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有小姐是家族的榮幸。”胡管事表示受教了。
    沈青鴦讓人去把沈如純抬回來，估計沒有半個月是下不了床了。
    這樣也好，能讓他乖巧幾天。
    現在正是荒年，要是出現暴動會很麻煩的。
    ………
    江白和柳輕意並沒有跟隨白山他們回去，而是來到城外麥地。這個位置在堪輿圖上很容易就能找到，土地雖然是貴族的，卻是租給了農戶，讓他們管理和生產，每年能夠獲得一筆酬金。相比於進礦洞，這件差事賺的不算多，但這跟其他相比，也算是有一份還可以的收入。但生產的糧食不是他們的，全部都要上交。
    所以這就造成了一個局麵，他們吃著糙米，幹著重活。在這石亳國吃糙米是一件很常見的事。對於孩子來說，過年是最開心的事，因為可以吃陳米，就是泛黃的，成色沒有那麽好的米，比糙米那細碎和斑駁的米來說，已經是享受了。
    不過等他們長到十二歲的時候就沒有陳米吃了，除非有了孩子。十六國的男子都是十四歲就可以結婚，而女子卻是十六歲。在各個國家中，女子一直被視為累贅，因為她們要比男子多養兩年。
    但是根據觀察，女子往往在十四歲的時候就已經跟人定親了，甚至已經經曆了房事，相當大比例都是未婚先育。想要獨立成長和追求夢想，除了要有錢外，還要有獨立的思想，或者就是家族的管教和限製。
    一般家庭的女子嫁給比自己年長男子的比例不在少數。對於剛具備結婚年齡的男子來說，他們往往一無所有。如果沒有人幫襯，他們都是會被看不起的。不僅是在家裏，甚至在工作的時候，那些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女子也是如此。一般來說，尊嚴這種東西是建立在實力之上的。
    而在石亳國，下礦就是賣命，一旦傷了殘了就是被拋棄的命運。要是學門手藝，又礙於門戶之見，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道理哪裏都是有體現的。這裏暫且不論這些，因為江白和柳輕意已經找到了地圖上的那塊黑土地。
    兩人趴在一塊圍牆上，望著那被圈養起來的黑土地，目光所及都是翠綠一片，麥子快到柳輕意的腰部。麥子之間有綠色的螢火縈繞，此時天上無月無星，稻草人立在田埂邊沿，有烏鴉落在那裏，一雙通紅的眼睛來回遊動。
    在黑土地的遠些位置有幾間石屋，想來是打理農田的佃戶。
    在礦產資源如此豐富的國度，土地富饒好像並不罕見。黑土地養分好，長出來的麥穗又大又飽滿。在來這裏的時候，江白就有一個疑惑，那麽多的商人想要來這裏倒賣糧食，為何這裏的處境還是那麽淒涼。百姓連吃飯都是問題。
    江白來到田埂邊，探手抓住一截麥穗，麥子不算飽滿，算著時間差不多快豐收了，就在這幾天。可是看著麥子的情況，收成能有往年一半就不錯了。
    柳輕意摸著下巴，琢磨道：
    “看到沒有，這裏的土地滿是裂紋，可是石亳國並不缺水，要麽就是佃戶偷懶了，可是他們沒有這個膽子。
    “觸感幹燥，土地留不住水，手指摩挲起來有顆粒感，說明這裏的土質已經變了，沒有那種濕氣，自然就沒有養分，或者可以這麽說，石亳國的土地出了大問題，他們的黑土地在枯竭，這不是鬧饑荒那麽簡單，而是國之根本在搖搖欲墜。”
    總之，用柳輕意的話來說，石亳國以後得靠進口糧食過活了。不是有那麽多礦產嗎？剛好用來買糧食。
    在江白看來，石亳國是稻米之鄉，他們要是沒了糧食，糧食的價格隻會居高不下，對上層百姓沒有影響，對下層百姓也沒有影響，苦的就是中層百姓。
    幾輛馬車朝著這邊駛來，江白和柳輕意躲到暗處，看看他們來這裏幹什麽。
    沈青陽是一個豐神俊朗的青年模樣，他穿著青色錦袍，一雙眼睛溫潤而中正，同著他一起下車的還有已經見過的沈青鴦，當然還有胡管事。
    至於其他的人，江白和柳輕意都不認識，不過應該都是搬山城的貴族。
    “可惜這麽好的麥子，跟野草似的。”沈青陽摸著麥穗，歎惋地道。
    那看守農田的佃戶聽到有車軲轆的聲音，連夜起床過來點卯。
    “老爺，你說的我都照做了。”佃戶名叫阿滿，是一個三十歲的老男人，至今還沒有討媳婦。
    “不怪你，土地出了問題。”沈青陽直起腰身，視野遠眺，背負著雙手道，“過幾天就是割麥子的時候了，這樣的麥子實在無法下口，就當是救濟災民吧。”
    “老爺仁慈，阿滿敬佩。”阿滿又鞠躬道，“我有一計，麵粉裏麵摻雜苦膽汁，這樣就不會有人跟災民搶了。”
    “就照你說的做。”沈青陽微微點頭，他看著那麥穗微微佝僂的身子，仿佛它們也已經老了一樣。沒有茁壯成長，低垂就不是謙卑，而是一種老態。
    難道你也支撐不住了麽？
    沈青陽揉著眉心，還真是頭疼。
    不過很快他就下了命令。
    “麥子收割完畢後，京城會有新的麥種送來，我們試試新品種，再多施肥，看看情況能不能有所改觀。”
    阿滿再次鞠躬道：
    “老爺親力親為，阿滿責無旁貸。”
    其他貴族去田地裏看過後，都是紛紛搖頭，今年的麥子收成肯定很差的。這種糧食實在端不上桌，隻能拿去喂牲畜了。
    沈青陽提議，讓他們把糧食賣給沈家，沈家按市價收購。
    “沈家主真是客氣，就這種成色的麥子哪裏需要賣，送你都行。”姚家家主道，“不過你都開口了，那就商量一下價錢吧，我們會給出優惠的。”
    在他們走後，沈青鴦突發奇想道：
    “石亳國鬧饑荒一事，靈玉宗到底管不管？不管怎麽說，我們是他們的人。”
    她的意思是說，如果靈玉宗出手，這件事可能沒有那麽難。
    “要是這樣就好了，我們不能當矮子。”沈青陽微笑道，“這裏麵涉及一些秘密，我也不知道具體的事情。”
    但是他說話的語氣，卻是拭目以待。
    “我調查了一下給我們送糧食的鏢局。”沈青鴦道，“他們在楓葉林遇到了伏殺，聽說死了不少人，其中就有一個開山境，好像還跟富商許三甲有關。”
    “許三甲我見過，是一個有野心的人物。”沈青陽隨即道，“指望一個外人肯定是不行的，他早就想染指石亳國的礦產，說不定已經跟苦茶國皇室聯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