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段譽，讓你演膽小，不是讓你演鼠輩。”周小文猛拍石磨，慢慢把手放到背後，真他娘的疼，他這時候特別希望自己就是掃地僧。
    這一段主要拍磨坊小夫妻，男的被西夏士兵殺了，女的正被西夏士兵欺負。
    段譽從樓上下來，看到這等場麵，沒有像俠士一樣拔刀相助，反而轉身就往樓上跑。
    情節是這樣設計的，但段譽畏畏縮縮，哪裏是膽小書生，分明是奸詐敗類。
    “給他們補妝，再來一條。”周小文瞥了劉景一眼，要是這家夥演段譽多好啊。
    劉景莫名其妙，你罵段譽，瞅我做什麽？這不毛病嘛。
    “木頭，茜茜的演技和以前比起來，是不是進步了很多？”麗姐笑容滿麵，對姑娘的表現很滿意。
    她是學過表演的，能看得出來一些好歹，但也就僅限於這了。
    “嗯！從十分進步到二十分，還有很大進步空間。”劉景承認，比之拍攝《金粉世家》的時候，的確進步了很多。
    那時候一看就是演的，這時候自然了不少。
    “等她大學畢業，應該能打六十分了。”麗姐還挺自豪。
    劉景側目，這媽媽對女兒要求真高啊。我剛才說的滿分一百五，及格分是九十分。
    “木頭，你發現沒？”麗姐眼睛都沒離茜茜，問劉景話的時候，看都不看一眼的。
    劉景等了七八秒，沒有等來下文，很是納悶，“我發現什麽？你倒是說啊。”
    “哦哦，茜茜拍完《金粉世家》，是不是比以前懂事兒很多？”麗姐這才舍得看一眼劉景，也隻是一眼，又把目光放在了女兒身上。
    她在劇組的時候，從來不讓姑娘離開自己的視線，唯恐有什麽閃失。
    “是吧。”劉景回答的很敷衍。
    麗姐顯然沒有發現，自顧自的說道，“《金粉世家》殺青之後，你猜茜茜怎麽跟我說的？”
    “怎麽說？”劉景明白過來了，麗姐就是想炫耀，需要一個捧哏而已，根本不在乎自己怎麽回答，怎麽想的。
    “白秀珠刁蠻任性，從小捧在手心裏長大的。她問我那樣的女孩兒，是不是很讓人討厭？我當然不能說討厭了。白秀珠雖然刁蠻，但沒有壞心思，而且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茜茜聽完之後，你猜怎麽著？”
    “怎麽著？”
    “她在反省自己，這些年經常耍小脾氣，使小性子，實不應該。還為當年離家出走的事情，向我道歉。她說以後不要做白秀珠那樣的大小姐，要引以為戒。”麗姐滿臉欣慰，眼角竟有淚花閃爍。
    “一部戲，也是一段人生。她不隻是演戲，也體味了白秀珠的人生。茜茜長大了，不再是咱們保護下的小孩子了。”劉景這次沒有當捧哏，神色唏噓，還有一些失落。
    當年被護在羽翼之下的小姑娘，也要張開翅膀了。
    “你也長大了。”麗姐看著劉景，恍惚間又回到了那個黃昏，她騎著車子撞倒了這個孩子。
    緣分從那時候結下，從小便很不平凡。
    這些年來，孩子長成了少年。從當年的鋒芒畢露，特立獨行，到如今的和光同塵，與時舒卷。
    十年前的那股割裂感，徹底消失不見。
    看似平凡的一個少年，其實更加不平凡。
    “成長，都是要付出代價的，長大還言之過早。”劉景神色幽幽，欲戴其冠，必承其重，一切都是有代價的。
    “卡！段譽，路都走不好了嗎？補妝，再來。”周小文強忍著拍牆的衝動，主要是手還在疼。
    這次倒好，剛喊開機，林誌穎急匆匆下樓梯，一步沒有邁好，直接摔倒了。
    主演都摔倒了，這還拍什麽拍。
    林誌穎也很委屈，他本來好好的，但剛才無意間看到了劉景的眼神，好像審視，不，審判自己一般。
    他從未見過這等眼神，小小年紀往那一站，他竟有麵對王侯一般的感覺。
    心中慌亂，腳下出錯，這才摔倒的。
    他這是產生了誤會，那時候劉景的眼神，並不是針對他。
    劉景想到了二世祖，成長的代價實在慘烈。呂不韋飲鴆自殺，二世祖才算明白人世間的悲哀。
    其實歸根結底，誤會的產生還是和茜茜有關。
    開拍之前，茜茜找林誌穎談話，很不好意思的說，等會兒拍戲的時候，不要有太親密的動作。如果劉景等會兒有什麽冒犯，她先道歉了。
    這話把林誌穎整懵了，茜茜然後又補充，前天在學校，有一個男同學挨的有些近，肩膀現在還腫著呢。
    還有當年如何如何……
    她本意並不是嚇唬林誌穎，也不是警告什麽，對方人品還是很不錯的，表現很有分寸的樣子。
    茜茜主要是害怕等會兒劉景有什麽過激反應，所以先道個歉。
    這時候的港台藝人普遍瞧不上內地藝人，但林誌穎很難把劉景和內地藝人聯係在一起，對劉景很忌憚。
    劉景的一些事跡，他可沒少打聽。
    茜茜顯然想的太多，劉景一點反應都沒有，甚至她光膀子的時候，還會主動挪開目光。
    如果要是張敏這樣，劉景敢扒開看看。
    如果換做高媛媛，他絕對目不轉睛。
    但這是茜茜，從小看到大的孩子，劉景心中並沒什麽邪念。
    何況這隻是拍戲，對方又沒有欺負茜茜，他腦子有病，才會暴打一頓林誌穎。
    要是看些都看不下去的話，還讓她當什麽演員呐。
    劉景沒啥亂七八糟的想法，反而茜茜患得患失了起來。
    “磨坊那對兒小夫妻，這都死多少次了。”劉景麵色怪異，還真夠糊弄的。
    小娘子每次都是被紮一刀，一刀下去身上一個紅印，現在衣服上紅印可不少。
    “林誌穎演戲看著真別扭，沒你拍戲看著順暢。”麗姐有些看不上。
    “那是當然。”劉景毫不客氣。
    “嗯！拍《倚天》的時候，那一聲聲娘，喊的真順暢。”麗姐撇嘴，有些吃味，我都沒有這樣的待遇，被郭妃麗賺了那麽多便宜。
    “……”劉景木然，你這醋吃的很突然，也很莫名其妙。
    “卡！段譽，你沒事兒往畫麵外看什麽？那裏有神仙嗎？”周小文咆哮，劉景縮了縮脖子，他好像在看我。
    這一天拍攝進展很慢，導演不覺得詫異，因為以前拍這倆人的戲就很慢。
    一場戲拍七八條，都是常有的事情，有的甚至得十幾條。
    今天還算不錯，沒有出現十幾條的情況。
    劉景來劇組，當然不隻是為了收斂氣泡，他很認真地跟著導演和攝影師學習。
    夕陽西下，劇組收工，劉景的工作開始了，他準備忽悠個導演回去。
    “老周，我看過你演的戲。你不光導戲導的好，而且演戲也演的好。不想當好演員的攝影師，不是一名好導演。《呂後傳奇》中飾演張良，簡直是名相在世。《大腳馬皇後》中演的施耐庵，絕對是施耐庵複生。這次你又演掃地僧，一定能演出那種隱世高人的風範。”劉景蹲在周小文身邊，很認真地捧道。
    周小文曾經拍過《呂不韋傳奇》，在劉景看來，劇情亂七八糟，選角瞎幾把亂，但的確有很多可取之處。
    他的名氣是不如大胡子和賴水清響亮，但在內地導演界的地位比這兩位還要高。
    周小文是北電72級攝影係學生，還是陳楷革、田狀狀、張一謀、顧長衛、張黎、李少紅和胡梅這些78級北電導演的學長，也被大家認為是第五代導演代表人物之一。
    他擅長拍攝曆史劇，拍過《秦頌》、《呂後傳奇》、《呂不韋傳奇》和《大腳馬皇後》，都引起了不錯的反響。
    劉景的馬屁拍錯地方了，畢竟周小文是演掃地僧的高人。
    他神色警惕，望著劉景，“小子，你想打我什麽主意？我一個糟老頭子，你應該去找劉滔、陳郝、蔣馨、楊蕊她們套近乎。”
    “我……”劉景噎住了，你也知道自己是糟老頭子啊。你說的那些女人，還用得著套近乎嗎？她們都是找我套近乎。
    劉景不再繞圈子，“張敏覺得你水平不錯，想邀請你和景行合作。”
    “我已經同意合作了啊，《天龍》殺青，我就進組《浣溪沙》。你和她說聲，該怎麽選角就怎麽選角，不用在乎我的感受，我正好省事兒了。對了，給我留個角色，我也過過戲癮。”周小文還以為啥事兒，瞬間鬆了一口氣。
    “嗯，範蠡的師父計然，這也是個隱世高人，挺適合你的。”劉景不用轉告張敏，當場就能拍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