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竹刀的激烈碰撞聲在空曠的道場上反複回響。
    “注意下盤和步伐，腳步要快速而穩定，重心下沉！”
    道場中的衛宮和諾諾都已經換上了訓練服，各自拿著竹刀練習劍術……主要衛宮在幫助諾諾練習。
    之前衛宮在拉著諾諾，確認成功甩掉了身後跟著的尾巴後，就拐過了兩條街找到了“市少年宮”這個地方。
    少年宮對於衛宮來說是個有點年代感的名詞，而且名字裏帶上“宮”乍一聽又好像含著點“高雅藝術”的味道。但走進去一看才知道這地方早就改製了，運營模式靠場地出租為生。
    市少年宮的大片場地被各種興趣培訓班占領，此刻又正值周末放假，室內的小學生中學生已然成群結隊——多半是被市民階級的家長們強行送進來的，省得在家裏或者外麵野。
    此時孩子們圍著他們的興趣班老師的吵嚷聲，堪稱是一種折磨。初來的時候，衛宮同情的看了眼一個被幾個上躥下跳的小學生拋灑顏料到處折騰的美術老師。
    旁邊豎著大大的招牌“白石山水畫培訓中心”。除此以外，這地方還有“沙巴肚皮舞培訓中心”“聶耳鋼琴培訓中心”，以及“武藏劍道培訓中心”。
    衛宮想到諾諾的訓練，幹脆找到了這個劍道班的負責人，租用一批訓練道具和沒人打攪的一塊備用道場。
    負責人本身也是教劍道的老師，他擺擺手說這麽做不符合規矩，劍道練習不是開玩笑，可能發生危險和意外情況，要先交學費和約定課時，再說了備用的道場今天還有另外一班的課程安排……
    對此，衛宮使用了鈔能力，然後為了證明實力給那個老師表演了一段“空手奪竹刀”。
    於是乎，這個空曠的道場就歸衛宮和諾諾兩人使用了。
    砰！
    諾諾先是保持“攻守兼備”的中段構，接著猛踏地板，以左手發力，協同右手控製竹刀，竹刀的頂端迅速劃破空氣，卻被衛宮側身——以一種滿身破綻的姿態，隨手一揮擋開，發出清脆的響聲。
    下一秒，衛宮看準諾諾此時手上動作失調需要調整，竹刀趁機瞬間一個偏轉，架在了諾諾的脖子上。
    “步伐太慢，你的腿腳要和手上的劍一樣靈活。真正的比鬥，是觀察、步伐、勇氣和力量的綜合運用，不能顧此失彼。”
    衛宮教育道。
    實際上諾諾的劍道基礎並不差。她好歹是曾經陳家天分最高的女兒，學習什麽都很快，劍道、格鬥也是如此，諾諾在學校時期也是打群架方麵的能人。
    可惜在衛宮麵前不夠看。
    諾諾自認為已經是全神貫注的投入劍道戰鬥了，但不論是她劈、砍、揮、刺各種動作，不論用哪個角度，衛宮總是先把劍尖漫不經心的垂在地上。
    等到諾諾即將得手的瞬間，再恰到好處的準確反擊，一擊製勝。
    “心眼”已經融入了他的身體動作之中，每一次的預判都讓衛宮提前獲知了諾諾這一劍的進攻意圖、打擊部位、後續應對……
    就像是預見未來一樣？
    不，還是不一樣的。老唐的高速計算是靠感官“看見”未來和用大腦分析判斷下一步的應對，衛宮隻需要憑借身體感官的本能去捕捉信息和反應，沒有經曆“思考”的過程。
    “砰！”
    又一次竹刀撞擊，更響亮的碰撞聲在道場裏傳蕩著回音。諾諾不可思議的發現，自己更迅猛的一擊，在衛宮眼眸低垂、身體放鬆的情況下被直接防住。
    “這是怎麽辦到的？你的目光明明沒有注意到我這裏！”
    “你的進攻意圖太明顯，動作起手前搖的聲音太大，呼吸聲粗重，步伐也是直來直去。”
    衛宮搖搖頭，放下竹刀。
    他看見諾諾微微氣喘，幾滴香汗從束好的長長發絲之間滴落，寬鬆的劍道訓練服隨著粗重的呼吸明顯起伏，薄薄的一層汗水正在浸入外麵訓練服之下的內層麵料。
    這真的不是諾諾體力差勁，而是這個海濱城市的大熱天確實難熬，空氣裏的誇張濕度在這個通風條件並不算良好的道場裏繼續提升，呼吸之間仿佛都能感受到濃重的熱量和水分。
    諾諾手一伸一拽，將即將浸入汗水的白色劍道衣朝外反複拉扯出一個幅度，大量空氣順著胸口處的空隙帶走熱量和水分，拉扯衣服的波浪也帶動袖口和下袴擺動，將她寬鬆衣物之下的少女體型勾勒出來。
    其實正規的劍道訓練，還要在劍道訓練服上穿護具，諾諾嫌棄這個道場的護具一股怪味兒而且還笨重，這天氣穿著練劍簡直是折磨人，幹脆就沒有穿戴。
    不過衛宮看著諾諾不顧旁人的瀟灑動作，臉上不禁降下黑線，“……陳家之前沒有那種教導儀態的貴族禮儀課之類嗎？”
    “嗯？有啊。”諾諾不明白為什麽問這個。
    “你沒學？”
    “學了，但是上課內容很無聊，反正我從不聽話，基本用不上。”可以，這很諾諾。
    “那你不覺得我這劍道課無聊？”
    衛宮對於諾諾學習魔術的想法原本是稍微感到可惜的，如果她選擇留在周家才能學習到更多，但非要跟著衛宮的話，那隻能走和他一樣的路子了。
    “不無聊！”諾諾再次提起竹刀，重整態勢，眼神堅定毫無動搖之色，“為了能夠向那個神複仇，我要學習的是變強！”
    她不想留在周家學習知識和搞學術鑽研，她需要的是用以戰鬥的力量和技巧，尤其是戰勝過那個神的力量和技巧。
    “很好，”衛宮見到諾諾的回答很有精神，確定了這是她自己選的不打算反悔的路子，手臂提起將劍尖右移，做了個“平青眼”的架勢。
    “別停下，向我進攻！”
    ————
    “楚師兄！”
    楚子航照常到市少年宮的武藏劍道班，剛剛準備換上劍道服和穿戴護具，就聽到其他劍道班同學的呼喊，喊叫聲裏麵的大意就是要不要一起對練。
    楚子航微微蹙眉，他已經很久不和別人一起練習。
    這並非出於他是個冷臉麵癱性格的緣故，因為相處得久了就能知道他隻是表情少、話少而非缺乏熱心。真正的原因在於劍道班同學裏，很少有人能達到和他對練的水平。
    “今天道場裏的人這麽多？”
    楚子航看了一圈，才明白是劍道班學員超過了平時的一倍，原本提供給他單獨琢磨劍術的小地方也已經被滿當當的占據了，放眼望去幾乎所有人都要組隊練習。
    一個學員悄悄指了指武藏劍道館的老師，“不知道，但是有人看見一對男女找上來商量了幾句，說什麽找安靜的地方單獨練劍，還掏出一張黑卡，老師見錢眼開就把隔壁道場給賣了！”
    另一個學員反駁：“是臨時轉租的好不好！老師一開始還不同意，結果那個男的刷的一下，空手就把拿著竹刀的老師擊敗了！”
    “那叫‘空手奪白刃’！”
    學員們圍在楚子航身邊嘰嘰喳喳，楚子航的人氣很高。
    因為劍道班的諸人大都看重劍道實力，而楚子航是這個班上實力最高之人，就連負責傳授劍道的老師後來也慢慢的勝不過他，楚子航逐漸養成了一來道場就自己找地方獨自練劍的習慣。
    學員們都說楚子航未來必定是抵達劍道八段的最年輕的劍道高手，有的人說十段，還有人說什麽少年劍聖，到時候連市電視台都要到培訓班門口哭著跪求來一場劍道表演賽的那種。
    殊不知楚子航對劍道評級之類的壓根沒興趣。
    他一開始來報劍道班的初衷，就是因為小學時候有個空手道黑帶嘲笑他，因為他父母是再婚家庭。
    楚子航生父是個掙不到大錢的司機，導致小時候生活艱苦，後來媽媽蘇小妍改嫁給企業家鹿天銘，他才有機會過好的生活、上好的學校。
    但那個黑帶卻嘲笑這些是楚子航媽媽出賣美色換來的，他不過是司機的兒子。
    大意如此，其實話說得很難聽，算是罵遍了楚子航全家。
    當時的楚子航不會劍道，隻能忍受嘲笑，為了報複回去，他了三年時間苦練劍道，終於在小學畢業典禮上將那個多次嘲笑他的黑帶用竹刀狠狠揍倒。
    此後，楚子航依然勤勉不輟練習著劍道，這無關再對什麽人複仇，隻是因為他希望堅持的每一樣事情都盡力做到最好，學業也是，籃球也是，劍道亦然。
    “我不和你們對練了，我出去轉轉。”
    楚子航對著劍道班學員們拋下一句話，轉身離去。
    他知道以自己的水平，隻能讓其他同學挨揍，這對別人沒什麽好處，他也不擅長指點別人……
    楚子航出門拐了個彎，下意識的看向隔壁道場，果然有一男一女在對練劍道。他們沒有穿護具，頭頂上都是少見的紅發，初看像是一對兄妹。
    女生的劍道不可謂不精湛，但麵對男子，如有揮舞玩具劍的小朋友，每每都被三兩下擊敗。
    “這麽小的力氣，還想要複仇嗎！再來一遍，向我進攻！”
    楚子航聽見紅發的男子喊著，敦促另一個紅發女生站起來向自己發起進攻。於是女生倔強的爬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