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天晴雨停,孫權覺得我能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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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無常勢。
    水無常形。
    荊州的局勢不是一成不變的。
    戰場雖然瞬息萬變但不離其宗,隻要時機得當,未必不能把握戰機對孫權致命一擊。
    劉封沒有將心中的想法泄露旁人。
    戰場不是回合製的策略遊戲,不會你來我往的用計破計。
    要想成功的用出詐城之計,也需要時機。
    古今往來。
    因詐城失敗而死的,比比皆是,時機未至時,不可輕易用計。
    劉封一邊向江陵城推進,一邊大肆散布流言。
    又挑了部分軍士或以“探親”名義或以“逃兵”名義先一步前方江陵城。
    當消息傳到江陵城時,孫權那本就白皙的俊臉因為怒氣而更白了。
    “於禁賊子,竟會與劉封小兒罷兵言和!”
    “小兒奸詐,若不除之,今後必為江東大患。”
    在派於禁去麥城前,曾有左右諫言孫權派遣監軍,最終被孫權否決了。
    在孫權看來。
    若於禁不肯盡力,派去的監軍也會被於禁一刀砍了。
    若於禁肯盡力,派去的監軍又容易引起於禁的猜忌。
    孫權想用人格魅力來打消於禁的顧慮,且用三日幹糧來製約於禁的二心。
    在謀劃上,孫權的考慮其實是很全麵的。
    壞就壞在。
    孫權小覷了劉封的膽略。
    在糧草不充足的情況下還敢撥給於禁軍糧,且篤信於禁拿了軍糧後就會乖乖去樊城。
    若孫權處於劉封的位置,是絕對不敢如此行事的!
    獻計者潘濬,則是滿臉羞紅。
    獻計時篤定自信,結果卻是竹籃打水。
    潘濬羞愧的同時又十分的疑惑:劉封什麽時候變得足智多謀了?
    潘濬自負才學,向來瞧不上劉封。
    在潘濬眼中,劉封剛猛有餘而智略不足,頂多是有些上不得台麵的小聰明。
    而事實上。
    假如劉封沒有覺醒前世記憶,潘濬的判斷是沒問題的。
    然而世上沒有假如。
    覺醒了前世記憶的劉封,在行為邏輯上早就跟以前判若兩人了。
    潘濬用對劉封的固有印象去行計,知己不知彼,能料算成功才怪了。
    “至尊,此乃我之過失。”潘濬低頭向孫權請罪。
    孫權沒有責怪潘濬。
    當初采納潘濬的計策時,孫權亦是有過仔細考慮。
    於禁會跟劉封罷兵言和,也是在孫權的意料之外。
    “承明不必自責,這不是你的責任,隻怪那劉封太過狡詐。”孫權善言安撫。
    如今城內民心尚未穩定,孫權還需要潘濬盡心效力,自然不會因為潘濬一時獻計有失就苛刻潘濬。
    還未等孫權跟潘濬商議出對策,虞翻又匆匆到來:“至尊,城內流言再起,稱劉封大軍來江陵,是為了斥至尊之不仁、彰呂都督之大義。”
    孫權愕然:“劉封小兒,斥孤不仁?劉封小兒,又在玩弄什麽把戲?”
    直覺告訴孫權,劉封來江陵,定是另有陰謀。
    虞翻遂將斥候探得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知孫權。
    諸如“呂蒙是關羽故友”“呂蒙身患重疾阻止孫權劫掠江陵”“呂蒙對江陵士民秋毫無犯”“呂蒙善待諸士家眷”“孫權猜忌呂蒙”“孫權讓呂蒙在寒風中帶病巡城”等等在城內流傳。
    又如“呂蒙病重將死”“關羽大軍攻破了陸口”“劉備大軍抵達了秭歸”“孫權欲劫掠江陵且強遷江陵士民逃往江東”的往日流言在江陵城內死灰複燃。
    聽完虞翻的陳述,孫權氣得拳頭緊握,指甲都嵌入了掌心。
    “劉封小兒,孤必殺汝!”
    孫權不傻。
    劉封明擺著是要再逼呂蒙現身破除流言,然而呂蒙如今的病情,現身必死!
    對孫權而言,呂蒙現在是不能死的。
    呂蒙若死,城內的流言就會變得如猛虎一般,即便有潘濬在也安穩不了城內的民心。
    江陵城的確易守難攻。
    可再堅固的城池一旦內部瓦解,也會變得脆弱不堪。
    “仲翔,吩咐都督府軍士,萬不可將流言傳到子明耳中,若有人膽敢泄密,立斬不赦!”孫權殺意凜冽。
    咬牙切齒的聲音,聽得虞翻和潘濬都是一陣頭皮發麻。
    虞翻不敢大意,忙道:“至尊放心,我親自去都督府傳令。”
    孫權越想越怒,吩咐潘濬:“承明,城內流言交由你來平息,孤要派兵將劉封小兒生擒,方可泄我心頭之恨!”
    擔心盛怒狀態的孫權中計,潘濬忙諫道:“至尊,如今江陵城內流言再起,民心不安,需得當心劉封勾結內應奪城。”
    “我以為,在流言尚未平息前,可暫時緊閉諸門,全城戒嚴,再布兵巡城,嚴查內應;劉封的糧草本就不多,如今又分了糧草給於禁,最多月餘,劉封的糧草就會耗盡。”
    “待其糧盡軍心紊亂時,至尊再派兵出城,定可將其生擒。”
    孫權怒氣不減:“孤有三萬大軍在江陵,何懼劉封豎子?麥城太遠孤不敢分兵去奪,可如今劉封卻自己尋死來奪江陵,此乃天賜良機!”
    “孤若連出城應戰都不敢,又如何能安江陵士民之心?承明不必再勸,你留在城中安撫士民,孤誓擒劉封小兒。”
    孫權深恨劉封。如今在江陵城內,除了孫權的三萬吳兵外,還有魏俘、糜芳部降卒及麥城來的降卒三萬餘人。
    故而。
    若分兵去攻打百裏外的麥城,孫權沒這個膽子。
    可若要在江陵城外跟劉封廝殺,孫權信心滿懷。
    潘濬欲言又止。
    倘若沒有料算於禁失誤這事,潘濬必會極力勸孫權閉門死守。
    而料算失誤的潘濬,是沒資格妄言勝敗的。
    暗暗歎了一口氣,潘濬不再勸阻。
    而在內心,潘濬又憂心忡忡:【局勢未明就投孫權,太急了些,雖是形勢所迫,但也是我謀劃不明所致;如今我又擒了心向劉備的舊日同僚以表忠心,後路已絕不能回頭。需設法保住江陵,否則潘家危矣。】
    潘濬心中如何想,孫權不知道。
    孫權此刻也沒心思再去猜測潘濬的想法。
    鼓聲響起。
    韓當、朱然、周泰、徐盛、丁奉、馬忠、全琮等左右將校聞鼓而至。
    聽聞劉封引兵到來。
    韓當、朱然、周泰、丁奉、全琮等未與劉封交過手的將校,紛紛請命。
    徐盛和馬忠則是低頭不語。
    徐盛是差點被劉封一箭射殺,為了逃命連武器都丟了。
    馬忠是被劉封遛狗一樣戲弄,壓根不敢再跟劉封對戰。
    孫權掃了一眼低頭不語的徐盛和馬忠,略有不滿。
    隻是礙於眾將當麵,孫權也不好斥責兩人膽怯,決定以全琮為主將,丁奉、徐盛、馬忠為副將,老將韓當壓陣,共引兩萬兵馬出城。
    全琮是孫策舊部全柔之子,亦是孫權嫡係。
    在關羽包圍曹仁於樊城時,全琮亦曾上疏奏議討伐關羽之計。
    如今呂蒙病危、陸遜在秭歸、潘璋去偷襲臨沮、孫皎在陸口、蔣欽在沔口、甘寧在柴桑養病,而如程普、黃蓋、陳武、董襲、淩統早已逝去。
    孫權能用的善戰將校並不多。
    嫡係將校凋零,青黃不接。
    故而,孫權這次以全琮為主將,丁奉、徐盛、馬忠為副將,又讓老將韓當壓陣,就是希望全琮能立下大功,以便於今後可以升遷。
    全琮在史載上還有個身份,那就是周瑜兒子周循死後,全琮娶了孫權的女兒孫魯班,當了孫權的第二任女婿。
    對於孫權的器重和信任,全琮亦是激動,當即豪言要生擒劉封。
    孫權亦是壯其言,親自為全琮斟酒以顯恩寵,又賜全琮節仗助其統兵。
    分配諸將軍務後。
    孫權又單獨留下了全琮,叮囑道:“子璜,劉封小兒為人奸詐,你臨陣經驗尚淺,遇事要多與韓老將軍商議,萬不可恃寵而驕壞孤大事。”
    全琮信誓旦旦:“至尊寬心,我自幼熟讀兵法,亦曾領兵剿滅山越。”
    城外。
    劉封大軍在離城二十裏的平坦處安營。
    董恢仔細勘察了營寨地勢,入帥帳諫道:“將軍,此處地勢視野開闊又平坦易行,為紮營大忌,不如往左行三裏,依托山林紮營,既可隱藏軍勢又可避免賊將劫營。”
    帳內眾將校皆笑。
    董恢疑惑的掃了一眼眾將校,又問:“我久隨君侯,君侯每次紮營時都會與我講解精要,我對紮營亦有心得。今見將軍紮營既與君侯所言不同又與往日紮營不同,故有疑惑,眾人為何發笑?”
    牙門將李平道:“非有嘲諷之意,我等方才亦有所問,此乃將軍示弱之計,欲試賊將手段。”
    董恢更疑:“呂蒙雖然病危,但孫權帳下尚有能將,如此示弱,恐怕未必能成。”
    劉封盯著桌上的地圖,頭也不抬地道:“賊將若信,必會乘虛劫營,我就可觀其調遣之能;若不信,我亦無損失。”
    “孫權雖然遣將出城,但旗號遮掩,斥候無法探得主將是誰;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示敵以弱,試其手段,方可依勢應變。”
    “倘若我兵鋒太盛,一戰而令吳將膽寒,孫權必不敢再遣將出城;江陵堅城,一旦孫權選擇固守,即便君侯來了也隻能望城興歎。”
    “我軍糧草不足,不能拖延太久,拖到糧盡兵潰,荊州就盡歸孫權了。”
    董恢恍然。
    江陵城乃關羽監造,城高水深,易守難攻,即便是關羽來了都得望城而走。
    正巧孫權自恃兵多將廣遣將出城,若是一戰將孫權派出城的大將給打怕了,那江陵城就得變成烏龜殼了。
    這不是劉封想要的結果。
    得給孫權一點信心,讓其滋生“我能贏”的錯覺,方有可趁之機。
    仔細研究了桌上的地圖後。
    劉封逐一下達軍令:
    如令李平、寇安國在天黑後引兵藏於左三裏的山林之中,待營中響起喊殺聲就殺出,若未見對方伏兵,就收兵回營。
    如令方月、潘風、俞射、穆舜四軍侯伏兵營中,聽得鼓聲響起就殺出,若見對方伏兵,就收兵回營。
    如令糧官將糧草另移別處。
    如令小校在帥帳周圍挖了幾個大坑,鋪上脆木細枝和皂布,以泥土覆蓋其上作為掩飾,然後安排了一隊軍卒帶著麻繩潛伏左右。
    諸如此類。
    帳下將校,盡皆安排軍務。
    到了天黑。
    帥帳周圍燈火通明如白晝,映射帳中黑影,又有大旗迎風而立,生怕沒人知道帥帳的位置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