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我們出發吧(7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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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啟我們最後的旅行吧,陛下。】
    小紙條從手工謄抄的童話書書頁間滑出,自空中向著地麵墜落。
    但緊接著,它便被白皙纖細的手指夾住了。
    明明宮殿之內,空氣的流動都被那層黃昏所凝滯……
    但此時此刻,少女那冰藍色的發絲卻飄揚了起來,無風自動。
    海倫的視線,悄然凝固在那張小紙條之上——
    那雙原本灰蒙蒙的眸子,忽然變得明亮而生動了起來。
    ……
    四日之後,陽光明媚的正午。
    樂園王城,那座宮殿的大門口。
    拉斯特已經換回了自己慣常所穿的風衣。
    他站在宮殿門口的大道上,感受著那正午炙熱的陽光,隨意地找了個遮陽的隱蔽處,百無聊賴地等待著。
    在看到了拉斯特所寫的那張小紙條之後,這幾天的等待時間裏,女王陛下便肉眼可見地變得期待了起來。
    上午、下午、白天、黑夜……
    就連平日她最為專注,不會輕易分心的童話書閱讀時間,海倫都會時不時地抬起頭,注視著宮殿牆壁上所懸掛的鍾擺,反反複複地確認時間。
    那副恨不得發動自己的權柄,直接把鍾表指針調快一天的架勢……
    簡直像極了拉斯特前世學校裏,那些放假前一分鍾看三次表,焦急等待著下課鈴的學生。
    如此魂不守舍的模樣,不僅是回歸了工作崗位的拉斯特,就連女仆長安娜也察覺到了些許異常。
    也是多虧了拉斯特幫忙打圓場,不然女王陛下的翹家計劃,怕是要還沒開始便中道崩殂了。
    而在海倫殷切期盼的目光中,這度日如年的四天時間也終於過去。
    原本中午的時候,拉斯特是準備像上次那樣,偷偷拉著海倫喬裝一番,沿著之前的路線不為人知地溜出去的。
    隻是——
    這一次,他所侍奉的女王陛下,卻一反常態,頗為固執地拒絕了拉斯特的提議。
    她不願意再像先前那般打扮成不起眼的樣子,從小門溜走。
    而是要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地走大門外出遊玩。
    今天是安娜輪班休假的日子,整個宮殿除了拉斯特之外,再也沒有了能阻礙女王陛下決意的人。
    而拉斯特最終也同意了女王陛下的提議。
    不止這次旅行目的地,是那本《銀翼年代記》童話書裏的最後一幕。
    對「失落樂園」的計劃而言,這亦是最後的一幕了。
    不在宮殿內引起他人警覺什麽的……這些此前拉斯特所無比注重的細節,在這一日之後也就失去了意義。
    沒有明天,更沒有什麽從今往後,他們幹脆肆無忌憚一些倒也無妨。
    於是拉斯特換上了自己最熟悉的一套行頭,這是他在深藍港中便養成的習慣。
    而相比拉斯特,海倫則更為誇張。
    離約定好的下午一點還有兩個小時,她便將自己鎖在了臥室之中,誰也不讓進來。
    身為一國的女王,海倫的衣櫃裏自然不乏琳琅滿目的種種華美衣物。
    隻是一直以來,海倫在宮殿內都隻穿那幾件單色調的連衣長裙,讓拉斯特還以為她對穿著打扮並不怎麽在意。
    但是回想著臥室房門徹底合攏前——
    藍發少女對著寬大的落地試衣鏡,雙手提起裙擺輕快轉圈,黛紫色眼睛裏跳動著小鹿般欣喜的樣子……
    拉斯特方才明白,愛美這個東西果然是女人的天性,下到鄉村裏的土姑娘,上到一國的女皇都逃不出這個怪圈。
    拉斯特看了看頭頂的驕陽,在心中默默地計算著時間,等待著海倫穿搭完畢。
    就當他在心裏默數到第三千零七十三個數字的時候,拉斯特看到正午陽光下屋簷的陰影,不自然地波動了一下。
    他的眼眸微動,沿著那片屋簷下的陰影,走進了一處偏僻無人的小巷。
    下一刻,小巷內的影子悄無聲息地波動了起來,最終匯聚為了一道模糊的人形。
    “隊長。”
    影仆的聲音從黑影中傳來。
    “計劃馬上要進行到最後一步了,怎麽在這個時候冒險找我?”
    拉斯特抬頭看了眼宮殿的方向,開口問道。
    影仆作為貨真價實的六階強者,一直以來都是駐守在城外的。
    他的位階太高,氣息太強。
    而王城,尤其是那座宮殿更是海倫的領域,靠得太近的話,有可能會引起海倫本人的警覺。
    當然,以此時此刻海倫那樣扭捏又激動的心情,即便注意到了些微影仆的異常,大約也會下意識將其忽略就是了。
    “是西塞爾領袖的指令。”
    “他讓我來再詢問一下您的意見……要不要臨時中止「失落樂園」計劃。”
    影仆的聲音很平靜:“這個中止計劃的意思——”
    “也同樣包括了,有關您接觸「守墓者」的部分。”
    拉斯特的視線微凝。
    他注視著眼前那道僅能分辨出模糊人形的陰影:“你怎麽會知道「守墓者」?”
    明明自己先前就對影仆進行過試探,但是當時的試探結果卻顯示,對方對自己這一環任務一無所知。
    當然,這也可能是影仆的偽裝。
    “這麽重要的計劃,領袖他又怎麽可能不留下後手。”
    影仆似乎並不意外拉斯特的質疑:“我便是西塞爾的後手,或者說暗子。”
    “雖然這樣說可能會顯得有些刺耳,但領袖他必須要考慮到出現意外情況時的可能性……”
    “倘若拉斯特隊長你失敗或是叛變,那作為備選項的我便會被啟用,我會負責收尾,想辦法將此事對組織的影響降到最低。”
    “這點與西塞爾他是否信任你無關,而是身為領袖所必須做出的考慮。”
    拉斯特並不意外地點了點頭。
    倘若因為此前與自己短短的一次會麵,便將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自己的身上。
    而完全不去考慮計劃出現意外時的風險,退路——
    那西塞爾,便不配成為這一任的守岸人領袖,更不配成為這個時代的人類至強者。
    “我能理解領袖的顧慮,換做是我也必然會做出相同的預案,在任何時候都考慮到最壞情況發生時的退路……”
    “但既然如此,你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和我說這些,暴露你暗子的身份?”
    “還有,這一切終歸隻是你的一家之言,你怎麽證明自己的說辭為真,你確實是西塞爾領袖安排的暗子?”
    拉斯特看到,眼前那幽暗的陰影忽然潰散。
    影子消退,黑影中顯露出了一道幹癟枯瘦,布滿傷口的衰老身體。
    就好似一個殘缺不堪的布娃娃一般,大大小小的殘缺與傷口遍布影仆身體的全身。
    而最為引人注目的,便是那幹癟身體左胸口的位置——那裏有著一個巨大的空洞。
    換做正常人,心髒部位被這樣貫穿恐怕早已經是個死人。
    但是,影仆左心口的空洞處,卻有一枚由純淨的光輝凝結而成的虛幻心髒,正在緩慢地起伏跳動著。
    太陽的光輝化為了實質化的絲線,宛若虛幻血管一般連接著整具幹枯的身體,為隨時可能衰敗的身體供應著血液的流動,以及微薄的生命力。
    難怪影仆終日都將自己籠罩在陰影中,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人形——
    他本體的這般模樣要是被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孩童看見,怕是會引得晚上做噩夢。
    “這樣,應該能夠證明我的說辭了吧,拉斯特隊長。”
    影仆的聲音也不再像先前那般虛幻縹緲,難以分辨出男女,而是流露出了原本的聲音。
    有些出乎拉斯特的意料,影仆的聲音居然是頗為悅耳的成熟女聲,與那仿佛病榻上垂暮老者般的幹枯肉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我其實和樂園裏的原住民差不多。”
    “受到這樣的傷勢,我其實早該死了……”
    “隻是因為西塞爾用他「太陽」序列長階的力量,為我凝聚出了一顆虛幻的心髒,維係著我的性命,讓我能夠苟活於世間。”
    “我的生命都是西塞爾給的,自然也就能被他在一念之間收回……”
    “也正因如此,西塞爾領袖才能夠放心地讓我來擔任「失落樂園」計劃中,那最壞情況下啟用的後手。”
    拉斯特開口:“你似乎對自己的處境並沒有意見?”
    “我還以為,這種宛若死靈法師或者傀儡師那般,將他人的性命掌握於自己一念之間的手段,會引起被操控者下意識的反感呢。”
    “擁有守岸人覺悟的,可不止是拉斯特隊長你一個人。”
    影仆淡淡地說:“我們從一開始就知曉,守岸人組織本就不是什麽人人平等,偉岸光明的理想大家庭。”
    “而是一架為了達成正義的最終目的,而能夠實施一切惡行,踐踏一切世俗道德……冰冷的機械而已。”
    “別說隻是看起來像故事裏的死靈法師了,倘若能夠成為守岸人的力量,即便是真正的死靈法師我們也能夠接納。”
    “至於領袖他讓我來向你確認,是否要中止「失落樂園」計劃的目的,其實也很簡單。”
    影仆看著拉斯特,緩緩開口:“西塞爾他——”
    “正在考慮自己的繼任者人選,或者說……”
    “守岸人的下一任領袖。”
    下一任,守岸人領袖?
    即便是拉斯特,在聽到了這個消息的時候也不由微怔了一下。
    他的腦海之中,下意識地便回憶起了那位和自己有過一麵之緣,眼睛看起來頗為滄桑的老人。
    雖然已經度過了數百年的時光,但西塞爾的神態卻依然宛若一頭雄壯的獅子——
    不論是氣息、壽命亦或者是實力……這位人類唯一確認的現存傳奇,都還保持著最為強盛的狀態,遠沒有到垂垂老矣,必須考慮後事的地步。
    但那位老人,卻忽然產生了培養繼任者的心思——
    再聯想到四天之前,西塞爾領袖給自己的密信中所提到的信息,確認了那位「守墓者」的成員為傳奇。
    能夠確認對方的具體實力,那麽便意味著,西塞爾與那位「守墓者」發生了接觸……考慮到雙方的立場,甚至很可能是交戰。
    再聯想到這次夜世界任務的名字——「紀元殘響·傳奇大戰的序幕」。
    那位雄獅般的老人,是已經預見到了那場未來的大戰……
    甚至,都已經開始為最壞的局麵考慮後事了嗎……
    心思電轉間,拉斯特感覺到影仆的視線筆直地鎖定在了自己的身上。
    “目前西塞爾所考慮的第一人選,便是拉斯特隊長你。”
    “經由這段時間的觀察,不論是心性,亦或者是行事的手段……你都與理想的組織領袖模板,以及西塞爾他本人最為接近。”
    “倘若你願意的話,那麽從此刻開始,「失落樂園」計劃全麵取消,樂園與死神遺物的事情將由西塞爾領袖本人親自處理。”
    “你從即刻起返回守望尖塔,以下一任守岸人領袖的身份,接受最高規格的培養與訓練方案。”
    聽著影仆那無比嚴肅的話語,拉斯特不由挑了挑眉。
    “我?”
    “心性什麽的姑且不論,但不論是守岸人組織內所累積的資曆和功績,亦或者是我當前的實力……都不足以匹配繼任者的身份吧?”
    拉斯特所說的是實話。
    在開始「失落樂園」計劃之前,他在守岸人組織當中雖然談不上路人甲的龍套,但也可以稱得上聲名不顯,默默無聞。
    即便是被西塞爾欽點為守岸人小隊的隊長,都已經讓不少組織高層頗為詫異。
    就算在「失落樂園」計劃中表現出色,被領袖看在了眼中,但在組織內論資排輩,遠遠輪不上他來當下一任領袖。
    “據我所知,組織內的六階並不在少數……”
    “那些高層的守岸人前輩們,不會對此有所異議嗎?”
    “他們,都不夠資格。”
    影仆的話語很平淡,卻帶著毫不留情的冰冷之意。
    絲毫不顧及那些六階大多都是她有著過命交情的同伴,亦是為守岸人立下了赫赫功勞的元老。
    “那些高層雖然遠比此刻的你強大,但他們的潛力與超凡之路,都早已經走到了盡頭。”
    “六階與傳奇,看似一步之遙,卻可謂天塹……不是如其他位階那樣,靠著時間的堆砌便能夠跨越的關隘。”
    “你好我好大家好,可以顧及每一位成員利益與感受,強調多勞多得,人人平等……那是和平年代,黃金時代勢力的特權,與我們無關。”
    “這不是過家家,我們所麵對的,是與「守墓者」你死我活的戰爭。”
    “守岸人必須有傳奇坐鎮,若非如此便沒有抗爭的資格……一位六階巔峰或是一位普通人成為首領,守岸人的結局都不會有分毫的區別,無非是滅亡地快些慢些的差別而已,毫無意義可言。”
    影仆的話語很嚴肅。
    “所以,沒有傳奇潛力的人,便沒有成為繼任者的資格。”
    “這和他們的資曆,曾做出的貢獻無關——”
    “而是因為,我們從一開始就別無選擇。”
    她看著拉斯特:“至於實力與位階的問題,倘若你正式確定成為繼任者的話。”
    “那麽作為守岸人的新任領袖,似乎存在著某種特殊方法,將前任領袖的積累傳承下來,幫助你快速補全戰力。”
    看著眼前神情嚴肅的影仆。
    拉斯特開口回答:“我明白了。”
    “不過,我想……我應該成為不了西塞爾領袖的繼任者。”
    他輕笑了一下:“另外,我想你先前所說的那種特殊方法,應當也對我沒什麽作用。”
    影仆的眼中閃過了一絲錯愕,盯著拉斯特打量了許久,直到確認拉斯特的回答並非作偽才作罷。
    以對方的性格……不論是於公還是於私,應當都不存在拒絕這個身份的理由。
    但是,拉斯特卻偏偏就拒絕了,還拒絕的如此果斷,毫不留戀。
    而且——
    西塞爾在向她傳遞消息的時候,居然也預料到了這種發生概率極其微小的情況。
    她點了點頭,再度開口:“既然拉斯特隊長你拒絕了,那麽「失落樂園」計劃將會繼續。”
    “另外守岸人領袖繼任者的人選,除了你之外,第二順位的便是……”
    “「格蕾」。”
    格蕾……
    拉斯特的眼眸微動:“以小格蕾現在的心性與閱曆,恐怕根本接受不了如你們所要求的那般——守岸人真正的理念。”
    “況且,小格蕾她不但自己的序列長階未被記錄……而且似乎還無法覺醒異能。”
    “這並不奇怪。”
    影仆看了一眼拉斯特。
    原本按照常規流程,在拉斯特拒絕了成為繼任者後,那他便沒有資格繼續聽取這些高保密等級的情報。
    但是不知為何,西塞爾在與她的通訊中,卻有提及麵對拉斯特的時候,並不用太在乎這些組織內部的規矩。
    “序列未被記錄在案……雖然會導致無法按部就班地學習超凡知識完成晉升,但其實卻也並非全是壞事。”
    “也可能代表著,這條序列有著獨一無二的特殊性。”
    “西塞爾的序列「太陽」,當初便也是一條未曾被記錄在案,此前從未出現過的全新序列……但是,西塞爾他最終卻一路走到了如今的地步,成就了傳奇。”
    “另外,西塞爾他當初也是無法覺醒異能……根據他的猜測,這很可能是因為他的序列過於強大,因此壓製,乃至吞噬了異能的誕生。”
    “而小格蕾她,也很可能是相似的情況。”
    “她序列長階的力量過於強大,以至於讓她難以掌控,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去消化,晉升,也更難以覺醒異能……但這樣同樣代表著小格蕾她潛力無窮。”
    “若是不考慮心性,隻談論晉升傳奇的潛力,小格蕾或許還要在你之上。”
    影仆的話語微頓了一下。
    “至於格蕾作為守岸人領袖的心性問題……”
    “我想,所謂的雛鳥,天真的稚童——”
    “在經曆了犧牲與死亡之後,應當也就能夠長大成人了吧。”
    “倘若能夠為新任領袖的成長添磚加瓦,那麽我也算是善盡了自己的職責,站好了身為守岸人的最後一班崗。”
    影仆伸出那被陰影所籠罩的右手,輕輕觸摸了一下左心口處那抹虛幻的光輝之物:“換句話說,我也就未曾辜負,西塞爾他所送給我的這顆心髒。”
    她的話語很平淡,但是落在拉斯特的耳中,卻帶上了幾分莫名的意味。
    於是。
    刹那之間,拉斯特理解了眼前這位女性話語中的含義。
    “要是被小格蕾本人知道真相的話……她可不會感激,而是多半會恨你吧。”拉斯特說。
    “感激也好,恨也罷,對我而言都沒什麽區別。”
    雖然看不清陰影裏的表情,但拉斯特卻能感受到影仆在微笑:“我知道自己成為不了西塞爾、你、還有小格蕾那樣的人物……”
    “你們是故事的主角,是光輝的英雄,即便落幕之時也必然光芒萬丈。”
    “我隻是士兵,是那宏大畫卷裏不起眼的配角。”
    “而士兵該做的事情,便是用身體,去為英雄鋪平道路。”
    她看了眼自己那幹癟枯瘦,血肉腐敗衰竭,宛若朽木般的身體:“因為,即便變成了這副模樣。”
    “但我也從未忘記過……自己是守岸人的一員。”
    “況且——”
    影仆的聲音依舊無波無瀾,她看向拉斯特:“比起我,你真正應該擔心的,其實是你自己吧,拉斯特隊長。”
    “小格蕾、守墓者、還有那位冥界的女王……你所將要麵對的,會讓你感到糾結和痛苦,內心迷茫掙紮的事情,遠比我還要多得多吧。”
    “彼此彼此。”
    拉斯特也在笑:“正如你剛才所說的那般,不止是你,我自己也是守岸人的一員。”
    “所以,這一切……不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拉斯特的話語在小巷的寂靜中回蕩,久久未曾消散。
    短暫的平靜後,影仆收起了那微笑的陰影表情,向拉斯特恭敬地行了一禮。
    “那麽,請容許屬下告辭。”
    幽影潰散,向著地麵溶解而去。
    拉斯特看著那潰散而去的陰影,嘴角微微動了動:“再見。”
    “嗯,再見了,拉斯特隊長。”
    “雖然隻有一次任務的時間,但能成為你的下屬,能與你並肩作戰,這是我的榮幸。”
    影仆的話語從遠處的陰影中傳來:“另外不得不說,隊長你確實挺有魅力的……難怪小格蕾和那位女王陛下都會把心掛在你的身上。”
    “要是再年輕幾十歲遇見你的話,我一定也會對你心動吧。”
    “如此一來,我大概,也就不用在西塞爾那塊木頭上吊死了……”
    影仆的聲音一點點變小。
    最終,徹底微不可聞。
    而拉斯特,則隻是靜靜地看著那道陰影遠去的方向。
    良久之後,他取出一張紙條,在上麵書寫了幾筆,緊接著用手將其折疊好。
    然後,拉斯特走出了小巷,來到了宮殿的大門口,將這張紙條交給了門口的侍女。
    “在我和陛下離開一個小時後,再將這張紙條交給安娜女仆長。”
    看著門口的侍女有些不明所以地收下紙條,拉斯特卻未曾再解釋什麽。
    他隻是站在了門邊,靜靜地等待著。
    片刻之後,篤篤的聲響從拉斯特的身後傳來。
    冰藍色的長發在陽光裏飄揚。
    空氣中回蕩著熟悉的清冷發香,讓人不由自主聯想到落在積雪之上的清冷月光,還有雪鬆的針葉。
    一切的跡象,皆指向了這場旅行的女主角。
    今天的海倫顯然花了不少心思來打扮自己,她換上了一條深色的齊膝長裙,那翻折的裙擺宛若層層疊疊的荷葉一般鋪展。
    她戴著白色的小巧圓禮帽,腳下則是羊毛短靴,冰藍色的長發上紮著藍色的緞帶頭飾——這還是拉斯特在上次約會時,幫她從販賣飾品的小攤上挑選的。
    相比於海倫衣櫃之中,那些從一整個國度中收集而來的珍奇珠寶而言……這根緞帶並非是什麽珍貴的東西,但是海倫卻分外珍惜,反複挑選了許久,最終還是選擇了用它作為自己的頭飾。
    打扮得煥然一新的女王邁著輕盈的腳步,就這樣走到了拉斯特的身邊。
    然後,她將那白嫩柔軟的小手,輕輕放在了拉斯特的手心。
    「我們出發?」
    冰藍色的字跡在拉斯特的衣領上顯現,帶著些許的雀躍。
    而拉斯特則隻是微笑著點了點頭。
    “嗯,我們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