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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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音這頓飯吃的很不舒服,香酥的烤羊吃在嘴裏也是食不下咽。
    其他人倒是很開心,這烤全羊就是在家中也是過年過節才能吃到。
    一頓食不下咽的飯吃完,寶音不願意多待匆匆離開了。
    她走後,費揚古忍不住開口,“阿瑪,寶音似乎很不開心,她從小生長在盛京,不願意離開也是人之常情,要不就讓她留下好了。”
    納蘭佟桂不是沒看到自己女兒全程臉色不好看,他還是當做沒看見。
    他歎了口氣,將手中啃過的羊腿往桌上一扔,“你當我願意為難她,還不是答應了想法子將你妹妹帶進京,你可不要泄露出去,你妹妹脾氣倔,肯定不願意,這關係著我葉赫那拉一族的榮耀,又豈能是我能拒絕的?”
    納蘭佟桂又看向兒子、媳婦,“你們也聽好了,都不準泄露出去,誰要是耽誤了族裏的好事,那可不是我能保住的!”
    蘇和泰忙應承:“兒子肯定不會告訴妹妹。”
    他媳婦寶濟氏這會兒才會意過來小聲問丈夫,“大妹妹是不是要進宮做娘娘了?”
    蘇和泰“噓”了一聲,“八字還沒一撇呢,寶音自個兒肯定不願意,你可別說漏嘴了!”
    寶濟氏捂住嘴,兩眼珠滴溜溜轉,臉上滿是興奮。
    布賽氏牽著女兒跟在丈夫身後往住處走,她性子柔順,思來想去這事還是做得不妥當,便憂愁地問丈夫,“大姑子若是知道阿瑪這般算計她,會不會不高興?”
    費揚古歎息一聲,“這是你我能管的嗎?沒看阿瑪都無法拒絕,這事我們家沒有拒絕的餘地,隻能先瞞著寶音。”
    他也不敢肯定寶音知道這事會發多大火,隻能先瞞著走一步看一步。
    ***
    四月十六日禦駕重新回到盛京,一身狼狽的寶音連府都沒有回,在東門就離開隊伍回到了南郊的莊子。
    她泡在熱水桶裏回憶狼狽不堪的歸程,誰能想到去時好好的,回來時就遇上了暴風雨,又臨春雪融化,回程比去時還要煎熬。
    丫鬟青珞抱著內衣和浴巾進來,放在壁爐邊烘烤邊好奇問道:“格格,路上好玩嗎?”
    “一路上隻埋頭趕路了,沿途村莊都是殘垣斷壁,都不見人煙。”
    現在的東北非常蕭條,為了讓青壯年專心打仗,許多村莊都毀了,也隻有大點的城才有人。
    哪怕是盛京生活的人也不多,還沒有後世一縣人口多。
    青珞低低抽了口氣,“格格這一路辛苦了,都瘦了許多,也不知道皇帝老爺怎麽想的,大冷天冬巡,這該有多受罪。”
    寶音心想,冷著誰也不能冷著皇帝,照她看來皇帝這一路玩的可是很歡快,她這一路聽得最多的就是今日萬歲爺又獵到了幾隻老虎,算一算皇帝獵了少數有三十隻,幾乎要將長白山到吉林沿途的老虎趕盡殺絕了。
    “管他呢,總算是結束了,這一趟出門太累了,反正我是不願意大冷天再出門了。”她打了個哈欠又關心起莊子的事情來。
    這春雪化了莊子裏的事情就多了,要犁地要施肥要抽水準備插秧,還有人工孵化雞苗鴨苗這些都要人忙活。
    藍玉提著半桶熱水兌進桶裏,又從櫃子裏取出毛巾和硫磺皂來,“我的好格格,您別想這些了,還是快些梳洗去睡一覺,瞧瞧您眼皮底下都青了,這些事奴婢們都盯著呢,保證不會出差錯。”
    寶音靠在桶壁上,任由藍玉幫著解開辮子,打濕後用硫磺皂水重複洗了兩遍,這次出門近一個月,隻拿濕毛巾擦拭過一回,她總感覺全身都餿了。
    藍玉洗完又抹了少許頭油護理,再用毛巾包起來。
    寶音洗完走出來,那邊青珞已經拿著浴巾等著幫她擦拭。
    換上幹淨的內衣,穿上跟軍大衣差不多款式的棉襖,寶音才出了浴室往臥室走去。
    臥室炕已經燒熱了,她盤腿坐在炕上,藍玉跟著坐到她身後換了條毛巾繼續擦拭濕發。
    青珞則取出瓶瓶罐罐一層一層為寶音塗抹臉和手腳。
    正忙著就聽門外有腳步聲音傳來,一前一後有兩人推開門走進來,又很快進了臥室。
    正是寶音的另外兩丫鬟,紫翡捧著一賬本,赤珠端了一砂鍋粥。
    寶音身邊的四個丫鬟都是她用心培養,放到外麵做個管事是絕對沒問題。
    寶音顛簸了一路又冷又餓,這會兒身體暖過來胃口也回來了,端著碗自己拿了勺子喝。
    紫翡就站在炕邊上念這一個月來的賬單,每日收入支出一筆一筆念。
    根據每筆支出,寶音也算了解了莊上各種活計的進度。
    雞鴨種蛋已經在孵化中,玻璃的收入大幅度降低,倒是新產品毛巾有不少城裏內眷看中,多少算是收入來源。
    紫翡念完小聲詢問,“格格要不要派人去博山,本該月前就運到的玻璃一直沒來。”
    寶音搖搖頭,“不用。”
    盛京的玻璃市場都已經飽和,能用得起玻璃的人家終究是少數。
    至於去京城後……
    她懷疑玻璃遲早要進皇宮,這錢她是賺不到了,皇帝肯定要提前開造辦處將民間會玻璃工藝的匠人都弄去。
    曆來封建王朝這頂尖的工藝都供皇家享樂,怎麽會允許流入民間?
    現在斷開聯係倒也好。
    “咱們還有些玻璃庫存,將幾個訂單完成了,就不要再接單子了。”
    紫翡很可惜,“格格,以後玻璃生意都不做了嗎?”
    寶音:“這個以後再說,我們要搬去京城了。”
    四個丫鬟都麵麵相覷,一副驚訝模樣。
    寶音也沒解釋,將空碗遞給赤珠,又摸了摸已經半幹的頭發打了個哈欠道:“我先睡一會兒,什麽事等我醒來再說。”
    隻是才剛到日正,寶音就被紫翡給推醒了,總共也睡了不到三個小時。
    “格格,外麵來人了,咱家老爺也來了!”
    寶音一下子清醒過來,“我阿瑪怎麽了?”
    紫翡和赤珠忙活得團團轉,幫她穿上衣服和鞋子。
    “是咱家老爺領著人上門來了,也不知是誰家公子,一身氣派。”
    寶音心裏一咯噔,難道阿瑪還沒死心,又找人來相看?這次是先斬後奏啊!
    她臉色陰沉,腳步匆匆往外走出,走到門外又變成了麵無表情。
    “阿瑪,您怎麽來了?”
    寶音見廳堂裏隻有納蘭佟桂一人鬆了口氣。
    納蘭佟桂道:“你這丫頭也不回府,我不得來看看你,對了,出城時碰上了佟公子一行人,說是來看看你田裏的水稻育苗情況,便一塊過來了。”
    寶音立刻想起那位見過兩麵的佟公子。
    [這人對水稻也太關心了,這一路奔波勞累恐怕剛安頓下來就巴巴跑過來了,水稻苗就在田裏又不會跑,用得了這般緊盯著嗎?]
    [可惜盯著也沒用,現在才剛化雪,氣溫還未升上來,等水稻移到田裏還得過一段時間。與其盯著水稻還不如推廣番薯、玉米、土豆,不是說“康乾盛世”被叫做“番薯盛世”嗎?]
    皇帝還未踏進門的腳步頓了頓,還是走了進去。
    “在下又來叨擾姑娘了。”
    “康乾盛世”康是指他,這乾莫非是下一任帝王?
    隻是這番薯又是何物?
    寶音麵上親切,“公子可是又來看稻苗?得五月份才能移到田裏,公子馬上要隨禦駕回京了,恐怕是趕不上了。”
    她口吻中帶著幸災樂禍。
    納蘭佟桂受到驚嚇剛要嗬斥長女,卻被皇帝掃了一眼,那一眼帶著警告,納蘭佟桂被嚇得不敢吱聲了。
    “稻種更為重要,若是姑娘不介意,我可以請示皇上留在盛京等種下再回京。”皇帝開玩笑道。
    [嗯?這人到底是不是皇帝?看起來又不大像,他說暫時留在盛京的口氣不像是假的,要是皇帝肯定沒這時間,這人又姓佟,康熙年間可是有個很有名的家族,這人架子這般大,難不成是來自“佟半朝”的那個佟家。]
    “你愛留就留唄。”寶音不客氣道。
    “寶音!你瞎說些什麽?不要忘記我們馬上要搬去京城了,到時莊子就剩下人,如何招待佟公子?莫要胡說!”納蘭佟桂打斷道。
    然後又道:”這都午時了,讓廚房準備宴席,沒見家裏來客人了嗎?”
    他轉身笑嗬嗬請皇帝上坐。
    [阿瑪也真是的,不請自來的人也當是貴客,沒聽這人剛才還威脅要告訴皇上嗎?最煩嘴碎的男人!]
    皇帝嘴角一抽,這女人膽子真不小。
    “剛才誤闖入一間屋子,見有許多架子放置了密密麻麻的雞蛋,是放裏麵儲存嗎?”
    那屋子熱氣騰騰,一進去仿佛是進了三伏天。
    [啥,闖進雞苗孵化室裏,這人怎麽到處亂走,屋裏守著的人呢?都告誡了不許外人進去?]
    “沒錯。”寶音肯定點頭。
    小騙子,秘密還不少。
    皇帝麵帶微笑。
    “姑娘既然搬到京城,可有找到住處?我剛好認識一些衙門的人,或許能幫上忙。”
    一旁的納蘭佟桂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實際上出了城見到萬歲爺他一直有種夢遊中的感覺,現在他終於確定了,潑天富貴終於輪到他家了,還是女兒爭氣!
    [這個問我有什麽用,房子的事不應該跟我親爹說嗎?]
    寶音看了一眼親爹,得了,魂遊呢,指望不上了。
    她便問起了京城的房價,對於一個後世過來的人最關心的莫過於房價問題。
    “這個我已經打聽過了。”
    納蘭佟桂瞅了一眼皇帝打斷道。
    “正陽門大街的一進小四合院一間房二十六兩,一套近三百兩,大一些位置更好的自然也更貴一些。”
    [竟然這麽便宜,北京的四合院放在後世一套少數上億,普通打工人得從秦朝開始存錢才買得起。我現在到是可以炒房,可問題是是我也活不到三百年後看到房價漲上天的時候。]
    皇帝端起茶碗輕啜一口,見聽不到什麽有用消息了便放下茶碗後起身,“不打擾了,我已經看過稻苗,就先告辭了。”
    納蘭佟桂麵帶焦急,哪裏敢出聲留人,隻好起身送人。
    見女兒坐著紋絲不動,又拍了她一下,“寶音,你去送送佟公子。”
    [嗬嗬,還是露出馬腳了吧?我就猜到這是你帶來相看的人,阿瑪,你就認命吧,我這克夫人設是不可能塌房的!]
    皇帝一不小心被門檻絆了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