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頂下的未完成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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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琴房夜訪者的銀表》
秋分後的夜風裹著梧桐葉掠過明禮中學的紅磚牆,顧星遙的白球鞋踩在走廊地磚上,發出細碎的輕響。她貼著牆根前行,目光在牆上的熒光指示牌上掃過,在第三個拐角處停住 ——307 琴房的木門上,電子鎖的數字屏正泛著幽藍微光。
指腹按在密碼鍵盤上,熟悉的觸感讓她想起母親臨終前的手。輸入 “0723” 時,指尖不自覺地頓了頓,鎖芯轉動的輕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推開門的刹那,混著黴味的琴房氣息撲麵而來,她摸黑按下牆角的應急燈,昏黃光線裏,那架蓋著藍布的立式鋼琴像頭沉睡的巨獸,布角被夜風掀起寸許,露出琴蓋上積年的灰。
顧星遙蹲下身,指尖在琴凳底部輕輕一叩,暗格 “哢嗒” 彈開的瞬間,金屬相碰的冷光閃過。她摸到那枚壓在絨布裏的獎牌,“全國青少年鋼琴錦標賽” 的字樣在夜光下泛著蒼白的光,背麵刻著的 “G?X?Y” 像道未愈的疤。三秒後,獎牌重新歸位,琴凳恢複平整,她掀開琴蓋的動作卻突然僵住 —— 琴鍵上,不知何時多了道淺淡的水痕。
“滴 ——”
口袋裏的秒表震動起來,顯示 23:00 整。顧星遙深吸口氣,指尖落下的瞬間,《月光奏鳴曲》的第一個音符劃破寂靜。她數著琴鍵的震動頻率,計算著與&n 查寢時間的差值,直到第三小節的降 E 調突然走音,窗外的枝椏劇烈晃動起來。
“咚!”
琴蓋被猛地扣下,顧星遙轉身時,看見穿破洞牛仔褲的男生正倚在門框上,指尖轉著枚銀色懷表。樓道的聲控燈不知何時熄滅,月光從百葉窗的縫隙裏漏進來,勾勒出他鋒利的下頜線,校服第二顆紐扣敞開著,鎖骨下方隱約可見淡紅色的 G 形印記。
“聲控燈的靈敏度又降了。” 男生抬手看表,懷表蓋 “哢嗒” 合上,“你剛才彈錯了兩個音符。”
顧星遙的指甲掐進掌心。這個叫霍時硯的轉校生,三天前在走廊撞翻她的保溫杯,今天早自習還把漫畫書墊在數學卷子底下,此刻卻站在本該鎖死的琴房門口,鞋底沾著天文台頂樓特有的白色消音塗料 —— 那是她上周幫天文社搬設備時才見過的東西。
“你怎麽進來的?” 她的聲音比想象中鎮定,卻還是忍不住往琴凳後挪了挪。
霍時硯晃了晃手機,屏幕上是不斷滾動的代碼:“明禮中學的電子鎖係統該更新了,2015 年的舊版協議,連中學生都能破解。” 他指節敲了敲琴蓋上的水痕,“比如你的密碼 —— 顧教授的忌日,對嗎?顧星遙同學。”
空氣驟然凝固。顧星遙盯著他指間的銀表,鏈尾掛著半枚燒熔的齒輪,與她記憶中火災現場的殘片分毫不差。三年前那個暴雨夜,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紙條上,模糊的字跡還在眼前:“去天文台找戴銀表的人……”
“你跟蹤我。” 她的後背抵上冰冷的琴身,琴凳硌得膝蓋生疼。
霍時硯挑眉,忽然低頭看向她的手腕。校服袖口滑落半寸,淡粉色的 G 形胎記在應急燈下泛著微光 —— 和他藏在鎖骨下方的印記,像被刀切過的拚圖。
“我隻是來驗證一個猜想。” 他從口袋裏摸出張照片,拍在琴蓋上,“比如,全國冠軍為什麽要把獎牌藏在琴凳裏,而顧教授未發表的《穹頂變奏曲》,為什麽會出現在我父親的論文附件裏。”
照片上,泛黃的稿紙邊緣印著 “GXY0723” 的編號,與顧星遙獎牌背麵的刻字相差三個字母。她認出那是母親的筆跡,卻在看見稿紙左上角的齒輪圖案時,呼吸一滯 —— 和霍時硯銀表鏈上的吊墜,一模一樣。
“你父親…… 是霍明修教授?” 她的聲音發顫,突然想起圖書館裏那本被翻舊的《音樂與數學的共振》,作者欄上的名字被紅筆圈住,旁邊貼著張泛黃的剪報:“學術新星霍明修被曝剽竊,不堪壓力跳樓身亡”。
霍時硯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指腹摩挲著琴蓋上的水痕:“三個月前,我在教育局檔案庫看見那份‘剽竊報告’,附件裏的樂譜掃描件缺了三頁。” 他忽然抬頭,瞳孔在暗處泛著冷光,“而你琴凳暗格裏的獎牌,剛好擋住了那三頁的編號。”
窗外傳來烏鴉的啼叫。顧星遙想起上周在圖書館看見的場景:霍時硯趴在桌上睡覺,課本下露出半張寫滿代碼的紙,那些扭曲的符號,此刻正與母親樂譜上的裝飾音一一重合。原來他不是在睡覺,而是在破譯母親的樂譜。
“你究竟想幹什麽?” 她按住琴蓋上的照片,指尖觸到紙角的焦痕,“是要證明你父親沒有剽竊,還是要揭發我隱藏身份?”
霍時硯忽然笑了,指尖彈開手機,屏幕切換成監控畫麵:穿米色風衣的女人正走進實驗室,腕間的翡翠鐲子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 是唐薇,她的繼母,也是明禮中學的音樂老師。
“我想知道,” 他湊近半步,顧星遙聞到他身上若有若無的薄荷味,“為什麽唐老師每周三都會去校史館,而校史館的監控,剛好在三年前 3 月 15 日那天被人為刪除。”
琴房的掛鍾突然敲響十二點。顧星遙的後背抵上冰冷的琴身,霍時硯的話像把鑰匙,打開記憶裏被鎖死的抽屜:火災當晚,母親塞給她的樂譜裏,夾著半張燒剩的校史館出入記錄,上麵的時間,正是 3 月 15 日 22:00。那天,父親和母親都在實驗室加班,那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帶走了母親,也毀了霍家。
“你跟蹤唐老師?” 她的聲音裏終於泛起裂痕,想起上周繼母檢查她書包時,指尖在琴譜複印件上停留的異常時長。
“不如說,我們都在被跟蹤。” 霍時硯退後兩步,從口袋裏摸出顆水果糖,糖紙在寂靜中發出脆響,“比如,你每天淩晨偷練琴的習慣,唐老師知道嗎?或者說 ——” 他將糖紙折成紙船,放在琴蓋上,“她知道你正在複原顧教授未完成的《穹頂變奏曲》嗎?”
顧星遙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琴蓋下的樂譜殘頁,此刻正在她校服內袋貼著心口發燙。那是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殘缺的稿紙上,每個音符旁都畫著小小的齒輪,像母親留給她的密碼。
霍時硯轉身時,她看見他校服後領露出的淡粉色疤痕,像道未寫完的休止符 —— 和她手腕上的胎記,恰好能拚成完整的齒輪。原來早在多年前,他們的命運就已被那場大火刻下印記。
“明天早自習,” 霍時硯在門口停住,“別忘了帶數學作業。” 他晃了晃手機,“雖然你故意算錯三道大題,但用琴鍵位置解幾何題的方法,真的很聰明。”
鐵門在身後鎖死的瞬間,顧星遙跌坐在琴凳上。琴蓋上的紙船微微晃動,糖紙邊緣印著行細小的字:“天文台頂樓的望遠鏡,第三顆螺絲該上油了。” 那是她和母親曾經的秘密基地,每到流星雨之夜,她們都會在那裏用望遠鏡數星星。
她摸出手機,打開校園論壇,匿名賬號 “琴鍵上的星” 最新帖子下,有條新回複:“變奏曲的第二樂章,或許該從齒輪轉動的聲音開始。” 署名是 “銀表齒輪”,那個總在深夜回複她帖子的神秘用戶,原來一直近在咫尺。
窗外,烏雲遮住月亮,307 琴房重新陷入黑暗。顧星遙摸著琴鍵上的水痕,忽然想起霍時硯銀表鏈上的齒輪吊墜 —— 那是父親留給他的遺物,而她的獎牌暗格裏,同樣藏著半枚燒熔的齒輪,與他的剛好能拚合。
夜風吹動藍布琴蓋,露出琴鍵上未幹的水痕,形狀像極了母親手稿上的第一個音符。顧星遙知道,從這個夜晚開始,她和霍時硯之間,那層蒙在真相上的霧,終於開始裂開第一道縫隙。而母親未完成的《穹頂變奏曲》,或許正是解開所有謎題的關鍵 —— 就像她和霍時硯,兩個被命運割傷的齒輪,終將在時光的轉動中,找到彼此契合的軌跡。
第二章:《文理挑戰賽的變奏曲》
清晨的陽光像把碎金灑在教室黑板上,顧星遙盯著 “文理融合挑戰賽” 的通知,鋼筆尖在草稿紙上無意識地戳出小窟窿。直到班主任念出 “顧星遙、霍時硯” 兩個名字,她才驚覺自己在五線譜上畫滿了函數圖像,墨跡暈染成一團模糊的藍。
“就這麽定了,你們代表班級參賽。” 班主任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鏡,“主題是《當傅裏葉變換遇見小步舞曲》,正好文理結合,互補短板。”
後排傳來桌椅響動,霍時硯叼著根棒棒糖晃到她課桌旁,校服口袋裏露出半截卷邊的《灌籃高手》,漫畫封麵還貼著張寫滿代碼的便利貼:“顧同學對傅裏葉級數…… 咳,對數學有什麽想法嗎?” 他指尖敲了敲她畫滿音符的草稿本,故意拖長的尾音裏藏著笑意。
顧星遙迅速合上本子,掌心沁出的汗把紙頁邊緣洇濕:“我數學不好。” 這是她偽裝平庸的第 73 天,卻在昨晚琴房練琴時,被霍時硯用代碼給她的琴音算了頻譜 —— 他連她彈錯的兩個音符都記在手機備忘錄裏。
“哦?” 霍時硯忽然湊近,薄荷味混著少年人的氣息湧進鼻腔,“那上周物理月考,你在選擇題第 12 題畫的鋼琴踏板符號,難道是給牛頓定律配的和弦?”
粉筆頭 “啪” 地砸在講台上,班主任的咳嗽聲驚醒了兩個走神的人。顧星遙慌忙翻開課本擋住發燙的臉,餘光瞥見霍時硯在筆記本上畫了架小鋼琴,每個琴鍵都標著微分方程,末尾畫了個吐舌頭的卡通齒輪 —— 和他銀表鏈上的吊墜一模一樣。
實驗室的熒光燈在傍晚六點亮起時,顧星遙正對著滿牆的公式發愣。霍時硯坐在轉椅上轉圈圈,球鞋在地麵劃出沙沙的響,突然停在她麵前:“傅裏葉變換說白了,就是把複雜的聲音拆成一個個簡單的震動波,就像把一首曲子分解成單個音符。” 他扯過草稿紙,用紅筆在五線譜上畫滿正弦曲線,“你看,每個音符對應不同的頻率,就像數學裏的函數圖像。”
顧星遙盯著他筆下的琴鍵,每個鍵位旁都標著頻率數值,突然想起母親臨終前說的話:“星遙,你聽見的每個音符,都是星星在敲玻璃。” 她接過筆,在傅裏葉級數旁邊畫下跳躍的音符,把公式裏的數字變成《小步舞曲》的節拍。
“這裏錯了。” 霍時硯的指尖點在她畫的升 C 調上,溫熱的指腹幾乎碰到她的筆尖,“第三小節的頻率對應錯了,彈出來會像跑調的八音盒。” 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帶點試探地按在鍵盤上,“試試這個鍵 ——”
顧星遙猛地縮回手,手腕的胎記在接觸時發燙。霍時硯耳尖發紅,慌忙轉身打開咖啡機,不鏽鋼勺子碰著瓷杯發出清脆的響:“我、我去衝咖啡。”
趁著他背對自己,顧星遙翻開他的筆記本。首頁夾著張泛黃的照片:十來歲的霍時硯站在天文台,旁邊的中年男子戴著銀表,手裏舉著個齒輪模型,身後穿白裙的小女孩正趴在望遠鏡上,手腕露出半片淡粉色的 G 形印記 —— 那是童年的自己。
“小時候的你總偷穿我父親的皮鞋,” 霍時硯的聲音突然在頭頂響起,顧星遙慌忙合上本子,卻看見他手裏的咖啡杯上印著 “明禮中學天文社 2018”,“每年流星雨夜,你都要纏著我們用望遠鏡找‘會唱歌的星星’。”
她喉嚨發緊,想起火災前最後那個夏夜,母親把她交給霍明修教授照看,自己匆匆趕回實驗室:“後來呢?”
“後來我父親想回去拿顧教授的手稿,” 霍時硯把咖啡推過來,熱氣在兩人之間氤氳,“但實驗室的門被反鎖了。” 他指尖摩挲著馬克杯沿,“監控顯示,最後離開的人戴著翡翠鐲子 —— 和唐老師現在戴的一模一樣。”
咖啡機 “滴滴” 作響,顧星遙低頭抿了口咖啡,苦澀在舌尖蔓延。她想起唐薇每周三都會在校史館待很久,想起自己偷看到的校史館登記本,3 月 15 日那頁被人用修正液塗得發白。
“看這個。” 霍時硯忽然把電腦轉過來,編程界麵上跳動著彩色的波形圖,“我把《小步舞曲》寫成了傅裏葉級數,每個波峰都是你彈錯的那個音符。” 他忽然笑了,眼睛彎成好看的弧度,“不過跑調也沒關係,我最喜歡你彈錯時皺鼻子的樣子。”
午夜十二點,空調的嗡鳴混著窗外的蟲鳴。顧星遙盯著電腦屏幕,忽然發現波形圖的每個拐點,都對應著母親手稿上的齒輪標記。霍時硯趴在桌上睡著了,襯衫袖口滑到肘彎,露出內側的燒傷疤痕 —— 和她記憶中火災裏抱著她衝出實驗室的人,傷痕位置分毫不差。
“啪嗒。”
筆記本從霍時硯膝頭滑落,顧星遙彎腰撿起,看見夾在中間的紙上畫滿齒輪與琴鍵的重疊圖形,角落用紅筆圈著:“火災現場殘片編號與顧教授手稿一致”。她的視線模糊了,想起唐薇在母親葬禮上的話:“學鋼琴有什麽用?你母親不還是把命丟在實驗室裏?”
“顧星遙?” 霍時硯迷迷糊糊地抬頭,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你怎麽了?”
她慌忙抹掉眼淚,卻被他輕輕握住手腕。兩人的胎記在台燈下交疊,淡粉色的 G 形像兩枚拚圖,終於對上了缺失的邊角。霍時硯的拇指在她手腕上輕輕摩挲,像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獸:“我父親去世前,在信裏說齒輪和琴鍵是同一種語言。” 他忽然笑了,笑得比窗外的月光還溫柔,“就像我們,早就該相遇的。”
手機在桌上震動,唐薇的消息彈出來:“這麽晚還在學習?明天早上七點,琴房練琴。” 顧星遙猛地抽回手,胎記的餘溫還在發燙:“我該回去了。”
霍時硯沒說話,隻是把銀表摘下來,放在她手心裏。金屬表鏈帶著他的體溫,半枚齒輪吊墜硌著掌心:“帶著它,齒輪沒了琴鍵,可奏不出好聽的曲子。”
離開實驗室時,夜色已深。顧星遙站在走廊拐角,看著霍時硯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忽然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
“星遙?” 是林稚羽,天文社社長,抱著一疊星圖資料,“我看見你和霍時硯在準備挑戰賽,他畫的星圖用的是肖邦練習曲的節奏 ——” 她忽然盯著顧星遙的手腕,“和校史館那幅 1999 年的流星雨圖上的標記,一模一樣。”
顧星遙的心跳漏了一拍:“什麽標記?”
“圖上每個流星軌跡旁都標著‘GXY’,” 林稚羽壓低聲音,“和霍教授論文裏的圖騰、你獎牌上的縮寫,都能對上。”
夜風從走廊盡頭吹來,帶著秋末的涼意。顧星遙摸著掌心的銀表,表蓋內側的刻字硌著指紋:“19:00,天文台頂樓”。她忽然想起母親手稿的第一頁,畫著同樣的齒輪,旁邊寫著:“給我的小齒輪,願你在星空中找到共振的頻率。”
原來所有的線索,早就在時光裏埋下了伏筆。那場大火燒掉的不隻是實驗室,更是兩個家庭的秘密;而這場文理挑戰賽,終將成為解開謎題的鑰匙 —— 就像霍時硯說的,齒輪與琴鍵本就是同一種語言,而她和他,注定要在命運的變奏曲裏,奏響屬於他們的共振。
實驗室的電腦屏幕上,他們共同編寫的程序還在閃爍。那串由傅裏葉級數譜成的音符,正在生成《穹頂變奏曲》的前奏,每個音節都帶著歲月的重量,等待著在挑戰賽的舞台上,第一次以完整的姿態,向世界訴說被大火封存的過往。
第三章:《圖書館閣樓的齒輪密碼》
深秋的陽光斜穿過圖書館的雕花窗,在木質樓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霍時硯熟門熟路地踏上吱呀作響的台階,指尖劃過 “非請勿入” 的銅牌,發卡輕輕一撬,木門便發出一聲低吟。顧星遙跟在後麵,鼻尖縈繞著舊書與灰塵混雜的氣息,仿佛時光在此處打了個結。
“校史檔案都在這兒呢。” 霍時硯掀開蒙塵的窗簾,陽光裏浮動的灰塵中,整麵牆的鐵皮櫃泛著冷光。他熟練地推開第三排第五個櫃子,抽出標著 “2017 教學成果” 的檔案盒,指尖在文件上快速翻動,忽然頓住 —— 紙頁邊緣,那個熟悉的齒輪標記像枚舊傷疤,在泛黃的紙麵上格外刺眼。
“附件三被撕掉了。” 他的聲音發顫,喉結滾動著咽下唾沫,“但複印件上的水印顯示,原稿有三頁關於‘音樂頻率與天體運行’的公式,和阿姨的樂譜編號完全對上了。” 他轉過臉,窗外的梧桐葉在他瞳孔裏投下細碎的影,“你媽媽的《穹頂變奏曲》,其實是用星軌寫的樂譜。”
顧星遙接過紙頁,指尖撫過模糊的影印痕跡。那些被紅筆圈住的公式,竟真的暗合著鋼琴鍵的排列,每個公式末尾的小齒輪,與母親手稿上的標記分毫不差。她忽然想起天文社的舊星圖,想起林稚羽說過的 “GXY” 縮寫,喉間泛起苦澀 —— 原來母親臨終前拚命保護的,不隻是一首曲子,更是兩個家庭的清白。
“跟我來。” 霍時硯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帶她走向閣樓盡頭的小陽台。鑄鐵欄杆上爬滿枯萎的藤蔓,他抬手敲了敲生鏽的扶手,金屬聲在寂靜中回蕩 —— 三長兩短,正是《小星星》的節奏。顧星遙愣住了,這是她小時候和母親玩過的遊戲,用鋼琴曲當密碼。
“有人在監聽圖書館的網絡。” 霍時硯掏出手機,屏幕上跳動著亂碼,“但他們不知道,天文社的摩爾斯電碼,其實是拿兒歌編的。” 他忽然對著虛空比出彈鋼琴的手勢,指尖落在欄杆的特定位置,“試試用這個節奏敲。”
顧星遙下意識地抬手,指尖落下的瞬間,竟彈出《穹頂變奏曲》的前奏。欄杆深處傳來 “哢嗒” 輕響,一塊磚鬆動了,露出裏麵藏著的金屬盒。她忽然想起母親常說的話:“星遙,秘密總藏在會唱歌的地方。”
金屬盒裏裝著半張燒焦的紙頁,邊緣印著 “GXY0723” 的編號。顧星遙認出那是母親的手稿,殘缺的譜麵上,每個音符旁都畫著小齒輪,齒輪中心的黑點,正對應著 1999 年獅子座流星雨的軌跡。紙頁下方,躺著枚銀色袖扣,上麵刻著半枚齒輪 —— 和霍時硯銀表鏈上的吊墜,剛好能拚成完整的圓形。
“這是火災前一晚,我爸偷偷抄給我的。” 霍時硯的聲音低沉,像被歲月磨啞了,“他說如果有一天他出事了,讓我帶著這個找你…… 還有這個袖扣,是在實驗室廢墟找到的,阿姨的遺物。”
顧星遙的視線模糊了。她想起母親葬禮那天,唐薇曾蹲在她身邊,指尖劃過她手腕的胎記,眼神裏藏著她讀不懂的東西。那時她不知道,這個收養自己的繼母,竟可能是害死父親和霍叔叔的凶手。
“跟我去天台。” 霍時硯忽然拽起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校服傳來,“我發現了更重要的東西。”
天台的風卷著枯葉掠過圍欄,顧星遙跟著霍時硯繞過天文望遠鏡,停在生鏽的圍欄前。他蹲下身,指尖在水泥地上劃出個齒輪圖案,中心嵌著枚褪色的校徽 —— 明禮中學 1999 屆畢業生的標誌,邊緣缺了個小角。
“你看。” 霍時硯掏出手機,調出星圖軟件,“1999 年 11 月 16 日,獅子座流星雨爆發的那晚,阿姨和我爸在這裏觀測了整夜。” 他放大屏幕,星軌的走向竟與母親手稿上的五線譜完全重合,“他們用星軌寫了首曲子,就是《穹頂變奏曲》。”
顧星遙摸著圍欄上的齒輪刻痕,忽然發現其中一個齒尖缺了角 —— 和她獎牌暗格裏的殘片,一模一樣。原來早在二十年前,父輩們就用星星和音符,為他們寫下了命運的序章。
“唐薇為什麽要偷這份手稿?” 她轉身看向霍時硯,卻發現他正盯著自己的手腕,眼神複雜得像片深潭。
“因為她知道,這首曲子能證明我爸的清白。” 霍時硯走近半步,喉結滾動著,“三年前的火災,根本不是意外。有人想搶走阿姨的研究成果,那個人 ——”
“是唐薇。” 顧星遙接過話頭,聲音發顫。她想起唐薇辦公室的香薰味道,想起她總在深夜翻看的黑色筆記本,“她辦公室的電腦密碼,是我媽的忌日,而火災監控裏,那個戴翡翠鐲子的人……”
霍時硯忽然扯開校服領口,露出鎖骨下方的 G 形胎記:“這個印記,是火災時我爸為了保護你留下的。” 他握住她的手腕,將兩人的胎記貼在一起,溫熱的觸感讓她想起母親臨終前的手,“我爸抱著你衝出實驗室,我媽在外麵接應,而唐薇 —— 她鎖上了實驗室的門。”
天台的風鈴忽然響起,顧星遙的手機在口袋裏震動,是唐薇發來的消息:“今晚七點,校史館見,我有東西給你看。”
霍時硯的臉色驟變:“別去,這可能是陷阱。”
“但我們需要證據。” 顧星遙捏緊那半張燒焦的手稿,指甲幾乎嵌進掌心,“唐薇每周三去校史館,就是為了銷毀當年的記錄,現在她主動約我,說明她發現我們在查了。”
霍時硯忽然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你和阿姨一樣,總是把危險往自己身上攬。” 他掏出銀表,表蓋內側的刻字在陽光下清晰可見:“1999.11.16,齒輪與琴鍵的第一次共振 —— 那天你四歲,穿著白紗裙,非要用望遠鏡找‘會唱歌的星星’。”
顧星遙看著他眼中倒映的自己,忽然發現他眼底有團小火在燒,像極了記憶中火災那晚的火光。她忽然想起母親臨終前塞給她的紙條,邊角還帶著焦痕,上麵寫著:“去找戴銀表的叔叔,他會保護你。” 原來命運早有安排,讓她在茫茫人海中,再次遇見那個帶著銀表的少年。
“我們一起去。” 她將銀表重新戴回他手腕,金屬鏈硌著掌心,“但先去個地方。”
圖書館閣樓的鐵皮櫃前,顧星遙翻開霍明修教授的論文複印件,在附件二的末尾,發現行用鉛筆寫的小字:“星遙的胎記是鑰匙,齒輪與琴鍵的交點在天文台。” 她忽然想起母親手稿的最後一頁,畫著個齒輪與琴鍵重疊的圖案,中心標著 “307”—— 琴房的編號,也是他們故事開始的地方。
霍時硯忽然從口袋裏摸出個 U 盤,插進老舊的台式電腦:“我黑進了校史館的監控係統,2017 年 3 月 15 日的視頻,其實被加密保存在唐薇的雲盤裏。” 他調出視頻,畫麵裏,唐薇正將一疊文件塞進碎紙機,手腕的翡翠鐲子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顧星遙屏住呼吸,看著視頻裏的唐薇忽然抬頭,對著監控露出詭異的微笑。下一秒,屏幕突然雪花閃爍,文件被永久刪除。但她知道,有些東西永遠刪不掉 —— 比如她和霍時硯手腕上的胎記,比如父輩們用生命守護的真相。
“沒關係。” 霍時硯握住她冰涼的手,指尖輕輕摩挲她的胎記,“我們還有更重要的證據 ——” 他看著兩人交疊的手腕,嘴角揚起一抹笑,“彼此。”
離開圖書館時,暮色已染透天空。顧星遙摸著口袋裏的半枚齒輪,忽然聽見霍時硯輕聲說:“你知道嗎?傅裏葉變換裏有個概念叫‘共軛對稱性’,就像我們,看似相反,實則互補。”
她抬頭看著他的側臉,夕陽為他的睫毛鍍上金邊:“所以齒輪和琴鍵,其實是同一段旋律的兩半?”
霍時硯忽然停住腳步,轉身認真地說:“不,是同一段旋律的兩種表達。就像我和你,分開時各自殘缺,合在一起才能奏響完整的樂章。”
晚風掀起他的校服衣角,顧星遙看見他後頸新露出的燒傷疤痕,突然明白,那些被大火灼燒的印記,從來都不是恥辱,而是命運的勳章 —— 證明他們曾在黑暗裏彼此尋找,在時光的齒輪中,終於等到琴鍵敲響的那一刻。
而此刻,圖書館閣樓的鐵皮櫃裏,那份被撕碎的論文複印件正在無聲訴說著真相。校史館的密道裏,唐薇的翡翠鐲子閃過冷光,卻照不亮她眼中的陰鷙。顧星遙和霍時硯的掌心相扣,向天文台走去,那裏藏著他們父輩的秘密,藏著《穹頂變奏曲》的完整樂譜,更藏著解開所有謎題的最後一把鑰匙 —— 屬於齒輪與琴鍵的共振密碼。
第四章:《論壇風暴與琴蓋墜落》
周一清晨的校園論壇炸開了鍋,顧星遙盯著手機屏幕,指尖在課桌上掐出月牙形的印子。熱帖標題《鋼琴冠軍竟是抄襲之女?顧星遙人設崩塌》下,配圖正是她藏在琴凳暗格裏的獎牌,拍攝角度精準得像是從琴房監控截取的。
“聽說她媽媽的研究成果被霍明修教授剽竊,現在她連鋼琴都是偷來的天賦。” 前排女生的議論像根細針紮進耳膜,顧星遙捏緊鋼筆,墨水在草稿紙上暈開一團漆黑 —— 那是《穹頂變奏曲》的第五小節,此刻卻扭曲得像道傷口。
教室門 “砰” 地被推開,霍時硯闖進來,校服領口大敞著,露出半截銀色項鏈。他徑直走到她課桌前,將本《灌籃高手》拍在她麵前,壓低聲音:“論壇帖子是唐薇發的,IP 地址來自教師辦公室。”
顧星遙翻開漫畫書,夾層裏掉出張紙條,上麵用代碼寫著:“監控錄像 23:00 刪除,去琴房。” 她抬頭對上霍時硯的眼睛,發現他眼底有血絲,像是整夜沒睡。
琴房的藍布琴蓋被霍時硯猛地掀開,顧星遙看著他蹲下身,從琴凳暗格取出獎牌。他指尖劃過背麵的 “G?X?Y”,忽然冷笑:“唐薇昨晚潛入琴房,卻沒發現暗格裏的袖扣 ——” 他晃了晃那枚刻著半齒輪的銀飾,“還有這個。”
顧星遙接過袖扣,金屬表麵還帶著體溫。她想起昨天在實驗室,霍時硯用這枚袖扣撬開了唐薇的抽屜,發現裏麵藏著母親的診療記錄,病逝日期被人用紅筆圈住,旁邊寫著 “計劃啟動”。
“她想逼我承認抄襲。” 顧星遙捏緊袖扣,齒輪邊緣硌得掌心發疼,“就像當年逼死霍叔叔那樣。”
霍時硯忽然站起身,校服口袋裏露出半截黑色設備:“我黑進了教師係統,唐薇的電腦裏有個加密文件夾,標題是‘GXY0723final’。” 他掏出手機,屏幕上是亂碼組成的鋼琴鍵盤,“但需要你的指紋解鎖 —— 和獎牌上的編號匹配。”
午休時的天台飄著細雨,顧星遙跟著霍時硯鑽進儲物間。他掀開堆著的舊望遠鏡,露出藏在牆角的筆記本電腦,鍵盤上貼著《穹頂變奏曲》的五線譜貼紙。
“這是我爸當年的工作電腦。” 霍時硯插上 U 盤,屏幕亮起時,顧星遙看見桌麵背景是張合影:年輕時的唐薇站在母親身邊,兩人手腕上都戴著翡翠鐲子,“火災後被人扔進了垃圾桶,硬盤裏還留著未刪除的文件。”
顧星遙的呼吸驟然停滯。照片裏,母親的手搭在唐薇肩上,無名指根有枚齒輪紋身 —— 和她手腕的胎記位置一模一樣。而唐薇的笑容裏,藏著她從未見過的陰鷙。
“看這個。” 霍時硯調出段監控錄像,2017 年 3 月 15 日 22:03,唐薇站在實驗室門口,翡翠鐲子在門把手上投下陰影。她轉身時,懷裏抱著的正是母親的琴譜夾,封麵上的齒輪標記清晰可見。
顧星遙忽然想起論壇帖子裏的評論:“聽說顧星遙的媽媽和霍明修有出軌,所以才會一起死在實驗室。” 她咬住嘴唇,終於明白唐薇的動機 —— 不是剽竊,而是嫉妒。
下午的班會課成了批鬥會,班主任陰著臉讓顧星遙上台解釋。她剛站起身,教室後門突然傳來巨響,霍時硯抱著把吉他闖進來,琴弦掃過講台時發出刺耳的響。
“顧星遙的鋼琴是我教的!” 他扯掉吉他背帶,琴箱裏掉出堆黑客設備,“她的每首曲子都是自己寫的,包括這首 ——” 他對著麥克風彈起《月光奏鳴曲》,卻故意在第三小節跑調,“就像我數學考零分,隻是不想和唐老師的侄子爭保送名額!”
教室裏一片嘩然。顧星遙看見唐薇站在門口,翡翠鐲子緊緊箍住手腕,指節泛白。霍時硯被保安拖走前,向她眨了眨眼,眼神掃過她手腕的胎記 —— 那是約定好的信號:證據已轉移。
實驗室的台燈在午夜亮著,顧星遙將獎牌放在掃描儀上,霍時硯編寫的程序開始比對指紋。她看著電腦屏幕上,“G?X?Y” 三個字母逐漸拆解成齒輪與琴鍵的圖案,忽然想起母親教她認五線譜時,說過的話:“每個音符都是星星的指紋。”
“找到了!” 霍時硯突然出聲,屏幕跳出個加密文檔,標題是《關於霍明修學術不端的補充說明》。他調出光譜分析軟件,將母親的樂譜疊加上去,齒輪標記與公式節點完美重合,“唐薇偽造了剽竊證據,真正的研究成果,是阿姨和我爸共同完成的。”
顧星遙的視線模糊了。文檔末尾,有段母親的手寫批注:“致時硯,星遙的胎記是打開穹頂的鑰匙,齒輪與琴鍵的共振,藏在 1999 年的流星雨裏。” 她忽然想起天文社的舊星圖,想起霍時硯銀表鏈上的齒輪,終於明白,父輩們早就在他們的胎記裏,埋下了破解真相的密碼。
“小心!” 霍時硯的驚呼驚醒了她。
實驗室的門被猛地撞開,唐薇站在門口,翡翠鐲子在燈光下泛著冷光。她手裏攥著顧星遙的琴譜,嘴角扯出個扭曲的笑:“你們以為能贏過命運?當年沒燒死你們,是我最大的失誤。”
顧星遙感覺有什麽東西砸在肩上,劇痛襲來的瞬間,她看見唐薇手中的琴蓋砸在地上,邊緣的齒輪裝飾滾落腳邊。霍時硯撲過來護住她,後背撞上實驗台,試劑瓶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響。
“報警!” 霍時硯將手機塞進她手裏,屏幕上是已經編輯好的短信,收件人是陳景深 —— 學生會**,也是霍時硯的幼時好友。顧星遙按下發送鍵的瞬間,唐薇忽然衝向窗邊,翡翠鐲子的反光晃花了她的眼。
警車的鳴笛聲在校園裏響起時,唐薇已經消失在夜色中。顧星遙靠在霍時硯肩上,看著實驗室地上的琴蓋碎片,忽然發現其中一片齒輪裝飾裏,嵌著張紙條,邊緣寫著 “天文台密道”。
霍時硯撿起紙條,借著手電筒的光,看見上麵用五線譜畫著地圖,每個音符對應著天文台的坐標。他忽然笑了,笑得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阿姨在琴蓋裏留了線索,唐薇剛才的襲擊,反而幫我們找到了關鍵證據。”
顧星遙摸著他後背的傷,指尖沾上溫熱的血:“疼嗎?”
“不疼。” 霍時硯低頭看著她手腕的胎記,在警燈的紅光中,兩人的印記仿佛在發燙,“齒輪和琴鍵受過的傷,都會變成共振的頻率。”
淩晨的校園恢複寂靜,顧星遙站在琴房門口,看著工人更換被砸壞的琴蓋。霍時硯的銀表在她手腕上泛著微光,表蓋內側的刻字清晰可見:“1999.11.16,齒輪與琴鍵第一次共振”。
她忽然想起論壇上不知何時出現的新帖,標題是《致星遙:你的琴鍵從未走音》,發帖人 “銀表齒輪” 附了段音頻 —— 是她昨晚在實驗室彈的《穹頂變奏曲》片段,背景音裏混著霍時硯編寫代碼的鍵盤聲。
評論區第一條寫著:“每個齒輪的缺口,都是為了等待專屬的琴鍵。” 顧星遙摸著腕間的胎記,忽然明白,這場論壇風暴不是終點,而是他們走向真相的起點。
而此刻,天文台的密道裏,唐薇遺留的翡翠鐲子正在月光下閃爍,旁邊散落著母親的琴譜殘頁,上麵的齒輪標記指向穹頂的中心 —— 那裏藏著《穹頂變奏曲》的最終樂章,藏著父輩們用生命守護的秘密,更藏著顧星遙和霍時硯破繭而出的勇氣。
窗外,深秋的夜風卷起最後幾片梧桐葉,琴房的藍布琴蓋在晨光中輕輕顫動。顧星遙知道,當明天的太陽升起,她和霍時硯將帶著父輩的期許,帶著齒輪與琴鍵的共振,繼續在命運的樂章裏,奏響屬於他們的變奏曲。
第五章:《觀測台穹頂的失控》
校史館的木質樓梯在午夜發出細碎的吱呀聲,顧星遙跟著唐薇的腳步,掌心沁出的汗將母親的袖扣焐得發燙。樓道盡頭的鐵門後,傳來齒輪轉動的輕響 —— 那是觀測台特有的機械聲,與她心跳的頻率詭異地重合。
“星遙,你知道嗎?” 唐薇忽然轉身,翡翠鐲子在壁燈下泛著冷光,“你母親總說星星在唱歌,可星星從來都不懂人間的欲望。” 她抬手按在鐵門上,密碼鎖的藍光映出她扭曲的側臉,“比如霍明修,他明明該屬於我,卻偏要和你母親搞什麽‘齒輪與琴鍵’的荒唐研究。”
顧星遙屏住呼吸,看著鐵門緩緩開啟。觀測台的穹頂在月光下泛著金屬的冷光,中央的望遠鏡指向東南方 —— 那是 1999 年獅子座流星雨的軌跡方向。而在望遠鏡基座旁,立著個玻璃展櫃,裏麵躺著份完整的手稿,封麵畫著巨大的齒輪與琴鍵交織的圖案。
“《穹頂變奏曲》最終樂章。” 唐薇的聲音帶著病態的溫柔,“你母親臨終前藏在這裏,以為用星軌和胎記就能困住我。可她不知道,齒輪轉動的聲音,從來都由勝者譜寫。”
顧星遙的視線落在展櫃上,手稿邊緣的編號 “GXY0723” 與她的獎牌完全吻合。她忽然想起霍時硯說過,觀測台的穹頂能手動旋轉,而旋轉的節奏,正是母親樂譜裏的節拍。
“動手吧。” 唐薇從口袋裏摸出遙控器,“按下這個,穹頂會在三分鍾內閉合,而你和霍時硯的秘密,就會永遠埋在黑暗裏。”
觀測台的鐵門突然被撞開,霍時硯衝進來,校服上還沾著實驗室的試劑痕跡。他手裏攥著從唐薇辦公室找到的齒輪鑰匙,目光在展櫃上一掃,忽然頓住 —— 手稿第一頁,貼著張泛黃的照片,是幼年的他和顧星遙在天文台,各自舉著半枚齒輪。
“你果然來了。” 唐薇冷笑,指尖按向遙控器,“當年沒燒死你們,是我最大的失誤。”
顧星遙看見霍時硯手腕的胎記在發光,突然想起母親手稿裏的話:“當齒輪與琴鍵共振時,穹頂會打開命運的門。” 她猛地撲向展櫃,在穹頂開始轉動的瞬間,抽出了手稿。
“小心!” 霍時硯的驚呼被金屬摩擦的巨響淹沒。
觀測台的穹頂突然失控,生鏽的齒輪發出刺耳的尖叫,玻璃幕牆開始傾斜。顧星遙被氣流掀倒,手稿散落在地,她看見其中一頁畫著觀測台的平麵圖,密道入口就在望遠鏡基座下方 —— 而霍時硯的銀表,此刻正滾向基座邊緣的縫隙。
“別撿!” 霍時硯撲過來,卻被唐薇拽住胳膊。顧星遙看著他後背的舊傷裂開,鮮血染紅校服,突然想起火災那晚,霍明修教授也是這樣用身體護住她。
“那是霍叔叔留給你的唯一東西!” 她爬向銀表,指尖即將觸到時,基座突然傾斜,銀表墜入縫隙,連帶她的手腕被齒輪卡住。
觀測台的燈光突然熄滅,隻有月光從傾斜的穹頂縫隙裏漏進來。顧星遙感覺手腕被齒輪硌得生疼,聽見霍時硯在黑暗中喊她的名字,夾雜著唐薇的咒罵和機械故障的轟鳴。
“星遙,用胎記對準齒輪中心!” 霍時硯的聲音帶著顫抖,“我在你母親的手稿裏看到過,這是啟動安全係統的密碼!”
顧星遙咬緊牙關,將手腕的 G 形胎記按在生鏽的齒輪上。金屬表麵突然亮起藍光,齒輪開始逆向轉動,卡住的手腕終於鬆動。她扯出手腕,卻在這時,穹頂的鋼索發出斷裂的脆響,巨大的玻璃幕牆向她砸來。
“趴下!” 霍時硯撲過來,用身體護住她。顧星遙聽見他悶哼一聲,後背的鮮血滲進她的校服,而他的指尖在手機上快速敲擊 —— 那是他熟悉的黑客代碼輸入節奏。
“我黑進了觀測台的控製係統!” 霍時硯的聲音混著齒輪轉動的轟鳴,“當年我被少年班退學,就是因為黑進教育局係統找父親的檔案 —— 現在,該讓這些齒輪聽我們的指揮了!”
穹頂在即將砸落的瞬間停住,鋼索的震顫聲漸漸平息。顧星遙借著月光,看見唐薇蜷縮在角落,翡翠鐲子碎成兩半,眼神空洞地盯著他們交疊的手腕。
“為什麽……” 唐薇的聲音像被掐住的琴弦,“你們明明該互相憎恨的……”
霍時硯撿起地上的手稿,翻到最後一頁,上麵畫著兩個交疊的 G 形胎記,中間寫著:“齒輪與琴鍵的共振,始於疼痛,終於理解。” 他忽然笑了,笑得比任何時候都溫柔:“因為我們早就在火災裏,成了彼此的安全係統。”
顧星遙看著他手機屏幕上的代碼,發現他正在將觀測台的機械數據轉化成樂譜 —— 那是《穹頂變奏曲》的最終樂章,由齒輪轉動的頻率和琴鍵的震動共同譜成。
“唐老師,你輸了。” 顧星遙站起身,撿起霍時硯的銀表,表鏈上的齒輪吊墜不知何時與她的袖扣拚成了完整的圓形,“你以為毀掉手稿就能切斷我們的聯係,可你不知道,真正的共振,藏在我們心裏。”
觀測台的鐵門被撞開,陳景深帶著保安衝進來。唐薇被帶走前,忽然指著展櫃裏的手稿:“你們以為這就是真相?霍明修和你母親,早就知道這場火災會發生 —— 他們是故意用生命,為你們寫下這首變奏曲!”
顧星遙的手指驟然收緊。她看見手稿的封底,母親用紅筆寫著:“星遙,當你看見這些時,媽媽已經變成星星了。但星星的旋律不會消失,就像齒輪與琴鍵的共振,永遠在穹頂下回響。”
霍時硯忽然握住她的手,將銀表重新戴回她手腕:“別聽她的,父輩的選擇我們無法改變,但我們可以決定如何演奏屬於自己的樂章。”
黎明的第一縷陽光爬上穹頂時,顧星遙和霍時硯站在望遠鏡旁,看著手稿上的星軌圖漸漸與天際線重合。觀測台的機械齒輪還在輕微震動,像在哼唱一首無聲的歌。
“你說,媽媽和霍叔叔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們會在今天站在這裏?” 顧星遙摸著腕間的胎記,那裏還帶著齒輪的溫度。
霍時硯望著遠方的地平線,朝陽正在升起:“他們或許不知道具體的時間,但一定相信,齒輪和琴鍵終會找到彼此。就像現在 ——” 他調出手機裏的程序,觀測台的燈光隨著《穹頂變奏曲》的節奏明滅,“我們正在奏響他們未完成的樂章。”
顧星遙忽然想起論壇上的那句話:“每個齒輪的缺口,都是為了等待專屬的琴鍵。” 她看著霍時硯手腕的燒傷疤痕,突然明白,那些曾以為是傷害的印記,其實是命運的饋贈,讓他們在時光的長河裏,能準確地找到彼此,完成這場跨越十年的共振。
而此刻,觀測台的穹頂緩緩開啟,露出上方清澈的天空。顧星遙知道,當校慶晚會的鍾聲敲響時,她和霍時硯會帶著父輩的期許,帶著齒輪與琴鍵的故事,在 307 琴房奏響《穹頂變奏曲》的最終章 —— 那將是對過去的告別,也是對未來的宣言:有些愛,始於疼痛,卻在共振中永恒。
第六章:《流星雨下的未完成曲》
校慶晚會的聚光燈在 307 琴房外徘徊時,顧星遙正對著鏡子調整領結。校服領口下,G 形胎記在暖光中泛著淡粉,與霍時硯送她的銀表鏈交相輝映 —— 那枚曾墜入觀測台縫隙的銀表,此刻正穩穩扣在她手腕,齒輪吊墜與袖扣嚴絲合縫。
“準備好了嗎?” 霍時硯推門進來,白襯衫領口微敞,露出鎖骨下方的印記。他手裏抱著改裝過的筆記本電腦,鍵盤上貼著《穹頂變奏曲》的五線譜貼紙,“陳景深已經把觀測台的穹頂設定到 1999 年流星雨的坐標。”
顧星遙點頭,指尖撫過琴蓋上的藍布。三天前工人更換琴蓋時,她偷偷將母親的齒輪袖扣嵌進邊緣,此刻在燈光下,金屬齒輪與琴鍵的輪廓相映成趣。霍時硯忽然湊近,替她捋順翹起的發絲,指尖劃過她耳垂時,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別緊張,” 他輕聲說,“這次換我當你的琴凳。”
琴房的藍布在倒數三秒後被掀開,顧星遙的指尖落在琴鍵上,第一聲清越的音符響起時,觀測台的穹頂正在陳景深的操作下緩緩旋轉。霍時硯同步敲擊鍵盤,代碼將琴音轉化為流動的星軌投影,在琴房白牆上勾勒出 1999 年獅子座流星雨的軌跡。
《穹頂變奏曲》的前奏如流水般漫延,顧星遙聽見自己的心跳與琴鍵震動重合,忽然想起母親手稿裏的話:“當齒輪開始轉動,琴鍵便不再孤獨。” 她餘光瞥見觀眾席邊緣,唐薇被保安帶走時投來的複雜目光,卻很快被霍時硯代碼生成的流星劃破。
“注意第三樂章。” 霍時硯的提醒混在琴音裏,顧星遙會意,指尖在琴鍵上跳出三個連續的升調 —— 那是觀測台齒輪轉動的頻率。投影突然變得立體,星軌匯聚成巨大的齒輪圖案,與她手腕的胎記完美重疊。
當倒數第二個音符落下,觀測台的穹頂 “哢嗒” 一聲停住,百年一遇的雙子座流星雨恰好劃過天際。顧星遙的手指懸在琴鍵上方,看著霍時硯走向窗邊,銀表在月光下泛著微光。
“該你了。” 他轉身,向她伸出手。
顧星遙站起身,任由他牽住自己貼滿琴繭的手,走向觀測台。夜風卷著秋末的涼意,卻抵不過掌心相扣的溫度。望遠鏡基座上,那份被修複的《穹頂變奏曲》手稿正在發光,邊緣的齒輪與琴鍵圖案,此刻與兩人的胎記形成三角共振。
“準備好了嗎?” 霍時硯掏出手機,屏幕上是他連夜編寫的程序,“這次,讓星星聽見我們的聲音。”
顧星遙點頭,將手掌按在望遠鏡的金屬外殼上。霍時硯同步輸入密碼,齒輪轉動的轟鳴與鋼琴殘音交織,觀測台的穹頂突然發出藍光,星軌投影如瀑布般傾瀉在他們身上。
第一顆流星劃過的瞬間,顧星遙聽見霍時硯輕笑:“1999 年的你,總說流星是星星在彈鋼琴。” 他的拇指摩挲著她手腕的胎記,“現在,我們讓星星聽見屬於我們的旋律。”
代碼與琴音共振的刹那,觀測台的齒輪開始逆向轉動,將流星雨的軌跡轉化為可見的五線譜。顧星遙認出那是母親未完成的終章,每個音符都對應著她和霍時硯這些年的相遇 —— 琴房的夜訪、實驗室的代碼、觀測台的失控,最終匯聚成眼前的璀璨。
“星遙,” 霍時硯忽然喊她的名字,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認真,“其實在第一次看見你彈錯音符時,我就知道 ——” 他抬起手,讓兩人的胎記在星雨中交疊,“齒輪和琴鍵的共振,從來不是巧合。”
顧星遙望著他眼中倒映的流星,忽然想起火災後第一個生日,唐薇逼她簽署 “永不碰鋼琴” 的協議時,她曾在心底發誓:“我會讓媽媽的琴聲重新響起。” 而此刻,琴聲與星光共鳴,母親和霍叔叔的研究成果,終於以最浪漫的方式呈現在世人麵前。
校慶晚會的掌聲在遠處響起時,顧星遙和霍時硯坐在觀測台邊緣,看著最後幾顆流星劃過穹頂。他從口袋裏摸出個小盒子,裏麵躺著枚銀戒指,戒麵是半枚齒輪與琴鍵的組合。
“在實驗室修手表時順便做的,” 霍時硯耳尖發紅,“本來想等破解所有密碼再給你,不過 ——” 他握住她的手,將戒指套進無名指,“有些密碼,早就該解鎖了。”
顧星遙看著戒指與胎記的位置重合,忽然笑了。遠處傳來林稚羽的歡呼聲,天文社的成員們正舉著星圖向觀測台跑來,而她知道,屬於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你說,” 她望著逐漸消散的流星雨,“媽媽和霍叔叔現在是不是在星星上聽我們的曲子?”
霍時硯攬住她的肩,讓她靠在自己胸前:“他們一定早就知道,我們會把未完成的曲子彈完。” 他低頭輕吻她的發頂,“而且,會加上屬於我們的變奏。”
黎明前的薄霧漫進校園時,顧星遙和霍時硯回到 307 琴房。琴蓋上的齒輪袖扣在晨光中閃爍,霍時硯忽然指著琴凳暗格:“差點忘了,還有個禮物。”
暗格裏躺著本新的琴譜,封麵是觀測台穹頂打開的瞬間,星雨與琴鍵交織的圖案。顧星遙翻開第一頁,看見霍時硯用代碼寫的題記:“致我的琴鍵:齒輪的每一次轉動,都是為了靠近你的共振頻率。”
她抬頭望向他,發現他正盯著自己手腕的銀表,表蓋內側不知何時多了行小字:“2023.11.16,齒輪與琴鍵的永恒共振。”
窗外,第一縷陽光爬上紅磚牆,顧星遙忽然明白,有些故事從不是未完成 —— 當齒輪遇見琴鍵,當胎記彼此呼應,當星雨與琴聲共鳴,所有的遺憾與痛苦,最終都會化作屬於他們的完美樂章。
而此刻,琴房的藍布被晨風吹起,露出整潔的琴鍵。顧星遙輕輕按下第一個音符,霍時硯同時敲響鍵盤,代碼與琴音再次共振,在穹頂下,在星空中,在彼此的生命裏,奏響永不落幕的變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