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王啟年和謝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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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衣衛衛所。
    端坐在主位上的沈重看了眼正快步走進屋子的副手,隨手將去了箭頭的長箭丟了出去。
    長箭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越過地麵上距離他一丈遠的壺身上方,啪嗒一聲掉落在了地麵之上。
    “如何了?”
    沈重拎起酒壺倒了杯酒,沒喝轉而從桌麵棗盤上捏了顆紅棗丟進口中,同時張口問道。
    副手走到近前,撿起地上的箭矢恭敬地上前輕輕放到了桌麵上,然後不慌不忙的往後撤了一步,這才開口答道。
    “回大人,上衫虎旗下將校譚武不知怎的也出現在那邊,他出手逼退了動手的使團護衛替長安侯府解了圍,隨後長安侯的人便都撤走了。”
    “譚武?”
    沈重捏著手中酒杯轉了轉。
    “他…跟範閑他們發生衝突了嗎?”
    副手笑了笑。
    “沒,他想挑戰範閑來著,不過範閑一點兒麵子沒給他,被趕去老老實實排隊了。”
    沈重端起酒杯喝了口,若有所思道。
    “如此說來,他不是奉的上衫虎之命,應該是自作主張去比武的,嘶~也不一定。”
    想了想,他吩咐道。
    “盯緊那邊,若是後麵譚武再出現在使團門前,記得第一時間通報給我。”
    “是,大人。”
    沈重將杯中酒飲完,重新滿上。
    “範閑那邊後麵有什麽動向嗎?”
    副手一拱手。
    “有,小的正要稟報,就在不久前,範閑梅呈安還有王啟年三人偷偷溜出使團,去了城南的眺望客棧。”
    沈重正要去拿桌麵上箭矢投壺,聞言手上動作一頓,抬眼看向了副手。
    “去找那兩個人了?”
    “是,如今他們三個躲在屋內,事先躲藏的那兩個家夥卻一前一後偷偷溜出了客棧。”
    “哦?”
    沈重來了興致,這麽快就要搞事了嗎?
    “盯住那兩個出客棧的,搞清楚他們的具體目的。”
    “是!”
    副手領命離去,沈重撿起箭矢認真瞄了瞄壺口,小臂前後晃動了幾下後把箭丟了出去。
    啪嗒,箭矢落地,還是沒中。
    “嘖,什麽破壺!”
    ……
    “害!”
    範閑聽完梅呈安給他科普的關於郭寶坤的腦回路,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郭少這精神狀態太超前太癲了,癲的他這個穿越的都自愧不如。
    “佛羅裏慶從不養閑人呐,絕了簡直,誒你說,郭少既然這麽自命不凡,要不讓他留在這邊吧,回去了感覺也沒啥用武之地,這邊我也有意改改潛伏套路,他留在這邊正好一展所長,雙贏啊可以說,你覺著呢?”
    梅呈安嗬嗬一笑。
    “我看行,隻要他願意。”
    說罷他看了眼桌麵,從果盤拿了個蘋果隨手一擦啃了起來,他剛才費了不少口舌,屬實有些口渴,但他不想再喝茶了。
    從早上到現在,他可以說是走到哪兒,茶就喝到哪兒,入宮喝,回別院又喝,到了這邊要是還喝,他感覺自己要喝成茶壺了——鼓鼓的肚子裏全是茶,午飯都不用吃了。
    範閑點點頭,他不是隨口一說,他是真的有些意動了,越想越覺得郭少格外符合要求。
    “得,回頭兒我跟他聊聊這事兒。”
    這邊關於郭寶坤的話題剛結束,一直守在窗邊的王啟年就緊跟著開口了,他似乎早就發現了什麽狀況,一直沒機會說。
    “大人,少爺,外麵情況有些不對啊。”
    梅呈安聞言看了他一眼,自顧自的啃著蘋果沒什麽別的反應,範閑一聽則是撂下茶杯起身直接走了過去。
    “怎麽了?”
    王啟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安坐那邊沒過來的自家少爺,抬手指了指外麵肅容道。
    “外麵那些探子不像是跟著咱們來的,像是早就守在這裏了,剛才郭寶坤趙大他們倆一先一後前腳出門,後腳那些人就跟上了,我擔心郭寶坤的行蹤早就暴露了。”
    範閑聞言看了眼窗外,害了一聲。
    “我還以為你發現什麽了呢,這個有啥好擔心的,他們行蹤肯定早就暴露了呀。”
    王啟年聞言一怔,茫然的他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自家少爺,見自家少爺同樣也是一副淡定模樣,腦袋更迷糊,心中更訝異了,回看範閑。
    “啊,啊?”
    範閑笑了笑,抬腳往回邊走邊說道。
    “光天化日之下跳下車隊,穿街走巷住進客棧,這要是都不被發現,那才奇怪了,你真當沈大人的錦衣衛是吃幹飯的呀。”
    王啟年跟著他回了茶桌在側麵坐下了,聞言也不覺得尷尬,眼球一轉,似有所悟。
    “大人明知道郭寶坤他們藏不住,還做出如此安排…多想把這暗線做到明麵上,以此牽扯沈重注意力?”
    範閑打了個響指,笑道。
    “這次反應挺快的嘛老王。”
    王啟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拎起茶壺分別給梅呈安和範閑二人倒上了茶。
    “我明白了,讓郭寶坤去走街串巷詢問錦衣衛大牢所在,如此引人注目,定能把沈重目光吸引過去,這樣咱們就能趁機脫身?”
    梅呈安啃完最後一點果肉,將蘋果核用投籃的姿勢往桌麵斜對角處的垃圾桶一拋,蘋果核劃過一道優美弧線,精準落入垃圾桶中。
    梅呈安右臂握拳自上而下用力一拉。
    “yes!”
    對麵的範閑見狀翻了個白眼,這麽近有什麽可得意的。
    梅呈安懶得搭理他,笑嗬嗬看向王啟年。
    “有一點你說錯了。”
    “啊?”
    王啟年撓了撓頭。
    範閑聞言也怔了一下。
    “哪裏?”
    梅呈安嗬嗬笑道。
    “不是把沈重目光吸引過去,是把他目光吸引過來,他不來…咱們怎麽脫身呢?”
    範閑瞬間就t了他的意思,會心一笑。
    王啟年眼裏若有所思。
    ……
    在街麵上詢問數人無果後,郭寶坤總算深切體會到為何梅少說這任務有難度了,那錦衣衛大牢居然神秘至此,問了半天竟無一人得知。
    在街頭上輾轉徘徊許久,有些氣餒的郭寶坤無意間看到了一家門庭若市的藥鋪,看著那些進進出出的人群,他眼睛一亮,這藥鋪的人流量這麽大,豈不是個打探消息的好去處,想著他抬腳便朝藥鋪走去。
    連續攔住幾個客人詢問無果後,郭寶坤漸漸靠近了最裏麵的櫃台,眼下櫃台前正好無人,想了想他便湊了過去。
    藥鋪掌櫃正站在櫃台後抓著藥,察覺櫃台前來人了,抬頭看了一眼,繼續低頭配藥。
    “公子,可是要抓藥?”
    郭寶坤搖搖頭,清了下嗓子。
    “敢問,您知道錦衣衛大牢在哪兒嗎?”
    “?”
    藥鋪掌櫃聞言手上動作一頓,雙目圓睜赫然抬頭看向了郭寶坤,見他一臉認真模樣,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想了想他回了句。
    “這是藥房,公子你…哪兒不舒服啊?”
    郭寶坤愣了下。
    “我沒有哪兒不舒服啊,我是想問,你知不知道錦衣衛大牢在何處?錦衣衛大牢,就是…關人的那種大牢,錦衣衛的,你可知曉?”
    他似是擔心掌櫃的聽不明白,還貼心的給他詳細比劃著描述了一番。
    藥鋪掌櫃的瞳孔一震,你來真的呀?
    郭寶坤見掌櫃的眼睛亮了,以為掌櫃的聽懂並知道位置,所以他的眼睛也瞬間亮了,並連連點頭肯定對方,引導對方說出口。
    “對,就是那個大牢,知道在哪兒嗎?”
    這孩子年紀輕輕的,人就傻了,可惜。
    心生憐憫的藥鋪掌櫃眼睛往左下角櫃台上瞥了瞥,忽然伸手從那個方位拎起一捆打包好的藥放到了郭寶坤麵前,並拍了拍藥包道。
    “這副藥能緩解癔症,公子,你拿回去泡水喝吧,可甜了,記住,一次泡裏麵的一小包就可以了。”
    說罷他抬手把藥包朝郭寶坤方向推了推。
    “去吧,拿回家吧,不要錢送公子了。”
    郭寶坤:“?”
    誰要你送啊?小爺我差…不是,誰要買的你藥啊?也不對,你你你,你才得了癔症呢!
    ……
    “當街詢問咱們衛所的大牢所在?”
    沈重手裏抓著幾顆紅棗站在堂前,看著眼前跟他回好消息的副手,表情異常精彩。
    副手都忍不住笑了,就是這麽離譜。
    “可不是嘛大人,見一個就問一個,何其的囂張啊。”
    笑著說完,副手斂去笑容。
    “啊,不過大人請放心,咱們衛所的名號響亮,百姓無人敢應答,沒人理他。”
    沈重若有所思的一邊吃著紅棗,一邊緩緩朝外踱步,也不知在想些什麽,隻是臉上的笑意在一點一點消失。
    副手綴在他身後,對此毫無察覺,還在搖頭晃腦自顧自地做著點評。
    “沒想到這個慶國使團放出的暗線,竟是如此的…大人,大人?”
    他這邊話還沒說完,就發現自家大人忽然加快腳步,徑直朝外麵走了,他從背後叫了兩聲沒得到任何回應,隻能趕緊跟了上去。
    ……
    另一邊,受了藥房掌櫃一肚子氣的郭寶坤離開藥房後痛定思痛,更換了詢問方式。
    銀錢開道大法!
    就是見麵先掏錢,有錢能使鬼推磨,問不出消息,花錢買總可以了吧,他尋思著。
    然而終究是他想多了,他怎麽也想不到這年頭他就連送錢都送不出去。
    因為錢停下的倒是比之前多,但那些人聽到他的問題後就看都不看錢一眼了,慌慌張張的重複兩句“不知道,不知道”,然後轉身就走,躲他跟躲瘟神一樣,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北齊人都這麽有錢嗎?
    醬紫視金錢如糞土?
    待他周身隱隱清空,一無所獲道心破碎的郭寶坤站在原地環視四周發出了絕望地呐喊。
    “到底有沒有人知道錦衣衛大牢在哪兒啊?”
    很顯然,周圍的人沒有一個肯回應他,都在對他指指點點,當著他的麵小聲蛐蛐他。
    “你說這個人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想死吧。”
    “應該是受了什麽刺激,不然也不會瘋的這般厲害。”
    “看他穿著蠻有錢的。”
    “有錢怎麽了,我跟你說,越有錢的受到刺激的機會越多,我老表你知道吧?”
    “不知道啊,你老表是有錢人?”
    “那倒不是,但他在大戶人家做事,他跟我說呀,大門大戶裏狗屁倒灶的事兒多了去了,尤其是男女之間的事兒。”
    “細說,男女之間的什麽事兒?”
    “嗨呀,不就是…”
    逐漸歪樓跑題的行人逐漸散了,本身這事也沒什麽好圍觀的,離得近還容易惹禍上身。
    就在郭寶坤一籌莫展之際,他的視線裏出現了一道身影,那身影在逐漸向他靠近,更奇的是那身影還在離他不遠處站定了,靜靜地看著他。
    郭寶坤猶豫了一下,伸手入錢袋掏出了幾塊碎銀,隨後擠出一絲笑容試探著遞了過去。
    “敢問…錦衣衛大牢在哪兒?”
    沈重深看他一眼,將手伸到了銀兩下。
    郭寶坤麵色一喜,當即鬆手,這還是第一個肯接他銀子的人,皇天不負苦心人啊。
    隨著啪嗒幾聲碎響,銀兩掉落在手中,沈重掂了掂份量,然後扭身抬手往身後指了指。
    “往那邊過三個路口,再朝西就是了。”
    郭寶坤激動不已。
    “謝謝兄台,謝謝兄台。”
    “不用這麽客氣。”
    “要的要的,兄台幫我大忙了,多謝!”
    一連鄭重地道了好幾聲謝,郭寶坤這才越過沈重朝他所指的方向匆匆趕去。
    沈重起身進了旁邊一棟建築,待趙大現身跟著遠去後,沈重的身影再次出現在街麵上,靜靜地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不久副手帶著一隊錦衣衛出現在他身後。
    “大人,要抓嗎?”
    沈重隨意轉動著手中銀兩,眯了眯眼。
    “監察院不可能派這樣的廢物過來。”
    副手默默點頭,他也這麽覺得。
    思索片刻,沈重將手中碎銀丟給副手。
    “去客棧!”
    吩咐完當即轉身離去。
    “是!”
    副手應了一聲,帶著人馬趕緊跟了上去。
    ……
    砰的一聲巨響,眺望客棧三樓天子一號房的房門被錦衣衛粗暴的推開了,沈重帶著手下徑直走了進去,此時房內竟空無一人。
    跟在沈重身旁的副手視線掃了一圈空蕩蕩的房間,心中驚訝至極,慌忙開口道。
    “大人,衛所的探子密布四周,他們三人並未出門才對啊,這…”
    沈重左手負在身後,右手置於腹前,手指輕輕撚動,目光隨意地掃量著房間,既未開口臉上也未浮現惱怒陰沉之色。
    副手暗自鬆了口氣,抬手一揮喝道。
    “給我搜!”
    他是真有點上火了,那麽多雙眼睛盯著居然還能給人看丟了,屬實有些打他的臉,所以他也沒閑著,也下場幫忙搜了起來。
    咯吱一聲,他剛拉開牆角櫃子的櫃門,一直沉默不語的沈重忽然開口了,語氣很是不耐煩。
    “幹什麽!”
    副手愣了一下,起身回頭看去,四周的錦衣衛也全都停了下來,齊齊看向了沈重。
    沈重回過神瞥了一眼副手,沒好氣道。
    “是不是還打算床底下搜搜啊?”
    副手聞言臉色訕訕的,被說中了,尷尬在他臉上一閃即逝,擺擺手示意手下放棄搜查,將東西各自歸位,他起身回到原位,納悶不已。
    “大人,這人…怎麽就憑空消失了呢?”
    沈重也很想知道什麽情況,收回目光繼續掃量房間,不一會兒還真讓他發現一些線索。
    抬腳走到房間中央的小高台一側,隻見三尺高的小高台邊緣,有一處不甚起眼,又格外顯得不正常的落灰,沈重蹲下用手指撚了撚,忽然抬頭向上看去,掃了幾眼房頂後他言道。
    “上麵掉下來的。”
    副手抬頭看了一眼。
    “大人意思是說,他們是從上麵跑的?”
    沈重邊伸手入袖掏著手帕,一邊吩咐道。
    “傳令下去,以此間客棧為中心,擴散尋找出去。”
    用手帕擦著手上灰燼,沈重提點道。
    “明麵上別鬧出動靜!”
    “是!”
    副手當即領命,率先下樓安排去了。
    沈重最後掃了一眼房間,隨後便帶著剩餘的手下起身出了房間,徑直下樓了去了。
    隨著房門關閉,原本空蕩的房間內,寬大的臥床下,床簾忽然動了動,露出一隻眼睛。
    “沒事了少爺,大人。”
    話音未落,臥床另一側床底下便嗖地冒出兩道身影,正是梅呈安和範閑,二人很快便從床底脫身站了起來。
    王啟年稍慢了一步,主要是這臥床吧,有點兒矮,而他呢,又有點兒壯,不是很方便。
    “哎呀,這麽粗糙的招數,啊,越是聰明的人他越是容易上當,這要換個沒見識的…”
    看他起的費勁,梅呈安和範閑一起搭了把手將他拖拽出來,然後將其攙扶著站了起來。
    王啟年全程嘴沒停,嘲笑不間斷。
    “肯定他得先搜這床底下呀,畢竟床底下是最容易藏人的,哎呀。”
    拍了拍手,他率先幫梅呈安拍打起衣服上的灰塵。
    “也就是沈重這級別的,啊,但凡看著點兒細節啊,他就不肯放過,就容易多想…”
    “我看看人走了沒。”
    範閑將衣服拍打差不多幹淨後,起身去了窗邊,觀察樓下動態。
    梅呈安站在原地待王啟年幫他拍完,他幫著王啟年也拍了拍後背灰塵。
    “我說老王。”
    “怎麽了少爺?”
    “該減肥了,你這後背也太厚實了,一拍肉都顫。”
    王啟年大汗。
    ……
    客棧樓下。
    沈重帶著副手匆匆走下門前階梯。
    “仔細找,也不必太緊張,就算他們一時隱匿行蹤,也還是孤掌難鳴,做不出什麽大事,問大牢的那倆人,也盯仔細些,防著他們反其道而行之,故意裝傻,借機作亂。”
    副手點頭應下,馬屁張口就來。
    “大人果然思慮縝密,讓人佩服!”
    ……
    樓上。
    目送沈重一行人走遠後,王啟年又觀察了一番樓下,確認看守的錦衣衛探子也撤走了,他開口道。
    “大人,少爺,底下人都撤了,接下來咱們去幹什麽?先去見那個遞消息的人嗎?”
    梅呈安嗯了一聲,範閑扭身走向門口。
    “走吧。”
    ……
    約莫一炷香時間後,三人的身影出現在一則僻靜狹長的甬道,甬道兩側高牆聳立,高牆上還有飛簷鬥拱,中有一廊道貫通兩邊,地麵鋪就的是清一色的灰色石板,上麵水痕斑駁,應該是剛灑掃過不久,此處是兩坊之間的夾道。
    三人漫步其間,幽靜的夾道隻有幾人腳踏在水痕上發出的啪嗒啪嗒的聲音在不斷回響。
    王啟年拿著紙條左右張望著。
    “咱們需要上去嗎?”
    梅呈安和範閑都沒出聲應答,因為他們也不清楚,片刻後,梅呈安忽然腳步一頓,範閑和王啟年也跟著停下了。
    “怎麽了?”
    範閑前後張望著,隨口問了一句。
    梅呈安倏然轉身抬頭,看向了高空中貫通兩邊的廊道,勾了勾嘴角。
    “不用上去,呐,人下來了。”
    範閑愣了一下,仰頭向上看去,果然看見一道黑衣身影正緩緩向下飄落。
    王啟年看著那人,總覺得有些眼熟,偏頭想了片刻,想起來那人是誰了,不由驚呼道。
    “何道人?!”
    範閑聞言扭頭看向他。
    “你認識他?”
    王啟年點點頭,一臉嚴肅道。
    “他是何道人,北齊的九品劍手,哦,之前被林府二公子強行綁至京都,欲要命他謀害大人性命的程巨樹,大人可還記得?”
    範閑不假思索。
    “當然記得啊,怎麽突然提起他了?”
    王啟年小聲道。
    “那個程巨樹就是這個何道人的徒弟。”
    “啊?”
    範閑吃了一驚,扭頭看向還未落地那人。
    “這麽巧的嗎?”
    說是這麽說,他其實隱隱有了猜測,程巨樹後麵被監察院放了,陳萍萍或許是借此跟這個何道人達成了什麽協議。
    梅呈安看了眼王啟年,好奇問道。
    “你之前見過這個何道人?”
    王啟年搖搖頭道。
    “沒有少爺,我是之前看程巨樹的個人生平卷宗時,上麵提到過他跟何道人關係,裏麵還夾雜著這個何道人的畫像。”
    “哦。”
    梅呈安眼裏閃過一絲恍然,收回目光看向了平穩落地後正走向他們的那道身影。
    與此同時,眺望客棧。
    砰的一聲房門推開,郭寶坤人伴隨著他興奮的聲音一同衝進了房間。
    “我找到錦衣衛大牢在哪兒…誒?”
    郭寶坤臉上的興奮漸漸轉化為懵圈,環顧著空蕩蕩的房間,他撓了撓頭。
    “人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