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大腦缺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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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沒上過學嗎?”
    “他沒有身份和合適的學籍。”舒立業搖了搖頭道,“我想過替他補辦身份,他卻以工作繁忙為由拒絕了。”
    “冒昧問一句,你們倆的關係是?”
    “他是替我幹活的小工。”
    原來是替她幹活的小工。
    乍一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收養的孩子。
    每一句話都慈眉善目,每一句話都戳人心。
    比起同情冉洛的身世,舒立業更像是上位者的假性仁慈。
    拿著他人的痛苦,當做有興趣的景觀。
    此類人往往有極佳的社會地位,極強的社會優越感。
    和這種人合作,她很容易便會居高臨下,以施舍的態度作為旁觀者,而不會真心實意替我做事。
    我在心裏盤算了一通,突然有些慶幸自己之前耍流氓強迫梵然。
    如果不是因為我耍了流氓,梵然怎麽可能把進藏的目的告訴我。
    我又怎麽能得出第二個選項。
    如果沒有第二個選項,在藏區我人生地不熟,我還真的隻能求到舒立業身上。
    舒立業是這塊區最大的藏商沒錯,但不意味著我隻能找她。
    我不在意合作夥伴,在私生活方麵是否檢點,是因為她們不管玩多少個男人,都隻能稱得上是風流韻事。
    哪個有錢有地位的女人不花心。
    這也不能叫花心,隻能叫心碎成了很多塊,想要用錢去幫助受苦受難的可憐男人,是行善積德。
    但她要是品性不端,性格虛偽且道貌岸然,這樣的合作夥伴,極容易為了利益翻臉。
    我回想著冉洛那張與梵然極其相似的臉,給舒立業遞了根煙:
    “還有沒有像冉洛這樣的藏族男孩,我想雇傭一批人,替我專門收蟲草,我們可以談合作。”
    藏區的資源豐厚,除了收蟲草以外,可以收一些本地才有的特色物品。
    留下來做生意的內地人不少。
    我的提議不算突兀。
    “雇傭一些熟手的女孩會更方便。”舒立業笑眯眯道,“剛好有一批成年的藏族女孩回到家鄉,想要找份工作,托我轉介紹”
    “不。”我吐了口煙霧,煩躁道,“我隻想要男孩,跟他一樣漂亮的,帥氣的,英俊的男孩,都是女人,你不會不懂我的意思吧?”
    舒立業臉上的笑容消失,她轉動一下手中的珊瑚手串,珠子碰撞出一聲極其輕微的撞擊聲:
    “白老板,我的廟裏沒有你想要的男孩。”
    “你可以有。”貼近她的身軀,那塊蜜蠟順著我的指尖,落進了她的兜裏。
    我在她的口袋上拍了拍,嗤笑道,
    “我跟你說句實話,來藏區收蟲草不是我的主意,我上頭的老板想找一個合適的蛇頭,做一筆大生意。”
    舒立業的眼神死盯著我,半晌以後,鬆開了擰緊的眉宇:“不做。”
    和舒立業的交談,最終以我碰了個釘子畫上句號。
    被她稱得上是不客氣地驅逐出廟宇。
    我卻反而站在門口笑出了聲。
    她要是真不感興趣,就不會多看我那兩眼。
    隻要她有弱點,就肯定會上我的當。
    藏區的生意,做起來也是一條線。
    誰又會嫌錢多呢?
    在門口徑自吹了會兒冷風,身側被人沒禮貌地撞了一下。
    “我要見我哥。”
    “見不了。”我道,“你哥被關禁閉了,現在有人盯著他,這段時間都見不到。”
    “什麽?”
    提高的音量讓我耳根有點發疼,我抬起手,在梵然的肩頭上摸了一把,示意他冷靜一點:
    “他幫人家小男孩出頭,被關進去裏麵思想教育,這幾天我會想辦法見上他一麵,你耐心點,心急吃不上熱豆腐。”
    梵然垂下眼,似乎在思索什麽。
    我怕這匹小狼崽不管不顧闖進去送人頭,連忙道:
    “別進去給我惹事,我警告你,要想平平安安把你哥救出來,你就得聽我的話。”
    “你會幫我救哥哥?”
    我聽出他語氣裏的質疑,不滿道:
    “我不幫你還有誰幫你?就你小子最沒良心。”
    梵然沒有感恩戴德,他對我的注意力,似乎隻以他哥哥為媒介。
    沒了哥哥的消息,他頓時連一句多餘的話,都不想跟我多說。
    梵然抬頭看著已經停止接待的宮殿,壓低了聲音,吐出了一句藏語。
    小嘴叭叭的,不知道說什麽。
    聽不懂,想親嘴。
    梵然說完那一句話以後,目送著我重新折返回去。
    他似乎真打算自己去找個地方,亦或是在寒冷的冬夜露宿街頭。
    忘記了。
    藏區沒有街頭。
    佛子大概率隻能住羊圈。
    我低著頭,把被風刮得生疼的臉埋進毛領裏。
    骨頭太硬的狼崽,就應該丟到外麵凍個幾晚上。
    徹底打服了,才能收進掌心。
    周嶠和方乾殷通常會在外麵待到夜幕降臨,才會舍得收工回府。
    但今天情況似乎有些特殊。
    方乾殷垂頭喪氣地靠在沙發上,鼻子上還戴著個氧氣罩吸氧。
    整個人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樣,一點勁都抬不起來。
    站在旁邊守著的周嶠,衝著我優雅點頭,用那仿佛大提琴詠歎調的語氣道:
    “老大,她高反了。”
    “隻要長著眼睛的都知道。”方乾殷蹙著眉頭道。
    進藏區海拔過高,容易導致高反,這很正常。
    在進藏前,我們就已經買好了氧氣,入住的民宿裏麵,也有相應的急救措施,
    我低下頭道:“怎麽樣?能扛得住,扛不住我找輛車送你去醫院。”
    “沒問題,休息一兩天應該就好了。”方乾殷有氣無力。
    “小可憐,”周嶠憐憫地看了方乾殷一眼道,“上帝會保佑你的。”
    “真惡心!”方乾殷道,“要是世上有上帝,你這種人就應該下地獄。”
    這倆活寶湊一塊,就跟唱大戲一樣,時時刻刻都能吵上一架。
    也不知道在我看不到的時候,有沒有背著我偷偷打架。
    不過我猜應該沒有,畢竟她們倆身上看上去都沒傷口。
    尤其是周嶠這個神經病的體麵人,更是進藏以後,都還維持著她優雅的風度。
    “今天怎麽不放音樂了?”我問道,“機子壞了?”
    “我覺得藏區的確是淨化心靈的好地方,放音樂有點聒噪了。”
    難得從周嶠嘴裏聽到了點人話,我詫異道:“前兩天你怎麽沒這麽覺得?”
    “因為今天方乾殷給了我啟發。”周嶠低頭看了方乾殷一眼,眼神悲憫。
    “大腦一缺氧,就無法運轉,所以心靈被淨化了。”
    “你爹的王八蛋,我殺了你!”方乾殷一個激靈,從沙發上彈起來,又因為大腦缺氧再度倒下。
    周嶠動作敏捷地躲到我身後:“老大,你好香”
    “滾犢子,禍害方乾殷去,別狗似的貼在我脖子上聞。”
    周嶠抬起眼觀察我:“真的很香,像藏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