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本性難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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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弟弟?弟弟?”
    “你你別怕啊,哥哥來抱你。別哭,這裏封閉起來的,哭的太厲害會喘不上氣……”男孩說話帶著濃濃的鼻音,似乎也曾哭過。
    他摸到善善身邊,摸到裙角,“咦……”
    “她好像穿著裙子,不是弟弟……”男孩一臉驚訝。
    “不可能,方才拐子推他進來時很輕柔。女孩子賣不起價,都是踹進來的。”
    “男娃價高,害怕傷了跌價。”小姑娘聲音柔柔的,還帶著抽泣。
    男孩抱起善善,摸了摸善善臉頰:“竟然沒哭?”
    黑暗中,善善麵色平靜,甚至平靜的駭人。
    麵無表情的瞅著麵前一切。
    男孩身上已經被抽出血痕,透過衣裳,血跡結了痂。
    所有人頭發披散著,亂糟糟的滿是稻草。眼中倉皇不安,驚恐未定。有的眼神呆滯的抱著膝蓋,縮在角落,一聲不吭。
    有的珍惜的捧著手中餿窩頭,一點點的啃著,連碎渣都拿手接著。
    地上那盆已經發黑的水,幾人輪流飲幾口,不敢喝多。
    婦人有時候一連出門幾天,全靠一盆水一盆餿窩頭吊著命。
    方才端進來的窩頭已經一搶而空,一人分得兩三個。
    男孩抱著善善坐在牆腳,地窖陰冷,有點涼,善善年幼冷不丁被涼意侵襲,輕輕咳嗽一聲。
    男孩頓了頓,將善善放在身邊。黑暗中便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沒一會兒,帶著體溫的衣裳便將善善包裹。
    上邊還有一絲絲血腥氣。
    “地窖冷,別受風寒。”說完停頓一瞬,又繼續道:“被拐來的孩子,一旦生病便會被遺棄在山中。”
    他又摸出個窩窩頭,略微遲疑,但依舊將外邊那層幹硬的皮撕下來,珍惜的放進口中。
    將裏邊柔軟的部分撕成小碎塊:“你吃……隻有多吃,才能活下去。”
    他的聲音發抖,可見已經害怕到極致,但依舊強忍著恐懼哄善善。
    善善皺著眉頭,男孩手上黑黢黢,身上還散發出不知名的味道。
    頭上插著幾根稻草,臉上黝黑,隻一雙眼睛明亮。
    可一路行來,他肚子已是空空如也。
    掛在脖子上的奶壺,也被拐子扔在城中。
    “葫蘆……”他沒騙人,他以前是有個小名叫糖葫蘆。家中都喚他葫蘆……
    後來姐姐說壓不住,改叫善善。
    “葫蘆,葫蘆……真好聽。我聽說,葫蘆和福祿同音,你爹娘一定很愛你。”
    “你快吃些東西吧,還不知要熬到什麽時候呢……”男孩一點點塞他嘴裏,善善嫌惡的皺起眉頭,但輕輕一嚼……
    入口幹澀,但嘴裏嚼完有幾分回甘。是他從未嚐過的味道。
    就著對方的手,吃完一小個窩窩頭。
    他有點想喝奶。
    哎……
    “我叫麥豐,你可以叫我麥豐哥哥……”
    “你應當才周歲左右吧?那群喪盡天良的拐子,連這麽小的孩子都不放過。”男孩語氣有幾分怒意。
    “你睡吧,我抱著你。”
    “你想不想喝水?你還太小,這汙水怕是喝不得。”
    善善瞧見那髒汙的水盆便不由搖頭:“沃不喝……”
    牆腳傳來一聲幹啞的嗤笑:“你管他做什麽?咱們都自身難保,你還將窩窩頭給他吃!”
    “你若不想吃,就給我!咱們好歹認識的長些,總算有幾分情誼。”
    “你弟弟已經死了,他可不是你弟弟。”
    抱著善善的男孩雙手收緊,眼眶霎時通紅。
    善善能感覺到一滴滴熾熱的眼淚落在自己手臂上。
    黑暗中,他嫌棄的撇撇嘴,將眼淚擦在對方衣裳。
    “不用你管。”男孩無聲的落淚,嘶啞著嗓子將善善抱緊。
    黑暗中,陷入一股詭異的平靜中。
    善善能看到所有人麵上的絕望和崩潰,他不懂。他似乎缺少同理心……
    “我以後再不敢亂跑,再也不敢了……爹娘,我知道錯了……”
    “我想回家……”睡夢中,蜷縮成一團的孩子喃喃自語。
    善善瞪著雙圓溜溜的眸子,想起陸朝朝此刻恐怕急的痛哭流涕,他就忍不住笑。
    嘿嘿……
    笑著笑著,他甚至笑出聲。
    隨即驚恐的朝旁邊看去,嚇死。
    還以為陸朝朝來了……
    隨即歡喜的眯上眼,沉沉的睡過去……
    他很早就知道,或許,從他生來就刻在骨子裏的記憶吧。他很早就知道,自己與普通人不同。
    他不屬於凡人。
    他在普通人中格格不入。
    他沒有憐憫心,沒有同理心,即便麵前淒慘無比的一幕,他心中依舊毫無波瀾。
    甚至,隻等著被二次轉賣後,便尋自己下屬。
    毫不猶豫的離開。
    他不是救世主,這裏的一切與他無關。
    他,不是陸朝朝!
    他應當,回到自己的世界。
    早上……或許是早上吧,他睜開眼睛時,隻覺得渾身疲憊,眼皮子沉重的很。
    打了個哈欠,喉嚨還有幾分刺疼。
    善善想要張嘴說話,卻發覺身上乏力的緊,就連胳膊都抬不起來。
    壞了……
    他才想起,如今自己正年幼,即便懷揣著巨大的力量,但身子……還是個奶娃娃!
    昨兒顛簸一整日,夜裏又歇在寒涼之處。
    一夜的功夫,渾身發燙。
    最先感受到異樣的,是抱他的麥豐。麥豐凍得手腳冰冷,但懷中孩子卻越發滾燙,甚至讓他都感受到一絲暖意。他驚慌的將額頭貼在善善腦門,發現他渾身滾燙。
    “小葫蘆……”
    “小葫蘆,小葫蘆你快醒醒……”麥豐聲音都帶著哭腔。
    “小葫蘆,果果……不要死,弟弟不要死。”他突的一愣,果果是他弟弟。
    三歲的弟弟。
    他叫麥豐,弟弟叫果果,母親兩年前病逝。母親病逝前,拉著他的手,要他和弟弟兩人相互依靠,永遠是對方最親的人。
    他答應了母親的臨終遺言。
    母親下葬後的第二個月,父親另娶繼母。
    所有人都說繼母好看,父親更是疼做眼珠子一般,他從未對娘那般笑過。
    母親大冬天要去河邊洗衣,要上山砍柴,要伺候莊稼,伺候父親,還要養育兩個孩子。
    但繼母,父親伺候的服服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