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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宋宜的這個驚人發現,接下來整個露營團隊的人都心不在焉十分焦慮。
更讓人厭煩的是石律打完報警電話沒多久就開始下雨了,雨雖然不大,但細密的雨絲打在人身上還是能逐漸帶走一些熱量。
龐樂很快翻出外套讓關夏穿上。
關夏一邊穿一邊忍不住擔憂的往牛角峰的方向眺望。
石律打完電話已經快半個小時了,這個時間救援隊一定出發了,並且肯定通知了景區,也不知道景區會不會在救援隊到來之前先行組織人救援。
食不知味的草草吃完晚飯,出去溝通事情的石律和董雲承過了一會兒才回來。
兩人麵色都有些難看,董雲承將手機遞過來,說:“我找宋宜投送了視頻,你們要看嗎?”
關夏立即將手機接過來,身子往龐樂的方向靠了靠,點開已經結束播放的視頻看起來。
視頻很長,關夏又怕錯過真正重要的畫麵也不敢快進,一直耐心的看了七八分鍾,才看到重點。
因為兩個山峰之間離的太遠了,宋宜又拍的是全景,所以在第一遍觀看時,關夏隻看到一個紅色的小點飛速墜落,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一切,根本看不出來那是一個人。
看完第一遍關夏立即往回拉了一下進度條,在紅點開始墜落的一瞬間迅速按了暫停並將畫麵放到最大,這才看清楚,真的是一個人。
畫質被放大後有點糊,看不清五官,隻能看到剛到耳朵的黑色的頭發,還有身上紅色的外套和淺色的長褲。
與玻璃棧道上成人的身形相比,短短的四肢很輕易看出是個孩子,不確定多大,但肯定不超過十歲,再從發型和衣服判斷,很有可能是個男孩。
關夏揪心的同時還很想不通,一個孩子,這麽小的一個孩子,為什麽會有人想殺他,推他下去的那個人是誰,是孩子的親人嗎?應該是的,如果不是親人,怎麽會讓孩子心甘情願的跟著走,還是出來旅遊,或許不止是親人,甚至很有可能是父母,那就更奇怪了,為什麽會有人想要殺害自己的孩子,還是用這種方式,是想偽裝成意外嗎?
關夏腦子裏轉過無數念頭,很快用手指在屏幕輕輕滑動了一下,將玻璃棧道上那個凶手的身影放在屏幕的正中央。
依舊看不清五官,但看身形穿著和發型大致能看出是個中年男人,男人的姿勢有些扭曲,看起來是跪倒在玻璃棧道邊緣哭嚎著什麽,乍看起來模樣很痛苦,就像關夏曾經在新聞上看到過的無數個驟然間失去孩子的家長一樣。
關夏皺了皺眉,又將進度條往回拉了一點,接連看了好幾遍,才確認這個中年男人在男孩墜落的瞬間確實有個抬手的動作,證明男孩掉下去不是個意外,而是謀殺。
看完視頻,關夏的心情更沉重了,默默的將手機遞還給董雲承。
董雲承接過,石律突然開口,“剛才大家討論了一下,如果天亮之後救援隊找到了這個男孩,那就直接下山,如果沒有,他們要去參與搜救,你們呢?”
石律和董雲承都看向關夏。
他們三個體力都很好,還有一定的野外經驗,所以哪個選擇都可以選,隻有關夏不行。
就連龐樂也看著關夏,等待她的回答。
關夏沒有立即做出選擇,而是先思考了一下。
從她的意願上出發,她十分想去,她知道她很弱小,但也想出一份微薄的力量,也希望自己能看到一個奇跡,但理智告訴她,不行。
她從來沒鍛煉過,體力很差,這次能爬上山全靠龐樂和董雲承前拉後推,她去隻會添亂。
她知道如果她真的選擇去,石律和董雲承不好說,但龐樂一定不會阻止她,此刻沒有勸說而是等待她的回答就是證明。
似乎是察覺到關夏的猶豫,龐樂伸手在關夏肩上拍了拍,“沒事,你想去就去。”
關夏還是不喜歡做拖後腿的事,所以搖搖頭,“不了,我去幫不上忙隻會添亂,等天亮後我跟要下山的人一起下山,你們去吧。”
“那怎麽行,”龐樂攬住關夏肩膀,“我把你帶出來的,就得把你安全送回家,我明天跟你一起下山。”
關夏拒絕了,“真不用,我又不是一個人下山。”
她知道龐樂的性格,喜歡路見不平抬腿相助,當初她和大學同學逛夜市,遇到流氓糾纏就是這麽與龐樂認識的,更何況她喜歡一切刺激的事情,如果沒有自己,她一定會去的。
龐樂不高興的皺了皺眉頭,“我是你朋友,那些又不是,最重要的是不親眼看著你進家門我不放心,就這麽決定了,明天我和你一起下山。”
關夏還想說什麽,但龐樂已經不想聽了,轉頭看向還站著的兩個人,“你們呢?”
董雲承看了看石律,沉默了一下,說:“我跟你們一起下山。”
石律剛要開口,董雲承突然又道:“老石,你得去,先不說這次露營活動是你組織的,你把大家帶上山,就得把人安全的帶下山,還有整個營地的人隻有你的手機開通了衛星電話功能,如果他們真要去,你得負責和救援隊保持聯係,確保兩邊的人員能成功對接。”
石律猶豫了兩秒,最終歉意的看了龐樂一眼,沉聲道:“好。”
這個字一出口,石律的表情更凝重了,氛圍也莫名的讓人呼吸都有點艱難。
董雲承看了看石律,又看了看龐樂,猛的伸手攬住石律的脖子,“我說你這家夥什麽表情,我送她們倆下山就讓你這麽不放心?”
石律下意識的反駁,“沒有。”
董雲承這才滿意的用力搖晃了一下石律的肩膀,“這還差不多,你安心做自己的事,我一準將她們安全送回家。”
睡了一個十分不安穩的覺,天還沒亮,關夏就已經醒了,第一反應先是拉開帳篷的拉鏈向外看了一眼。
好消息是雨已經停了,壞消息是雨至少下到半夜,此時的地麵濕漉漉的,空氣中滿是泥土的氣息。
關夏剛一動,龐樂也醒了,注意到她的動作問了一句,“雨停了嗎?”
關夏嗯了一聲,又看了一眼時間,離天亮至少還得一個小時,便又重新縮回睡袋裏。
龐樂翻了個身,麵向關夏躺著,小聲問,“你還睡嗎?”
關夏搖搖頭,“睡不著了,總感覺心裏沉甸甸的。”
“我也是,”龐樂又平躺回去,盯著帳篷頂出神,“我昨晚做夢了,夢到我小時候幫他找家的那個小男孩,說起來,這是我從小到大,目睹死亡的第三個孩子了,看身形,他們兩個應該差不多大。”
龐樂沒有開燈,黑暗中關夏看不到她的表情,隻能從聲音中判斷她的情緒有些低落。
想了想,關夏說:“如果再給你一次選擇,你會當警察嗎?”
帳篷裏安靜了許久,龐樂有些悶悶的開口,“有點想,但我知道我不合適,那你呢?”
龐樂又重新翻身看向關夏,“如果讓你選擇,你還會走現在的路嗎?”
關夏沉默了,她想到了那個突然出現,又總是突然消失的係統。
不用思考,關夏就知道,僅憑這個係統,要是能夠重來,她一定會去當警察。
她和龐樂不一樣,她現在的一切,不是她選擇的,而是倉促之下,挑了一條最容易走的路。
她是喜歡畫畫,但說不上熱愛,穿越前是用來打發時間,穿越後也是用來擺脫糟糕的開局,現在更是她謀生的手段,認真說起來,穿越前穿越後,她真的沒有特別熱愛過什麽東西。
“不會,”關夏說:“如果能保留現在的記憶重來一次,我會去當警察。”
龐樂並不驚訝,隻是問,“因為你有天賦?”
關夏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龐樂笑著開口,“你可能自己不覺得,但無論那個連環殺人案,還是那個通緝犯,你的表現都很驚豔,從許年主動加你聯係方式就能看出來,他也覺得你很有天賦。”
關夏沒說話,隻靜靜的聽龐樂說著。
龐樂沉默了一會兒,又問,“我一直都沒問你,在我家報警的那個晚上,在你意識到凶手盯上了你,甚至就在門外時,你在想什麽,你害怕嗎?”
關夏不太想回憶那個晚上,雖然凶手已落網,也過去了很多天,但隻要稍微想一想,關夏還是會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當然害怕啊,”關夏開口,“我意識到後,整個人都軟了,至於想什麽,其實我什麽也沒想,大腦完全是一片空白的,隻是按照本能在行動,你可能不相信,我將門反鎖去拖梳妝台完全是下意識的舉動,直到我暫時安全了,我的腦子才重新動起來。”
龐樂安撫的摸了摸關夏的腦袋,笑著說:“那你知道我站在賽台上的時候在想什麽嗎?”
龐樂從來沒說起過這個話題,關夏頓時有些好奇,“在想什麽?”
龐樂悠悠的說著,“在想將對手打倒在地的畫麵,那讓我很激動,也讓我興奮。”
關夏也笑起來,“你是真的熱愛拳擊。”
龐樂搖搖頭,“不是,我不熱愛拳擊,我隻是熱愛打倒我的對手。”
龐樂突然收斂笑意,看著關夏一字一句的說:“所以關夏,天賦隻是天賦,在你真正熱愛它之前,你可以很有限的使用它,而不用極致的開發。”
關夏沒想到龐樂突然對她說這些,沉默了許久之後,才笑著開口,“我明白。”
龐樂又摸了摸關夏的腦袋,起身將帳篷的拉鏈微微拉開了一些。
關夏這才發現,天開始微微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