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風波初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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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餘蹲下身,從那個玉壺的碎片裏麵小心翼翼挑了挑,還真被她找到了一片大一點的,可以看出之前盛酒那一麵還是濕的。
    她把碎片撿起來,湊近了聞了聞,並沒有那一股子腥氣。
    逍遙王府的高壯護衛在一旁看著,忍不住問:“你要嚐嚐?”
    祝餘看了他一眼:“我不敢,不如壯士你試試?”
    護衛一愣,忙不迭擺擺手。
    “不知王府裏有沒有什麽貓狗鼠類,可以借來試試這酒壺碎片裏的殘酒?”祝餘問。
    這回不用陸卿發話,一旁的王府下人已經跑去找了。
    不多時,那人去而複返,抱了一隻小狗。
    狗舔了玉片後,安然無恙地在眾目睽睽之下撒了個歡兒,跑走了。
    祝餘衝陸卿恭恭敬敬作揖道:“王爺,此事到這裏也已經能看個分明了。
    這護衛確是中毒,隻是這毒並不會直接要人性命,而會讓人全身麻痹,無法呼吸,直到活活憋死。
    方才用狗驗過,毒並不在酒壺中,而酒杯雖然摔得粉碎,無從確認,但據在下方才在人群中聽到的說法,那玉盞之前一直都是屹王殿下在用……殿下看起來一切安好,想來那玉盞應該也沒有什麽問題。”
    她說完這一番話,陸卿嘴角勾了勾,表情看起來依舊是平靜如水,眼神裏卻多了幾分興味。
    一旁的屹王陸嶂的表情就多少有些尷尬了。
    在他們後麵的眾人聽著祝餘的這一番話,都覺得十分在理,隻是礙於鄢國公那陰沉至極的臉色,沒有人敢吭聲。
    他不鬆口,這件事就依舊沒有解決。
    “來人。”陸卿略加思索,開口對一旁的仆從說,“無論如何,現在人已經救回來了,但畢竟還沒醒過來,你們還不快去尚藥局去請個醫師來。
    隻要把人徹底救回來,他醒了,到底是怎麽回事,不就一清二楚了麽。”
    他這麽一說,其他人才終於意識到,既然人沒有死,那一切便不是死無對證,這事情終於從無解變成了有解。
    人群中立刻有人鬆了一口氣,開口應和。
    一時之間支持者不在少數。
    “已經這個時候了,不必去驚動宮中。”鄢國公連忙示意一旁的護衛把人攔住,“這人是屹王身邊的護衛,屹王自然會尋最好的醫師為他診治,不勞逍遙王費心了!”
    陸嶂連忙點頭:“那是自然!”
    “這恐怕不妥。”眼見著鄢國公已經有了讓步的意思,陸卿反而不肯罷休起來,“方才鄢國公一口咬定我要毒害皇嗣,誓要報請陛下將我逍遙王府滿門抄斬。
    方才這護衛險些被仵作判定是死於劇毒,好不容易被救回來,堪堪撿回半條命來,若不在我這裏,當著眾人的麵,把人救醒,弄清楚來龍去脈,萬一人被帶回去之後有個什麽差池,我豈不是又要說不清了?
    陸卿雖非陛下的骨肉,但承蒙陛下護佑,又幸得賜婚,如此恩德,成親當日鬧成這樣,已經不知道過後要如何向陛下交代,無論如何也不能再鬧出什麽岔子了。”
    鄢國公眉頭一皺,衝旁邊的隨從遞了個眼色,嘴上依舊不依不饒:“毒不在壺裏,也不在玉盞,難不成還能是從天而降?!”
    那隨從生了一張一團和氣的臉,卻機靈得很,這邊鄢國公眼色剛到,那邊他便心領神會,眼珠子一轉,立刻對鄢國公說:“老國公,這毒說不定還真是從天而降!
    老奴年幼時就聽說過,到了這夏天,暑氣重的時候,經常會有那毒蛇盤在樹梢枝頭。
    許是今日逍遙王爺宴席的香氣引來了樹上的蛇,那蛇涎湊巧滴落到了酒杯中,才釀成了大禍呢?”
    鄢國公衝國公府的護衛一擺手:“上去看看!”
    三個護衛立刻奉命,迅速爬上了旁邊那棵粗大的老樹。
    一番悉悉索索過後,一個護衛從上麵跳了下來,手裏捏著一條圓腦殼青色的小蛇,大約有半個手腕那麽粗。
    “國公,殿下,找到了!這就是那罪魁禍首!”護衛將蛇丟在地上,那蛇已經被他捏斷了七寸,一動也不動。
    鄢國公抽出隨身的佩劍,將地上的小蛇斬成兩截:“孽障,平白惹出事端來!
    來人,還不快把那中毒的護衛幫屹王殿下送回他府上醫治!”
    幾個國公府的護衛立刻上前,把昏迷不醒的同伴抬起來,跟在鄢國公身後破開人群,離開了逍遙王府。
    陸嶂表情略顯尷尬地衝陸卿拱手:“方才弟弟失態了,給兄長添了許多麻煩,險些誤了兄長的好時辰,實在愧疚。
    待日後定要登門來給兄長和嫂嫂賠個不是。”
    陸卿不大在意地笑笑,伸手虛扶了他一下:“你我如自家兄弟,不必計較許多。今日殿下也受了不小的驚嚇,還是早點回去歇息為好。”
    陸嶂很顯然等的就是這句話,忙不迭順勢告辭,也緊隨外祖父離開了。
    鄢國公和屹王匆匆離去,其他賓客也終於放下了懸著的心,但同樣無心吃酒,之後便也找了由子早早告辭。
    不肖一炷香的功夫,院子裏就變得空空蕩蕩,原本的熙攘熱鬧都不見了,成婚喜宴該有的喜氣也蕩然無存,隻剩下幾個驚魂未定,剛剛回過神來的仆人正在收拾一桌桌殘羹冷炙。
    陸卿推開喜房的門,大步流星跨進去的時候,在屋裏伺候的趙媽媽明顯鬆了一口氣,忽而想起什麽,迎上去剛要開口稟報,便見陸卿衝自己揮了揮手,便又把尚未出口的話咽了回去,趕忙退出喜房,從外麵把門輕輕關了起來。
    陸卿繞過屏風,看到一身男子打扮坐在床邊的祝餘,眼中的興味又濃了幾分:“方才辛苦夫人了。”
    祝餘見他來了,起身行禮,也終於看清了自己這位夫君的模樣。
    作為藩國朔王家的庶女,成親前她從不曾踏足錦國,在今日大婚之前,她也不知道陸卿長什麽樣,早先行禮時,依著錦國禮數,她需用團扇遮住自己的臉,在酒席上也因為燈火憧憧,又是那般劍拔弩張的氣氛,無暇顧及其他。
    直到這會兒才發現自己這個夫君生得劍眉星目,豐采高雅,好不瀟灑。
    陸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將眼前這個舉止不尋常的新婚妻子打量了一番:“你溜回來也有一會兒了,怎麽不把這身衣服換掉?”
    祝餘搖搖頭,在方才陸卿進門之前,趙媽媽也一直在忙著勸她換衣服的事。
    “王爺慧眼如炬,方才估摸著就已經把我認出來了,我若是還急急忙忙換回那身累贅的喜服,那倒是畫蛇添足了。”祝餘淡定回答。
    “我過去隻知道朔國的烏鐵和兵器鍛造出類拔萃,卻不知朔王祝成如此教子有方,就連家中庶女都有這般起死回生的本事。”陸卿側靠在椅子上,手裏把玩著一枚玉佩。
    他看著祝餘,臉上噙著一抹玩味的笑意,偏偏那一雙黑眸明明帶著淺笑的弧線,卻又似一汪深潭,讓人看不透,也摸不清他此刻的心思。
    在陸卿過來之前,祝餘早就已經料到他會問起這些,這會兒便鎮定道:“王爺謬讚了,我不過是原本在家中閑著無聊,從女先生那裏借了許多書冊解悶,涉獵比較雜,有些話本、遊記,看得多了,便記在心中,今日湊巧派上了用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