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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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清晨的第一縷曙光灑落在枝頭時,馬賀立刻放下手中削好的木棍,起身一腳踢在了趙澤銘的睡袋上。
“起來,偷學我技藝的小子,早晨是錘煉呼吸法最好的時候。”
趙澤銘立刻睜開眼,從睡袋裏爬起來,刺骨的寒風直鑽進他的脖子裏,他正要披上製服外套,馬賀立刻製止了他:“別穿外套,跟我來去河邊。”
趙澤銘點點頭,跟上幾步,突然意識到什麽,開口詢問道:“馬長官,您看我跟昨天,有什麽不同嗎?”
“不同?”馬賀側過頭,瞅了一眼他猩紅的眸子和棱角凶惡的麵龐:“你是說死心的後遺症嗎?放心,你隻要連續練習五年呼吸法,就可以主動選擇是否切換紅眼睛了。”
趙澤銘心生疑惑,直接問道:“不是這個,我的臉、聲音還有頭發……”
“我沒看出來啥問題。隻覺得你睡了一覺精神更好,正合適訓練。”馬賀淡淡說道:“把水壺一塊拿過來,我們還得至少燒一壺水才夠用。”
【看樣子,馬克律波斯奪走的東西,並沒有影響他人對我的印象……還是說,因為這張臉本來就是我自己的,所以馬賀看不出來什麽問題?】
趙澤銘搖搖頭,目前樣本不夠豐富,暫時不能佐證觀點。
他帶上東西,跟馬賀一路下坡,途中他聽見了一陣清泉湍流的聲響,他們穿過針葉林,果然找到了一條流動的小河。
“過來。”
馬賀將趙澤銘叫到河邊,伸手探入河水中,捧起一汪,拍打在自己臉上。清晨山間的河水冰冷刺骨,馬賀隻是平靜地撩開胸口的衣服,伸手指著胸腔共振的起伏,呼吸運氣,發出一聲沉悶緩長的怪聲:
“勊——————”
這種極低頻率的聲波完全超越了人體聽力的極限,趙澤銘的眉頭迅速蹙起,渾身汗毛倒豎,心律變得紊亂不齊,仿佛置身於戰火紛飛的戰場,時刻都有子彈的嘯叫聲從耳邊劃過。
足足持續了三十七秒,馬賀的麵色幾近失血,才戛然而止,他平靜地注視著趙澤銘,屏住呼吸。
下一刻,趙澤銘清楚地聽到他的心跳聲。
怦咚——怦咚——
馬賀的心髒,像是液壓錘重重砸擊大地的轟鳴,不可置疑地將沉重的力量傳導至血液,而又因為液體的壓縮性較差,這裏產生的壓強又被瞬間傳送到流動血液最終靜止的地方。通過這種內部的捶打,全身的反應響應速度變得越來越快,肌肉的強度是由內而外得到的強化。
他的體溫迅速升高,冰冷的水珠從額頭劃到麵頰時,就已經迅速縮小,化作了白色的蒸汽,升騰而起。
當然對普通人而言,如果敢這麽做,唯一的結果就是因極高的血壓造成內部血管爆裂,引起內出血身亡,特別是脆弱的腦部血管,一旦出事,就會立刻昏厥休克,稍微搶救不及時,基本上可以通知家屬料理後事了。
正因如此,大部分的軍官在修行呼吸法之前,都提前植入了強化血管的突變物,為的就是能夠讓身體真正接受這種近乎自殺的錘煉方式。
每過3分鍾,馬賀就張開嘴吸氣,同樣發出那綿長怪異的‘勊’聲,每次都在三十七秒到四十秒之間,有時候則因為體力不支,他的胸骨出現明顯的抽搐後,便不得不終止停下。
“就這樣,正式軍官要循環六十四次,你沒有突變,循環三十二次就是極限了——道士們說這叫一個周天。我不信神仙那套,按照我師父的說法,這是為了激活人體的生存因子,去人工誘導基因發生突變。”
馬賀將口訣技巧傳授給趙澤銘,自己靠在岩石旁,胸骨劇烈起伏著:“這年頭不像以前,老皇帝在的時候,我們想做幾次突變手術隨便做,軍隊都給報銷。那些貴族世家出來的精英,還沒下連隊,人均就已經突變了三次,不像我們,一年一次植入,中間想要增強身體狀態,就得練功,練個不停。”
趙澤銘沉下心來,腦中回憶著馬賀訓練呼吸法的過程,有模有樣地開始跟隨訓練。
他嗬嗬笑著:“你這信球也就是運氣背,學大爺我什麽本領不好,非得學我的屏息術——知道這屏息術是什麽來頭嗎?”
趙澤銘自然沒空回答,馬賀問完便自顧自地答了出來:
“這玩意兒可有來頭了,你要追根溯源,得是從老皇帝的太爺爺,也就是星環帝國第37任皇帝,正玄皇帝環佩印的禦林軍所修習的功法中找。”
“那年頭啊,軍隊還在用火銃配長矛,禦林軍的侍衛就已經用上了燧發槍,再腰挎一把快刀,那叫一個威風。”
“屏息術,就是從禦林軍修習的武功裏摘出來的一部分。為啥要摘呢?你想想看,過去人用的都是什麽?無非是大刀長矛,一身硬氣功配合外藥塗抹,再披掛一套武裝衣和板甲,一個高手就能衝殺千百人陣。”
“可現在啊,高手?你是硬氣功能扛得住鎢芯穿甲彈?還是刀劍快的過巡航導彈?倒不如去掉那不實用的硬氣功,隻保留磨礪耐力、筋骨、耐力、隱蔽的屏息之術,傳統武術,如果做不到與時俱進,那就是改革進步的阻礙。”
許是年紀大了,馬賀情不自禁地嘮叨了半天,等到趙澤銘已經訓練完了,他才反應過來。
他湊上前,照著收功的趙澤銘上下一陣打量:“嗯,不錯,麵色如常,運氣自如,你是個練武的好料子,早生二百年,江湖上肯定有你一席。可惜現在是熱武器時代了,你這樣要麽進軍隊,要麽進廠當保安。”
趙澤銘沒有什麽反應,這一套呼吸循環下來,對他而言實際上消耗遠不如跟保姆再來一次生死追逐戰。
“接下來還需要做什麽?”趙澤銘問道。
“接下來啊……”馬賀突然一愣:“什麽接下來?”
“你不是要教我呼吸法嗎?”趙澤銘疑惑:“我已經學明白了,接下來做什麽?”
“你學明白了?學甚麽明白了你就學明白了。”馬賀好氣又好笑,他拿起樹枝,敲打了一兩下趙澤銘的腦袋,責怪道:“這修習啊,不能急功近利,好好把你那個呼吸法打磨紮實,什麽時候你能夠不感覺到心肺刺痛,水液塞腫,你才能算是入門啦——當然,這可就得練幾個月——”
“我沒有感覺。”趙澤銘說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感覺到心肺刺痛,水液塞腫的感覺更是沒有,心肺的聲音很是清晰,我幾乎可以感受到每根肺部纖毛的觸動。”
馬賀剛想說什麽,趙澤銘撩開袖子,露出臂膀,抬起手輕輕按在了地麵上。
“另外,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在心血迸發輸送全身時候,好像有一股獨特的勁力在隨之一起輸出。”
趙澤銘說著,口中輕喝一聲:“勊。”
啪。
趙澤銘的手掌猛然向上彈起,在馬賀的注視下,他看得清清楚楚:趙澤銘的小臂肌肉全程沒有緊張,仿佛是有一股無形的氣體,從掌心中噴發,轟擊在了地麵上。
盡管很微弱,但足以將一個男人的手臂從地上抬起來。
“你……”馬賀眉頭緊皺,沉思片刻,說道:“你練過武術?”
“沒有,從來沒學過。”趙澤銘搖搖頭。
“真他娘邪了門兒了,屏息術的源頭裏,我知道有一兩門硬氣功,私底下也練過一二,但什麽硬氣功裏也沒這玩意兒啊。”
馬賀低頭看著趙澤銘手掌剛剛下壓的地方:“在你掌心剛剛擱置的泥土上,有微弱的凹痕。像是被榔頭輕輕拍了一下。”
他抬起頭,攤開手掌:“對我用一下剛剛那一招。”
趙澤銘伸出手,與馬賀掌心相對,心髒驟然收縮,血壓推動鮮血驟然迸發,口中順勢而出:“勊!”
噗。
沉悶的聲音自兩人掌中發出,馬賀厚實的手掌紋絲不動,他明顯感覺到有一種細小的推力,至於是氣流還是別的什麽……他實在說不出來。
“怪了。”
馬賀嘀咕:“我練了幾十年了這呼吸法,也沒聽我師父說過有這種事情。”
“也許是我的體質不同?”趙澤銘猜測:“雖然那些人其實沒有對我本身做什麽改造……”
“也許是吧。”
馬賀說著抽回手掌,餘光一瞥掌心,突然定住,視線發直,死死盯著掌心。
“不對!”
他低促說道:“小子,你這東西有古怪!”
趙澤銘立刻順著馬賀的目光看去:在對方的掌心上,突兀地出現了一片紫黑的淤青,看起來已經是沉積已久。
“什麽時候?”趙澤銘問道。“我記得剛剛還沒有。”
說話間,趙澤銘突然發現,這些淤青的位置,還在快速擴大。
“直到跟你對掌後,‘勊’了一聲吼,它忽然就出現了。”馬賀眯起眼睛,抬另一隻手手輕輕一點,破開一個小口,擠出淤血。
馬賀旋即擺擺手,來回握拳鬆開,這才恢複了正常。
“你那股力勁,實在詭異。你大爺我走南闖北這麽多年,還真就沒見過這東西。”
馬賀嘖嘖稱奇:“挨著一下,立刻就淤青,接著就擴散,擴散到一定程度,便麻木無感,抓握不能。”
“要是手腳皮膚挨著還算好,心髒這種要害倘若挨了一下,怕是沒多久壞死硬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