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或許,答案因人而異,從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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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蔣淮從學堂歸來,他的臉上帶著一絲疲倦,但看到李夏天的時候,他的臉上還是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他先去洗了手,然後很自然的接過了李夏天手裏端著的盤子。
    李夏天看著蔣淮這般體貼的動作,猶豫了許久,終於還是低聲對他開口:“夫君......聽說阿姐她去尋了十月,說是要進女兵營......”
    蔣淮聞言,點了點頭,語氣平淡:“嗯,這是好事。
    大姐她性子剛強,確實適合入行伍。
    有她幫襯十月,也好。”
    李夏天觀察著蔣淮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問:“那......你說......我能不能也......”
    李夏天她的話到了嘴邊,卻是有些難以啟齒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生孩子之前就還好,這生了孩子之後,這麽多年了,什麽好的都吃過了,平日裏也算不得操勞;
    也就是這幾個月來,因著李秋天才剛生產,鄭梅娘去李秋天那邊兒忙的多;
    其實,過去都是鄭梅娘幫著李夏天分擔育兒壓力的。
    但,就是這般,她這身子就也還是不爭氣,稍稍多勞累一些,就跟不上趟兒了。
    在李夏天不知道的地方上,李十月她甚至在暗地裏給李夏天喝的水裏加過回春丹的。
    但不知是那回春丹的效用不好,還是因著李夏天的體質問題,這一整顆的回春丹都讓李夏天吃進了肚子裏頭去,就也隻是讓李夏天平日不勞累的時候,和常人一般罷了。
    李夏天她再是回不去生產前那般壯實健康的模樣了。
    而這時,蔣淮他是何等聰明之人,李夏天的未竟之語,他立刻就明白了。
    握著筷箸的手微微一頓,蔣淮他抬頭看向李夏天,目光溫柔卻帶著一絲不容錯辨的堅定:“夏天,你與大姐不同。”
    他輕輕歎了口氣,放下筷箸,起身走到李夏天的身邊,握住她的手:“你生產時傷了元氣,雖經調養,但底子終究弱了些。
    軍營艱苦,你如何承受的住?
    再者,平平和安安還這麽小,一刻也離不得人。
    學堂初建,我事務繁忙,家中若你也不在,實在難以運轉。”
    他頓了頓,聲音變得更加柔和,卻也更顯現實:“我知道你心裏或許羨慕大姐,但持家育兒,亦是重擔,同樣是為家國盡力。
    我們的孩子,便是未來的希望。
    將他們撫育成才,何嚐不是一場重要的‘戰役’?
    眼下,家裏更需要你啊。”
    李夏天聽著蔣淮的話,看著他眼底的溫柔與不容置疑,心中那剛剛冒出一點點的火苗,仿佛被一盆溫水緩緩澆滅,不燙,卻讓她感到一種無力的冰涼。
    是啊,她的身體不如李秋天強壯,孩子們也還小,蔣淮需要她守好這個家......所有的理由都如此充分,如此合理,讓她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李夏天低下頭,看著自己剛剛才做了飯食的雙手,又看了看床榻之上躺著的那兩張天真無邪的睡顏,最終她將那份悸動深深埋回了心底。
    抬起頭來,李夏天對著蔣淮輕輕點了點頭,聲音微不可聞:“我知道的,夫君。
    我隻是......隨口一說。”
    蔣淮欣慰的笑了笑,攬住李夏天的肩膀:“委屈你了。
    待得孩子們再大些,學堂穩定了,你若還想做些什麽,我定支持你。”
    李夏天靠在蔣淮的懷裏,沒有再說話。
    隻是夜深人靜時,她聽著身邊蔣淮平穩的呼吸,望著窗外漆黑的夜空,卻是久久無法入睡。
    蔣淮的呼吸均勻綿長,早已沉入夢鄉。
    李夏天她卻睜著眼,她知道,蔣淮的話句句在理,字字出於體貼與愛護。
    平平和安安還那樣小,軟軟的身子依賴著她,夜裏離了她看不見她便會不安的啼哭。
    且建安的學堂初立,蔣淮他終日忙碌,若她也甩手離去,這個家豈不就亂了套?
    李秋天是李秋天,她是她。
    她這副身子,去女兵營,怕是連最基礎的操練都撐不下來,豈非給十月、給李秋天添亂?
    “持家育兒,亦是重擔,同樣是為家國盡力。
    我們的孩子,便是未來的希望。”
    蔣淮溫柔的話語又在耳畔響起。
    是啊,這是重要的“戰役”,一場沉默卻漫長的戰役。
    李夏天她輕輕側過身,借著窗外透進的微光,凝視睡在身旁小床上的兩個孩子。
    平平的小拳頭虛握著擱在腮邊,安安的睫毛像兩把小扇子,投下淺淺的陰影。
    她的心瞬間被一種柔軟的酸脹填滿。
    這是她的骨血,她的珍寶,她如何能舍得離開?
    總得等平平和安安過了五歲,再想著送去學堂才好。
    李夏天她默默的盤算著,五年,聽起來很長,但看著孩子一天一個模樣,或許也隻是彈指一揮間。
    到那時,孩子們不再如此刻般寸步不離的需要母親,她或許能勻出些時間,做點......做點什麽呢?
    李夏天她也不知道。
    隻是心底那一點被溫水澆滅的火苗,似乎並未完全熄滅,還剩下一顆微弱的火星,在固執的閃爍著。
    再說了,她真的眷戀這個家。
    眷戀每日清晨為蔣淮整理衣冠,送他出門;
    眷戀陪著孩子玩鬧戲耍;
    眷戀黃昏時一家四口圍坐用飯的溫馨;
    甚至眷戀這夜裏起身為孩子掖好被角的瑣碎。
    軍營艱苦,十日半月方能歸家一次,她想念孩子時又該如何?
    蔣淮忙於學堂,回來若連口熱湯熱飯都無人準備,又該如何?
    蔣淮他終究不是秦奮那般能圍著灶台和孩子轉的性子。
    這個家,需要她在這裏,穩穩的守著。
    李夏天她知道,人和人是不同的。
    一條路,已經有人踏上征程,縱然荊棘密布,卻通往廣闊天地。
    另一條路,溫暖而安穩,卻被框在四方的院落裏,日複一日。
    這條路上有郞婿的溫存體貼,有孩兒的稚語歡笑,有日常的煙火氣,這一切都真實而珍貴。
    她並非不幸福。
    道理清晰明了,她似乎沒得選,又似乎已經做了選擇。
    可為何,心底那點悵惘和苦澀,卻揮之不去,反而在萬籟俱寂的夜裏愈發清晰?
    女子之路,究竟在何方?
    或許,答案因人而異,從不相同。
    對於如今的她而言,路或許就在這方院落之內,在相夫教子的日常之間,在等待孩子長大的時光裏。
    她再次替孩子們掖好被角,動作輕柔,仿佛那是世間最珍貴的瓷器。
    然後她閉上眼,強迫自己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