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枝州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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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上前,李唯一用刀背在它身上敲了敲。
地上的燼靈,身體像草木灰捏成,被敲擊時內部不斷炸出火星子。
禪海觀霧研究赤永勝的屍身,道:“燼靈本質上不是逝靈,而是一種煞妖,當然是有靈智的。這種處理方式…像夜族的手段。”
“什麽意思”
李唯一快步來到她身旁,發現赤永勝早已死去,身上沒有生命波動。
“問你的罐師父吧,他比我更了解夜族。”
禪海觀霧走向地上的燼靈,五指懸到它頭頂,指尖衝出一根根靈光絲線,穿透進其體內,欲奪其魂念,尋找一些未知的答案。
罐師父聲音傳出:“夜族宇文氏,是古天子夜皇的後代,千年前乃是足可與九黎族相提並論的千萬古族。”
“剛才霧天子的意思是,赤永勝死後,燼靈占據了它的屍身,而處理屍身的手段來自夜族,名叫人皮納妖術。”
“從外表上看,看不到任何屍身的傷口痕跡,也不會有妖氣外泄。”
李唯一道:“我聽說,南境三大蠻賊之一的夜城騎兵,就藏在亡者幽境之中,其首領名叫宇文嚴。莫非這支蠻賊,就是千年前的夜族後人”
“恐怕是的。”罐師父道。
李唯一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奇怪,這裏明明不是灰燼地域,怎麽會出現燼靈夜城的人,又怎麽和燼靈攪合在了一起難道是他們在伏擊各大勢力的年輕武修”
“劈啪!”
被靈光絲線索魂的燼靈,爆燃了起來,嘴裏發出刺耳慘叫。
很快燃燒殆盡,化為一片灰燼。
禪海觀霧眉頭微微擰蹙,一言不發,走向另外四具燼靈。
“劈啪!劈啪!”
另外四具燼靈也被她折騰得爆燃成灰燼後,她終於作罷,得出結論:“它們的魂靈皆被布置過,一旦有人強行介入,就會自燃。”
“所以一無所獲”李唯一道。
禪海觀霧道:“我親自出手,怎麽可能全無所獲這些燼靈,來自極西灰燼地域,是夜城和三陳宮邀請而來,他們似乎有秘密合作。附近這些年輕武修,不在他們的原計劃內。”
李唯一疑惑道:“你確定是三陳宮這三位老者,可都是三陳宮的五海境武修。”
“那又如何死掉的武修,若能成為燼靈的載體,才是真正的價值最大化。”禪海觀霧道。
李唯一嚴肅道:“三陳宮敢與濉宗一起謀一州之地,背後有夜城和燼靈的支持,倒也說得通。”
禪海觀霧輕輕搖頭:“你太小瞧極西灰燼地域,它們看中的,絕不會隻是黎州這一州之地,該是整個淩霄生境才對。”
李唯一道:“這麻煩可就大了!淩霄生境內部,人族各大勢力打成一鍋粥,妖族推波助瀾,隨時下場。而生境之外,大家看不見的地方,似乎也在醞釀一股更加危險的風暴。得立即將這個消息傳回九黎族才行!”
禪海觀霧遠比李唯一輕鬆悠然,道:“關你什麽事就算幽境的風暴刮來了,也輪不到你一個小子操心。對我們二人來說,盡快提升修為實力比什麽都重要,別被旁事牽絆。”
她飛身落回騶吾背上。
李唯一摸屍一遍,收走各種法器寶物後,也飛躍上去,不敢苟同道:“怎麽就無關了呢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退一萬步講,若不關注天下局勢,我們怎麽去躲避戰亂,躲避危險”
“算你對吧!你這胸懷,比我這個古天子都大,了不起。”
禪海觀霧轉過頭看向他:“你離我那麽遠做什麽,說好要試一試相戀的可能,連挨在一起的勇氣都沒有”
李唯一不為之所動,鎮定道:“我挨著黎菱做什麽占一個十多歲小丫頭的便宜等你能分離出真身,我們再慢慢嚐試。不急!不急!不急…”
又前行百裏,山脈下出現一座灰燼地域。
入眼處,全是黑色的粉塵細沙,沙丘堆起一座座,火焰帶子蜿蜒延伸進幽境深處,十多裏都看不到盡頭。
“灰燼地域已經蔓延到尨山山脈”
李唯一心情沉重。
灰燼地域的燼靈似乎比亡者幽境還要危險,所圖甚大。
禪海觀霧觀察了片刻,又眺望灰燼地域深處,臉色嚴肅:“不,這不是灰燼地域!”
“可是分明就與我見過的灰燼地域一模一樣。”李唯一很是不解。
禪海觀霧命令馬吾變成貓咪大小,萬分謹慎,親自執掌那杆青色陰幡:“趕緊離開此地,越快越好。”
李唯一還從來沒有見過她如此緊張的樣子,心中不禁駭然,立即完全隱身。
走了數十裏,遠離那片灰燼地域。
直到這時,禪海觀霧才道:“那是道心外象!剛才,必定有極西灰燼地域的厲害燼靈在那附近,它心中的象,在真實世界投影了出來,化為了那片灰燼地域,覆蓋了原來的真實地貌。”
李唯一無法想象那是什麽層次的存在,禪海觀霧講的這些,已經超出他的理解範圍。
二人繼續趕路。
李唯一問道:“你現在的實力,到底是什麽層次你體內有九泉和五海嗎”
換做別的任何人問出這話,她都絕不會搭理,更不會告知任何相關的信息。
禪海觀霧沉思很久:“我的情況很特殊,我的實力,更多的是取決於我願意付出多大的代價。就像,剛凝聚出來的這具肉身,包括黎菱的身體,其實都是在製約著我,還有那玄之又玄的生命法則和陽界秩序。你要知道,古天子全盛時期,若能取下身上一塊骨打出,足可擊沉半個黎州。”
李唯一停下腳步,被她這話震驚得頭皮發麻。
“當然千年過去,我骨身早已沒有那麽強大的能量,逝者怎麽和全盛時期相比昔日的全盛,隻是追憶罷了!”她語調清幽,像雪山上的一縷風,仙宮中的一縷光。
在遭遇那位未知燼靈強者後,二人全速趕路,隻想盡快離開亡者幽境。
僅用六天時間,他們跨越千裏,終於來到尨山山脈最北端,看到了天邊的光亮。
進入南境七州之一的枝州後,李唯一那股重見天日的興奮,沒過多久就被澆滅,終於見到十年戰亂的真實景象。
連續走了兩天,經過數十個集鎮和村落,全都十室九空,活下來的人,皆是年邁失去價值的朽朽老者,個個枯瘦如柴。
看不見年輕人,男的全部屠戮殆盡,女的也都被捉走。
孩童就更別提了,不是被端上了餐桌,就是餓死於路邊。
田地無莊稼,長滿人高的蒿草和樹木,荒涼無比。
走了兩百多裏,李唯一心情十分壓抑沉悶,終於有些明白,九黎族為何寧願年年向棺山進貢,也要極力避免陷入戰爭。
戰爭之殘酷,沒有經曆過的人,絕對無法想象。
又走了一天一夜,在接近中午時,二人來到一座名叫“天池”的人口大鎮,見到久違的人群和喧鬧。
天池鎮距離黎州僅四十裏,附近有大型礦場,又臨近灘河,交通商業發達。
鎮上隻有一條主街,沿河而建,餐飲、酒樓、布店、青樓、米鋪…倒也五髒俱全。
李唯一心情沉重灰暗的走了三天,隻等一口湯麵回魂,早已是迫不及待。
這樣的人口大鎮,麵館是絕對不缺的。
萬般諸事,等吃完麵再說。
黎菱全身裹在黑袍中,頭戴連帽,不想因純仙體暴露,而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她坐在李唯一對麵,靜靜的等他,沒有點麵。
她道:“枝州半州之地都已淪陷,被最強本土勢力酈族收入囊中。朝廷軍隊和酈族叛軍常年攻伐,你來我往,相互劫奪,戰爭至今仍在持續。無論是酈城,還是枝州州城,都不是什麽好去處。”
李唯一一邊吃麵,一邊道:“各大勢力的年輕武修,四天前才從天池鎮離開,他們一邊鬥法一邊走,速度比我們慢得多。如今,都乘船往丘州去了!”
“也不是全都走了!”
黎菱如此幽幽說了一句,看向車水馬龍的街道。
李唯一看過去後,先是一驚,繼而大喜。
快步走在街道上的隱十三,穿一身樸素的布衣,加上他圓圓軟軟的大眾臉,完全可以與當地的百姓融為一體。
“唰!”
身形一閃,李唯一出現到他麵前。
隱十三體內法氣運轉,險些一掌拍出,看清李唯一麵容,自然是喜從天降,忙隨他遁入麵館,也叫來一碗。
他以法氣傳音:“我聽隱九說,你被一個凶怖的惡婆娘給擒走了,消失在尨山山脈深處,可能會被擄去幽境做壓寨夫君。”
李唯一並不知道那天晚上峽穀上方的人是隱九,很是無語:“他這般造謠,莫非他想做神隱人”
隱十三愕然,隨即點頭:“這次隱九說話是有點顛三倒四,與以往的沉穩不一樣,可能是受傷了的原因。就算真有這麽一個惡婆娘,要擄也擄純仙體男子,誰會搶我們這種樣貌平平的凡人”
李唯一認真道:“我這裏有一件重要的事,必須立即稟告隱君。你可有辦法將消息傳回去”
隱十三目光落向坐在一旁全身緊裹在黑袍中的女子。
李唯一說話習慣性的沒有回避禪海觀霧,自知犯了嚴重錯誤,連忙補救:“無妨,不用避她,她耳朵…你懂的。”
隱十三神色頓時一鬆,於是也不再法氣傳音,低聲笑道:“我這次的任務,是掩護一批朝廷重要成員離開黎州,前往丘州,登岸來到天池鎮,是為了采購一批物資。我現在沒辦法脫身趕回去,但可以安排人手回去送信,還得看你這邊消息的重要程度。”
李唯一挑重要的信息告知於他。
“什麽三陳宮的背後,竟是夜城,還有燼靈”
隱十三瞬即明白此事的嚴重性了,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九黎族若錯估三陳宮的實力,必定要吃大虧。
“為什麽一定要將消息傳回九黎隱門隻要將這一則消息散布出去,自然可以以最快速度傳遍黎州,還能惹得三陳宮和≡宗的相互猜忌。”黎菱淡淡說道。
“有道理。”
隱十三拍案叫絕,隨即驚覺什麽,指向黎菱:“她…她不是聾子嗎”
“我幾時說她是聾子了”
李唯一有些無奈的瞪了禪海觀霧一眼,又道:“好吧!其實她是蒼黎的妹妹,自己人,可以信任。”
聽到是蒼黎的妹妹,隱十三心中的不滿瞬間消失。
他執掌隱門的五海境事務,又是一位在外收集各類消息的風媒,自然見過隱君的真身。隱君的女兒,多多少少還是可以信任。
這一秘密,他自是不會告訴眼前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