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老爺子生氣了，表情一時間沉的能滴出墨來。
    溫彥哪裏還敢講話，有些瑟瑟地去瞧溫矜懷。
    他雖然想說自己和薑芷萱是兩情相悅，可觸及老爺子淩冽的視線，一時間話都哽在喉頭了。
    打小溫彥就知道，老爺子不喜歡自己。
    這些年如果不是溫矜懷幫襯著他，還不知道他會餓死在哪個犄角旮旯呢。
    “嗯，你先回去吧，我知道了。”
    溫矜懷低笑了一聲，起身站在溫彥麵前，擋住了老爺子的部分目光。
    他如臨大赦，立刻朝著溫矜懷點了點頭。
    “大哥，爺爺，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休息了。”
    隨即，腳底抹油一般地離開。
    關門聲歇下好一會兒，溫老爺子才看向溫矜懷。
    “你知道，還縱容他這樣？”
    溫矜懷沒說話，朝著廚房的方向走，進去倒了一杯水。
    出來時，老爺子瞧著他手裏的杯子，側頭冷哼了一聲。
    他輕歎了一口氣，將杯子放在靠近老爺子的那方茶幾上，而後在一側的單人沙發坐了下來。
    溫老爺子一向瞧不起這種毫無契約精神的人，婚約換人，別人該怎麽想他們溫家。
    “爺爺，我知道您生氣，但是，捆著另一個人也沒什麽好處。”
    當初老爺子看不慣溫彥的媽媽，便是因為溫彥的父親悔婚。
    那件事雖被平定下來了，卻還是有不少知情人士。
    “可”
    老爺子話剛出口，溫矜懷便打斷了。
    “爺爺，您不是見過那位嗎？當時住我們隔壁。”
    “她那樣的人，本就不適合溫彥。”
    他的話讓老爺子一瞬間就想起了那天晚上見過的姑娘，一身旗袍，眉眼間眷著淺淡。
    像極了江南出來的姑娘，舉手投足都自帶風度。
    再瞧瞧溫彥呢，的確是差了些。
    “到底是虧欠了她。”溫老爺子歎了口氣，端著茶幾上的水杯抿了一口。
    當初薑父薑母提出的要求，隻是讓薑眠嫁入溫家，他們不需要任何溫家的商業支持。
    如今鬥轉星移，倒是讓一切都亂了套。
    隔天薑眠起床時，臉上都是浮腫。
    她昨晚因著薑州易的一番話，直到夜深了也沒睡著，反而爬起來畫稿子。
    房間地上散落了一堆半成品的廢紙，被她抬腳踩了上去，又伸了腿輕輕踢開。
    一張有用的都沒有。
    進浴室泡了個澡，這才覺得身上輕鬆許多。
    那一家子倒是生怕薑眠不去一樣，一個接一個地給她發消息。
    她一邊護膚一邊低頭看著手機，目光落在聊天對話框的界麵，瞧著上麵溫矜懷三個字出神。
    又要見麵了。
    薑眠有些挫敗，她仔細想了想，自從婚約換人之後，她碰見溫矜懷的概率似乎都變高了起來。
    從前毫無關係的兩個人，如今也有了一些交織。
    隻是，不知道是好是壞。
    換了一身休閑裝，撿著消息給薑芷萱回了一個“嗯”，薑眠這才拎著單肩包出了門。
    這頓飯又不是她樂意來吃的，倒也沒什麽重視的必要了。
    如果不是在聚緣軒的門口碰到溫矜懷，薑眠可能會覺得自己舒服很多。
    兩人如今也不算完全不認識，她隻好停下步子來，朝著溫矜懷微微頷首。
    “溫總。”
    男人垂眸，麵前的女生輕微低垂著頭，一雙眼瞼無力地耷拉著。
    長發隨意地披在身後，因著動作，一些短小的碎發落在了前麵。
    她伸手撩了一下，像是感覺到什麽，緩緩抬頭。
    溫矜懷是在這一瞬間收回目光的，他抬步朝著前麵走，卻還是沒忘了提醒她。
    “薑小姐，不必這麽客氣的。”
    她總是這樣稱呼他溫總，倒好像顯得他有些不近人情。
    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聚緣軒，在電梯口等著。
    銀色的電梯門蹭亮，帶著一點鏡子的效果，一抬頭便可以從裏麵清晰地看見自己。
    薑眠的視線動了動，不自覺朝著照出來的溫矜懷看過去。
    男人今日仍舊穿著一件黑色的襯衫，同之前的區別並不大，隻是胸前多了一個口袋。
    領口的位置，他別上了一個十字形的流體胸針。
    在頂燈的照耀下，上麵的碎鑽閃著光。
    溫矜懷抬手看手機的時候，薑眠才發現他的右手袖口處，也有一枚。
    隻是相比領口處的，這一枚要小一些，還多了一個小星星。
    他似乎不像那種傳統意義裏的總裁，亦或者公司老板。
    刨去已知的這些，恐怕更多人隻會覺得，溫矜懷是個很有氣質的少年。
    他的確，看上去很有少年感。
    電梯門打開，兩人進了電梯。
    身後是一麵落地鏡，兩人背對著鏡子站著。
    不過幾秒鍾，就到了四樓。
    外麵的大廳有些鬧哄哄的，見到來了人，立刻有穿著工服的人迎了上麵。
    “您好，請問有預約嗎？”
    “嗯，4302的。”溫矜懷略一頷首，朝著對方輕聲了。
    薑眠跟著他身後走，朝著兩邊掃了一眼。
    今日聚緣軒的人似乎不少，看上去大部分都是攜家帶口。
    她斂眸，很久之前，她也被父母帶著來過的，那時候的聚緣軒還沒有如今這般的繁華。
    包間裏，溫彥已經陪著薑芷萱坐了好一會兒了。
    “阿彥，你要不要再點一些菜呀？大哥會不會不太喜歡我們點的？”
    薑芷萱拿著皮質殼的菜單往溫彥麵前推了推，臉上含著笑。
    薑州易坐在一邊，也沒插話，低頭看了一眼手機。
    薑眠沒給他回消息。
    門被溫矜懷推開的時候，薑眠回了神，隨著他的步子一起踏進了包間。
    男人抬頭看見她，似乎有一瞬的疑惑，隨後便起身笑了起來。
    “溫總，您和薑眠這麽巧啊，一起到的。”
    沒人回答他的話。
    薑眠撇了一眼，眼底藏了點厭惡，隻是走過去拉開椅子坐下，又將單肩包取下放在了隔壁的空位置上。
    薑州易瞪了一眼，到底是沒說什麽，見溫矜懷坐下來，便也落了座。
    溫彥瞧著自己大哥這架勢，沒來由的後背冒了層虛汗。
    他捏著菜單遞過去，放在溫矜懷前麵的玻璃轉盤上，聲音有些輕。
    “大哥，你看看有需要加的嗎？”
    明黃色的桌布垂在薑眠的膝蓋上，雙手就掩在下麵，誰也瞧不見那雙微微掐著手心的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