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故土之上,打熬真功,三五斬孽神君,豈敢踏吾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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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陰府,府衙。
    深處。
    一座府廳之中,坐落著一道描繪著山脈大地、山川湖泊、府縣稱謂的龐大沙盤。
    在這道沙盤上方,浮現著‘江陰府’三字。
    就在這時。
    其中八千裏東滄海下遊。
    一座山脈溝壑縱橫,依山而立的縣城,於這沙盤之上,突兀浮現出了一縷縷氣機,凝聚出了一道極淡極淡的虛空門戶。
    當即叫整座沙盤微微震顫,嗡鳴示警了起來。
    “這是.”
    “有‘界門’即將誕生了!?”
    有看守這座沙盤的府中官吏,聽聞動靜急匆匆的走來,看見這一幕,雙眸驟然一縮,連忙離去,向更上層通稟。
    不消片刻。
    便有一胖一瘦的兩道身影,匆匆而至。
    “這江陰府以府中百態描繪的‘鎮守圖’,有多少年沒有動靜了?”
    那最先到來,身披府尊袍,一臉富態毫無架子的中年胖子,看到這一幕,一雙眉頭死死皺起,略有憂慮:
    “本府任期之內,竟有‘界門’張開?而且並非曇花一現的蜃樓,竟已緩緩凝聚,即將穩固!”
    “安寧縣,地龍窟”
    “沒想到本府這管轄地帶,竟即將出現一道‘界門’靈地。”
    “隻是不知道到底勾連得是哪一方天宇,會不會兵戈驟起,生靈塗炭?”
    鎮守圖。
    是大玄疆域,每一道藩鎮州府,在開府建牙的官府之邸中,都會設有的一道靈圖。
    其上勾勒了一州、一縣的山川百貌,宛若一張動態的宏大地圖。
    最根本的目的,就是為了探查‘界門’,是數百年前,由早期的大玄尊親設。
    而坐鎮各地的北鎮撫司,那些指揮使、緹騎們遊蕩四方,也是為了探查外道氣息,查漏補缺,嚴謹杜絕外道侵蝕。
    眼前開口之人,正是統籌政事的江陰府尊胡茂,乃是府城三首之一,位高權重。
    而站在他身側的那人,一身鎮獄鷹服,腰間別刀,眉宇冷肅的江陰鎮撫司主嚴鬆,聽完他的話,當即開口:
    “按照規矩,每有‘界門’張開,一府之內,當集結府城兵馬,並召集府內大家,力求將那些從界門中走出的生靈,全力剿殺!”
    “若不然,一旦那些外道生靈,在現世造成影響,擴大界門.”
    “或許就能導致一縣一地,從此被其他天宇徹底吞沒,從大玄版圖抹去!”
    界門,相當於是一道連同兩方天宇的通道。
    隻不過處在大玄疆域內,其他諸天外道生靈一旦踏入,都會受到壓製。
    同理,大玄的大家、乃至封號武聖邁入異域,也會受到製衡。
    而一旦被外道生靈大幅度影響,比如造成了殺孽,人口擄掠,信仰掠奪.等等。
    那麽這種‘製衡’在那小範圍內,就會越發失效,直至越擴越大,從一地到一縣,再到一府,再.
    聽聞大玄之前,曾有一朝,就是因為一方‘界門’失衡,被其他天宇壓下大籌碼,不停增派兵力,逐漸演化到不可控製的程度。
    最終導致不少封號武聖與外道高人在此打殺,生生演化成了一處古戰場,波及數府!
    而原本,不過隻是一道小小門戶而已。
    所以從此之後。
    凡‘界門’之事,必是重中之重!
    因為有些外道雖然動機不純,想要擴大自身影響,但起碼會和你講道理。
    可有些.
    卻是根本上的衝突,不可調和。
    一旦被侵蝕,就會造成數以十萬、百萬計的生靈塗炭,是任何一個府縣所不能接受容忍的,必須嚴陣以待。
    “我這便知會羅道成大將,請他親率府兵,撥動戰艦,直往江陰,再叫府院的諸位府官帶著那些有誌府試的天驕們,親自前往。”
    鎮撫司主嚴鬆語氣嚴肅的開口。
    而胡茂則一臉沉重:
    “自古以來,凡‘界門’張開,在事態平緩,陷入僵持之後,勢必都會有‘封號武道’,亦或者‘偽武聖’存在的勢力,投來目光。”
    “如今滄州這邊,不乏封爵世族,半步真宗的門庭至今還沒有找到好的山門,剛巧這安寧縣邊上,竟有‘界門’張開,必定會引人覬覦。”
    “每一次鎮守‘界門’的爭奪,都會掀起好一番爭鬥。”
    “也不知道這一次.”
    “咱們常年沒有武聖蒞臨的‘江陰府’,頭頂上到底會迎來哪一尊‘太上皇’。”
    嚴鬆搖了搖頭: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每一道‘界門’威脅都甚大,若是沒有封號級,亦或者偽武聖級數的大武夫坐鎮,一旦有上三境存在滲透,後果不堪設想。”
    “往好處想,雖然頭頂上可能多個土皇帝但起碼安全不少。”
    “就是可以預見,這江陰府未來,什麽諸島流派六座高山,什麽三十六行江陰九佬.”
    “這些豪強局麵,又該重新洗牌一二了。”
    安寧縣。
    “什麽?”
    “座師.你沒開玩笑吧。”
    “你說我這老家邊上,那座五百裏地龍窟內,有一道‘界門’即將展開,無可避免?”
    當人聲鼎沸,就此散去。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季宅上下,燈火通明。
    季修搬來兩個馬紮,待那些縣中豪強、故交一一離去,原本正準備和身側的徐龍象嘮嗑。
    結果老頭子嘴巴裏剛蹦出來一句話,就叫他直接坐不住了,眼睛瞪大。
    不是,你老沒開玩笑吧?
    可看著徐龍象臉色認真,不像說笑的模樣,他不由心中一個‘咯噔’。
    界門!
    要知道,整座江陰府幾十年來,也就出過東滄海那一例,當時甚至驚動了滄州藩鎮那邊的封號存在,嚴陣以待。
    就算那樣,也不過隻是一次蜃樓而已,在他師祖王玄陽撞碎渾天水泊後,便煙消雲散,可謂虛驚一場。
    結果你老卻說,他曾經巡山狩獵的地龍窟.
    竟生出了一道貨真價實的‘門戶’,而且即將穩固,輸送天地靈機?!
    這種陣仗,季修隻在卷宗記載裏見過,現實之中,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不錯。”
    “但”
    “這何嚐又不是你的一次‘機遇’?”
    徐龍象微微點頭,隨即又填補了一句。
    機遇?
    季修微微一愣。
    而徐龍象則托起脊梁,泵出大股血氣,一時間隱有‘太古龍象’招搖,顯出‘甲子蕩魔’的氣魄。
    與季修才初窺門徑,隻有極淡極淡的真武玄功,同出一源。
    而一刹那,季修登時心頭大震,如擂鼓震鍾一般,直擊心靈,頓時便明白了老頭子這句話要傳遞的訊息!
    “座師,你的意思是,這五百裏地龍窟內出現‘界門’,反倒是我向‘練氣大家’發起衝刺的一次良機?”
    季修心髒不可抑製,砰砰直跳。
    徐龍象緩緩頷首:
    “對。”
    “你小子要全了那‘真武鎮世蕩魔玄功’的真諦,修出氣海氣象,就要和外道那些仙兵神甲,妖孽神魔廝殺。”
    “可我龍象真宗鎮的那道‘界門’,早已設下了重重屏障,就算是上三境的人物,一旦踏入,也會受到無窮壓迫,被我打滅。”
    “所以平白無故,不會再有不長眼的外道侵入。”
    “而若是要為你小子尋突破良機,那麽老夫就要冒險帶著你偷渡進去,那無疑將成為那妖魔世道之中的眾矢之的,說實話,還是有些風險的。”
    “但”
    “你老家這裏,卻不同。”
    徐龍象望向地龍窟方向,語氣篤定:
    “一道嶄新的‘界門’,往往是兵家必爭之地。”
    “就算是與大玄疆域暫熄兵戈的列仙、淨土等天宇道統,一旦發現自己下轄之地,有了界門。”
    “也會想方設法,將咱們腳下這塊土地的山縣吞並,冥冥之中,填補氣數與靈機。”
    “所以法兵道兵的摩擦,將不可避免。”
    “而若不是列仙淨土,乃是中黃、淵墟、天人等神道大世、混亂無序,亦或者等級森嚴的界宇”
    “則必然將會爆發戰端!”
    “一旦有大規模的神道披甲者,亦或者魔人,為天人所奴役的附庸破門而入”
    “豈不正是你成道資糧?”
    季修聞言,卻是心事重重:
    “可座師,一般‘界門’展開,不是必將會帶來浩劫與生靈塗炭麽?”
    “整座安寧縣,連此前的神道浩劫都扛不住,若是再來一次‘界門之禍’.”
    聞言,老人哈哈一笑,站起了身子,五髒六腑,筋骨皮膜如同點燃了一樣,於夜空中仿若烘爐,須發頃刻飛揚:
    “那是其他地方。”
    “但有老夫坐鎮於此,就算是有‘上三境’存在,哪怕是中黃天裏,護法神將之上的神君天君之流”
    “隻要敢踏入,也一樣逃不脫被我打殺、打滅的下場!”
    “老夫怕的是什麽?”
    “怕的是將那些外道孽障給嚇住,不然你如何成道!?”
    一番話,說得季修是心潮澎湃,眼眸鋥亮。
    坐在馬紮上怎麽也想不到,原來自己的大家征程,並非需要跋涉三山,跨越諸府去往龍象才能覓得,而是
    就在眼前!
    因此,他直接將此前被自己拔擢為宅邸管事的姚老頭拉了過來,細細問詢他一些‘地龍窟’細節。
    而不知曉徐龍象身份的姚老頭,原本因為季修歸來,笑得合不攏嘴的他,一聽季修要入地龍窟,當即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
    “東家,最近兩天,那地龍窟深處升起白霧,可不太平.”
    “聽咱們鋪子下麵的山鎮、獵莊的把頭說,那氤氳白霧裏,隱約能夠看見‘披甲執銳’的影子,頻頻晃動,斬殺山獸精怪,搞得大家夥都在躊躇,不敢深入。”
    “我還聽說有的山鎮莊子,還和那些披甲者接觸,得到了一些好處,也沒有肆意殺戮,隻是傳播了那些人的名諱.”
    名諱?
    季修眸子一凝:
    “之前神禍的災劫還曆曆在目,怎麽這麽快就忘了?”
    他的語氣帶著凝重。
    百足之蟲,果然死而不僵,人心永遠是最容易誘惑的,尤其是利益當麵!
    對此,姚老頭‘呃’了下,神情為難,語氣有些囁喏:
    “東家,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那些山鎮獵莊靠山吃山,咱們季宅雖然是總把頭,但他們要想混上口飯吃,左右是離不開‘地龍窟’的。”
    “眼下‘地龍窟’被那些披甲者占據,若是不靠攏,聽說不得認可之輩,一旦踏入白霧範圍,便都銷聲匿跡了。”
    “東家還記得此前,與你歃血為盟的獵戶山莊梁成嗎?”
    “那武夫仗著氣血渾厚,便獨自踏入山林,想要追溯那些‘披甲者’的奧秘,從此之後,就再也沒回來過.”
    姚老頭一臉憂心忡忡,為季修考慮。
    叫季修聽後,眉頭越發緊鎖,原本富貴還鄉的喜色,也被逐漸衝淡下去。
    “那你可知,那些人稱頌的‘名諱’叫什麽?”
    姚老頭撓了撓頭:
    “因為咱們縣裏吃過教訓,所以那些帶著煽動、傳教的事兒,一旦進入縣中,就被大館、營生、還有縣衙的那些老爺們杜絕了。”
    “不過還是有些風聲露了出來.”
    “聽說,叫什麽‘三五斬孽神君’?”
    神君!
    季修心中震顫了下,而身側的徐龍象,眼神也逐漸凝重。
    此前,他接觸那大將壇供奉的‘召靈顯聖大將’時,曾接觸過中黃天的修行體係。
    那些踏上神道敕封的存在,護法神將,便等同於‘練氣大家’層次,不過比一般武夫,要厲害許多。
    而更上一層的
    便是封君,天君亦或者神君!
    這些人物,往往都有神通傍身,堪比‘封號武道’!
    再往上,就是神聖、帝君之流了,那些太遠,暫且接觸不到。
    即使方才有著徐龍象為自己打了一針強心劑。
    但一尊‘封君’者當麵.
    決計不容小覷!
    “看到這地龍窟勾連的‘界門’外,應該是一尊‘神君’牧守一方之域。”
    “而抵達那種層次的家夥已經可以敕封山神、地祇、縣隍,滲透其他諸界。”
    “如果老夫所料不差。”
    “你們縣城外的那些‘山鎮’、‘獵莊’,估計已經被一些山中精怪,得到神君敕封的‘鄉野怪神’,給李代桃僵,收作傀儡了。”
    “而且這些神屬,還有聚攏死者之靈,添作神道兵甲,參與兵戈征伐之能,端得不凡。”
    而隨著徐龍象的講述,季修心中更是聽得凜然。
    同時,當他想起葬於地龍窟的‘葉問江’屍骨時突然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座師,那葉前輩甲子前隕落的屍首還在”
    “祂敢。”
    徐龍象從馬紮上站起。
    這一刻,他體內的每一寸骨血,仿若帶著深秋濃濃的肅殺之氣,語氣即使平靜,卻有一種能夠壓塌神嶽,摧山破城的氣勢:
    “若是‘祂’真的敢”
    “老夫也不介意叫祂看看。”
    “武夫,是怎麽屠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