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衿兒,想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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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唔。”
    仿若宿醉未消,薑河再一次昏沉的醒來。
    屋內光線昏黃而柔和,晨光透過雕花木窗的縫隙,斑駁撒在青花瓷瓶中奄奄一息的花栽上,一滴水珠,順著垂下的葉尖滴落到地。
    窗外,經曆過肆虐劍氣和狂風驟雨的上京,一夜之後又重新煥發了生機。
    “籲——”
    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馬車踏碎積雨,三兩府役正忙著清理長街上的屍體,他們嘿咻嘿咻地合力,將冰冷的身軀逐一拋上馬車。
    有親屬哀嚎痛哭,試圖拉住亡者的衣角,卻換來府役無情的一腳,以及一口滿是鄙夷的唾沫。
    “咻——”
    天邊不時有成群的流光,那是神感教的修士,自東邊匆匆趕來。
    東邊,乃朱明域與青陽域交界之處,雖善法殿西移,但仍然有神感教修士在東邊駐守。
    其中,有一道流光落在薑河窗外的街上。
    “拜見上仙!”
    前一刻還趾高氣揚的府役們,此刻如臨大敵,紛紛跪倒在地,頭如搗蒜。
    那修士雖隻是一個清秀少女,但氣質不威而怒,她目光如炬掃過地上的屍體,冷冷地問道:“這是昨日亡於蕭黯劍下的凡人?”
    “稟告上仙,正是!國君有令,這些屍體劍意不散,恐成大患,命我等將屍體銷毀。”
    領頭的府役小心翼翼地稟告著,他不敢抬頭向眼前的仙人投過去一絲不敬的目光。
    “真是給聖子惹出大禍!”
    小禾低聲怒喝道,對蕭黯氣憤至極。
    她用劍鞘挑起屍體的眼皮,隻見其眼珠糜爛,有劍氣在體內縱橫並蠶食著屍體體內的血氣和周邊的天地靈氣,一旦劍氣壯大,便會破體而出,再一次進行無差別的屠殺。
    雖難以對修者造成傷害,但對凡人卻是致命的傷害。
    “這韓安夢,倒是宅心仁厚,竟還會第一時間吩咐差役清理屍體,免得誤傷百姓。”
    小禾嗤笑,聲音像是淬了毒般冰冷。
    她豈會相信這韓安夢會懷著什麽好心思?
    念此,小禾厲聲道:
    “住手!人死當入土為安,豈可銷骨挫魂,永世不得輪回?死者既逝,豈能讓活者徒增傷悲?我善法殿亦不忍心此悲劇發生,讓其家人親屬認領!”
    “這……”
    幾位差役麵麵相覷,臉色遲疑。
    而方才那痛哭的年輕男人,連滾帶爬在小禾腳下連連磕頭:
    “多謝上仙!多謝上仙!”
    修真界既有天道,百姓俱信輪回轉世之說,深信亡者應當完整無缺入土,來世方可輪回,因此,他們怎願讓至親之人被集中在一起挫骨揚灰?
    上京之中,一片哀嚎遍野,不時有人妄圖在差役手中搶奪屍體,這一切都讓小禾看在眼裏。
    小禾麵色柔和:
    “善法殿,並非陰陽殿那般不憫凡人,放心,有我在,必然不會令上京百姓失望!”
    領頭的差役在其他差役目光催促下,硬著頭皮道:
    “可是上仙,國君說……這些屍體身有不滅劍意,必須在郊外挫骨揚灰,才可免傷百姓。”
    “可笑,隻是韓安夢不願分出手下的修者為這些亡者剔除劍意罷了。”
    小禾冷笑,她觀這些劍意不過練氣前期的靈力,豈能稱得上不滅劍意?
    她伸手晃著一道漆黑令牌,口中道:
    “我乃善法殿聖子親隨,這些劍意,我會令殿內弟子幫助爾等清理劍意!”
    “諾!”
    眾差役聞言大喜,見到那晃動的令牌也放下心來。
    “唔——”
    小禾忽然頓足片刻,她揚起臉望了眼街上的客棧,客棧上不少人正打開窗戶,朝著外麵張望著局勢。
    她搖搖頭,喚出飛劍,朝著城外的善法殿趕去。
    “嗨,有上仙在,我等也不必冒著得罪人的風險來強行搬運屍首了。”
    差役從地上爬起,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他瞥向之前一直抱著屍體不放手痛苦哀嚎的青年,青年衣衫襤褸,麵黃肌瘦,一看就是貧苦人家出身。
    見狀,差異嗬斥道:
    “兀那小子,還不把你親人帶走?”
    ……
    渾身酥酥麻麻的,餘韻的舒爽自骨髓散發到全身。
    薑河忍不住滿足的長歎一聲,當他睜開眼睛時,神色卻是愣了愣。
    胸口沉甸甸的,像是有什麽柔軟的東西趴在上麵,讓被子都鼓起一個小包,就像方才的夢境中一般。
    念及方才夢中發生的一切,薑河心頭一跳,顫抖著用手稍微掀開了點被子,朝裏一看。
    黑布隆冬的被子中,軟糯糯的女孩正趴在他的胸口上睡得正香。
    “呼——”
    不是薑河猜測的畫麵,他鬆了一口氣,原來是衿兒這丫頭,不知道什麽時候趴進他的被子裏睡覺了。
    女孩粉嘟嘟的臉蛋上略有鼓起,好似在夢見吃什麽好吃的,櫻粉色的唇瓣濕漉漉的,流了不少晶瑩的口水。
    她長翹的睫毛微微顫動,透過女孩趴在他身上的柔軟胸脯中,薑河能感受到她的心髒正在撲通撲通跳著。
    “啪!”
    薑河大手伸進被裏,輕輕地拍了下她的挺翹臀部:
    “都醒了,還和師父裝睡呢?昨天夜裏的雷聲,是不是嚇到衿兒了?”
    “唔——”
    身子的晃動,讓女孩似是剛從夢中驚醒,她在薑河胸膛上磨蹭了下,才抬起小臉,在被中用清澈的黑眸望著他。
    “嘴巴怎麽鼓鼓的呀?小饞蟲,是不是夢見吃什麽好吃的。”
    薑河捏住女孩的臉頰,卻不料女孩秀眉一蹙,似乎口中含著水,險些被薑河擠出來,小臉憋的通紅的。
    “咕咚——”
    “你這丫頭,不會是吞昨天晚上流的口水吧?趕緊吐出來,太不衛生了!”
    薑河愣住,手掌順著女孩的柔滑脊背,撫摸著她一襲黑色的卷發,輕輕的拍著。
    “咳咳咳咳……”
    衿兒趴在他胸口,就好似沒聽見他的話,依舊自顧自的奮力咽下,一張小臉皺成包子,不停的咳嗽著。
    “薑河!衿兒是不是在你這?”
    門外,傳來鳳蘇蘇焦急的聲音。
    薑河尋思,估摸著是昨夜雷聲太大,嚇到衿兒這個小丫頭了,讓她半夜跑過來趴到自己身上。
    結果今天早上蘇蘇突然發現衿兒不在,恐怕把她嚇的不輕。
    薑河略微責備地在女孩柔軟彈性的臀兒再拍了一下,以示懲戒:
    “嗯,這丫頭不知什麽時候跑到我床上,我都沒發覺。蘇蘇,這可怪不得我……”
    金發少女一把推開房門,小臉尚且是煞白煞白的,身後還跟著一個一模一樣的金發少女,不自然地朝裏麵打量著,但薑河看得出,她也很擔心衿兒。
    “娘親——”
    黑發小女孩在被中輕輕喊了一聲,但依舊在薑河被子中一動不動。
    薑河將被子朝下拉了一下,讓她毛茸茸的小腦袋露在外麵。
    “衿兒,來你師父這也不和我說一聲,要嚇死師娘了……”
    鳳蘇蘇望見那趴在薑河身上的人兒,才如釋重負的鬆懈下來。
    她目光忽然閃爍了一下,搓著小手傻笑道:
    “衿兒你剛剛說什麽?師娘沒聽清哦。”
    這丫頭的算盤都打到薑河臉上了。
    薑河唇角含笑,他低下頭摸著衿兒的腦袋,心底也有說不清的期待。
    然而,衿兒抿了抿唇,眼眸有些許猶豫。
    “之前在被子裏不是喊的好好的,怎麽出來了就不願意了?”
    薑河繼續摸著女孩稚嫩脊背上柔順的發絲,還得讓小丫頭平日裏多說些話,他鼓勵道,
    “師父也想聽衿兒再喊一次。”
    黑發小女孩乖巧地點了點頭,將小腦袋朝著被子裏麵鑽了一下,才小聲喊著:
    “娘親……”
    絲絲縷縷的氣息,順著柔嫩唇瓣吐出,最後鑽入女孩的瓊鼻內,她的臉色莫名紅了紅,舌尖輕掃銀牙,眸中的一絲慌亂才悄然散去。
    女孩怯生生鑽入被子裏,才敢細聲細氣地喊著娘親,這一幕讓眾人都不由得一笑。
    尤其是鳳蘇蘇,開心到都有些暈暈乎乎的了。
    “噗——這小丫頭竟然還會害羞,哈哈哈……”
    鳳儀忍不住一笑,但話裏話外都夾雜著一絲羨慕嫉妒,隨後她麵色一正,
    “薑河,你猜我剛剛在街上看見誰了?”
    “啊?旻心和元夏她們來了嗎?”鳳蘇蘇驚呼一聲。
    “不可能,旻心第六感敏銳,若是鳳儀窺伺她,會讓旻心發覺,此時甚至可能站在我麵前了。至於元夏,善法殿在上京之外,她不可能會大張旗鼓地在上京街上行走。”
    薑河沉思著,隨後遲疑道,
    “應該是小禾,或者葉巧。她們是元夏的心腹,可能會先一步回到大齊,同時,幫元夏處理一些事務。”
    鳳儀吃驚地看向薑河,她沒想到還真被薑河猜對了,點頭道:
    “你這變態,腦子還不是無可救藥,沒錯,就是小禾!看來,薑元夏已經要到上京了……奇怪,怎麽會如此之快?按理說蕭黯既然出劍惹出諾大風波,此時的她該是要麵對神感教的詰難。當初,是薑元夏不顧教內反對意見,執意收留蕭黯。”
    竟然還有這回事?
    當初,是元夏為蕭黯擔保?
    不過事情鬧到今日這個地步,無論元夏和蕭黯有什麽樣的關係,元夏都難逃其責。
    薑河伸手朝被子裏撈了撈,抓住小女孩的手臂,將她從被子裏撈出來。
    她一身整齊的素白褻衣,肌膚都被衣服遮的嚴嚴實實,未露半分。
    這一點薑河先前從兩人的肌膚相接時,就已經察覺到了。
    否則,要是衿兒隻穿了肚兜,兩個金發少女的眼神薑河都不敢想。
    “衿兒,想睡覺……”
    小女孩不甘心地朝著溫暖被窩裏伸著手,但她被薑河拎著後領提在空中,任她如何掙紮抗拒,也難逃起床的命運。
    “蘇蘇,接住!”
    在小女孩暗藏一絲小幽怨的目光和金發少女的驚呼中,薑河徑直將衿兒丟給金發姐妹,兩人手忙腳亂的才將衿兒接住。
    這小丫頭……眼神好奇怪,怎麽說,就好像自己始亂終棄一般。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種下六欲之法的原因,今早薑河起床難得沒有氣血旺盛,反而神清氣爽,通體舒爽。
    如若不然,這小丫頭趴在自己身上就會造成一種尷尬的局麵。
    ……
    “這便是蕭黯的神劍劍意麽?”
    薑河蹲下身,探出食指用神識檢查著屍體。
    上京之亂,死傷無數,直到如今,還有大量的死者暴屍在外,沒來得及收斂。
    他念及衿兒還小,不易見太多血腥,特意吩咐了鳳儀在客棧陪著衿兒,而讓蘇蘇和他一同出來。
    “過來!離那麽遠幹嘛?”薑河沒好氣地衝著鳳蘇蘇嗬道。
    金發少女雙腿發軟,顫顫巍巍地離這具屍體遠遠的,聽到薑河的話,都快要哭出來了:
    “我……我從來沒離屍體這麽近過。”
    “嗯?鳳族這般的家族,你在那裏待了這麽久,就沒見過屍體?”薑河有些納悶。
    “他們再怎麽壞,也不會在家裏弄得到處都是屍體呀……”
    少女龜速地挪動腳步,好不容易才來到薑河身邊,結果男人一把攥住她的手,按在地上的屍體上:
    “記住,這次帶你出來就是讓你好好曆練一下,你要是不願意,今後在外若有事情,我就讓你姐姐陪我了。”
    “嗚——”
    金發少女可憐兮兮的嗚咽出聲,但男人的威脅,讓少女不敢鬆開手。
    她按著薑河的指使,細心感受著這具屍體上的劍意。
    半響,才猶猶豫豫道:“應該是劍氣餘波,隻有練氣期的靈力……”
    薑河敲了下她的腦殼:“神劍得承大道,天命加身,自有神性,怎會和尋常劍意一般,你再用鳳凰傳承的功法,再感受一下。”
    “這樣麽……”
    鳳蘇蘇遲疑著,指尖染起一縷金焰,自屍體經脈之處渡入,她麵色一變:
    “不滅不散,劍意永恒……除非承載之物湮滅,才能逐漸消弭世間!”
    “的確,此等劍意,霸道無匹。”
    薑河不由得想起昨日夜間忽然拜訪的韓安夢,他沉聲道,
    “那韓安夢,在蕭黯劍下得以逃生,已經出乎我的意料,不過如今的她,怕是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