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農屋，林聞嶼拎著水桶走入廚房。
    他脫掉外套，裏麵穿著一件黑色衛衣，袖子卷起來，露出清瘦卻有薄薄肌肉的小臂。
    “我幫你放好。”殷芙自然地接過他的外套。
    林聞嶼低聲說了一句謝謝，沒有多看她，轉頭去殺魚。
    他殺魚的動作嫻熟又狠辣，麵無表情，好像殺過無數次了。
    殷芙不禁好奇，“你以前在菜場打工過嗎？”
    林聞嶼沒抬頭，手握菜刀，淡淡道，“在超市打過工，水產區，殺魚。”
    難怪他動作熟練，一刀刀下去，見血見腥，眼也不眨。
    殷芙又問道，“你那時候還沒有成年吧？超市怎麽會聘用你？”
    林聞嶼似乎覺得她問的話太過於天真，持刀的手一頓，抬起眼看她，“這個世界，不是所有人都遵紀守法，都遵循著社會規則。你不會懂的。”
    有些人為了活下去，為了能有一口飽飯，什麽都願意做。
    未成年又怎麽樣，不吃飯還是會餓死。
    對他來說，在龍蛇混雜的貧民窟，結識幾個混黑的人，弄一張假的身份證並不難。
    他從小的生存之道，隻有“活著”兩個字。
    現在不想活了，反倒有一股空蕩蕩的空虛。
    “這個世界，確實有它的規則。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就會自取滅亡。”殷芙輕輕喟歎。
    就像她，也有不得不遵守的規則，否則她就回不去自己的世界，永遠都見不到她的父母家人。
    她在自己的那個世界，早已經事業有成，擁有無數愛戴她的粉絲——那是她付出日日夜夜的努力和勤奮，才換取來的回報。
    她父母是很平凡的普通人，一輩子兢兢業業上班，養家糊口，為她提供了最好的教育條件，給了她力所能及的物質支持。
    他們愛她，雖然他們從來沒有說過“我愛你”三個字。
    她也愛他們，雖然她也沒有親口表達過。
    如果能回去，她一定要用力抱住他們，大聲對他們說一句“我愛你們，爸爸媽媽”。
    林聞嶼殺完魚，清洗幹淨，一轉身，就看到殷芙紅著眼眶，眸底似有淚光閃爍。
    他一怔，是他剛才態度太差了？說話語氣惡劣？
    她怎麽快哭了。
    “對不……”
    林聞嶼下意識想道歉，殷芙帶著一點鼻音阻止他，“不要再說對不起了。你沒有對不起我。我隻是想到了一些事，忍不住想哭而已。”
    “什麽事？”林聞嶼問。
    是不是跟著他東奔西跑，太辛苦了？想念她原本安逸舒適的生活？
    “我想要有家人。”殷芙垂下眼睫，“真正的家人。發自內心愛護我，疼惜我的那種家人。”
    “我……”林聞嶼話語一頓。
    我可以嗎？做你的家人。
    但他憑什麽呢。
    他不配。
    林聞嶼不知道怎麽安慰，沉默地回到灶台。
    他多炒兩道菜給她吃吧。
    不都說，家的溫暖就是煙火氣嗎？
    雖然他自己從來沒有感受過什麽是家的溫暖，但在網上看到過。
    林聞嶼開始利落地炒菜，簡單的香菇青菜被他炒得香噴噴，色澤鮮嫩，賣相俱佳。
    他接著煮紅燒魚，正在蒸著的米飯也快熟了。
    廚房裏彌漫著飯菜香，女孩歪著腦袋看他掌勺，屋外依稀傳來鄉村特有的狗叫聲，恍惚間有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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