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道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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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兩位高手各自停手,本狼藉一片的街道內外又飄起了秋雨。
    夜風蕩來,街道兩邊的房舍中不時有簌簌之聲,間雜低聲啜泣之聲。
    先前聶延年與熊無畏打鬥時催發的驚雷之聲,在覺明大師和郤亦生的鬥法之下,簡直如同兒戲。無論是鬧出的動靜,還是神通的威勢,都有雲泥之別。
    不過兩位高手對天機神通的運用非常熟稔,雖說長長街道上青石板碎裂無數,街道兩旁的房屋也各有破損,但並未傷及到無辜之人,隻是嚇到了尋常百姓罷了。
    那客棧的掌櫃和夥計早沒了蹤影。街道上鬧出的動靜太大,遠處有不少火把湧現,似是青田縣的捕快官差。
    可那些人縮頭縮腦,遠遠看了幾看,便知道是惹不起的人,就趕緊滅了火把,及時退去。
    覺明大師方才出場時氣魄極大,又是什麽因果相續,又是什麽錫杖開道,開口菩提滅道,閉口佛動山河,最後竟落得盤膝坐地,一手不存,大敗虧輸。
    蘭若寺這一次又栽了跟頭。
    孟淵心中催發焚心神通,一手握著刀柄,一手緊緊拉著薑棠的手。
    方才這一戰,又讓孟淵大開眼界。
    這兩人所依仗的天機神通本就不凡,對天機神通的運用更是爐火純青,而且似已挖掘到天機神通更多的運用之法。
    孟淵對菩提滅道依舊一知半解,對那萬裏長空仍是歎而觀之,但方才郤亦生接佛動山河之際,曾看過自己和厲無咎道長一眼。
    那一眼看厲無咎時,似帶有幾分譏嘲,好似在說青羊宮坐擁寶山而不自知。
    而再看孟淵之時,似有幾分先達對後進的譏諷,好似在說孟淵連尿泥都玩不好。
    也就是在這匆匆的瞥了一眼後,郤亦生人與飛虹相合,突進到覺明和尚身前,繼而再出天機神通,力破覺明和尚的佛動山河。
    那郤亦生所用的天機神通分明就是煙雨飛虹!但無論其威勢,還是其自然之意,都遠在孟淵之上。
    這一戰郤亦生當真從容之極。而覺明和尚身為蘭若寺派出來為覺遠了結因果之人,必然身負驚人藝業,且有兩處丹田,但依舊被郤亦生所破。
    此刻的郤亦生分明還有再戰之力。
    秋雨瑟瑟,郤亦生披頭散發,卻毫無狼狽之色,反而凝立不語,隻收劍歸鞘,好似未經大戰,隻是遇到一場淺淡風雨一般。
    一眾人遠遠望之,當真高山仰止。
    “阿彌陀佛。”玄悲已經洗去慌亂,又歸於沉穩,他不慌不忙的走上前,朝郤亦生重重俯身一禮,“郤施主絕技神妙,內依心誌,外托秘技,小僧代師伯認輸。”
    郤亦生微微點頭,並無繼續為難之意。
    玄悲又是一禮,繼而上前,先給覺明大師喂食了兩丸丹藥,這才把人攙扶起來。
    “以武入禪,潛修幾十年,也不過是有了看一眼真正天才的資格。”覺明和尚已然無有方才的暴戾之感,此刻雖有傷,卻好似看開了一般。
    他的大紅袈裟已然不存,麻布緇衣上滿是鮮血,麵上蒼白無光,身上各處還往外緩緩滲出血來。
    覺明和尚扶著錫杖站起,用僅剩的手合十身前,朝郤亦生低頭一禮。
    “若貧僧以舍身成佛之法再戰,施主有幾分成算?”覺明和尚語氣微弱,希冀的看向郤亦生。
    “你此時才問,可見心氣已失。”郤亦生好似有幾分看不起覺明和尚,他輕輕抬了抬劍柄,道:“大和尚,武人是一力破萬法,是死生之地見因果。你自言武僧,可算不上真正的武人。”
    “施主可是真正的武人?”覺明大師問。
    郤亦生沉默稍許,微微搖頭,道:“我不過是借武道行事。”
    他在夜雨秋風中環視諸人,接著道:“其實大多數走武道的人都算不得真正的武人,不過是無知之人手握快劍利刀罷了。”
    “四大家將都不算?”覺明大師又問。
    “他們更不如我。”郤亦生道。
    “信王呢?”覺明還問。
    郤亦生又沉默不言,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方才說潛修幾十年才有得見真正天才的資格,其實不然。信王才是驚才絕豔之人,我遠遠不如。至於他是否合乎武人之意,我不知道。”
    覺明大師點點頭,不再多問。
    “師伯。”玄悲一手提著錫杖,一手攙扶著覺明,低聲規勸道:“事雖不成,因果仍在,咱們總有卷土重來之時。”
    街道之上秋風吹過,玄悲一步一步攙著覺明和尚,避到遠處。
    “小僧恭睹青羊宮高人神技。”玄悲終究做不到心中空空,還在怨恨方才厲無咎袖手旁觀,是以出言激將。
    不過即便不激將,郤亦生也已看向厲無咎,分明是在邀戰。
    厲無咎袍袖一揮,露出身後背負的長劍,繼而拂塵一動,在房頂上邁前三步,依舊未曾下來,隻是緊緊盯著郤亦生。
    “道友雖修武道,卻也算是我道門中人。”厲無咎語氣冷冽,風雨卷動道袍,當真猶如仙人一般。
    厲無咎並未因覺明和尚大敗虧輸便有了懼怕之心,反而有幾分肆意之感,“敢問道友從何處偷學我青羊宮的天機神通?”
    “不過是煙雨飛虹罷了,又何須偷學?”郤亦生很是不屑,“化腐朽為神奇,我能用此法破蘭若寺高僧,是你青羊宮的福分。”
    說到這裏,郤亦生微微側頭,看向孟淵,道:“孟飛元,你隻得其形,不得其意。世子並非武人,他傳你此法,卻無有教導。”
    郤亦生又拔出劍來,接著道:“你學的東西還是太少了。想要見青天明月,就該換個老師了。”
    “多謝先生教導!”孟淵笑著回應。
    郤亦生也不再囉嗦,隻是輕輕轉過身去,背對著房頂上的厲無咎,道:“前番葫蘆山中偷襲道長,方才我與蘭若寺高僧爭鬥之時,道長並未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可見確實是高人風範。”
    “非為不偷襲,實乃不屑為之。”厲無咎冷聲道。
    “此時我力氣已用了大半,身上負傷,願再領教厲道長神技。”郤亦生十分自信。
    秋風送雨,厲無咎竟遲遲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