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聽起來像是錦帛在肌膚上磨蹭，大概是在換衣服。
    東野瑜於是沒有再敲門，隻是耐心等待著，這時候這邊的走廊沒什麽人，倒是不用擔心被人看——
    突然，身後傳來嘩啦的開門聲，東野瑜嚇一跳，回頭發現是詩織、香織兩個丫頭，這才鬆了口氣。
    她們躲在門後邊，打開一條不大的縫隙，兩人的歪馬尾都解開了，此時披散下來，像是座敷童子一般。
    香織似乎是蹲著的，從縫隙中看到她的腦袋要稍微低一些，詩織將下巴靠在妹妹腦袋上。
    之所以能分清兩人的身份，倒不是因為別的細節或者什麽，單純是根據氣味來分辨的。
    妹妹的氣味要更甜一些，像是蜂蜜牛奶混著淡淡的桃香，姐姐的氣味則要更清爽些，甜甜的奶香中交織著青澀水果的芬
    等等！
    下賤的鼻子，你又在亂聞了！她們才是國中生啊！
    又叫，又叫！單純習慣性聞一下而已，虛偽的腦子，喜歡叫，你別分析啊！
    這辛辣到添上幾筆就可以當做檄文開頭的話，讓東野瑜頓時沉默下來，心中開始了自我懷疑。
    前世自己都不這樣的，隻喜歡二次元蘿莉，看到三次元年下學妹隻會覺得煩人，難不成是因為轉世成狐狸的原因？
    該死，這一定是名為業的東西，是身為狐狸所背負的命定的業，真是可悲的生物啊。
    門後的詩織、香織睜著瑩潤澄澈的大眼睛，猛猛朝東野瑜這邊看，見他轉頭看過來，也不害羞。
    香織用軟糯的聲音小聲說道：“東野尼桑，加油！”
    還是作業太少了，修煉功課不夠多導致的。
    東野瑜想著待會兒跟神宮寺柊鏡說一下，修行得從小抓起，怎麽會有人因為心疼表妹修煉辛苦就讓她們擺爛呢？
    修煉之道就在於持之以恒、吃苦耐勞，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縱容她們就是害了她們啊！
    心裏想著逆耳忠言，臉上則神色認真的小聲解釋道：“我來找你們表姐是有正經的事，你們不要到處亂說。”
    詩織聽罷，精致可愛的小臉上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東野瑜鬆了口氣，心中感到寬慰，沒想到除了禦子以外還有這樣理性的國中女生，島國的未來有救了。
    對於兩個十三歲左右的少女來說，自己剛才想的是不是有點惡毒——
    “加油！”詩織冷著小臉，頗為嚴肅地說道。
    島國沒有未來了。
    必須加大力度！
    修煉，往死了煉！
    東野瑜徹底死心，對付她們還得利誘，想了想，“別說出去，有保密獎勵。”
    一聽到有獎勵，兩人靈眸轉了轉，互相看一眼，姑且先答應了下來，到時候先看看獎勵是什麽再說。
    “不能騙人！”
    “我們是小孩子，不能在小孩子麵前撒謊哦。”
    “放心好了，等這次除妖行動結束就給你們結算。”
    東野瑜滿口答應，心中冷笑，令和這代島國小孩姐大概是沒嚐過傳統教育的滋味。
    你們哭爹喊娘的瞬間有資格作為在下結算界麵的背景。
    說話的功夫，客房走廊外有幾個看樣子是高中生的除妖師走過，三男兩女。
    其中有一個還頗為熟悉，是那晚自己借神儀去日下家時在那庭院裏看到的一個少女。
    長相精致漂亮，眼角有顆淚痣，烏黑的頭發梳著雙馬尾，穿著浴衣，但不知道為什麽，東野瑜總覺得她有些不太聰明的樣子。
    她似乎隱隱是這個小團體的中心，看到東野瑜站在神宮寺柊鏡門口，直接愣住了。
    雙方沒有對視太久，隻是片刻的功夫，其他四人離去。
    日下真希遲疑一會兒，與東野瑜對視幾秒，直到同伴呼喚，她朝東野瑜微微點頭，隨後離開。
    有人小聲談論起東野瑜。
    “那人好像不是神宮寺家的吧？”
    “至少我之前是從沒見過神宮寺家有這一號人。”
    “真希你認識他？”
    同伴的詢問讓日下真希遲疑了片刻，“不認識吧。”
    另一個男生見她說不認識，放心一些，“剛才我在茶室那邊問過，據說是關西那邊來的除妖師。關西人大概就是這樣的，明天就要行動了，今晚不多做準備，還在這裏談情說愛。”
    “關西人的確傲慢，我之前和他遇上，看都不看我一樣，眼睛都快朝天望了，背著柄破劍，在前輩麵前也不知道收斂。”
    聽著身邊同伴的譴責，日下真希並沒說什麽。
    之前在茶室的時候就有不少除妖師提起那青年，看來他好像犯了眾怒。
    雖然大家都是秉持正道的除妖師，不至於做一些過火的事，但總歸是給大多數除妖師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那樣傲慢的行為，人家抱怨腹誹幾句太正常了。
    隻是那雙眼睛
    日下真希沉思片刻，心中有些煩躁，好像答案就在心底，但看不見摸不著。
    有一種話到嘴邊突然忘了，介於即將想起來和怎麽也想不起來之間，隔靴搔癢一般讓人難受。
    到底，在哪兒見過呢？
    他們的談論東野瑜聽得一清二楚，不過並沒有理會，雖然解釋清楚可能會讓自己的風評變好些。
    但那樣性質就變了，自己想要混入除妖師圈子是想以平等姿態被接納，而不是靠著討好別人進去當馬仔。
    自己做事如果還要先跟他們解釋，那底子全漏給別人看算了。
    修煉前是預備役牛馬，修煉後還要當牛馬，那自己不白修煉了？
    除妖師的世界，菜是原罪，接下來的除妖行動中隻要澄明一文字長光出馬，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從東野瑜到這裏到現在也不過是六七分鍾的樣子。
    神宮寺柊鏡似乎終於換好衣服了——女式浴衣確實比男式要麻煩一點。
    房間內傳來輕盈的腳步聲，每一步落下的聲音不大不小，都幾乎是差不多的。
    嘩啦。
    神宮寺柊鏡打開門，平靜如鏡湖的靈眸先是落在東野瑜身上打量片刻，然後看向他身後的房間，麵無表情。
    “快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