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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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白晝的功夫,黑雲就籠罩了整個吳寧縣。確切的說,是整個江南都在陰雲之中。
    入夜之後就開始下雨。
    電尾燒黑雲,雨腳飛銀線。
    狂風怒號,掀飛茅草屋蓋,雨色越來越急,如同傾翻江海。
    幾日趕工,&nbp;&nbp;狐子院已經大致建成,整體是木石框架,能承受風雨侵襲。
    一群狐囚擠在一個屋子裏,透過窗戶看著天上的黑雲滾滾,電閃雷鳴。
    電光一閃,他們便嚇得緊緊擠在一起,捂住耳朵,&nbp;&nbp;趴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
    天地之威,絕非這些小狐狸所能相抗。
    再加上他們修行走入歪路,氣息駁雜,靈神不穩,極其容易受驚雷影響。
    這樣的天氣,莫說是他們,就是宮夢弼也不敢輕易遁出靈神,容易遭雷劈。
    暴雨整整下了一夜,一夜之間,河水就漲了起來。
    天明之後,雨勢略有平緩,但沒有要停的跡象。
    要知道早在此之前,江南就斷斷續續,大大小小下了將近一個月的雨。
    再加上一夜傾盆大雨,不知多少良田都淹沒在水中。
    一個個農戶站在路邊,&nbp;&nbp;已經看不見哪裏是田,哪裏是路了。
    完了。
    雨還在下,&nbp;&nbp;地勢低窪的地方已經全部被淹沒。東陽郡發達的水係此刻顯露出了極其無情的一麵。
    河流上漲,&nbp;&nbp;衝破堤岸。
    一夜間被狂風吹翻不知多少屋簷,&nbp;&nbp;又不知有多少人家都已經沒有落腳的地方了。
    糧食、財物都泡在水中,水淹到腳脖子,淹到大腿根。
    水災來了。
    所有人都在逃,往地勢高的地方逃,往縣城逃,往所有能活命的地方逃。
    又何止是人在逃。
    此前宮夢弼放狐囚下山放消息,大多數狐魅都受到了警示,也傳出去警示。
    但也有小部分死不信邪。
    溪下鄉馬神婆家的狐狸就是其中之一。
    她倒不是全然不相信,更多的是一種自以為能把握一切的自負,以及對狐狸坡的厭惡。
    宮夢弼狐狸坡召喚群狐她就沒去,她不願意向人低頭。
    但一夜風雨,溪下鄉因為處在地勢較低的地方,已經全部都淹在水中。
    夜半之時就有人敲鑼打鼓逃命,往地勢高的地方逃。
    這老狐先人一步,把馬神婆和她的兩個兒子喚醒,匆忙收拾了財物,背著老母親和狐仙一路往高處走。
    夜裏雷電轟鳴,狐仙藏在背簍中瑟瑟發抖。
    這兩個好兒子背著兩個累贅和一身財貨,根本走不快。老母親馬神婆被雷驚了,神誌不清,&nbp;&nbp;又被雨淋了,當時就發了高燒。
    在逃命、財貨和不知道能不能挺過這一關的老母親之中,這兩個好兒子選擇了背上財貨逃命。
    把老母親遺棄在山中,又怕狐仙報複,把老狐也扼死,一同扔在山裏。
    不是不想要狐仙,而是沒有這個天賦。
    馬神婆年紀雖大,但有通神的稟賦,而她五大三粗的兒子就沒有全然沒有這個本事了。
    馬神婆和老狐相伴一生,名為神主、信眾,其實和母女姐妹差不多。
    就是為了看顧這馬神婆,老狐才一直沒有走,哪怕馬神婆年老昏聵,也一直不離不棄。
    若是沒有宮夢弼介入,其實康玉奴和趙玉娘未來就很有可能也發展成這個樣子。
    老狐早就可以走了。
    馬神婆生了孩子,就已經不大靈光了。兩個嬌慣的兒子長大,老狐就知道這兩個不是善茬。
    若是她走了,不中用的馬神婆必然不能安享晚年。
    所以她一直留在馬家,保佑馬家富貴,也希望老婆子能安享晚年,受盡而終。
    知曉狐仙與老母親的情誼,又怕老狐報複,趁著雷鳴,這兩個歹毒的孽障就把老狐扼死,扔在高燒的老母親身上,分了財貨奪路而逃。
    老狐畢竟有法力在身,受香火供奉許多年,而今肉身被扼死,隻留下裹了香火的靈神,不得不依附在馬神婆體內。
    馬神婆已經燒得不省人事。
    老狐控製著她的身體躲在背風的石洞下,勉強熬過一夜。
    天明之後,就徹底掌握了這個年邁的肉身。馬神婆沒有撐過去,夜裏就先去了。
    茫然四顧,老狐痛哭出聲。
    受雷電威懾,不知有多少狐狸洞都被淹沒,把狐狸也淹死在其中。
    天明之後,僥幸活下來的狐魅一刻不停,都在趕往狐狸坡求救,其中也包括馬神婆。
    比起村社,縣城就要好上太多了。
    在修建之時就考慮到水患因素,修建了明溝暗渠。
    一夜大雨,縣令緊急征辟百姓疏浚溝渠,堵住缺口,折騰了一宿,雖然也被水淹了,但天明雨勢下降之後,積水就開始回落。
    縣令召集了各個縣官,要商議如何處置,劉勝自然也在其中。
    縣令大人開口就問:“這事要如何平息?”
    劉勝道:“大人應立刻派人查看各個村社鄉裏受災情況,組織搶修河道,上報災情,準備賑災事宜。”
    “不可!”縣丞連忙叫道,“劉大人,你久不管縣務,恐怕不太清楚具體情況,就不要說話添亂了。”
    劉勝眉頭一豎,他斷了幾日酒,重新修煉武功,磨礪精神,此時看起來就與往日大不相同。
    雖然滿臉胡青,但一瞪眼睛,就有一種淩厲在。
    縣丞嚇了一跳:“你要做什麽!縣令大人,你看他!”
    縣令大人額上冒汗,道:“劉勝,大雨沒停,你帶人去巡視溝渠,巡視河堤,也防備有人趁亂生事。”
    劉勝深深看了一眼在座的諸位縣官,捏緊了佩刀,一言不發,離開了縣衙。
    等他出了門,身後穿傳來一聲聲的鬆了口氣的聲音。
    劉勝略微駐足,就聽裏麵說:“這倔驢看起來嚇死人。”
    “趕他出去就行了。還是想想怎麽平息這事吧。”
    劉勝神色陰鬱,耷拉著眼皮,拉起一幫縣吏去巡視溝渠。
    他雖然頹廢,無心公務,但又不是傻子,如何看不清衙內的醃臢事。
    無非是玩忽職守,沒有做水報,沒有疏通河道,因此不敢上報罷了。
    不……也許是早就在公文上做了疏浚的帳,但沒有做事,撈了一筆錢。
    劉勝打著傘踩在水中,看著天上的陰雲,心中的鬱氣幾乎要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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