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來，世人眼中最強大的明君賢臣組合，足以傳世佳話，如今竟同感力不從心。
    如最無缺所言，他們麵對的是前所未見的後起之秀。
    若繼續放任梁蕭發展壯大，假以時日，西秦也將不複存在！
    畢竟他和最無缺都已年過半百……
    “丞相，朕與你的願景，便是山河一統，流芳百世！無論如何，朕都不能放棄！”拓跋穹語氣堅定。
    最無缺一臉嚴肅，連連點頭。
    “陛下，急攻燕雲之地並沒有錯，相反，我國就算最終拿不下燕雲之地，也必須持續施壓。”
    拓跋穹默然。
    就算最終拿不下？
    他從未想過自己拿不下燕雲之地的後果。
    準確地說，是根本不敢想！
    “隻要梁蕭在燕雲之地抽不開身，陛下便有機會等待江南生變。”最無缺道。
    拓跋穹聞言，眼前一亮，想起了江南形勢。
    “陛下，武帝病入膏肓，兩個皇子與梁蕭不和。如今梁蕭雄踞徐州與燕雲之地，百姓隻知武君而不知武帝。等武帝駕崩，以梁蕭的作風，必定與新君爆發矛盾。”
    “陛下能做的，便是提前派人向南方門閥與未來新君示好，方便日後共伐梁蕭。”
    最無缺寥寥數語，喚起了拓跋穹心中的希望，卻又深感鬱悶。
    他們成名已久，如今對付一個才剛到弱冠之年的後生，隻能如此不擇手段……
    “當然，今年我國也應該全力以赴，奪取燕雲各郡，不能坐視梁蕭在此地站穩腳跟。畢竟此子僅憑一個徐州尚能抗衡兩國，若是再得燕雲之地，未必不能一統天下，戰勝我國與江南朝廷……”
    “若是梁蕭的燕雲之地失守，武朝門閥與新君更不可能輕易放過此人。”
    “陛下尚未抵達前線，為今之計，不如派遣使臣，如此這般……”
    君臣二人密謀之後，拓跋穹連夜召集眾將，任命使臣，帶上公文和節杖，前往鄴城。
    梁拓，慕容雲城，以及西秦諸將，皆在帳內。
    最無缺的目光落在慕容雲城身後的一名少年將軍身上，眉頭一皺。
    慕容雪城，曾經的大燕太子，尚在繈褓之時，國破家亡，隨慕容氏歸順西秦。
    此子今年十六，麵如傅粉，貌美至極，甚至比起洛陽公主與長安公主，也不遑多讓，就連曾經隻愛女色的拓跋穹也為之傾心……
    慕容雪城還有一個胞姐慕容雪凝，正是曾經的大燕公主，成了拓跋穹的愛妃，如今年近三十，仍是國色天香。
    如今姐弟二人一起侍奉拓跋穹，殷勤備至。
    人們都知道了，慕容雪城的出現，改變了西秦皇帝不好男風的習慣。
    自古以來，不乏君王豢養男寵之事，他們作為臣子，也不好幹涉拓跋穹的喜好。
    慕容氏姐弟倆謙卑至極，平日所作所為也無可指摘。
    但對慕容氏而言，這無疑是一種屈辱，即使拓跋穹對慕容氏仁至義盡。
    慕容雪城表現出來的冷靜與銳氣與年齡不符，讓他頗有些擔心。
    如今，此子更是隨軍出征，很難不讓慕容氏雙雄難受。
    最無缺下意識地望了一眼慕容雲城。
    果然，慕容雲城正在看著族弟慕容雪城，麵露難色。
    拓跋穹也感受到了慕容氏眾人複雜的目光，當即表態。
    “朕今日在此，冊封慕容雪城為征東大將軍，若我軍能夠攻入燕雲之地，無論他能否親自率軍攻克地盤，朕都會給他至少萬戶封地，以示對慕容氏的尊重。”
    慕容氏眾人這才麵帶微笑，紛紛稱讚。
    “陛下聖明！”
    慕容氏的大燕故國遺址正是在燕雲之地。
    拓跋穹這番表態，算是給了他們希望，就算不能複國，至少要有一個封國。
    當夜，泰山軍營。
    秦勳也收到了前線斥候三輪匯報，確認消息。
    “西秦攻打徐州的主力已經北上，目標必是燕雲之地。我當親自率眾馳援，但此地須有能人鎮守。”
    於是秦勳連夜寫好公文，派人送回琅琊，去通知聞人子義前來相助。
    泰山軍營至關重要，防務暫時交給太史子義等天策府文武。
    隨著匈奴政權覆滅，天策軍進駐琅琊，琅琊地區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安定，已無後顧之憂。
    當地守軍都已完成訓練和軍備更換，對武君梁蕭的認同無以複加，更不必擔心西秦策反此郡。
    聞人節已經成功抵達應天郡，正式擔任應天郡守。
    安排妥當之後，秦勳又帶領一支天策軍北渡黃河。
    兩天後，梁蕭也迎來了西秦的使節。
    正是山陽太守拓跋澄的愛子，拓跋續。
    “武君別來無恙。”
    軍帳內，拓跋續向梁蕭行禮，語氣恭敬。
    在山陽郡，他與梁蕭多有交涉談判，後來又被主上委以重任，幾經曆練，今非昔比。
    但與高坐主位的這個年輕人相比，卻是不及萬一。
    梁蕭派人檢查節杖與公文之後，微微頷首。
    “拓跋兄代表西秦國主而來，所為何事？”
    拓跋續環顧帳內諸將，欲言又止。
    梁蕭會意，道：“在場諸位，皆是天策府的骨幹，你不必擔心，直說無妨。”
    拓跋續這才取出拓跋穹的手書，看了一眼。
    “武君單槍匹馬突入敵陣，陣斬匈奴左賢王，名動天下。又自沛縣崛起，升任郡守，此後驅逐匈奴右賢王，得以成為三郡太守。後來更是掌控徐州，成為名副其實的徐州牧。”
    “後來收複琅琊，開啟貴國對匈奴反攻的篇章。後來更是殲滅匈奴，入主燕雲之地，由此威震天下。我家陛下得知武君壯舉，也不免心向往之。”
    “但武君在燕雲之地兵力有限，而我西秦鐵騎數十萬，帶甲百萬，亦非弱國。如今燕雲之地動蕩不安，我家陛下也對此地有意，但實在不忍與武君相鬥，生靈塗炭。為燕雲之地百姓安危，不如與武君好生談判。”
    “聽聞武君與兩位皇子勢同水火，武帝又病入膏肓，未來新君又豈會容得下你功高震主？更何況，武帝也曾愧對忠武侯府，更以成全司馬淩雲婚事來羞辱武君。望武君深思熟慮。”
    帳內眾將冷冷盯著拓跋續。
    這些話聽起來客套，實則充滿威脅的意味。
    拓跋續見梁蕭不動聲色，終於傳達拓跋穹的深層意見。
    “我家陛下可以保證，若武君願意交付燕雲三郡，西秦會支持武君自立，共伐武朝。從此雙方永世修好。”
    “天下兩分，二帝並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