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隱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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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黎蟲穀極其幽深,法氣雲霧終年籠罩,看不清其全貌。但走在其中,能感受到空間曠遠,兩山崖壁高聳陡峭,有建築懸浮在虛空。
    據說,裏麵有一些古老的隱人居住,但陣文和符文暗布,無法證實。
    濃厚的法氣,獨特的地下環境,在穀中蘊育出許多珍奇的發光植物。
    “嘩!”
    一株受驚的老參,從地底衝出,以根須為足,拔腿奔逃而去,全身散發沁人心脾的藥香。
    一看就很像傳說中的千年精藥。
    這些精藥和妖藥,皆是天地間的活化石,知曉許多古時隱秘。其中一些精藥和妖藥戰力恐怖,可與道種長生之人爭鋒。
    不多時,穀中崖壁變成金色,宛若一座龐大的富金礦,盈輝燦爛,霞彩彌漫。
    金色崖壁深處,是一片黑色的、寒氣迫人的冰壁。
    冰壁向上看不到盡頭,橫向也看不到盡頭,
    隱君停下腳步,麵具下眼神莊重,躬身向黑色冰壁行禮,隨後,嘴裏念出一種奇怪的語言。聲音用法氣包裹,能穿透冰壁。
    李唯一靜靜等在他身後,隻感此處環境刺骨的寒冷。
    耳邊響起“叮咚”的滴泉聲,目光望過去,發現右側的金色崖壁上,滴落一滴滴金色泉液,在地上匯聚成一窪巴掌大小的泉池。
    吸了一口泉池逸散出來的金色霧氣,李唯一四肢八骸舒爽無比,整個肉身好像都被洗練了一遍。
    “嘩——”
    黑色冰壁內部,出現一縷縷金色流光,又似無數金色閃電在穿梭。
    黑暗被照亮。
    冰壁化為晶瑩剔透的金壁,釋放出威壓天地的古老氣息,空間好像都在震動。
    李唯一心中大驚,根本無法保持站立,與隱君一般單膝跪地,緊隨其後喊出:“拜見隱祖!”
    震耳而悠揚的蟲鳴,在冰壁內部響起。
    冰壁上,一對龐大到極點的金色蟲翼隱隱約約顯現出來,蟲翼上下優雅的掀擺,無數光雨隨之逸散而出。
    每一隻蟲翼都有數百米長,驅散雲霧,氣場壓人。
    “轅轍魁首的消息……”
    李唯一根本無法抬起頭來,呼吸都不能,耳邊隻聽清了這麽幾個字,心中暗驚:“原來隱祖是一隻奇蟲,難怪這裏叫做九黎蟲穀。動物卻能活千年而不死,這也太誇張。”
    “嘩!”
    隱君手中的信,被光雨卷走,飛入冰壁。
    半晌後,棺師父留在信上的魁首暗標圖印,在冰壁上顯現出來。
    耳邊又響起,隱君以奇異語言與隱祖對話。
    李唯一分明感受到,一雙極具穿透性的注視目光落在身上,身體猶如被刺目的陽光照射。漸漸的,陽光散去,整個九黎蟲穀重歸黑暗和寒冷。
    “起來吧,隱祖已經再次陷入沉睡。”
    隱君早已站起身,眼神複雜而又驚歎的盯著李唯一,好不容易平複的內心,又掀起波瀾。
    “好恐怖的氣息,完全沒辦法呼吸,就像一座雄偉大山壓在身上。”李唯一站起身後,依舊心有餘悸。
    “這很正常!你才修煉多少年,隱祖又修煉了多少年?等你修煉出戰法意念,自然會好很多。”
    隱君繼續道:“隱祖說了,字跡、氣息、暗標,甚至屬於九皇幡的能量波動,皆吻合無誤。”
    李唯一暗道,棺師父做事還是很嚴謹,不愧是九黎族曾經的魁首。
    所謂魁首,便是整個九黎族的族長。
    隱君將李唯一視為了隱門的重要成員,語氣唏噓:“淩霄生境已經曆十年戰亂,義軍無數,各州皆是屍痕遍野,民不聊生,十室七空八殘。千萬門庭和宗派高舉戰旗,濉宗之流的百萬勢族野心勃勃,東夷、西戎、南蠻、北狄各路匪賊亦是摩拳擦掌,欲問鼎天下。”
    “盤踞偏遠荒野的妖王們也開始蠢蠢欲動,培植勢力,扶持人族軍隊,為它們攻城略地。”
    “再加上,一直想要吞沒淩霄二十八州的亡者幽境,如今天下,可謂內憂外患,危機是八麵而來。”
    “唯一,魁首他到底在何處,為何十年後才能歸來?淩霄生境、黎州、九黎族,恐怕等不了十年。”
    九黎隱門雖然強大,底蘊深厚,但隱君知曉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直是如履薄冰,心驚膽顫,誰也不知天下局勢將走向何方。
    隻有魁首那等人物歸來,才是真正的定海神針。
    李唯一當然知曉,棺師父之所以定下十年的時間,希望隱門和九黎族能夠庇護他十年,給他十年修行的修煉資源。
    十年後,棺師父自然是無法歸來。
    但十年後的李唯一,或許已經成長到魁首的高度,何嚐不是另一種魁首歸來?
    李唯一故作苦笑之態:“我與師父相識時,隻是凡人之軀,哪能知道他的秘密?師父既然說十年後會歸來,那就定然會歸來,我們根本是什麽都左右不了。天下大亂,必人傑輩出,蛟蟒亂鬥化神龍,太平盛世哪有如此景象,我倒是期待得很。”
    “是我妄念了!”
    隱君歎息一聲,眼神湧滿奇彩的看向李唯一,隻感此子的確非凡俗之輩可比,好像永遠都有一股鬥誌。他道:“唯一,以你的天資,是必須要錘煉金色痕脈,那金色泉水你去采集一些,應該是有不小幫助。九條吧,錘煉出九條金色痕脈,就勝過絕大多數千萬門庭的傳承者。”
    “能幫助錘煉金色痕脈,那太好了!”
    李唯一頓時興趣盎然,在地上找到一隻陶罐,便去裝水窪中的金泉。
    靈位師父說,他念力修為達到方寸明火,血土空間將會發生進一步變化,或可助他錘煉金色痕脈。
    但這畢竟是不確定。
    哪有眼前的金泉實在?
    隱君看著李唯一將水窪中的金泉全部裝走,一滴不剩,眉頭緊緊皺起,這小子還真是一點都不客氣。
    兩人向外走去。
    隱君講道:“轅轍魁首十年後歸來的秘密,現階段,絕不可泄露,你的身份也必須保密,所以本君暫時無法直接讓你成為神隱人。你還是得去挑戰念力石壁上的三個人,以你的天資,破境到九泉後,問題應該不大。”
    李唯一正有此意,不想被推到風頭浪尖,萬一消息走漏,絕對能將一尊尊老怪物惹出來。
    他問道:“成為神隱人,有什麽好處?”
    隱君很想告訴他,神隱人代表的是責任。
    但想到他不是黎民,不好直接將九黎族的責任加到他身上,於是改換口吻:“成為神隱人可了不得,能享受到的資源,遠不是隱人可以相比。比如你手中的金泉,隻有神隱人才有資格飲用。”
    “又比如,神隱人出世之後,能調動隱門和棺海閣的各種資源,能號令整個淩霄生境的隱人。遇到重大事件,甚至那些前幾代的隱人,也要聽命於你。”
    “還有,為了培養神隱人的領袖氣質,神隱人離開隱門,是不用被種下死亡靈火的,有極大的自由度。”
    李唯一眼神越來越明亮:“也就是說,我隻要成為神隱人,想離開隱門就能離開?”
    “那是自然。”隱君道。
    李唯一滿意的點頭,忽的想到什麽:“六欲符的問題,必須在兩個月內解決,石六欲給我的藥丸,隻剩兩枚。”
    隱君讓李唯一將藥丸拿出來。
    他撚起一枚,嗅了嗅:“石六欲暫時還不能動,但這種藥丸,倒是不難煉。回頭,我幫你多煉製幾枚。”
    要徹底解決六欲符,肯定是必須擒拿石六欲,逼他解除符文。可一旦這麽做,就會暴露隱門很多痕跡,甚至可能將地狼王軍那位天王惹來黎州。
    這不是隱君想看到的結果!
    讓隱門保持神秘,甚至讓敵人輕視隱門,才最有利。
    ……
    …………
    李唯一手提陶罐,獨自走出隱門的山門。
    除了守門老人一如既往的盤坐修煉,隱二十四也等在山門處。
    她快步走上去:“怎麽樣,見到隱祖沒有?”
    李唯一一言不發,神態冷峻。
    隱二十四若有所思,莫名的有些愧疚,依舊冷冰冰的道:“試煉的事,我真不知情。但每個人都要過這一關,你有什麽好氣惱?”
    李唯一哪會那麽小氣,但故意以不悅的語氣:“在最危險的時候,我首先考慮的是你的安危,讓你先走。但你呢?你至少得提醒我一句吧?你知道你走後,長林幫有多危險?”
    “王道真要殺我,一掌把我打成重傷。楊青溪要對付我的同伴,拿他們威脅我。最可怕的是姚謙,他洞悉了我身上許多秘密,誰知道落入他們手中會遭受何等酷刑和折磨?”
    “石六欲要把我扔進狼窟,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石九齋和石十食,則要把我綁去地狼……”
    ……
    隱二十四想象著當時的場景,心情沉重,以極其肯定的語氣:“我會殺了王道真……下次,我讓你先走!”
    李唯一冷眼道:“我需要你替我殺?他的命,是我的。光焰丹呢?”
    隱二十四手忙腳亂的,將一隻丹瓶取出,雙手遞過去:“一共五枚!若還需要,我再想辦法。”
    李唯一接過丹瓶。
    打開後,瓶口一道明亮至極的光束衝出,將山門周圍照得猶如白晝。
    連忙蓋上。
    他心情大好,迫不及待想要回到洞府吞服,看到一旁緊張兮兮的隱二十四,故作姿態道:“算你抵消五十萬枚銀錢!三頭蛇血魂的實力驗證沒有,到底戰力如何,你別坑我,我心中大概有數。”
    隱二十四當然能感受到李唯一對她的真誠,因此沒有再故意誆騙:“最強戰力狀態,應該可以達到五海境第五境,但要激發那種層次的戰力,以我現在的修為,必須做好獻祭生命的心理準備。”
    “那價值呢?”
    李唯一忙問。
    隱二十四道:“保守估計三百萬枚銀錢……我會盡快湊錢的,但可能需要好幾年時間……”
    她不敢說十年以上,怕李唯一將手鐲搶回去。
    李唯一暗暗屏息,心髒狂跳。
    這比靈位師父預估的高多了!
    想到靈位師父畢竟不屬於這個時代,對血祭法器價值判斷有誤也是正常的。
    “保守三百萬枚銀錢,不保守就是四百萬,五百萬,就當你四百萬枚銀錢吧!”
    李唯一揮揮手,向山下走去:“你還是努力修煉,盡快破境吧!你修為提升後,催動三頭蛇手鐲的最強戰力,應該就不用獻祭生命。等我缺錢的時候,再來找你要賬。”
    隱二十四聽出李唯一語氣中半分氣惱都沒有,反而還帶有淡淡的關心,心知剛才被他唬住了,頓時小臉冒寒光,快步追上去,低聲道:“多久去蛛洞?”
    “不急,我先把這些光焰丹吞服,看能不能迅速破境。”
    來到血河邊,李唯一停下腳步,看向依舊坐在“九黎蟲穀”摩崖石刻下的那道倩影。
    石刻巍峨,充滿古韻。
    堯音卻那麽纖弱,就像一棵脆嫩的小草,欲要撼動神山大嶽。
    李唯一問道:“她什麽情況,身體到底出了什麽問題?之前聽她語氣,像命不久矣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