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景坐在地上，神情滿是委屈，他想申請換個專屬道具師。
    確定了，周小文個老賊，故意派景恬禍禍自己的。
    不就是說他演技不行，演的計然跟掃地僧似的。
    還第五代導演呢，簡直就是第五代小心眼。
    “劉景哥，我這次慢慢的，一定小心。我從來沒給人喂過水，這不沒經驗嘛。”景恬嘿嘿憨笑。
    劉景歎氣，還能咋地，接著被喂唄。
    這次景恬有經驗了，小心翼翼，劉景舒舒服服喝了幾口。
    “你這不是也會好好喂嘛。”劉景鬆了口氣，正常起來的景恬，還是蠻正常的。
    “我家養過小狗，我給它們喂過奶。其實差不多，都是……”景恬解釋。
    “我渴了。”劉景臉都黑了，你還是閉嘴吧。
    “劉景哥，我這專屬道具師，是不是很有用？”景恬邀功，迫切希望得到認同。
    劉景沒有回應，正喝著水呢，何況也不想回應。
    “景恬，你倆幹什麽呢？”茜茜剛換好服裝出來，赫然看到化妝室門口這一幕。
    “茜茜姐，你好漂亮。”景恬兩眼星星，一臉羨慕，丟下劉景，圍著茜茜打量。
    她沒有忘正在喂劉景喝水，還丟下一句，“劉景哥，你先自己喝。”
    劉景喝個毛線，猴爪子還沒抬起來，半瓶水全灌進了脖子裏。
    “景恬……”劉景咆哮，出離的憤怒。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你現在是猴。”景恬蹲在劉景身邊，忙不迭道歉，要多真誠就有多真誠。
    劉景指著景恬，最終長歎一聲，頹然放棄。景恬的真誠不是假的，她是缺根弦，不是故意坑害啊。
    但無意的傷害，有時候比故意更憋屈。
    茜茜何曾見過劉景這般狼狽，一臉都是水，頭發又濕又亂，那股子鬱悶勁兒，她感受的很清晰。
    於是，她站在劉景身前，捂著肚子盡情地笑了起來。
    “茜茜姐的牙是不是該做矯正了？”景恬小聲問道。
    “噗呲……”劉景繃不住了，茜茜笑聲戛然而止。
    “導演什麽眼光，阿青就要穿青衣啊？”劉景沒敢多笑，現在行動不便，茜茜要是報複，他隻能束手就擒。
    “小蒸蛋和大蒸蛋，還有小豆腐和大豆腐，都是穿的青衣。”景恬補充，聽得出來，撞衫這麽多，她也有意見，畢竟她是小蒸蛋。
    蒸蛋是指鄭旦，豆腐是指西施，景恬起的外號。
    “這可怨不得導演頭上，什麽顏色的服飾，曆史顧問指導的。”茜茜撇嘴。
    “周朝以正色為貴，雜色為卑，所謂正色為青赤黃白黑，其他皆為卑賤之色。越國盛產細葛，這種布料輕盈透氣，適合夏季穿著。葛布製作的成衣，通常以本色素色或者染成深色為主，比如黑色、青色、藍色、棕色等等。他們還有斷發文身的習俗，把頭發剪短，在肌膚、額頭上紋著龍形圖案，這是他們獨特的文化風貌。”劉景耐著性子解釋，畢竟曆史顧問是安老師，不能讓大家把他瞧低了。
    “不對吧，楚國國君不是喜好紫色嘛？宮中多餓死。”茜茜狐疑，她是看過《秦朝那些事兒》的，懷疑劉景在忽悠景恬。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齊王好紫衣，國中無異色。吳王好劍客，百姓多瘡瘢。”劉景解釋，你是看了些書，但也就看了一些。
    “哦哦，國王都穿紫衣了，那正色怎麽沒有紫色？”茜茜不懂就問，一向如此，麵對劉景沒什麽丟人的。
    “所以禮崩樂壞嘛。”劉景歎氣。
    “劉景哥，你懂的真多。”景恬一臉崇拜，她沒上過多少文化課，對於有文化的人特別崇拜。
    “我畢竟是動作指導嘛。”劉景淡淡的說道。
    景恬聽著有些別扭，好像有什麽不對。她很快發現一個問題，把工種的問題拋下了，“劉景哥，咱拍的是春秋時期吳國和越國爭霸，但你說的是周朝。是不是搞錯了啊？”
    茜茜強忍笑意，順著景恬說道，“對啊，春秋和周朝有什麽關係，你肯定說錯了。”
    “是吧，茜茜姐，你也發現不對了吧。”景恬拉著茜茜，找到了知己。
    劉景和茜茜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景恬，你逃課是對的，沒事多讀讀書。”劉景大寫的一個服字。
    “我天天看書，剛看完《那小子真帥》。”景恬很驕傲。
    “起碼比《哈佛女孩兒》強。”劉景嘀咕，掙紮著起身。
    一次，兩次，三次……
    腿不打彎，肚子太厚，接連起身失敗。
    “劉景哥，你是要起來嗎？”景恬問道。
    “景恬，你猜我這次能不能起來？”劉景問道。
    “起不來。”景恬搖頭，這麽笨拙，怎麽可能。她已經試過了，最後兩個人把她拉起來的。
    “那你還不扶著我。”劉景沒好氣道。
    在茜茜和景恬的攙扶下，劉景終於站了起來。
    茜茜終究不忍心，拿著紙巾幫劉景擦臉和脖子，“要不脫了吧，大熱天的，別捂出痱子了。”
    “沒那麽嬌貴，後天拍咱倆的戲，我得好好適應適應。”劉景不同意，這點困難都克服不了，當什麽演員。
    “劉景哥，接下來做什麽？”景恬閑不住，主動找活兒。
    劉景沉吟半響，想到一個無風險的工作，“我拿不了劇本，你幫我讀劇本吧。”
    景恬欣然同意，隻要有活兒幹，無所謂什麽活兒。不幹活兒，怎麽體現自己的價值呢？她是這麽考慮的。
    接下來的時間，劉景穿著裝備走來走去，景恬跟在屁股後麵念著劇本。
    白猿的戲份並不是很多，基本都是和越女的對手戲。
    吳王闔閭興師伐越，勾踐率兵在槜李迎戰，這是《浣溪沙》的開篇。
    槜李之戰，越王勾踐派遣敢死隊挑戰，三次衝陣吳軍，皆以失敗而告終。最後勾踐讓死囚在吳軍陣前，舉劍自盡。吳軍好奇，隻顧著吃瓜，放鬆了防備，被越軍趁勢攻擊。
    越國大夫靈姑浮揮戈斬斷吳王闔廬腳趾，吳國被迫退軍，闔閭傷重不治死於陘，葬於虎丘山。
    幾年之後，吳王夫差複仇，打敗越國，臥薪嚐膽開始。
    吳國滅楚，敗越，伐齊魯，一時間威名無雙。
    白猿的出場，便是在這期間。吳王夫差狩獵，偶遇白猿。白猿被亂箭射傷，逃亡山林，遇到正在牧羊的阿青。
    阿青那時候十三歲，幫白猿療傷，此後白猿便跟在阿青身旁。以樹枝教阿青牧羊之道，直到範蠡請阿青出山，這才離開。
    景恬還是有些用處的，吃飯喂水，擦汗遞劍，越來越熟練。
    劉景除了上廁所和睡覺的時間，一直穿著裝備，兩天的時間，足夠他適應了。
    “劉景，準備的怎麽樣了？”導演有些不放心。
    劉景穿著裝備，頭上戴著猴頭，不好回答。為了表示自己沒問題，當著周小文的麵耍劍。
    的確是耍賤，劍尖停在導演檀中穴，很穩很準。
    周小文哪怕明知這是道具，也嚇了一跳，臉色都白了。這小子擺明了報複，不就是幫你安排了一個景恬嘛。
    他也很委屈，見過帶資進組的演員，但沒見過帶資進組的道具師。
    這姑娘笨手笨腳，經常幫倒忙，他又無法趕走，最後給景恬安了個武指專屬道具師的頭銜，主要負責維護價值十萬的白猿裝備。
    “劉景哥，你太厲害了。”景恬覺得棒棒噠，又跑到導演跟前邀請，“導演，我培養的不錯吧。”
    “唔！挺好。”周小文很敷衍，他看景恬還要說話，連忙大聲吼道，“各部門準備，五分鍾後開機。今天第一場戲，夫差射白猿。”
    景恬雖然活潑，但很知趣。眼瞅著快要開始拍攝了，很自覺待在一旁。
    化妝師走了過來，幫劉景梳了梳毛，藏好了血包。
    五分鍾後，準時開機。
    這場是夫差狩獵，有侍衛發現了白猿，覺得神異，想要活捉白猿。
    白猿多猛呐！在數百名士兵的圍攻下，如入無人之地。
    將軍要護送君王離開，夫差不願，持弓瞄準白猿偷襲，正中白猿胸腹。
    若不是白猿反應及時，這一箭是奔著胸口去的。
    拍攝中箭的戲，箭是真的射，拍也是真的拍。
    如何做到百發百中？用一根繩子綁著箭矢，一箭射出，順著繩子直接射中需要射中的地方。
    拍戲總會有意外發生，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何閏東這一箭射出去，箭矢眼瞅著快到白猿身上了，然後無力向前。
    導演正要喊卡，瞬間無語了。
    景恬很好心，衝入鏡頭中，拿著箭插在預留的傷口上，“導演，射中了。”
    “……”所有人都傻了，然後全場爆笑。
    劉景也挺無語的，但他沒想到，讓他無語的事情還在後麵。
    下一場戲是越女救治白猿，這倒沒有問題。
    然後白猿教越女劍法，並沒有用真劍，而是使用竹竿。
    劉景和茜茜根本不用排練，這場麵不要太熟，穿上一身白猿皮，茜茜也知道眼前的人是誰。
    這一場戲，沒有劇本，完全任由兩人發揮。
    足足拍了一個多小時，拍攝了大量素材，導演這才喊結束。
    中午飯是景恬喂的，劉景已經習慣了。
    下午接著拍，他的衣服早就濕透透的。以他強悍的體力，也感受到了疲憊。
    最後一場戲是白猿想要殺掉範蠡，被越女阻攔。
    越女以真劍傷了白猿，白猿發出一聲咆哮，縱身一躍，消失在山林之中。
    越女丟下長劍追了上去，哪有白猿的影子，她在山林中大喊，“猿公公，猿公公……”
    白猿下線。
    劇本上是這樣寫的，茜茜和劉景對這些都爛熟於心。
    兩人拍文戲，很少有超過三條的。
    “Action……”
    開始是開始了，茜茜握著長劍，一臉苦笑。
    “不用擔心，你隻管攻擊，我接的住。”劉景鼓勵，還以為茜茜換了道具劍不習慣了。
    茜茜歎氣，一劍揮向樹枝，應聲而斷。
    大家都愣了，劍法真好，寶劍真鋒利。咦！這是真劍……
    導演咆哮，“道具，道具……”
    “來啦！怎麽了？導演。”景恬應聲而到。
    “這劍怎麽回事兒？”導演質問。
    “我收藏的寶劍，專門拿給茜茜姐用的。”景恬脆生生的回應。
    劉景打了個哆嗦，他要是當道具劍應對，很懷疑這身偷工減料的裝備能不能擋住。
    他看向景恬，你不是克我，你是要害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