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子房道：“陸先生本想親自出來看你，但我們見他年事已高，身體不便，紛紛勸阻，畢竟你也說過，等回來之後一定第一時間拜訪。”
    梁蕭立即去洗浴準備，前去拜訪陸湛。
    “江左鬼才靖雲生，出任車騎將軍府長史！”
    “西川白衣釋流雲，升任彭城太守！”
    梁蕭任命屬官的通告傳開之後，全城讀書人無不心馳神往！
    隨著陸湛遷居沛郡，下邳和江南也有大量書生慕名而來，也希望能在這裏施展抱負。
    太守的地位之高自不必說。
    車騎將軍位比三公，靖雲生作為將軍府的長史，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甚至能夠比肩卓子房這位徐州別駕。
    武朝三傑其中兩位，得到梁蕭如此重用，無疑是大大增強了眾人以後投效梁蕭的信心。
    正在客棧休息的拓跋玉，了解情況之後，把屬下抄寫的通告攤開，輕聲呢喃，似有所悟。
    “卓子房，靖雲生，釋流雲……看來，情況遠比我們預想的更加糟糕！”
    拓跋玉突然回憶起來。
    名滿天下的陸先生，對外讚不絕口的“武朝三傑”，其中兩位已經在梁蕭手下，地位卻始終不高於卓子房。
    陸湛絕口不提的三傑之首，其身份也是呼之欲出了。
    更讓她擔憂的是，那位陸先生精於識人相麵，似乎還未曾有過看走眼的記錄……
    “速速派人回去通知我父皇！”
    ……
    陸家大院的東側，是一片幽深的竹林。
    竹林深處，安寧祥和，風景宜人。
    老翁垂釣河邊，河裏的魚兒歡快地遊弋，圍著鉤餌轉圈，愣是不肯上鉤。
    陸湛隻是握著吊杆，閉目養神。
    外孫女雲子苓在他身後，看了一眼河魚，調侃道，“外公每天在這裏待幾個時辰，魚簍永遠是空的。”
    陸湛隻是淡然回應，“誒，願者上鉤嘛。”
    “切~用的又不是直鉤子，釣不上來便是釣不上來，不必以薑太公典故為借口，我又不會取笑~”
    陸湛已經習慣了不留情麵的外孫女，正要回應，外麵童子來報。
    “武君來訪！”
    “誒，子苓你看，這不就是願者上鉤……”
    陸湛微微一笑，回頭一看，發現雲子苓已經逃之夭夭，不見蹤影。
    看在眼裏，陸湛隻是搖頭。
    這妮子……
    梁蕭來到河邊，遠遠望見陸湛垂釣，便輕手輕腳走到河邊，壓低聲音。
    “晚輩梁蕭，敬謝陸先生！”
    聽他一開口便是言謝，陸湛隻是微笑回頭看他，指著旁邊另一根釣竿。
    “老夫正在釣魚，你會釣魚麽？”
    “略懂一二。”梁蕭謙虛道。
    “哦？一起麽？”陸湛老眼一亮。
    梁蕭不忍打擾他的雅興，欣然應允，也坐在他身邊，學著釣魚。
    陸湛微笑注視著水麵。
    他希望能借此機會看看此子心性，眼見為實。
    僅僅過了幾個呼吸的時間，梁蕭的魚竿動了。
    一條巴掌大的草魚飛出水麵，被梁蕭精準送進魚簍。
    “不錯。”陸湛瞥了一眼魚簍，微笑稱讚。
    梁蕭再次甩竿，過了片刻，魚竿劇烈顫動。
    又是一條大魚飛出水麵，被梁蕭送入魚簍。
    “有兩下子……”陸湛微微頷首，眼裏精光迸射。
    第三條大魚上鉤！
    “嗬嗬嗬，後生可畏……”
    第四條！
    第五條……
    陸湛看著梁蕭連釣十幾條大魚，再看看自己空蕩蕩的魚簍，終於無法保持淡定了，急問道，“你是怎麽釣的？”
    “可能是挑了個好位置，要不咱們換一下？”
    陸湛興致勃勃，欣然與他換位，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條縫了。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換了梁蕭的位置，用了梁蕭用過的釣竿，他麵前仍是一潭死水似的，河裏的魚兒隻看不上。
    反觀另一邊……
    又是一條大魚飛出水麵，被梁蕭送進空蕩蕩的魚簍。
    老人家不信邪，苦等了一刻鍾，梁蕭又接連釣起四條大魚。
    陸湛看在眼裏，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
    前後大約一個時辰，梁蕭已經釣滿了兩個魚簍。
    “你你你、你到底是怎麽釣的，就不能教教老夫？？”陸湛終於開始急眼了。
    梁蕭一臉茫然，“隻是運氣使然吧？”
    “……”
    陸湛一言不發，蹲在旁邊的大樹下，撿起樹枝，漫無目的地畫起了圈圈，一臉鬱悶。
    活了幾十年，他是第一次領略到什麽叫“人比人氣死人”。
    這麽塊風水寶地，就連雲子苓都能釣到一兩條魚，隻有他每天都是空手而歸。
    眼前的小夥子，釣魚的效率更是異於常人……
    “陸先生？”
    梁蕭嚇了一跳，正要過去安慰，陸湛已經恢複淡定，笑眯眯坐回原位。
    “本想看看年輕人的心性，不成想，反倒讓你見笑了。你也不必安慰老夫，老夫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梁蕭啞然失笑，識趣地轉移話題。
    “承蒙陸先生相助，徐州才不至於人才緊缺，影響治理。想必神醫也是受了陸先生的委托，才前往沛郡支援醫療建設。”
    見梁蕭滿懷感激之情，陸湛隻是感慨。
    “你能善待沛郡乃至天下百姓，天下有識之士早晚也會雲集而來，老夫不過是做個示範。至於子苓這孩子……她是主動來的，因為她也好奇，什麽樣的人能夠征服武朝三傑。”
    “我與子房是刎頸之交，算是三生有幸。”梁蕭也不由感慨。
    “英雄惜英雄，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老夫隻是惋惜，你之前聲名不顯，而老夫在陸家鎮深居簡出多年，沒能在京城與你一會。”陸湛也不禁感歎。
    梁蕭語氣誠懇，向他作揖。
    “老先生乃是世之奇士，如今晚輩執掌徐州，尚有許多不足，希望老先生能指點一二。”
    陸湛微笑搖頭。
    “老夫向來最反對教年輕人做事，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告訴年輕人經驗和方法，再給他們創造機會，讓他們自行權衡取舍便是。因為，前輩並不意味著事事正確。”
    “更何況，梁蕭，以你的智慧，其實並不需要老夫來指教。相反，老夫更需要向你學習。你若不棄，老夫厚顏請求，與你做個忘年之交。”
    梁蕭會意，鄭重道：“多謝老先生抬愛，晚輩厚顏接受。”
    陸湛請他對坐之後，笑眯眯道，“你此來想必也是為了子房的病情，希望子苓能夠出手施救。”
    見梁蕭愁容滿麵地點頭，陸湛歎道，“老夫給你講講她的故事，她也是個可憐孩子。”
    躲在旁邊竹屋裏的雲子苓眼神一變，連忙豎起耳朵，呼吸也不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