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瘸子好重的殺氣。
    高海鵬心裏咯噔一跳，有股子涼氣直向外冒。
    他下意識想要退後，可念頭才升起便被生生遏製住了。
    老子是官！
    怕個死瘸子幹嘛？
    “知不知道，衝你剛才這句話，我就可以說你侮辱執法人員，抓你蹲班房。”
    高海鵬斜睨過去，板著臉道：
    “你是秦時的老師？梁正雄是吧。我查過你的底，學過拳，當過兵，打過仗，還進過監獄關了一陣子。
    違法亂紀，刑滿釋放的勞改犯，敢在我麵前說這個話？嫌命長麽！”
    高海鵬並非硬撐，作為行動處督查，他接觸過很多窮凶極惡的匪徒、重犯。
    個個沒被整之前，皆是目無王法，硬氣無比。
    等挨了電棍的打，吃了水刑的苦，再關幾回禁閉，比家養的狗都老實！
    他自然認為，不管這個死瘸子有多凶，有多狠。
    隻要坐過幾年牢，便該明白東夏的法規之重！
    對於自個兒這樣的執法人員，理應心存敬畏！
    畢竟，法條的解釋權向來掌握在他們手裏！
    “你大概沒查清楚，如果你查的夠仔細，就不會有膽子站在我麵前，意圖加害我唯一的徒弟。”
    那支利民香煙，隨著嘴巴的張合上下晃動，老梁低頭俯視官威十足的高海鵬：
    “你現在掉頭走人，我可以忍這一口氣。好多年不動手，我真的很不想……再殺人。”
    動手就要人命？
    這幫子舊武派老東西，好大口氣！
    高海鵬神色錯愕，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隨即怒極反笑：
    “老子也好多年沒見過像你這樣張狂的犯人了！”
    他確實沒查到，這個死瘸子在哪個監獄服的刑。
    總務部的檔案上隻寫明梁正雄犯下重罪，但悔過態度良好，表現優異，酌情予以減刑。
    新星大開發那會兒，高海鵬跟各路牛鬼蛇鬼打過交道，他們共同點就是都覺得自個兒很有本事！
    卻忘了東夏民國都建立九個千年，早不是仗著學過拳腳，便能無法無天的古老年代！
    高海鵬手掌往腰後一摸，五指收攏攥住。
    行動處配備的電棍滋滋冒著藍光！
    巡察部門對於執法人員攜帶槍械，管理很嚴格。
    通常來說，假期或者下班，都需要交槍。
    等到重新工作，返回局裏，才能重新領取。
    高海鵬是請假，不可能帶槍出門。
    這種明顯的把柄被拿捏住，讓陳若複借題發揮，讓他脫掉官服都算從輕。
    但行動處作為一線，除去專職級槍械，還會裝備充能武器。
    比如這根軍用電棍。
    它瞬間產生的高壓脈衝，足以擊穿防彈的甲衣。
    釋放的強電流，讓一頭大象麻痹倒地不在話下。
    某些時候，這玩意兒比槍械更好用。
    曾有生命力破八十點，距離專職級沒多遠的格鬥高手，挨上三記電棍，照樣如同軟腳蝦。
    “梁正雄，老子心善，額外勸你一句。我找秦時討要點東西，他一個舊廠街的窮學生，招惹那些大家族，絕對沒好下場。你既然是他師傅，應該曉得一句話。”
    高海鵬不加掩飾放出氣息，雄渾澎湃的生命力竟如實質，迸出層層疊疊的厚實金光，照得昏暗樓道通亮。
    這就是生命力破百，躋身專職級的厲害之處。
    原本如同電磁波動的虛幻氣息，經由反複凝練，聚攏成形，甚至做得到離體而出，附著拳腳。
    所以武道家途徑，晉升專職級才算入門，人體才能真正麵對裝甲坦克，動力機械，不至於被槍炮轟得潰不成軍。
    “生命破百點，練得挺不錯。”
    老梁眼神忽地一熱，放下手裏那袋垃圾，朝著高海鵬問道：
    “長官，你覺得我應該曉得哪句話？”
    高海鵬手握電棍，金光覆體，當真氣勢凜然，威嚴如同神官：
    “當然是，民心似鐵，官法如爐！死瘸子！”
    他調動氣感運轉大周天，生命力像駭浪驚濤迅速升漲。
    嗚嗚嗚！
    周遭空氣被扭曲，震蕩出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激烈漣漪。
    嗡！
    氣機鎖定！
    如同巨蟒纏繞的磅礴殺意，直接逼向樓梯上方的老梁！
    超過百點的生命力一旦鎖定目標，不僅可以造成類似心靈衝擊的威懾傷害，還能夠進行精神壓迫，將其鎮在原地，無法動彈。
    高海鵬釋放氣機，鎖定老梁的同時，身形淩厲向前撲殺。
    那根電棍在空氣中劃出匹練般的耀眼弧光，像巨蟒吐出信子！
    這一套攻勢動如雷霆，銳不可當！
    即便生命力與他相差無幾的武道家，隻要在喪失先手的情況下。
    麵對軍用電棍的有效殺傷，也得左支右絀狼狽落敗！
    轟！
    老梁眼皮陡然張開，高海鵬用氣機鎖定他的一瞬，沉寂多年的生命力宛若熔岩火山，於體內洶湧噴發。
    猙獰凶惡的巨獸像要複蘇，睜開猩紅暴戾的豎瞳。
    可緊接著，似有十二條沉沉鐵鏈捆縛拖拽，硬生生將其拉住。
    那股粘稠如血水，宛若京觀築城的可怖煞氣猛然往回縮了下。
    但老梁本就隻需要一刹那的機會，隱藏在結實軀幹下的濃烈生命力噴薄，與高海鵬的氣機相撞。
    咚！
    像熱油潑冰雪，滋啦滋啦的爆響炸開。
    狹窄逼仄的樓道口卷起颶風，刮擦而過。
    大片牆皮被碾成粉末，層層剝落！
    年久生鏽的金屬欄杆像被無形大手緊緊攥住，逐漸扭曲成麻花！
    “砰”的一聲從中斷裂！
    仿佛鷹隼騰空，撲殺而下的高海鵬身體一僵，引以為傲的厚實金光居然被破開。
    好似天河倒卷，灌入體內！
    這位行動處督查雙眼倏地充血，瞳孔緊縮。
    氣機感應之下，他眼前竟是跳出叢叢幻象！
    一架架兵級神機，密密麻麻如同雨點，自太空降落……
    紅黑交融的破碎星球，擠壓崩裂的岩層地核……
    龐大到超出視界的巨物，從紅滾滾的地核爬出……
    “那是什麽？”
    高海鵬頓覺毛骨悚然，汗毛倒豎。
    再凶殘的罪犯，再狠辣的亡命徒，都沒讓他害怕過。
    可老梁氣機散發的大恐怖，差點直接摧垮這位行動處督查的大腦！
    這絕非人類可以目睹的末世景象！
    強烈的衝擊包裹著高海鵬，令他短暫失神。
    可那股恐怖到極致的狂亂氣機，不知為何隻出現半秒鍾不到。
    身為生命力突破百點的專職級，高海鵬很快地掙脫，五指緊握的電棍悍然擊出！
    即便如此，這位行動處督查仍然保持著戰鬥姿態，沒有絲毫鬆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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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鬥素養不可謂不過硬！
    耀眼弧光像一把火，舔舐著老梁的身體。
    後者在高海鵬愣神的瞬間抬起手掌，樓道內被震起的煙塵旋動，似被牽引。
    下一刻，掌心虛握，緊捏為拳，仿佛攥著台風眼！
    無窮的氣流從中迸發，呼嘯，轟鳴！
    百相煉勢其疾如風！
    沛然的拳勁往前輕輕一推，滋滋電流像被水潑滅的火柴棍，頃刻熄了聲息。
    咚！
    樓道響起沉悶炸雷，再次撼動脆弱牆麵，震下簌簌牆粉！
    “這瘸子……”
    高海鵬睜大雙眼，掌中電棍還未擊中就被拳勁砸開。
    他甚至都不知道對方是如何避開擊穿空氣，宛若蛇信的弧形電流。
    那隻握拳的手掌再張開，輕描淡寫拍中肩膀。
    滾燙！
    熾熱的勁力衝開覆體金光，五髒六腑騰地冒火，將洶湧爆發的生命力蠶食殆盡！
    砰！
    高海鵬像斷線風箏被擊飛，身軀打橫砸在樓道牆壁。
    “這什麽打法！”
    一個行動不便的瘸子，出手卻像悄無聲息的幽靈，又快又準，雷厲風行！
    “梁正……”
    高海鵬後腦磕在牆麵，砸出拳頭般的坑洞，他抬起頭看向沒挪過半步的老梁，開口想要說些什麽。
    啪！
    一隻腳掌猛然踩落！
    高海鵬眼前發黑，像迎頭撞上幾百斤重的大鐵砧！
    腦袋重新砸下！
    將牆壁撞開更大的窟窿！
    “老子的大力金鋼掌還沒……”
    高海鵬倍感屈辱，咬牙撐著欲要起身，結果又是一腳狠踹！
    這瘸子的氣勁極為古怪，像淬過毒的暗器，鑽入體內撕咬四肢，麻痹百骸。
    令他提不起半點生命力！
    接連幾腳，高海鵬腦袋哐哐砸地，水泥台階都被磕得坑坑窪窪，狗啃也似。
    “死瘸子！你襲擊執法……”
    殷紅血水糊住臉，這位行動處督查怒火中燒，揚聲喝止。
    老梁抬起的腳掌收回去，他跛行著下樓梯，緩緩坐在高海鵬旁邊。
    “都跟你講了，借了火，讓你滾，不借便把命留下。”
    他抬起兩根手指，生命力外放，如同木石摩擦，燃起一縷火星子，將嘴裏叼著的利民點著。
    嗤！
    老梁深深吸上一口，吐出成團煙霧，沉默著感應宿舍樓外飛速逼近的幾道氣機。
    “我再殺人就是違反紀律。但沒辦法，你這種角色不把底層當人，眼裏隻認權，打疼也很難長記性。”
    香煙抽到一半，他將手掌按向露出驚恐表情的高海鵬。
    “我是行動處高級督……”
    “跟閻王爺講，是洪聖梁正雄殺的你，索命別找錯人。”
    手掌蓋住高海鵬那張臉，老梁默默抽著煙。
    滋滋滋！
    如同炭火壓進七竅，這位行動處督查兩腿踢動，嗬嗬叫著，卻發不出半點聲。
    眼珠泛白外凸，耳鼻滲出血絲，雄渾澎湃的生命力像那支利民香煙，一點點被燒幹淨，隻餘下幾縷白灰。
    好半晌，高海鵬終於是不動彈了。
    老梁掐滅煙頭，也沒搭理那具被碾滅氣息的專職級屍體，冷眼望向已經趕到的幾道類似氣機。
    “好多人。幫凶麽？”
    他認真思索著，是否要將樓外的四五號人一並殺幹淨，以絕後患。
    腦海裏兀然閃過幾個畫麵，燃燒的天空，神機的殘骸，眷屬生物的狂亂尖嘯，手持動能鏈鋸劍的麻木男人，坐在屍山血海裏……
    那是我嗎？
    老梁感到疑惑。
    深深根植於體內的火刑釘，死死壓製住突然活躍的生命力，勉強鎮壓住那股可怖的氣息。
    “算了，先問問吧，萬一是好人呢。”
    充滿寸寸血肉的刺痛感，讓老梁恢複幾分冷靜。
    但暴動殺意依舊不斷地掙紮扭動，像欲要探出體外的凶猙魔蛟。
    他表情變幻著，直至似平湖沸騰洶湧的氣機感應到一縷燦燦光華。
    那股微弱卻蓬勃的生命力，其波動如雲彩潔淨，澄澈皎然。
    恰如一輪明月照徹大千！
    殺心消弭。
    平和如初。
    “小時……”
    老梁怔住，旋即笑道：
    “破神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