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段沉舟身份揭露,季修:“不是師傅,你老沒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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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陰府東郊,飛仙觀。
    當季修騎乘北滄侯府內馬廄的駿馬,一路馳騁前來時,天色已然黯淡。
    看著座下這匹由得異種培育,已經算是頗為上等的馬匹,季修咂了咂嘴:
    “這馬雖然也算不錯,但比起在安寧縣時,和段師一起忽悠擄來,有一縷稀薄龍血的‘碧角靈鹿’,還是有些差距。”
    “那鹿養在季宅,也不知道小妹和範老頭來了江陰府,有沒有帶過來”
    當時季修見識淺,不知有一絲機會返祖,蛻變化作‘祥瑞’,是個什麽概念。
    直到現在入了江陰府,呆了一段時間,漲了不少見識,才知個中深淺。
    就好比他之前獵來的那一尾‘玄鱗龍鯉’,就是因為有一絲蛻變的機會,所以才可以列為‘靈物’級,約莫六品。
    雖比不上地寶珍貴,但若是放在大行拍賣,賣上個三百兩赤金,簡直綽綽有餘。
    正所謂‘山珍水靈’,精怪一係,乃是不沾血腥,吞吐日月精華,天生地養。
    能夠躋身靈物的,那都得是怪中龍鳳,更何況有展望‘祥瑞’之機?
    要知道,真正的祥瑞,必然代表一種‘氣數’,堪比天材,一旦現世足以惹得封號爭搶!
    那頭鹿看起來呆呆的,但好歹養了不少時候,還吃了黃老頭幹草架子上不少的山藥,甚至得了少君白爍臨走時贈與的機緣,可不能叫它偷偷溜了.
    要是這一次小妹沒將它帶過來,自己得找個時間回一趟安寧縣,將它牽來。
    那些府內的大行子弟,都是攀比成風,騎得都是上等異種,稀罕得很。
    但若是想要找個堪比煉皮,過些年頭,甚至有望成就靈物的精怪.一府裏的膏粱子弟,還是沒這個待遇的。
    自己可不能比他們差了,丟了麵子!
    就在季修一步跨入這座看上去頗為清淨,背靠氤氳北滄海,有雲霧遮掩的‘飛仙觀’,還未找人通稟家門,心中還在暗自琢磨之時.
    隨著一抹月華灑下。
    一道散發微微流螢,極度吸睛的翠綠影子,倏忽之間,便映入了季修眼簾,叫他越看越是熟悉,不由眯眼。
    隻見。
    在這飛仙觀內。
    一頭慵懶無比,看上去身姿矯健,頗為貴氣的碧角靈鹿,此時正懶洋洋的趴在地上,接引月華。
    同時,周圍有好幾個身披飛仙觀道袍的道人,一個個忙前忙後,一邊帶來各種山藥、大材,排著隊給這位‘鹿爺’上供,一邊小聲嘀咕:
    “都好好伺候伺候這位鹿爺,這可是觀主他老人家這一次遊曆,帶來的‘鎮觀靈獸’,已經破開了‘精怪’的樊籠,成了貨真價實的‘靈物’,能懂人言!”
    “聽說輩分大得很,就算是觀中幾個被觀主列入門牆的師兄,見到了都得恭恭敬敬的呢”
    “按照品階,距離煉化‘橫骨’,能夠口吐人言,達到‘新生大妖’的造詣,更是隻差了一小步。”
    “要是能把鹿老祖伺候好了,它老人家隨便美言兩句,說不定觀主高興了,便賜予了我等神魄真法,道術真傳了呢.”
    季修耳朵微動,聽著這些拍馬屁的話,禁不住嘴角抽動,看著那頭靈鹿小嘴‘吧唧吧唧’的,一口一個靈葉山藥,舒坦得很。
    想起自己入府這陣子的跌宕起伏,有好幾次都險些栽跟頭,頓時有些不爽。
    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這頭鹿就是自己在安寧養的那頭!
    然而,自己這個當主人的入府之後朝不保夕,一路苦哈哈的。
    結果你這家夥,一路漂洋過海,來到這飛仙觀後,竟直接翻身做主人,被供了起來,稱宗坐祖了是吧?
    光是驚鴻一瞥,身上的氣機都是曾經的好幾倍了。
    簡直不敢想象,他走了的這段時間,這是吃的多飽多肥!
    碧角靈鹿正吃的舒舒服服,享受著這幾個人的供奉,心中正琢磨著:
    “以往隻覺得跟在前主子身邊,是莫大的享受,天天都能跟著他,去那藥堂的黃老頭處蹭吃蹭喝,比山裏的清苦日子好多了。”
    “這樣想著,被壓榨壓榨,倒是也沒什麽。”
    “但直到他走後,跟了小主子.鹿爺我才知道,那以前過得都是什麽地獄般的苦日子!”
    它鹿鼻朝著天,看著月華不斷轉作修為,沿著這‘飛仙觀’打造的周天星鬥布局,充盈己身。
    叫自身的年份‘蹭蹭’上漲,不停煉化著曾經‘白爍’臨走前,給予的那一滴龍血,一邊實力突飛猛進著,一邊心裏喜滋滋的想著:
    “不用被迫‘寄人籬下’,不用小心翼翼看著他人眼色,這種舒坦的日子,神仙來了也不換呐!”
    看著這些人圍著自己打轉,碧角靈鹿悠閑的銜起一味山藥,才剛要吞下去咀嚼,結果鹿眼剛好側了一下,看到了道熟悉的影子。
    霎那,鹿眼與季修對視,口中的靈藥頓時不香了。
    而聽到後麵的腳步,幾個道人回頭,看到天都黑了還有人登門,還影響了這位‘鹿老祖’進食,當即轉身,臉色不善:
    “若是拜師,飛仙觀早八晚六,隻在白日收銀,這是觀主訂下的規矩,若是敬仙,也是這個時候,香客不管是為了何事登觀,都請明日再來吧,若不然.”
    隻是,還不待這些人將話講完,這幾個飛仙觀道人便隻覺有一陣風‘嗖’的一下刮過,一晃眼的功夫,便看到原本悠閑的‘鹿老祖’.
    竟頃刻間竄了過去,趴在那少年身畔不停蹭著,與高高在上被他們團團圍住,接受供奉還愛答不理的模樣,截然不同!
    這種一刹那的反差,叫這些人不覺一愣,甚至沒緩過神。
    鹿老祖這是咋回事!?
    它身為‘靈物’的尊嚴呢!
    這些飛仙門人在心中狂震,隻覺得原本的固有印象,‘哢嚓’一聲破碎了。
    “你”
    其中一個門人艱澀開口,有一種自己費盡心思都巴結不上的人,轉眼就圍繞著他人打轉的無力感,連原本身為飛仙觀的自傲,都淡去了。
    剛想再多說些什麽,轉頭便看著從觀中走出的一手捧拂塵的年輕道人,當即高呼:
    “秦師兄,秦師兄!”
    “快過來!”
    這位秦師兄,名為秦羽,乃是三十六行之一的‘紙行’嫡血公子,整個江陰府上到帛紙,下至草紙,都被紙行秦家壟斷,地位崇高的很。
    他本人更是給觀主年年供奉,是範觀主最喜歡的得意門生,頗受器重。
    可以說,觀主不在,這位就是主事人物,而且跟了觀主好幾年,不僅凝了念頭,還學了好幾門道術,手段高深的很。
    這些門人拿捏不準季修的來曆,看著‘鹿老祖’被拐了,當即有些惶恐,生怕被觀主、還有那位回到府中的‘薇仙子’責罰。
    要知道,鹿老祖可是那位薇仙子帶來的坐騎,聽說.她老人家是觀主背後道統主的門徒,要是被她老人家知道,自己的靈物被拐跑了.
    他們幾個,都得遭殃!
    秦羽聽到嘈亂動靜,踱步走來,還未開口,就見到了季修
    頓時間,喉嚨一哽,想起了些不好的記憶。
    而耳畔幾個門人,更是你一言我一語:
    “師兄,這人來曆不明,一來就把鹿老祖給拐跑了詭異的很!”
    “要不知會一下觀主?他老人家吩咐我等照顧薇仙子的靈鹿,要是跟別人跑了,我等沒法交代啊.”
    幾人欲哭無淚。
    而秦羽則沉默的看向季修,心中無力吐槽。
    那鹿可不得跟著人家跑嗎?
    本來就是人家的坐騎,不跟著跑,那才有鬼了!
    想起第一次跟著觀主範南鬆,去接那位小祖師,結果認錯了人,一見麵就被師傅從兜子裏‘搶劫’了一枚靈丹.
    秦羽心中滴血,但還是勉強掛上了笑:
    “原來是季.季東家。”
    “你是來尋師傅,還有小祖師的吧?”
    “小祖師修行遇到了瓶頸,到了該修持‘真法’之時,再加上看你大半個月沒消息,心急如焚,嚷著要來江陰。”
    “師傅這才琢磨著,準備聯絡一位萬法教的前輩前來,既傳真法,也鎮場子,以防不測,所以才帶了小師祖回到江陰府。”
    “直至昨日入了江陰府後,才聽說了東家二射漁行大祭旗,打滅一條道館街,甚至得了‘北滄侯府’那位世女器重,入了其中修行的消息,這才稍稍放了些心。”
    “原本獻了帖子,正準備明日去見你呢,沒想到大晚上的,東家倒是先來了,快請進,隨我去見師傅。”
    說完,秦羽轉頭,狠狠剮了這幾個養著碧角靈鹿的門人一眼:
    “什麽叫拐跑,真是不會說話!”
    “這靈鹿原本就是季東家養的,隻是暫時放在他的妹妹,也就是咱們小祖師‘薇仙子’處,就算跟他跑了,那也是應該的,大驚小怪,不成禮數!”
    “要是叫師傅見了,非得罰你們幾個!”
    季修牽著靈鹿,含笑與這位範觀主身畔,之前留在安寧縣的秦羽道人,打了聲招呼,跟在他身後。
    而他身旁的碧角靈鹿,更是老老實實的,一聲不敢吭,大氣不敢出,又想起了曾經被那‘一師一徒’一唱一和,惡狠狠欺壓的情景,氣息萎了。
    看著兩人一鹿,踏入道觀深處
    原本幾個道觀門人,頓時怔愣了。
    射落漁行旗,打滅道館街?
    最近江陰府掀起了一陣不大不小的風浪,季修這個名字,在‘大行’、‘道館’之間傳播開來。
    天陽底下無新鮮事,比起鄉縣裏踩在泥巴上討生活,無心風月八卦的貧家子,大部分府民茶餘飯後,倒是樂意聽些閑事風波,津津樂道。
    但.
    叫他們沒料到的是,
    那傳聞‘毫無背景’的貧家子,泥腿子.
    竟然是他們飛仙觀小祖師的哥哥?!
    那豈不是代表,剛剛那年紀不大的少年,也有機會‘兄憑妹貴’,拜入那外道之中的古老道統,飛黃騰達於大玄之上!?
    一時之間,諸人麵麵相覷,隻餘豔羨。
    然而,值此月黑風高之際,就在季修前腳隨著秦羽踏入‘飛仙觀’。
    嗤嗤嗤!
    陣陣暗紅色的真氣化作焰流,附著於一柄古劍之上。
    隨著爆裂似的筋骨拉伸,一道帶著麵具的執劍身影,一步闖入觀中,看到季修,眼眸裏滾滾殺氣,幾乎凝作實質:
    “小子,可算逮著你了”
    “你還敢大搖大擺的亂晃悠,豈不知”
    “你這顆大好頭顱,在黑市之中,價值幾何!?”
    砰砰砰!
    天劍星語氣低沉,袖子翻飛,好似鞭炮炸開,劍附真氣,展開焰浪,看著架勢,便要一擊取了季修的性命。
    這種毫不遮掩的殺機。
    頓時叫季修如芒在背,汗毛倒豎,肌膚發燙,提前示警,隻覺‘遇敵好似火燒身’,當即便想運轉‘雲羅卷’,叫真罡大成之後,罡氣覆體如垂天雲幕,庇住自己這一身筋骨皮肉!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身披八卦陰陽道衣,帶著飛仙冠,從觀中一步踏出的範南鬆,怒發衝冠:
    “‘黑市’的捉刀人,都像你這麽狂了,敢直接殺到老夫的觀中!?”
    “真以為本座是泥捏的不成!”
    範南鬆看了看身後聽到了自家哥哥前來,忙不迭跑了出來的季薇一眼,登時對那帶著麵具,不請自來的天劍星怒氣溢滿。
    隨著修行神魄日益漸長,自‘識文授籙’後,季薇的天賦已然徹底鋪開,雙眸如寒星,蘊盡萬法教八百道篆,將其中真諦,都納入了神海。
    不僅身姿輕盈,辟穀有成,甚至誕生了一縷若有若無的念頭!
    除卻沒有領悟‘道法種子’,有了躋身道術高功的資格外,儼然是貨真價實的‘真人苗子’!
    除卻那些道胎靈身外。
    這種修行進度,雖然不乏他掏空家底的鼎力相助,但在這種小地方.能有如此悟性,足見難得可貴。
    眼看著,就要把這位小祖送入萬法教在‘大玄’的支脈,功成身退拿好處了。
    這時候,要是叫她因為突然生出的意外,對自己的好感降低
    那豈不是天降橫禍,阻道之仇!
    一刹那,紅了眼的範南鬆,一甩袖子‘嘩啦啦’的,數百道散發‘靈蘊’的符籙,和不要錢一樣漫天灑下!
    他這一副不死不休的姿態,叫來勢洶洶的天劍星,頓時狠狠的嚇了一大跳:
    “飛仙觀主,我來此隻是殺那小子,與你道觀沒有任何關係,你”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範南鬆白發當時就炸了,瞪大了眼:
    “你說什麽?你要毀了我的道!?”
    此言一落,寒風驟然愈演愈烈,似有風雷聚成,隨著那尊道袍紛飛的老人念頭一動,就將凝成!
    感受到‘道術高功’的神威驟降,天劍星也懵了。
    “不是,我殺個小小的力關,你這老頭拚什麽命啊?”
    他不解,但仍是及時抽身後退。
    不過那漫天符籙卻是窮追不舍,和不要錢一樣,砸的他氣血震蕩,一邊逃一邊看著範南鬆殺來,造成巨大的動靜,不由心中暗罵:
    “老不死的,是真富得流油.”
    “這哪一道符籙,不都得價值十幾兩赤金?就給老子留這點傷,值這價錢嗎!”
    “這哪裏是打人,分明是打錢!”
    “也不知道發了什麽瘋”
    他一路撞出飛仙觀,略有狼狽,看著背後老道人仍舊窮追不舍,想起方才的謀劃,呲了呲牙:
    “算了,隻要能將單子解決,受點傷就受點傷吧!”
    “隻要那兩人履行契約”
    天劍星這樣想著,黑夜下,迎麵便看到了帶著‘天殺星’麵具的黑袍人,衣角紛飛,大步踏來,單手似乎提著什麽東西,看不真切。
    不過看著他那雙肩一擔,便似乎挑起了半邊山河的狂放氣魄,還有那衝霄的氣血狼煙,叫自己身後的老道都投鼠忌器,麵色凝重了幾分,不由大喜:
    “天殺兄,不用管我,先去將那小子斬了!”
    “對了,天暗星呢,怎麽不見他?”
    看到天殺星獨自一人,他心頭難免疑惑。
    難道是已經破門而入,去將那小子斬殺了?不過靠得這麽近,要是有動靜,以他的耳力,早就聽見了才是
    就在心裏嘀咕的刹那。
    那武夫倏忽動了,隻是一躍。
    速度之迅疾,幾乎眨眼便撞了過來!
    與此同時,天劍星不知為何,突然心髒狠狠一跳,毛孔一寒,有種不好的預感,不自覺的,他警醒的看著眼前人手中提著的事物.
    隻見到,一滴滴血跡,混雜著鐵麵具順沿而下,那沾染血色的麵具正是‘天暗星’!
    “你!!”
    他登時瞪大雙眼,不敢置信!
    但迎麵而來的,隻是一道圓月刀芒,順斬而下,如摧枯拉朽!
    “想見他?”
    “你馬上就能見到了。”
    按住刀鞘。
    看著瞳孔巨震,追殺而來的範南鬆。
    段沉舟半揭麵具,單手收刀入鞘,語氣淡然。
    刀刃吹彈可破。
    月色下,大好頭顱在氣海調動之下,便已授首!
    飛仙觀內。
    “哥!”
    模樣大變的季薇,紮著馬尾,穿著道袍,再加上神魄修持,倒是有幾分靈動狡黠的模樣。
    要是再過個三年五載,沒準便是一尊‘列仙’道統裏冉冉升起的女道子,叫不知多少天驕,為之傾倒。
    “我家小薇,確實不一樣了,以後也不需要兄長庇護了。”
    “反倒是我,倒是借了你的光彩,叫範觀主為我出手,慚愧慚愧。”
    感受著眼前少女身上若有若無的念頭,季修含笑摸了摸季薇的頭,打趣開口。
    而聽到了後麵的腳步,其中一道,與範南鬆相同。
    大鬆了口氣,以為事情已經解決,正在思索著究竟是哪個仇家,派遣來了練氣大家,竟非要弄死他,日後一定要報仇回去的季修,一個轉頭。
    隻見兩道身影,一起到來。
    其中一道,麵具半揭,提著兩個滴答帶血的頭顱,到了這道觀深處。
    其他的門徒弟子,早就被遣散離去,隻剩下了季修兄妹,還有身側的碧角靈鹿仍在。
    就在季修轉頭的時候。
    他明顯的覺察到,身側碧角靈鹿的氣息,突然萎了。
    一抬頭。
    便感受到了一股子熟悉的刀意。
    還有
    那顯露而出的半邊滄桑麵容。
    當下呆了,似乎不敢置信,看了半晌,再加上旁邊站著的範南鬆,足足緩和許久.
    季修才眼皮抽動,咽了咽口水,月色下看著那另一道並不真切的挺拔身影,道:
    “不是,師傅。”
    “你老.沒死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