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在現場的軍民超過五萬，人人悲痛。
    京城的王公貴族，皆在中央，守在秦牧等人的靈柩之前，大氣也不敢出。
    司馬淩雲夫婦也暫時獲得自由，守在司馬延年身後，臉色蒼白。
    父子二人全無重逢的喜悅，有的隻是無盡的不安。
    “武王有令：全場肅靜，誦悼詞！”
    隨著靖雲生高聲傳令，周圍的傳令兵們紛紛複述，一傳十十傳百。
    現場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梁蕭站在秦牧等人的靈柩前，神情肅穆，語氣悲痛，親自誦念悼詞。
    “甲子年，秋，昭雪使臣謹以清酌庶羞，致祭於故忠烈秦公牧、秦公越、雲公定、雲公堅、王公京之靈曰：
    嗚呼！諸公皆先帝股肱之臣，秉心貞亮，夙夜匪懈。秦牧公者，戍邊攘狄，複疆土百裏，鐵甲寒霜而誌不移；雲定公者，平逆討亂，安社稷於危傾，劍指烽煙而功不伐。王京諸公，竭忠盡智，侍先帝如北辰，持正道若砥石。
    然豺狼當途，構陷成獄，君聵不察忠賢骨，天昏難辨鴟梟音！遂使柱折梁頹，玉山崩碎；冤魂泣血，長夜吞聲。悲哉！長城自毀，豈獨蒼生之痛？汗青蒙塵，實為天下至哀！
    今日主公心昭天日，奸佞魍魎自當伏誅。吾等承天憲、順民望，洗沉冤於白日光天，彰清名於竹帛鼎鼐。秦公戍旗所指，百世流芳；雲公劍痕所及，永銘岱嶽。
    諸公英靈不昧，請鑒此心：泉台雪恥，廟堂正位，千秋祀典，與國同休！”
    梁蕭誦念之後，在場門閥眾人無不恐懼。
    泉台雪恥？
    這分明是打算為秦牧等人報仇雪恨，告慰在天之靈的意思！
    司馬淩雲夫婦渾渾噩噩，不知所措。
    今早他們才剛被放出來，難道梁蕭還要拿他們祭旗不成？
    梁杋身後的廢帝梁栻更是麵無血色，時值深秋，他卻已是汗流浹背。
    雲恪眼含熱淚，望著父兄的靈柩，身後一眾幸存的雲家子弟滿臉感動。
    今天總算有梁蕭為他們討回公道，也為冤死的眾人蓋棺定論，報仇雪恨！
    台下百姓紛紛叩拜。
    秦牧與雲定含冤而死，此事京城大部分百姓都有所耳聞，但一直不知具體情況。
    不過，天策軍入城當天，便持續在京城各地發放免費的徐州日報，告知秦牧等人之事。
    現在，他們不光知道兩位將軍如何冤死，也知道了秦越、雲堅、王京等人是怎麽死的！
    人群中，以歐陽亭、歐陽彥為首的“歐家”子弟們則是表情複雜，心懷期待。
    他們已經聽說了，歐陽潮被收押了，現在歐陽潮不在百官行列！
    梁杋迫不及待上前，提醒道：“武王，悼詞念完了，朕是否應該讓百官祭奠一番……”
    梁蕭隻是擺手，無視了梁杋，目光移向司馬延年等人。
    “孤號召京城百姓出席國葬，也是希望能為含冤而死的這幾位討回公道！”
    這一番輕聲細語，卻是振聾發聵。
    在場門閥眾人根本不敢仰視。
    司馬延年徹底坐不住了，連忙上前，道：“武王，對於諸位之死，老夫與同僚們深感遺憾，但聖人雲‘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為諸公舉行國葬是有必要的，不過眼下還是應該齊心協力，共抗西秦，您說是不是？”
    “太傅所言極是！”群臣爭先恐後地附和，生怕慢了半拍。
    梁蕭隻是盯著司馬延年，冷聲道：“孤許你發言了？”
    司馬延年一愣，一張臉漲成豬肝色。
    自己作為太傅，沒有資格發言？
    但如今形勢比人強，他也不敢忤逆梁蕭，隻希望早點將國葬應付過去。
    現場恢複安靜。
    曾被世家門閥視同螻蟻的梁蕭，如今僅僅隻是輕聲細語，便讓他們驚恐萬狀。
    “將歐陽潮押上來。”
    梁蕭一聲令下，天策軍便將歐陽潮押到秦牧的靈柩前。
    此時的歐陽潮早已魂飛魄散，連聲求饒，被雲恪扇了一巴掌之後，終於安靜下來。
    “已故禮部侍郎秦越，曾奉先帝之命修訂史冊。太傅司馬延年，吏部尚書司馬北，工部尚書司馬淵，吏部侍郎司馬允年，禮部侍郎歐陽潮，以上眾人聯名譖毀秦侍郎，堅持賜死其人，焚燒史冊，致使秦侍郎含冤而死，罪大惡極！”
    梁蕭話音剛落，被提及的司馬延年等人瞬間魂飛魄散，連聲呼喚：“冤枉啊！”
    司馬家這一代掌權者，以及鳩占鵲巢的歐陽潮，皆忌恨秦牧秉筆直書，記錄梁蕭與司馬家的恩怨，因此堅持賜死秦越，以免他重修史冊，讓司馬家遺臭萬年。
    歐陽潮為了討好司馬家，而甘當幫凶。
    “肅靜！”
    一旁的秦照厲聲嗬斥。
    秦勳等人不在，目前由他代表秦家出席國葬。
    梁蕭又當眾宣布。
    “以上眾人，又與端木家、公羊氏兩家大臣聯名，逼死將軍秦牧、雲定，及雲定長子雲堅，更將王京嚴刑拷打至死，罪無可赦！”
    “除以上眾人外，端木家、公羊氏一眾大臣，以及司馬家其餘眾人亦難辭其咎！”
    梁蕭話音剛落，公羊賢和端木宏連忙出列磕頭。
    “此事多有誤會，我等實無謀害之心，請武王息怒！”
    梁蕭卻沒有理會他們，隻是朝王乾使了個眼色。
    王乾立即帶著一隊親兵，每人都捧著一個木盤走來。
    每個木盤上麵都放著一壺酒和一條白綾。
    梁蕭就在台上，俯視驚恐的門閥眾人，宣布判決。
    “歐陽潮鳩占鵲巢，謀奪歐陽家，更陷害忠良，罪無可赦，判處淩遲！”
    歐陽潮眼前一黑，當場嚇昏，歐陽彥等人則是喜出望外。
    “司馬延年，司馬淵，司馬北，司馬允年，此四人欺上瞞下，禍亂朝綱，陷害忠良，以致忠良含恨，賜爾等當眾自裁，以謝天下！”
    “此外，端木家，公羊氏，司馬家，三家罪惡滔天，難辭其咎！”
    “賜公羊賢、端木宏當眾自裁，以謝天下！司馬家兄弟，司馬淩雲，司馬嘯雲，司馬桐，自行商討，選取其中一人，當眾自裁，以謝天下！”
    這一番宣判，正如平地驚雷！
    在場君臣百姓滿臉驚駭，不知所措。
    當眾賜死三大門閥的掌權者？
    自武朝開國以來，從未有人敢這麽做！
    轉眼間，現場人聲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