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焚我殘軀(求追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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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網址:..    孟淵手上都是血,大多是狼大的,也有自己的,而且手背上破了傷口,還粘連著骨頭渣子。
    此刻冷靜下來,孟淵口幹舌燥,無有後怕之心,隻覺得緊張刺激。
    坐在地上,一邊平穩呼吸,一邊清理手上傷口。
    這一番追逐著實凶險,比跟黑咩白咩大戰更甚。而且這次還沒人照看,一個不慎當真有可能交待在這裏。
    略歇息一會兒,孟淵起身,也沒多少力氣去背狼大屍體,隻一手夾著長刀和戒刀,一手抓著狼大的長尾巴往回拖。
    此時還不知道聶師如何了,但孟淵估摸著,聶師本就實力勝於大尾尊者,又是外鬆內緊的性子,想必勝大尾尊者不難。
    春雨沙沙,催發萬物複蘇。孟淵腳踩濕滑地麵,一步一腳印的往回走。
    沒過一會兒,就見那小黃鼠狼渾身濕漉漉的,還在桃樹枝上吊著,它身子長,四肢短,此刻像是吊著一把拉緊的弓。
    隻見那小黃鼠狼晃晃悠悠,嘀咕著救命的話語,待聽到孟淵的腳步聲後,連忙看了過來。
    不看不打緊,一看是個渾身血汙的人拽著狼大的尾巴走了過來,小黃鼠狼一聲不敢吭,想用爪子捂住嘴,卻又被捆著沒法動,都急的快哭出來了。
    小黃鼠狼幹脆閉上了眼,隻盼來者看不到自己。可耳聽腳步聲越來越近,小黃鼠狼睜開一隻眼,便見那人直直的站在自己跟前,血汙滿麵的臉上還有一絲笑。
    “姑奶奶,你不認識我了?”孟淵上前,伸手彈小黃鼠狼的腦袋。
    “你是……”小黃鼠狼茫然之極,它使勁兒動了動鼻子,驚訝道:“呀!你是小騸匠!”
    孟淵笑笑,道:“姑奶奶,你在這裏練什麽仙法呢?”
    “我這是被壞蛋吊起來的!”小黃鼠狼沒聽出孟淵的揶揄,反用清脆聲音,一本正經道:“小騸匠,你見識不行呀,以後出去跑江湖,是要吃虧的!”
    都這時候了,就別好為人師了!
    “那我走了。”孟淵道。
    “別別別!”小黃鼠狼趕緊留人,“小騸匠,你救我下來呀!”
    “我問你,你叫什麽名字,來自哪裏?”孟淵並不營救,反而來問話。
    “我叫香菱。”小黃鼠狼老老實實的回答,“我是大頭山老鱉坑的大巡官!”
    “大巡官?”孟淵來了興趣,問道:“還有小巡官嗎?還有誰?”
    “沒了呀,就我一個!”香菱瞪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十分認真。
    老鱉坑就你一個,然後你是大巡官,這很合理!
    孟淵笑笑,又問道:“我記得年前,你說去給你幹娘賀壽,還要相親,成了麽?”
    “唉,孩子沒娘,說來話長。”香菱即便被吊著,也還是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語氣卻還分外自豪,“快成了!姑爺家裏闊氣的很,就想找個機靈聰明的管家務!媒婆一見我,就說我肯定行!果然,媒婆去姑爺家裏一說,回來還給我帶了五個雞蛋,說人家很中意我呢!”
    怎麽越聽越不靠譜?沒見麵就中意上了?
    孟淵又問道:“那你怎麽到這兒了?”
    香菱又是一歎氣,道:“媒婆說人家想先看看我的誠意,我和幹娘就把積蓄全都拿出來給了媒婆,托它老人家去走動走動,早點定下來親事。然後……”
    “你先等等。”孟淵見香菱還要說,一手就捏住它的嘴,一手揉了揉眉心,問道:“媒婆是什麽精怪?你幹娘又是什麽精怪?”
    “媒婆是個青皮老狐狸,和藹的很呐!對城裏的事知道好多,還教過怎麽打扮呢!”香菱對那媒婆印象極佳,一說起來就誇,又接著道:“我幹娘是個麅子,也可好可好啦!”
    好嘛,一個老狐狸,用五個雞蛋,把一個傻麅子和一個傻黃鼠狼給騙的團團轉!且還沒被發覺是騙局!
    “那你怎麽到了這兒?”孟淵又問。
    “我和幹娘沒了積蓄,聽說這裏聽人家唱戲就能領雞蛋,我倆就來了。”香菱說到這兒,慢慢有了哭腔,“幹娘說得掙點家產,去了婆家才有麵子。大尾哥剛開始是早上發了雞蛋再唱戲,我倆領了就走;後來是唱完戲再發,我倆就等到戲唱完了再來。嗚嗚嗚嗚……”
    好嘛!你們母女倆課是一點不聽,好處是一點不落!逮著人家大尾尊者的狼毛薅!怪不得人家癩子頭!
    還有,人家明明是宣揚佛道的,到你們母女這兒,成唱大戲的了!
    “後來呢?”孟淵聽的是津津有味。
    “嗚嗚嗚後來……”香菱倆圓溜溜的大眼睛噙著淚,隨即又嘩啦啦的流,“幹娘嫌每天來領雞蛋太麻煩,就跟發雞蛋的白咩說,幹脆一次發一個月的,也省的麻煩。白咩跟我幹娘打小認識,它覺得幹娘說的在理,就發給我們了。”
    孟淵就覺得,這可真是將遇良才!
    “嗚嗚嗚,後來狼大知道了這件事,就讓黑咩白咩下山偷藥,還把我幹娘抓起來吃了!”香菱嗚嗚嗚的大哭,“大尾哥說我有佛性,把我吊起來,說要受五百年風吹,五百年雨淋。嗚嗚嗚,我想回家帶個衣裳也不讓!”
    合著黑咩白咩下山的事,還跟你們娘倆有關!
    這是個悲傷的故事,但孟淵還是覺得十分好笑。
    “好了,別哭了。我救你下來。”孟淵到底良善,眼見香菱又是被騙婚,又是死了幹娘,還被吊了好多天,而且這香菱也沒做惡事,便打算順手救了。
    取刀切斷繩子,給香菱解開捆綁,這小黃鼠狼抽抽鼻子,“小騸匠,你還怪好嘞。”
    “快些走吧,以後別來這裏了。”孟淵柔柔道。
    “是你殺了狼大嗎?大尾哥呢?”香菱使勁兒甩了甩身上雨水,怯生生的看了眼狼大屍首。
    “莫要多問,快些離開吧。”孟淵道。
    “那我走啦。”香菱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往前跑了幾步,又回過頭,兩腿撐地立起,倆前爪合到一塊兒作揖抱拳,而後一溜煙的往西北方向逃了。
    孟淵又歇了一會兒,這才繼續拖著狼大的尾巴,去尋聶延年。
    行了三四百步,便見聶延年立在地上,毫發無損。
    而那大尾尊者癱靠著一株枯萎的桃樹,早沒了寶相莊嚴之感,身上緇衣破爛,遍布血跡,四肢似已碎裂,胸口有兩處巨大刀傷,猶然能見白骨髒腑。
    至於任德彪,卻還沒影,想必還在追逐那狼二。
    聶延年也沒搭理孟淵,隻是冷笑一聲,死死的盯著大尾尊者,質問道:“大尾巴狼,你說出那上師是誰,我留你活命!”
    “阿彌陀佛,生與死又有什麽兩樣?不過再入輪回罷了。你就算將我全身骨肉折斷,也無濟於事。”大尾尊者此時已沒了戾氣,語氣慈悲,竟真有幾分高僧之感。
    “既然如此,我就把你送到鎮妖司,自有高人能挖出你的所見所聞!”聶延年道。
    “無妨無妨。”
    大尾尊者語聲微弱,強撐著抬起已無一分完好骨頭的兩臂,合十垂眉,“身懷業火,本就該當如此。”
    說著話,便見大尾尊者胸腹的傷口中燃起細微火苗,繼而迅速壯大,將其全身遮蓋。
    聶延年皺著眉頭,也不施救,一言不發,臉色難看的很。
    隻見大尾尊者臨終圓寂之際,卻有偈子留下,言曰:“念佛見佛登覺岸,殘軀微命入爐湯。帶業往生修正果,淨土安身樂未央。”
    語聲緩緩,並未有烈火焚身之苦,麵上反而顯露一分慈祥悲憫,又似怨毒憤恨,著實詭異之極。
    話落不過數息,大尾尊者已隻剩殘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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