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清霜著實有些震驚。
    與西秦的正常貿易，並不違法。
    隻是，書籍這麽便宜，竟然優先賣給西秦人，而且一賣就是幾萬套？
    陳荻耐著性子道問，“武君這是何意，如此，豈不是讓西秦人更容易培養人才……”
    “培養人才，並非一朝一夕之事。再者，接下來我的書會大量銷往江南各地，衝擊司馬家的書業，早晚也要在江南書商手裏兜一圈流入西秦的。”梁蕭一臉從容，又看著梁清霜，“之所以專門賣給拓跋澄，其實同樣也有利於江北百姓。”
    “願聞其詳！”梁清霜心裏著急，努力保持著平靜。
    “江北困頓，民不聊生。尤其是沛郡，急缺銀錢，我需要以書籍換取山陽郡開放物資，保障沛郡發展，將來支援整個江北，乃至江南。”
    “至於政治謀略方麵的考量，你並非沛郡屬官，我也不方便解釋……”
    梁蕭猶豫片刻，注視著梁清霜，“謝公子，你會認為，我是毫無底線的人麽？”
    梁清霜與他對視，見他異常的認真，不由得心跳加速。
    他本不需要向自己解釋的，如此，說明他是把自己當成朋友了。
    或許，是因為他感受到了自己對他的敬重？
    “我相信，將軍所作所為隻是為了百姓！”梁清霜語氣逐漸堅定。
    她隻知道，自己除了信任他，別無選擇。
    即使是秦家，也一度和歐陽家聯姻，努力融入世家門閥的圈子。
    秦家人治理江北，能與民秋毫無犯，實屬難得了。
    隻有他，徹底改變了沛郡，也不怕得罪世家大族！
    梁蕭微微頷首，重新打量著她。
    這孩子，看起來也不像是哪個世家大族出來的……
    梁清霜被他盯得心慌意亂，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自己麵對他的時候，似乎很難保持絕對的理智？
    她思考片刻，靈機一動，微笑與他對視。
    “將軍，我們能否換個合作方式？”
    “願聞其詳。”梁蕭饒有興致看著她。
    “我決定全力支持你製糖，除了上次的一萬兩，我會再獻上銀票三萬兩，現銀一萬兩。如此，我便不需要在沛郡置辦產業和雇傭人手，占用本郡的人力資源。”
    “你的糖坊若是虧了，我便是陪你一起虧損。若是你的糖坊能夠盈利，將來你我再見的時候，你覺得該給我多少，便給我多少。如何？”
    “公子！”陳荻吃了一驚，但又不敢直言勸阻。
    資助他五萬兩？
    這相當於，公主殿下把自己的絕大部分存銀全部交給他了！
    平日裏，武帝賞賜給她的珠玉首飾，都被她歸還府庫，或者向武帝請求折算金銀存起來。
    對於愛女這種“小財迷”的行為，武帝非但沒有反對，還笑嗬嗬有求必應。
    五萬兩銀子，可是她好不容易攢下來的私房錢！
    梁蕭頗感驚訝，“謝公子，你是認真的？”
    “我相信，將軍有了足夠的錢，可以更好地造福百姓。”梁清霜鄭重點頭，又眉頭一挑，“再說了，將軍的糖坊一定能賺錢，不是麽？這些錢，可都是我自己的財產，我有處置權。”
    梁蕭長歎數聲，搖頭，“謝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正因為如此，我更不能收你這麽多錢。隻因為我治理好一郡之地，你便要資助我五萬兩，未免太多了。”
    眼下的沛郡，確實需要大量的銀子，去各地收購關鍵物資。
    他自己也有不少存銀，但總得留些應急。
    但是，這孩子一言不合就送出五萬兩，屬實是迷惑行為。
    梁清霜一臉認真道：“將軍難道還不明白，其實我隻是以另一種形式，支持你治理沛郡……”
    梁蕭一怔，見她眼巴巴注視著自己，回想起十二三歲時更加天真的自己，不由得心頭一軟，苦笑。
    “謝公子，那這樣吧，等將來糖坊盈利之後，除了送上五萬兩銀子本錢，我再永遠給你一成糖坊的利潤。你看能否接受？”
    “一成？？”陳荻傻眼了，心中失望無比。
    五萬兩銀子支持他，他就給一成利潤？
    此時，她們還沒有意識到，這一成利潤在未來將是怎樣的巨富。
    梁清霜靈機一動，試探道：“將軍，不如這樣，這些利潤我不要了。將來我若有求於你，你在不妨礙自己利益，不違背道德原則的前提下，為我做一件事，如何……”
    陳荻快要一頭栽倒了。
    殿下這是瘋了不成！
    梁蕭眉頭緊鎖，盯著她。
    這孩子，也太天真了……
    直到她臉上浮現失落，他才點頭，“我答應你便是，至於我承諾的奉還本錢和一成利潤，依然有效。”
    “那我接受~”梁清霜眉開眼笑，終於如釋重負。
    她變著法子給梁蕭這些錢，當然不是心血來潮……
    忠武侯曾經可是名副其實的萬戶侯，後來萬戶食邑被逐漸削減，最後連梁蕭承襲的爵位都被削奪了。
    五萬兩銀子，如何能與萬戶侯多年的食稅相提並論……
    “你家在何處，將來如有機會，我可以去拜訪一番。”梁蕭微笑。
    梁清霜連忙解釋，“我家人都很低調，將軍等我來找你就好了！”
    梁蕭沉吟片刻，語氣誠懇。
    “那我給你留點信物，以後你和你的手下帶信物來找我，一定奉為上賓！此外，你可以在本地留點人手，保持聯係。”
    “倘若你父母因此動怒，你讓他們來找我便是，我會給他們滿意的回報。從今往後，我梁蕭所在，必有你容身之處。”
    梁清霜一口答應，又道：“這些事，我臨行前會安排的！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休息了，明日奉上銀錢……”
    梁蕭送她離開客棧，看著她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梁清霜回到府上之後，陳荻終於痛心疾首勸告。
    “殿下，您這一趟沛郡之行，著實不符合您行事沉穩的風格！”
    現在陳荻無比後悔，早知道在公主離京之前就應該勸阻此行。
    梁清霜幽幽歎息，“五萬兩銀子，比忠武侯萬戶食邑如何？”
    陳荻登時啞口無言。
    原來如此……
    “把這些錢給他，我便可以放心回京了，今後隻怕再也不見……”
    梁清霜坐了下來，有些失魂落魄。
    陳荻回過神來，連忙安慰。
    “您放寬心，您這般栽培，也算是奇貨可居，他以後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梁清霜抬眼看她，“你認為，他有能力對付世家門閥，閹黨，匈奴，西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