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愛？”
    康斯坦丁點點頭，“從我們一開始搜集到的特異點信息來看，卡爾大帝一直號稱僅次於神之愛（Agape）的世間第二大愛者，而從曆史記載來看對方也是標準的基督徒，那麽人類愛也就不難理解了。”
    “原來如此啊。”
    “……啊？”
    老唐見到身旁的愷撒和達芬奇紛紛像是瞬間領悟了什麽似的點點頭，突然感覺十分尷尬，自己好像變成了場上唯一一個混在救世小組精英裏麵的，什麽都不知道的大老粗混子。
    愷撒無語的多嘴解釋了一下，“十字教是關於愛的宗教。”
    達芬奇隨口就說出了聖經語錄：
    “約翰一書 4:8，沒有愛心的，就不認識神，因為神就是愛；約翰一書 4:12，從來沒有人見過神，我們若彼此相愛，神就住在我們裏麵，愛祂的心在我們裏麵得以完全了。羅馬書 13:10，愛是不加害於人的，所以愛就完全了律法。”
    “種種跡象表明，愛是十字教教義內容中的基本觀點之一，超越了俗世律法，甚至涉及了上帝本質，而十字教內部又稱呼這種最高等級的愛的為神愛，或者說聖愛（Agape）。”
    愷撒在一旁接話，“卡爾大帝號稱僅次於神之愛，那麽他想要成就的境界就不難理解了——那顯然就是司掌無數人類相互友愛之世界的‘人類愛’！”
    老唐努力抑製住想要瘋狂吐槽的念頭，癟著嘴唇念叨了兩句：
    “這尼瑪的大型宗教真離譜啊……話說他這樣洗腦所有人也算是製造相互友愛的世界嗎？”
    達芬奇撐著額頭，“不看過程的話，至少目的達到了不是嗎？”
    “懂了，強製控製思想——你敢不愛人，我就一發天聲同化愛死你！”
    愷撒搖搖頭，很明顯這種手法太過粗暴了，與其說是人類愛，不如說是已經走入了極端的反麵……
    “縱觀卡爾大帝曆史上的一生，也算是為了推廣十字教而不遺餘力，我敬佩他的信仰。但這次實在太過分了，興許他一開始的願望的確是救贖全世界，但目前的行為顯然已經背離人道，產生了不可逆的扭曲！”
    愷撒說到這裏的時候，目光轉向幾位研究者，“聽說你們在研究‘天聲同化仿製及反製’係統的時候，依靠那位普勒拉蒂的人皮書獲得了突破性進展？這個東西果真是導致卡爾大帝扭曲的根源？”
    “大概率是的。”
    康斯坦丁說，“根據阿斯托爾福的說法，這位大帝原本並沒有那麽的極端，他似乎是在接觸了某種外物之後，才變得如此狂熱激進。”
    “按照已有的情報來看，持有聖杯令自身精神受影響的概率較低，那麽精神汙染極大概率來自‘人皮書’，結合大帝的天主教信仰從而漸漸發展出了那種誇張的‘天聲同化’，這也和我們的研究結果、普勒拉蒂交代的證詞相互吻合。”
    康斯坦丁很快從資料庫裏調出了幾分報告。有關人皮書。
    由於諾諾之前的“側寫”結果，Shadow Border在接回了一班子人後，普勒拉蒂的人皮書很快就進入了幾位研究者們的視野。
    根據這位黑魔術師的老實交代：
    這本奇奇怪怪的人皮書一開始並沒有起什麽名字，也不叫作拉萊耶文本或者螺湮城教本。而從迦勒底聽聞了未來有虛構作品（克係神話）有這麽編纂的故事之後，才頗有惡趣味的將它重新命名。
    原本的話，普勒拉蒂其實是打算通過煉金術或者巫術手段召喚別西卜惡魔，通過惡魔素材對自己進行肉體改造，但還沒來得及開始實驗。
    這版人皮書僅僅記載了涉獵各種門類的大量理論，再加上前陣子特異點形成、從者出沒，她參考了從者的存在形式後，對於如何轉移靈魂、實現自己的永生有了新的理解，原本的研究就這樣耽擱下來。
    不過事實證明，普勒拉蒂是個魔道方麵的天才，達芬奇等人從書中的理論筆記裏發掘了大量有價值的記錄，包括類似天聲同化的原版精神汙染原理，成果喜人。
    “這樣啊，”愷撒看完報告點了點頭，臉色的沉重臉色稍緩，語氣仍舊透露出迫切的意味：
    “那麽現在，結合現有的資料，可以出一套新係統阻斷卡爾大帝對法蘭克民眾的精神索取嗎？我們不能讓衛宮陷入孤軍無援的處境，所以支援肯定是要支援的。”
    “但這個卡爾大帝實在太危險了，真正讓他強化下去，我很懷疑之後的歐洲大陸會不會被打沉，到時候曆史修正力也無法解決這種扭曲的話就糟糕了。現在既然已有足夠充分的資料和研究，那麽在短時間內反製卡爾大帝的那個新寶具也沒問題吧？”
    “這——”
    老唐和其他人麵麵相覷，頂頭上司這要求完全是經典的“既要又要”……你嘴巴動一動，把要求提一提，完全不知道這其中實現的難度有多高。
    現在已經有了更完善的天聲同化反製係統，可以無懼對方的洗腦，給現有的戰力擔當上一波Buff，送過去配合衛宮助攻，這法子多穩當？
    而現在，對麵臨場掀桌子了——
    而且這桌子已經掀開了一半，飯菜都灑了，結果你讓我們想個辦法，要求趕在桌子完全翻倒之前把整張桌子摁回去，來挽救那些所剩不多的湯湯水水！當我們會時停嗎？
    就在康斯坦丁和達芬奇也陷入為難的時候，Shadow Border忽然有了新的信號接入進來：
    【咳哼，咳哼！】
    康斯坦丁立即抬起頭，“BB？是衛宮那邊出現新的情況了嗎？”
    【不是喲，不是喲~】
    BB的語氣不知道為何有些愉快：
    【其實就在剛剛，我將你們討論的內容和困境實時轉發給前輩了哦，然後前輩雖然忙於戰鬥，但他表示有一點小小的建議或許能解決所長大人的痛點，希望讓BB親務必提供給你們……】
    “原來衛宮也臨時旁聽了嗎？”康斯坦丁眼前一亮，“不知道是什麽建議？”
    他一直覺得衛宮是和自己哥哥一樣有絕頂研究天賦的人，連哥哥都會認真聽取衛宮的建議，隻是很可惜對方並不是阿特拉斯院的人，而自己始終隻能勉強跟隨哥哥的腳步。
    老唐也頓時神情舒緩，嘶，剛剛那股氣氛實在太沉重了讓自己這個混子有些難以開口、但不開口又會顯得自己很混子……但現在不一樣了！
    “那就都聽聽衛宮兄弟的！不要誤會，我不是在針對誰，我告訴你們啊，在座的各位當中，沒一個比我認識衛宮兄弟的時間長！沒人比我更了解衛宮，他的建議絕對是中肯的、一針見血的！”
    沒人比我更懂衛宮！
    老唐像是終於找到了可以宣揚存在感的話題，他還舉手比了個動作活像是個懂王。
    “哎喲哎喲，”達芬奇很輕易的理解到了老唐的奇妙腦回路，配合的鼓鼓掌，然後捂臉笑，“那我可真要好好期待一番了。”
    “你們稍微停一停！讓BB好好轉述吧。”
    愷撒沒好氣的製止了他們活寶似的表演，搞拉踩的差不多得了，萬一衛宮的建議不是那麽具備建設性怎麽辦？這樣的戴高帽行為不是把衛宮架在火上烤嗎？
    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強人所難了。別說衛宮了，即便是康斯坦丁達芬奇等幾個專業的研究組，也很難以快到離譜的速度，趕在法蘭克民眾被全部精神獻祭之前，瞬間給出解決方案和執行完畢。
    但是愷撒有種預感，卡爾大帝試圖攀升抵達的那種“人類愛”……或者“人類惡”位格，一旦達成了，就會有接連不斷的類似事物，於未來不斷顯現。
    這使得愷撒做出判斷，“阻止卡爾大帝繼續變強”，比單純的“解決特異點敵人”重要。
    【好嘞，那我就說咯。】
    【其實你們有沒有想過——繼續執行之前的思路，通過‘模仿’來阻斷卡爾大帝的晉升呢？】
    “你不妨把話說得明白些。”
    【你們應該從之前的情報中得知過，卡爾大帝施行廣域的‘天聲同化’，其過程實質上是假借宗教儀式，篡改了部分的禱文、專門用來讚頌‘偉大的查理曼’等等。】
    【以催眠的方式在信仰中植入了對大帝的忠誠，這就是這場洗腦儀式最終會指向對方，讓全部疆域的民眾都聽從大帝指揮的起因。】
    【這樣我們就可以獲得了一個結論了：被同化的所有人的底層邏輯是‘忠於查理曼’，既然如此的話，我們為什麽不能也召喚一個查理曼呢？】
    “我們也召喚查理曼！？”愷撒心頭一跳。
    卡爾大帝又譯作查理大帝，和查理曼（Cemagne，曼即大帝）是一個意思。
    現在那邊已經有了卡爾大帝，他們這邊再召喚查理曼……所以就能把原本民眾的精神信仰爭奪過來，打斷對方的寶具，甚至幹擾破壞整個體係！
    又來了又來了，這熟悉的味道，以毒攻毒、師敵長技以製敵，魔法對付魔法，用查理曼克製查理曼——
    但達芬奇很快潑了一盆冷水：
    “這樣不行的吧，同一真名、同一靈基，是無法進行獨立的再召喚的吧？既然卡爾大帝出現在了那裏，我們就無法召喚同一人的查理曼，哪怕是年輕版與年老版，也得是彼此差異很大的才行……”
    【不對哦，思路不妨打開一些，還記得查理曼十二聖騎士的傳說吧？讓我們想象一下那種中世紀騎士文學裏聖騎士的冒險故事，如果查理曼也學著聖騎士們的作風變得活潑開朗~】
    “……這不對吧，《羅蘭之歌》等記載中查理曼都是以國王的身份而非騎士的身份出場的，雖然他有親身統帥軍隊作戰的經曆，但這和騎士冒險是兩回事——”
    達芬奇眼睛睜大，戲說不是胡說，改變不是亂編啊！
    【這是最基礎的‘二次加工’，我的朋友！將騎士文學的聖騎士要素滲入正經嚴肅的國王，隻要限定為年輕時候的查理曼，未必不能成功哦！】
    [羅蘭、查理曼、阿斯托爾福、布拉達曼特]
    說是這麽說，但達芬奇依然不認為這種成功率有多少。
    “而且就算能行，這種摻雜了太多虛構成分的從者，靈基會非常不穩定，幾乎發揮不了力量的。”
    【嘻嘻，你們隻管放手去做，剩下的就交給可靠的BB親吧！】
    達芬奇閉上嘴巴，看向所長愷撒。
    愷撒的態度是自無不可，“就決定召喚全新版本的查理曼吧……對了，召喚需要觸媒的吧，我們那位阿斯托爾福他人呢？”
    ————
    暴風在廣袤的雲海，半徑數百公裏的誇張範圍中淩虐萬物，密集的紫色狂雷隆隆炸響。
    衛宮操縱著須佐能乎揮開黑色的劍波。
    破壞性的死光瞬間轟飛了一隻從海拔上千公裏高處探下來的、金光閃閃的垂天巨臂。臂膀像是卡爾大帝的機動要塞，卻渾身金光，宛如虛幻的能量態。
    黑光迎麵撕咬，隨後轟隆一聲，破碎！
    從那支離破碎的光塊裏，衛宮看見了反射熒光的鑽石色彩和矯健身影。
    “那個是……羅蘭？大帝人呢？”
    衛宮心中疑惑，這種從者什麽時候也能和他對壘了？還是說，這是不聲不響躲起來的卡爾大帝搞的鬼？
    “哈哈，秉承大帝的意誌，受賜大天使的加護，給你看看名震天下的絕世聖劍，不毀的杜蘭達爾！”
    巨大的金光再次形成，羅蘭連同金光融合在一起，變作了一把數百公裏長的超級巨劍，刺破浩瀚雲海，俯衝急墜！
    “喝！”
    衛宮迎麵而上，神靈的劍光逆勢上劈，硬生生的將擎天巨劍一劈兩半，甚至將形成台風領域的上千公裏雲氣吹開！
    然而，那些金光在破碎的時候卻又生成了無數小型的杜蘭達爾，從四麵八方包圍自己。
    “？”
    衛宮抬眼再看，密密麻麻的金光聖劍之外，先前自己吹走的雲氣也完好的留在原地，風暴呼嘯依舊。若非敵人變了樣，他幾乎以為時間回到了之前的某一刻。
    他深感這一幕的荒誕和不可思議，難道這一幕並非現實而是幻覺？
    “可是，我明明沒有被對方的精神洗腦影響？”
    【不，前輩！對方源源不絕的汲取兩千多萬份信仰，自身位格還在不斷上升中，現在他的力量盡管還比較粗糙，但已經能夠以純粹的精神幹涉周圍的現實世界了！】
    BB提醒道。
    “也就是說，對方已經能讓精神構築的虛幻與現實混淆了？”
    衛宮心說量變引起質變也太離譜了，對麵該不會真的要變成什麽人類惡，或者說獸（Beast）了吧？
    【前輩別急，再堅持一下下啦，很快Shadow Border就能召喚出新的援手啦~】
    “希望那法子真的能成！不然兩千多萬的數量級堆積，對麵能耗死我！”
    【哇！前輩你聽，下麵有駿鷹——阿斯托爾福坐騎的聲音，援手來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