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試心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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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淵看著桌子上燭火,又想到自身的精火。
    如今自身之精火如同豆苗,一如眼前的細小微光。
    隱隱之間,孟淵好似有所覺,乃是日後天人化生的緊要處,便在這細小到揮手可滅,又壯大到光輝布滿房中的火光。
    三小姐所贈的天機圖是為天火燎原,與此間之火,到底是天差地別了。
    “哥?”薑棠見孟淵盯著燭火發呆,且衣衫髒亂,傷口處還有殷殷血跡,便輕輕呼喚。
    孟淵回過了神來,見覺明和尚,還有聶師和林宴都盯著自己看,便回以一笑。
    “有何感悟?”林宴好奇問。
    孟淵搖搖頭,道:“隻覺行路難。”
    “大道坎坷,心誌堅定者方能登上彼岸。”覺明和尚讚歎一聲,道:“孟施主聞聽前路艱難,卻無有氣餒之情,可見心誌堅定。”
    “不敢。”孟淵笑著搖搖頭,“大師,方才聽你說盡開秘蔵之事,那楊玉瓶是否便是未得真正的天機?”
    “正是。”覺明大師點頭,“絕大多數的六品武人,隻能摸到些許毫毛,遠遠算不得得秘蔵之機。”
    “如今想來,當初勝楊玉瓶著實僥幸。”孟淵後怕。
    “她在冰魄封心上已經頗得其妙,但還未能盡得秘蔵之機。”覺明大師指了指他,又點了點孟淵,道:“是故,彼時你與她所差者,乃臨陣鬥法的經驗稍遜,體質堅韌稍遜,丹田玉液稍遜。”
    “美色亦是稍遜!”林宴補充一句。
    聶延年皺眉瞪了眼林宴,林宴低著頭也不吭聲了。
    “大師講了這麽多,到底跟菩提滅道有何關係?”孟淵好奇問。
    “孟施主曾見識過楊玉瓶施主的九轉還神。”覺明和尚微微一歎,“說起來,菩提滅道與九轉還神頗有相類之處,乃是都走了偏執這一條路。”
    “願聞其詳。”孟淵趕緊道。
    “這便是我所說的不諧處,所說的凶險處。”覺明和尚沉思了一會兒,又接著道:“天機神通大都以玉液催發,但有些奇異的,乃是以血肉、心誌、乃至壽元命火。九轉還神乃是納去他人之機,反養自身。這天機神通詭譎邪異,不僅需得用玉液催動,還有自身之神智。”
    覺明和尚指了指他的雙目,道:“嬰兒眼眸清澈,年紀越大越見渾濁,這便是失了真。九轉還神便是以自身之真,他人之血肉,豢養自身,最後必然失明失智。”
    孟淵一時間有些明白了。
    “菩提滅道乃是自身之大毅力,大氣魄而發。”覺明和尚此時十分鄭重,蒼老麵容上鋪上一層昏黃燭光,好似佛陀之明光。
    覺明指了指外麵,接著道:“菩提滅道不講割肉喂鷹,乃是以大慈悲行滅道之舉。是故一旦催發,全身血肉鼎沸,自身受因果之變,心誌便有變化。”
    “我懂了!”林宴當即就悟了,“大和尚的意思是,這菩提滅道是殺人技,且是殺人不眨眼的法門。就比方說,殺人殺的狠了,殺紅眼了,就止不住刀,心潮澎湃,易為邪物所侵!”
    “……”覺明和尚愣了下,而後竟點了點頭,“施主說的在理,就是稍有偏頗。我佛門無有殺人技,隻有渡人法。”
    “嗬嗬,菩提滅道不是殺人技?佛動山河不是殺人技?”林宴冷笑,十分不屑。
    “施主無有佛心,這種事跟你說不明白的。”覺明和尚不再糾纏,反而看向孟淵,道:“咱接著說,不理他。”
    這是說不過了!
    “大師請。”孟淵笑笑。
    “是故菩提滅道催發之後,必然心潮澎湃,殺意大盛……”覺明和尚意識到重複了林宴的話,就趕緊換了話語,道:“凡人之軀,行大慈悲之事,行滅道之舉,豈能不受所害?”
    覺明見孟淵一直點頭不停,就趕緊接著道:“且此法之威,與自身之能有關,與自身之慈悲普度心有關。”
    “別扯這些玄乎的!”林宴看不下去了,“我師弟是個老實人,瞧見漂亮姑娘都不敢說話,還是個雛哥呢!你說這些話是勾引他入空門?什麽跟慈悲普度心有關,不就是要心誌堅定,心思正大麽?”
    孟淵見覺明和尚不吭聲,就問:“大師,是這樣嗎?”
    “……”覺明和尚低聲宣了聲佛號,直接略過,道:“總之,此法每每用過後,心中必生塵埃。”
    他點了點他的腦袋,“久而久之,殺興越來越大。”
    “這是漸修派武僧傳下的天機法吧?”孟淵笑問。
    “漸修頓悟本是一脈。”覺明和尚不以為意,“我知道施主是想說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但武道之事,乃是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
    “那有無時時拂拭,莫使惹塵埃之法?”薑棠好奇來問。
    “這又不是九轉還神的邪法,自然是有的。”覺明和尚對薑棠很是敬重,道:“心誌堅定似火燒,雜念焚心業障消。”
    “大和尚雲裏霧裏,太也無趣。”林宴笑道。
    覺明和尚也不辯駁,隻看向孟淵,道:“施主今日屢遇強敵,自然有破除萬法之心,求問菩提滅道本屬尋常。”
    “大師還有三問,請講。”孟淵笑道。
    “孟施主殺過多少人?”覺明和尚問。
    “去外麵。”孟淵見薑棠好奇來看,就要攆人。
    “不妨不妨。”覺明和尚不讓薑棠走。
    “你殺多少人也是我的夫君,我有什麽聽不得的?”薑棠也不打算走。
    孟淵瞪了眼薑棠,這才老實的回想,道:“記不清了。”
    “背著老子在外幹了不少事啊?”聶延年抓住林宴的後頸肉,“你小子隻會招惹母妖精,他卻最會招惹些猛人,以後你多護著些他!”
    “放心就是!”林宴十分認真,“我給他介紹個猛人當相好!”
    “……”薑棠和覺明對視一眼,倆人竟都不知道說什麽了。
    那玄悲幹脆閉上眼,念起了阿彌陀佛。
    “第二問,”覺明和尚無奈一歎,道:“施主日後若以此菩提滅道殺人,能否保證所殺之人皆是惡人。”
    “在下是鎮妖司百戶,行的便是降妖除魔之事,必然是隻殺惡人的。”孟淵正大光明。
    “施主有何誌向?”覺明和尚又問。
    “胸無大誌,隻盼家人平安順遂一生。”孟淵道。
    “原來如此。”覺明和尚從懷中摸出一頁泛黃的舊紙,“閱後即焚,勿要再傳他人。盼施主日後以此法渡人後,去信蘭若寺,言明所殺之人名姓與惡行。”
    “這就要傳法了?”孟淵本來都對菩提滅道沒指望了。
    “大和尚不勸他剃頭?”林宴也吃驚。
    “持心正大便是佛,又何須接引入門?再說了,法不輕傳,但若有正法,若有正人,若有緣法,便可傳道。”覺明和尚微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