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很失態。
    再無泰安都市圈一把手的沉穩靜氣。
    他一邊吸溜著豆漿，一邊捋著紛亂如麻的思緒。
    難道說，自個兒真撿到寶了？
    要知道，賀嵐禪的《虛空冥想法》，乃是舊武派裏數一數二的高門檻傳承。
    早年間，初代十傑如日中天，聲勢鼎盛。
    像賀嵐禪、祁無相、寇雲潮這等埋頭自創功法，開辟前路的老前輩，都不是敝帚自珍的性子，很大方地將傳承捐贈武協。
    新武還未做大，普及開來的那會兒，四大國立的天之驕子，無不把初代十傑的武神路當成首選。
    結果讓好些人蹉跎歲月，白白浪費生命力開發的黃金年齡。
    這也是舊武逐漸退出東夏教育體係，被邊緣化的主要原因。
    除卻初代十傑本人，誰也走不了他們的路！
    像者生，學者死！
    “若非賀嵐禪一生未娶，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他留下的血脈了。”
    陳若複緊緊盯著秦時，後者趕緊送上兩個熱乎乎的大肉包子。
    “陳叔，別幹喝豆漿，來點墊肚子的。
    大概，我和賀前輩比較有……緣分吧？像一見如故！”
    呸！賀嵐禪坐化星海，你小子才幾歲？
    八竿子打不著，也好意思硬蹭！
    陳若複啃了一口餡多冒油的肉包子，眼中浮現緬懷之色：
    “舊廠街的早餐鋪子，好久沒來過了。當年我幹巡警，天天繞著北關街轉，抓割包的飛賊、搶劫的悍匪。”
    大開發時期的當陽東郊發展快的同時，也吸引三教九流蜂擁而來，尋找“創業致富”的好機會。
    挎包裏裝塊硬磚拍人後腦勺搶劫財物，搗鼓土槍土炮攔路截停貨車，甚至還有做大做強，形成組織的“響馬團夥”，敢跟巡察部對著幹。
    “我在電視上還看過陳叔你擊斃悍匪的新聞采訪，老威風了，穿著製服精神抖擻，像電影裏的大英雄。”
    秦時趕忙接話，這份臨場反應讓旁邊的霍秘書欣賞認可。
    看來，小秦同學也是想要積極進步的可造之材啊！
    “嗐，好漢不提當年勇。”
    明知道秦時是撿好話講，陳若複仍舊揚起嘴角，他當年率隊搗毀幾個臭名昭著的犯罪團夥，屢屢破獲大案，號稱行動處之虎，確實風光過一陣。
    “既然你都將賀嵐禪的《虛空冥想法》入門，這份傳承放你手裏，更加名正言順。
    我本想著替你打掩護，拖上個把月，現在看來倒是沒這個必要了。就應該讓武協那幫子老家夥知曉，咱們衡州新出一位年不滿十八的舊武派小武神！”
    陳若複漸漸從震驚情緒裏緩過神來，出於為官本能，他立刻意識到秦時所蘊藏的巨大價值，遠非一份武神傳承可比！
    武協內部的新舊之爭已經白熱化，雙方爭的不是“名”，不是“利”，而是開宗立派的武道家最重視之物。
    傳承！
    新武派節節攀高，得到推廣普及，一躍成為教育司的核心。
    但占據武協多數席位，迅速發展勢力的新武大佬們，並不滿足於此。
    他們希望通過蠶食舊武派的深厚根基，一口氣吃掉百脈千門萬派的傳承，借此融會貫通，造就一位真真正正的新武領軍人！
    說白了，新舊之爭的核心，並不在於誰的流派多，學生多。
    而是誰在武道家這條途徑上，擁有更多宛若豐碑矗立的武神，指引後來者徐徐前進。
    “小秦，你可能不明白，‘武神潛力，驕陽種子’對新武舊武意味著什麽。”
    陳若複跟秦時走在保工街，早晨的攤販眾多，大喇叭裏的叫賣聲此起彼伏，混雜交錯，形成鬧哄哄又實打實的煙火氣。
    “東夏新曆的九個千年間，武神屈指可數。有些是遵循古法，接引宇宙天光，曆劫新生；有些是借助神靈，蒙受賜福恩典，執掌律令。
    不可否認，打從武道家途徑分出新舊兩派，至今還未出現過名副其實的武神。
    初代十傑止步門前，坐困良久，後起之秀亦如此。”
    秦時疑惑問道：
    “宴海山，寧元亥那一批，不算麽？”
    陳若複搖搖頭：
    “宴海山是真龍欽點的聖子，他走的是古法，每破一限，都要遭受宇宙天光轟擊焚燒，進而蛻變凡軀。傳言真龍賜予他‘九命’，武神之前，他隻用過一次，結果在突破武神的‘大劫’前，他整整死了八次，最後才完成新生。
    這種是獨一人之‘法’，不是傳萬世之‘路’，後來人走不了。”
    耗費九條命才升級武神？
    未免也太氪了！
    學了要廢！
    秦時嘴角抽動，真龍賜福這麽爽，咋不給自己來幾個！
    他也想體會無限複活，血條厚到砍不動的酣暢淋漓！
    “寧元亥也一樣。他深受太一青睞，幾乎成為其本尊的化身，能夠創出《古今萬世真經》這種接近於神通的‘法’，離不開太一傾力幫助。”
    陳若複補充道。
    所以，東夏想要的是，可以複現的武神路！
    秦時琢磨過味兒，宴海山、寧元亥這些大佬本身太過傳奇，又有“天命”加身，得到支柱垂青。
    他們屬於“絕版”，隻此一份！
    沒辦法複刻！
    “初代十傑，無一人成武神，莫非是因為他們想要趟出一條後來人跟得上的通天路？”
    秦時內心隱約浮現猜測，看向背著雙手的陳若複。
    “沒錯。東夏希望重現古老年代的極致輝煌，收複失落的銀河疆域，徹底打贏這場與星神的戰爭。
    那麽，隻依靠武神還不夠，需要比之更強大的存在。”
    陳若複投以讚賞的目光，他覺得秦時很聰明，總能迅速理解藏在話中的深意，聊天比較輕鬆，至少沒有跟女兒陳紜交流那樣心累。
    得，搞半天就是想走老祖宗的舊路！
    果然，人類唯一能從曆史中吸取的教訓，就是人類從來不會從曆史中吸取教訓。
    秦時眼皮跳動，比武神更強大的存在，自然就是支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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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齒輪皇帝與鐵民餘孽，給東夏長的記性還不夠。
    從無比輝煌的銀河帝國，再到而今持續投入海量資源，進行大遠征、大拓荒的東夏民國。
    不正是因為老祖宗非要作死，自己整了個星神出來麽。
    武道家途徑的支柱？
    那要是動起手來，廣袤銀河都要破碎吧？
    “接受四大支柱賜福，就超越不了武神嗎？”
    秦時好奇問道。
    “並非絕對，但確實受影響。這就像我借你錢，為了保證我能夠要賬成功，必然不會讓你變得比我更厲害。很簡單的道理。
    大宇宙的所有饋贈都有其價格，隻不過有些明碼標價，有些暗藏陷阱。”
    陳若複歎息，可惜初代武神宴海山，以及後麵的寧元亥，那會兒還不夠了解支柱存在。
    不然的話，可能有希望再進半步，甚至一步！
    確實是這個理兒，倘若債主太生猛，債務就自動清零了。
    支柱大佬哪能做虧本買賣！
    秦時點點頭，表示理解。
    “初代十傑失敗，宣告舊武沒落。加上從教育推廣角度，新武的確更適合新曆之後的東夏民國。”
    幫秦時捋清楚新舊之爭的根源脈絡，陳若複這才切入正題：
    “小秦，坦白講，天賦這種東西，除非妖孽到不講道理的地步，否則比不上家世、人脈、背景帶來的好處大。
    你難道期望四大國立的天之驕子個個都是仗著祖上餘蔭，盛氣淩人，熬鷹鬥犬的二代？他們的努力程度並不比寒門子弟少。
    小秦，你師傅有沒有提過，武道最關鍵的成功要素是啥？”
    秦時低頭嘬著豆漿，思索答道：
    “天分、毅力、運氣？”
    陳若複開口否決掉：
    “錯。這是個人的努力。一位武神的誕生，絕不僅僅隻在於自身。賀嵐禪天分不夠？祁無相毅力不行？薑百川運氣差？
    武道最關鍵的成功要素在於！要懂得整合資源！廣結善緣！得道多助！總而言之就四個字，順應時勢！”
    秦時撓撓頭，陳叔這話聽上去好像是說，想成為武神，光能打沒用，必須能混。
    “你輕易入門賀嵐禪的《虛空冥想法》，說明你在舊武上的才能極高，這就是一張入場券，一張被重視，被投資的入場券。
    弱者，需要依附旁人，而強者，往往會吸引投注，得來機會。”
    陳若複語氣漸漸激昂，他已經想好怎麽打造秦時了。
    新世代的武神傳人，舊武派的最後希望，四柱青睞的唯一天選……僅是幾道光環疊加，撬動數百億，乃至上千億的龐大資源不在話下。
    東夏民國的武道驕陽，早已不是那種閉門造車，一鳴驚人的傳統模式了。
    聚攏大集團、大資本，從官方到民間拉到無數讚助，將無窮資源加諸於身，才可能造就有望走到武道門前的天驕種子！
    “小秦，你以後就是咱們衡州的形象大使，未來泰安都市圈的GDP標杆！你缺什麽，差什麽，盡管跟陳叔講，陳叔盡一切所能滿足！”
    陳叔這是把我當成“政績工程”來做了？
    秦時嘴角扯動，莫名想到某位眼神純真，抽電子煙的芝士雪豹。
    “陳叔，不瞞您說，我確實有一點小小的需求。”
    既然陳若複這樣講了，秦時也沒有客氣。
    經過昨天晚上，入門《虛空冥想法》，受到四柱注視，他覺得神關破限板上釘釘，隻差填補新生階段的大量營養。
    “行，你寫一份單子，我稍後跟泰安教委碰個頭，開個會，讓他們撥款。”
    陳若複大手一揮，他望著秦時的眼神已然不同。
    那是領導對於政績的渴望！
    “賀嵐禪傳承後繼有人的消息，足以震驚武協！加上四柱同時降臨，賜下象征徽記，四大國立那幫靈能係、機械係的教授要瘋！”
    陳若複越看秦時越覺得歡喜，鬼使神差問道：
    “小秦，你談沒談女朋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