也瞧見了,剛還有人想刺殺他呢,齊國要他死的,不比慶國少~”
    範閑靜靜地看著他沒說話。
    梅呈安安靜地嚼著蠶豆,欣賞夜色。
    沈重笑著收回目光不再看範閑,低頭看了看手中烤紅薯,見吃的差不多了,他隨手將尾皮丟到火堆之中,拍了拍手,看向梅呈安。
    “番薯很好吃,多謝梅大人招待。”
    梅呈安聞聲看向他,笑了笑。
    “不值一提。”
    沈重點點頭直接起身,麵向二人道。
    “既如此,那沈某就不打攪了,不日便要抵達上京了,就像我說的,人要識時務,範大人梅大人,別讓我難做。”
    終於圖窮匕見了,合著是來搞先禮後兵警告他們別搞事的。
    範閑擠出一張笑臉,笑而不語。
    梅呈安倒是笑嗬嗬地隨口回了句。
    “那是自然,沈大人放心吧。”
    “那就好。”
    沈重笑著抬手示意。
    “行,那您二位吃著,我就先告辭了。”
    梅呈安微笑頷首,範閑亦笑著點了點頭。
    沈重笑著衝二人以及稍遠處王啟年和高達分別招了下手,打了聲招呼後轉身離去。
    他一走,範閑臉上的笑容倏然消失,看了眼手中沒吃完還剩下不少的烤紅薯,也沒了吃下去的興致,直接一把丟到了火堆之中。
    一旁的梅呈安看到這一幕嘖了一聲。
    “浪費!”
    範閑瞥他一眼。
    “你要吃的話我可以給你撿回來。”
    “煞筆。”
    梅呈安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他,起身看了一眼一直望著他們這邊的王啟年和高達,轉身往後麵營帳走去。
    範閑聳聳肩,挨罵了也不介意,笑嗬嗬起身跟著走向營帳,王啟年和高達收到眼神示意也起身走了過來,藤梓荊稍晚一步也起身跟上了。
    梅呈安和範閑自營帳口站定了,沒有進去的意思,王啟年和高達背對二人警戒四周,藤梓荊抱著手臂靠在了另一邊營帳邊,掃了眼周圍後看向營帳口。
    梅呈安沒急著開口,而是先拍了拍王啟年肩膀,待他回頭後指了指他手中光顧著看戲一直沒來及吃的烤紅薯。
    王啟年低頭看了眼,趕忙把烤紅薯遞上。
    “少爺您沒吃飽啊?”
    梅呈安輕搖了下頭,也沒多說,接過烤紅薯後看了一眼,抬手從營帳口遞進了進去。
    “那鐵籠子周圍連個守衛都沒有,這麽明顯的陷阱你還往裏衝,是不是傻?”
    旁邊的範閑同樣抱著手臂,聞言笑了笑。
    營帳中的海棠也貼在營帳邊,與二人隻有一布之隔,接過烤紅薯的同時翻了個白眼。
    “你才傻呢,是不是陷阱我不都得親眼看看才知道嘛,萬一沈重反其道而行之呢?”
    嘴上說著她手也沒閑著,麻利地剝著烤紅薯的焦皮,折騰半天外加上被紅薯香味勾的,她早就有些餓了,手指翻飛,她剝皮動作極快,話音剛落,她就已經剝好一半了,吭哧就是一口。
    梅呈安點點頭。
    “好借口!”
    海棠隔著帳布斜他一眼,這次沒應聲,其一是因為嘴裏有東西,其二是她發現是陷阱確實晚了些,不過即便他提早發現她也沒法兒退,老師之命不可違,趟一遍也算是對老師有交代了。
    範閑笑嗬嗬地說道。
    “事已至此就別嘮這些了,朵朵啊,這次我們算是救了你一命吧。”
    海棠一聽這話頓時不樂意了,將口中食物咽下後她隔著帳簾斜眼看向範閑。
    “你剛還掀簾子呢。”
    範閑嘖了一聲。
    “欲擒故縱啊,懂都不懂。”
    海棠翻了個白眼。
    “萬一沒擒好,我真被抓了怎麽辦?”
    範閑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語氣。
    “抓了就抓了唄,反正你是北齊聖女,關係又扯不到我們頭上,有什麽關係。”
    營帳裏的海棠一聽忍不了了,嘿了一聲唰地一把掀開帳簾精準地瞪向範閑。
    “你看戲呢是吧。”
    範閑嘿嘿一笑,也不吱聲。
    梅呈安聞言噗嗤一聲差點兒笑噴,見海棠的目光斜向他,趕忙抿住嘴清了清嗓子,朝海棠指了指自己嗓子,擺了擺手。
    海棠翻了個白眼,拙劣的表演。
    範閑突然問了句。
    “誒你還殺肖恩嗎?”
    海棠瞅他一眼,將帳簾放下了,咬了一口香甜軟糯的紅薯後嚼了兩下,輕歎了口氣。
    “哎,沒機會了,等到了上京,沒法兒也沒機會再殺了。”
    梅呈安模棱兩可地開口道。
    “話別說這麽死,萬一有機會呢?”
    說著他看了眼範閑,範閑秒懂,朝他比劃了一個ok。
    海棠聞言愣了下,有些不解其意。
    “什麽意思?”
    範閑笑嗬嗬地接過話茬。
    “意思就是到了上京,咱們合作的話,未必沒有機會,如果那時你還想的話。”
    海棠對殺不殺肖恩沒什麽執念,對她來說在她剛剛刺殺失敗的時候任務就結束了,至於合作的事兒…她還沒上報,但可以多問問。
    “具體你們想怎麽合作?”
    範閑聳聳肩道。
    “等敲定合作了,再談具體的也不遲,我們還要在慶國呆個幾天呢。”
    營帳中海棠並未應聲,一陣悉悉索索的啃東西的聲音過後,海棠的聲音再次傳出。
    “伸手。”
    “啥?”
    範閑有點懵。
    梅呈安聞言也怔了一下。
    “伸手!”
    營帳內海棠的聲音再次傳來。
    範閑下意識看了一眼老鄉。
    梅呈安聳聳肩示意自己也沒懂。
    猶豫了下,範閑抬起了手,掌心朝上,一頭霧水地隔著營帳看向海棠大致方位。
    “伸了,幹嘛?”
    一隻白嫩小手從帳簾中伸了出來,往範閑手上放了一個東西。
    感受到掌心溫熱,範閑低頭一看,看到自己手掌中心那塊紅薯尾皮,頓時無了個大語。
    梅呈安看到以後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哈哈哈哈哈。”
    範閑翻了個白眼,直接翻手一甩,嫌棄地在營帳布上擦了擦。
    “你無不無聊啊?”
    營帳裏的海棠也輕笑了幾聲,隨後言道。
    “合作的事兒我會報上去,走了。”
    範閑撇了撇嘴,白了眼還在笑的老鄉。
    “笑什麽笑,真是。”
    說罷扭身背對營帳。
    梅呈安笑嗬嗬地也扭過了身子。
    高達見狀看了眼營帳,抬腳走了過去,掀開帳簾往裏掃了一圈,見空無一人驚訝回頭。
    “走了?”
    王啟年聞言咦了一聲,也走了過去,掀開帳簾就鑽了進去。
    高達同梅呈安和範閑說道。
    “真走了!”
    梅呈安看了一眼他,有些哭笑不得,這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
    片刻後王啟年出來了。
    “人確實不在了!”
    說著他觀察了一番營帳外圍,嘶了一聲。
    “這是從哪走的啊?好神奇。”
    範閑扭頭同梅呈安說道。
    “看來北齊這邊確實挺亂的。”
    梅呈安點點頭,淡淡言道。
    “這是咱們的機會。”
    範閑嗯了一聲,眼裏若有所思。
    王啟年和高達對視一眼,見兩位老大對人是怎麽消失的毫不感興趣,也就不再提了。
    片刻後範閑似乎有了思緒,看向王啟年。
    “老王,借我點錢,現銀,不要銀票。”
    “啊?”
    王啟年頗感意外,看了眼自家少爺。
    “您…借銀子幹嘛呀?”
    其實他想問的是幹嘛要跟他借,他家少爺錢多的不要不要的。
    梅呈安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沒吱聲。
    範閑一伸手。
    “少廢話,我有用,多來點。”
    “這…”
    王啟年有些猶豫。
    範閑翻了個白眼。
    “回頭加倍還你!”
    王啟年眼睛一亮。
    “加倍?唔…那行!”
    說著他就要伸手掏錢,可伸到一半他動作忽然一頓,朝目光灼灼看著他的三人擺擺手。
    “你們幾個轉過去,不然我不好意思。”
    梅呈安淡淡地笑著聳了聳肩,範閑則是嘁了一聲翻了個白眼,兩人齊齊轉了身,高達見二人如此也跟著轉了過去。
    王啟年看了一眼依舊抱臂靠在營帳邊的藤梓荊,藤梓荊啊了一聲,把頭偏向了另一邊。
    鬆了口氣的王啟年自己也背過了身子,蹲下後在自己身上一頓摸索。
    梅呈安,範閑外加高達藤梓荊十分有默契地齊齊回頭眯眼看向王啟年,想看看這貨銀子都藏在身上什麽地方,這一瞅他們就後悔瞅了,因為王啟年似乎在掏襠…
    噫~真惡心!
    ……
    範閑一臉嫌棄地用手指捏住王啟年遞給他的錢袋,偏頭看向老鄉。
    “走吧,一塊去跟郭少聊兩句。”
    梅呈安此時後退了一步,正捂著鼻子看著範閑,聞言想了想,搖了搖頭。
    “你去吧,別讓他一個人去,讓趙大陪他一塊兒,護著點他的同時看著點他。”
    劇中郭寶坤因趙大一行人被燕小乙殺死陷入困惑迷茫eo的情緒之中,接到範閑的任務後就老老實實窩在客棧哪兒也沒去。
    而如今情況大不相同了,他對協助監察院做任務這事兒還挺有興致,這反而讓梅呈安有些不放心了,有句話怎麽說來著…
    不怕你笨,就怕你又笨又積極!
    範閑聳了聳肩,對此不置可否,郭寶坤的神奇腦回路他不止領教過一次,是得派個人看著他點兒,省的他搞出些不必要的亂子。
    之所以要用他,範閑是想著找個明麵上的幌子牽扯沈重一部分注意力,並不需要他實際做什麽,他非使團在冊人員,又是生麵孔,正合適。
    “行吧,我去了。”
    ……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起床的梅呈安在紅薯的服侍下,換上了一身暗金色滿繡,看起來華貴異常的黑色寬袖套裝。
    今兒個差不多就要到上京了,禮儀方麵還是要注意一下的,寬袖長袍更正式一些。
    範閑也換了一身嶄新的暗紫色長袍,重新弄了發型,相比入京時的黑壯,此時的他身材要纖瘦不少,皮膚也白皙了許多,跟梅呈安站一塊兒終於有些不相上下了,俱是俊朗不凡的翩翩少年郎。
    同樣換了著裝的王啟年看到二人,尤其是範閑,眼睛頓時亮了。
    “大人這發型好看,衣著鮮亮,感覺…比之前更精神了。”
    高達換了身跟之前一模一樣的黑衣,也不知他同款衣服帶了幾套,打量了一番範閑後誒了一聲,大驚小怪地說道。
    “你別說,確實如此,感覺是比咱剛出發時好看了許多,是因為衣著的緣故嗎?”
    範閑被誇的不好意思了,靦腆一笑。
    “人靠衣裝馬靠鞍嘛。”
    “屁!”
    梅呈安笑嗬嗬同二人說道。
    “他就是瘦了,也白了,人看著自然也就精神了,跟衣服有關係,但不大。”
    範閑愣了一下,摸摸臉。
    “有嗎?”
    王啟年誒了一聲。
    “是誒,大人是白了,也瘦了不少。”
    高達恍然之後點了點頭。
    “確實!”
    範閑心中一喜,感情出差還有減肥效果!
    用過早飯,使團便再次啟程了,今兒個天氣晴朗,萬裏無雲,許是旅程即將結束,心境跟之前有所不同了,再看窗外與之前別無二致的枯燥景色,竟也不覺得乏味了。
    晃晃悠悠的馬車上,對於時間的流逝感知並沒有那麽清晰,也不知具體行進了多久,前方道路盡頭突然毫無征兆的出現一片黑色影子,突兀地堆疊在漸成細尖的樹木列隊正上方,看上去有些駭人。
    範閑以為是烏雲,恍然回憶起小時候的惡趣味,那時他一旦碰上下雨天,總是在房簷上高聲示警眾人,大喊一句“打雷下雨收衣服咯”,不由笑了笑,想了想他開口提醒駕駛位的藤梓荊和王啟年道。
    “梓荊,老王,做好穿雨披的準備!”
    二人聞言下意識抬頭,見天上依舊是晴空萬裏,沒有一絲要下雨的跡象,就不明白了。
    藤梓荊問了句。
    “為啥?”
    王啟年跟了句。
    “是啊。”
    範閑愣了一下,前麵辣麽大一片烏雲都看不上見是嗎?抬手一指,張嘴剛要說些什麽。
    梅呈安忽然開口打斷了他。
    “你再仔細看看,確定那是烏雲嗎?”
    範閑聞言一怔,再次眯眼朝前方看去,看著看著嘶了一聲。
    “那是…”
    馬車不斷前行,黑影不斷靠近,漸漸地眾人終於將那片陰暗的影子看清楚了。
    原來,那是一座巨大無比的城池!
    這座城池比慶國京都更加高大雄壯,高達三丈的牆體由巨大的青石砌成,微微傾斜,每個遠道而來的客人哪怕隻遠遠看著,都能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
    高聳的城牆上猶有重簷樓閣,或許是用來充當角樓,有士兵正在其上來回行走巡邏,一股莊嚴巍峨的感覺撲麵而來。
    此刻城門前早已清場了,沒有閑雜百姓在此逗留,北齊相關司處的官員正在城門前的廣場上靜待南慶使團的到來。
    隨著逐漸臨近,馬車速度漸漸放緩,梅呈安遠遠掃了眼城門上那兩個大字,收回目光開始整理著裝。
    上京城,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