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聞野親自來接她。
    車內，男人俊臉深沉，喜怒難辨。
    殷芙坐在副駕駛，纖細的手指好似不安地揪著安全帶。
    “半夜跑出醫院，有什麽緊要的事？”
    男人的嗓音冷淡。
    殷芙輕咬唇角，仰起臉看他，小鹿般的水眸閃著倔強的光芒。
    “你都要結婚了，管我做什麽。”
    她聲音細細的，卻很清晰。
    霍聞野手握方向盤，扭頭睨她一眼。
    小姑娘咬著唇，眼波破碎脆弱，分明有些害怕，卻又十分執拗，直直地對上他的目光。
    “等你和那個溫大小姐訂婚，我就走。”
    殷芙小聲但堅決地說道。
    霍聞野嗤地低笑一聲：“就為了這個，你故意去我二弟的律所？”
    到底是年紀小，用這麽幼稚的手段來氣他。
    殷芙不吱聲。
    與其解釋，不如倒打一耙。
    她乖了這麽久，也該長點刺了。
    “說話。”
    霍聞野並不慣著她，騰出一隻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
    殷芙悶悶地哼了哼：“你說是就是。”
    一聽就是賭氣的口吻。
    “今天的事，我不和你計較。”
    霍聞野話語像縱容，卻帶著不容辯駁的警告，“不準有下次。”
    殷芙別過臉去。
    沒回應。
    霍聞野從後視鏡裏看到她鼓起的側臉，氣呼呼的樣子。
    他挑了挑眉。
    在適度的範圍裏，他可以允許她吃醋。
    ……
    回到醫院的高級病房，霍聞野抱著殷芙洗了個雙人澡。
    他顯然並沒有把她說要離開的話當回事。
    “這是在醫院……”
    殷芙抗議的軟糯嘟囔，被他吞沒。
    霍聞野興起時，一向不講道理。
    浴缸裏的水濺得滿地都是，殷芙渾身軟得不像話。
    她氣起來咬他的肩膀，霍聞野沙啞著聲悶哼：“咬一口，多一次。”
    殷芙嚇得立刻鬆了口。
    霍聞野被她的反應取悅，捏著她的下巴吻下去。
    天亮的時候，殷芙終於挨著枕頭。
    她又累又困，眯著眼瞧了瞧霍聞野頭頂的好感值。
    32。
    漲了。
    這是頭一次，她不聽話地“作”，他還漲了好感值。
    看來，她該換換策略了。
    ……
    殷芙在醫院住了三天，才回霍家別墅。
    偌大的豪宅，隻有霍三少霍聞焰在家。
    他好像存心在客廳等她。
    “準備滾蛋了？”
    霍聞焰少年氣的英俊臉上，浮起惡意的嘲諷。
    殷芙沒理他。
    她回樓上房間，收拾東西。
    她跟了霍聞野這麽久，衣帽間裏有很多奢侈品包包和衣飾。
    能賣不少錢。
    “你在幹什麽？偷我家的東西？”
    殷芙拎著一大袋的名牌包包下樓，霍聞焰擋住她的路，語氣惡劣地命令，“把袋子打開，我要檢查。”
    殷芙白嫩的小臉漲紅，氣道：“你檢查吧！我沒有偷你們霍家的東西，這些都是你大哥送我的！”
    霍聞焰朝大袋子裏掃了一眼，皺起眉頭：“你拿這麽多的包包，是要去哪裏？”
    “去二奢店，賣掉。”
    霍聞焰一愣。
    “你滿意了吧！”
    殷芙一把拽過袋子，眼底的淚光隱約晃動，卻氣鼓鼓地咬唇，不肯讓眼淚掉下來。
    霍聞焰晃了一下神，喃喃道：“我大哥真不要你了？”
    殷芙沒回答他，拖著袋子往外走。
    她開車去了二奢店。
    並不是做做樣子。
    這些包包即使以二手價出，也能賣上百萬。
    她在這個世界大概還要生活挺長一段時間，手上的錢越多越好。
    更何況，如果霍聞野真訂婚了，她就要另做打算。
    賣完包包，一大筆錢入賬，殷芙去附近咖啡店，準備獎賞自己一頓下午茶。
    路過一條小巷，她的腳步驀地一頓！
    巷子裏，幾個人正在打架。
    準確地說，是五六個小混混在揍一個少年。
    那少年渾身是傷，嘴角淤青，他用舌尖頂了頂腮，吐出一口血水。
    “還想打？很好，那就一起死。”
    少年眸光陰鷙，掄起一塊板磚往其中一個小混混的腦袋砸去。
    雙拳難敵四手，但他是不要命的打法。
    他不在乎暴露出自己的弱點，任由拳頭如雨點般落下，以此為契機，迅速出手反擊。
    那幾個小混混挨了好幾下板磚，怕了起來，罵罵咧咧：“陰溝裏的臭蟲，下次別讓我們再看到！見一次打你一次！”
    小混混們一哄而散。
    少年這才緩緩彎身，捂住被狠踹了很多腳的肚子。
    他蜷著清瘦的身軀，慢慢走出巷子。
    殷芙就站在巷子口，開口喚了一聲：“四少。”
    少年猛地抬頭，狠戾地盯著她：“別叫我四少！”
    這位，就是霍家老四。
    林聞嶼，跟母姓。
    他是霍父和貧民窟紅燈區的女人所生。
    霍夫人因為這件事，每日和霍父崩潰大鬧。
    她覺得霍父髒，一想到他和那個被無數男人睡過的貧民窟女人，身體進出過，就控製不住地精神發狂。
    在霍家老三霍聞焰七歲的時候，霍夫人從霍氏集團頂樓，一躍而下。
    死前，她用血寫了遺書。
    ——“我恨他們！我恨死他們了！”
    那時候，老大霍聞野已經十六歲，開始逐步接手霍氏集團。
    他是商業奇才，很快架空了父親的實權。
    同時放出話，誰敢對林聞嶼母子好，就是跟他霍氏為敵。
    林聞嶼母子這麽多年來，一直生活在貧民窟。
    他媽媽林嬌為了生存，嫁給一個工地看倉庫的家暴酒鬼。
    可以說，林聞嶼這十七年來，猶如活在人間煉獄。
    忍饑挨餓，拳頭暴打，白眼嘲諷。
    “滾開。”
    林聞嶼語氣不善，冷冷地盯著殷芙。
    “你受傷了。”
    殷芙指了指他的額角，流血了。
    少年厭惡地眯起眼：“你又要裝聖母了？”
    殷芙沒反駁，從錢包裏拿出一疊現金：“你去醫院看看吧，萬一傷到內髒就不好了。”
    少年陰冷地嗤了聲：“收起你假惺惺的善良，少害人害己。”
    他憎惡霍家的所有人。
    包括殷芙。
    最開始，殷芙嚐試過，偷偷接濟林聞嶼母子。
    那時，林聞嶼才十四歲，對她的善意十分感激，好感值一度達到了50。
    但很快，霍聞野就發現了她暗地裏的動作。
    霍聞野發怒，訓斥了她一頓，晾著她整整一個月。
    同時，他派人做了點事。
    林聞嶼的繼父莫名其妙丟了工作。
    那個酒鬼繼父，生性殘暴，爛賭暴戾。
    沒了工作之後，就虐打林聞嶼母子出氣，打完便拖著傷痕累累的林嬌去賣身賺錢。
    林聞嶼很聰明，緩過神來就知道，這是他接受了殷芙救濟的後果。
    從那時起，他頭頂上的好感值就停留在負數：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