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閉口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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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梵然的身子繃緊了一瞬,從兜帽下傳來的聲音,冷得可以掉冰渣子:
    “知道了。”
    舒立業今天換了個位置迎客,但周圍圍繞著的人數卻沒減少。
    冉洛站在她的左下側,替她分割犛牛肉,與我對視時,眼神中晃過一絲羞澀。
    “思榆。”舒立業的語氣不複之前冰冷,臉上又掛上了笑麵虎的笑容。
    “新一批的蟲草沒那麽快收到,這段時間可以不用來找我,這裏沒有貨源可以供給你。”
    “我是來談合作的。”我撩起眼皮,“舒老板,如果你是擔心我家老板的資質不夠,晚點我可以將詳細的信息發給你,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一下合作。”
    “於你於我,於我們彼此,都是一件合作共贏的好事。”
    “我年紀大了,不像你們年輕人這麽有幹勁了,現在我隻想守著這一畝三分地,好好做點善事。”
    舒立業慢悠悠的喝了口酒,在她左手旁的男人,低下頭接過她的酒杯。 溫柔地替她又添了一杯。
    “冉洛,去給客人添杯酒。”
    冉洛點了點頭,走到我的身旁,替我添酒低頭的那一瞬間,在我旁邊站著的梵然身子驟然一緊。
    我的五指插進他的指縫裏,強行與他十指相扣,硬生生按住了他騷動的情緒。
    冉洛的眼神落到了梵然身上,靜靜凝澀幾秒,低聲道:
    “你男朋友?”
    “我朋友的弟弟。”我抓住了梵然的手,不輕不重的在他指尖上捏了一下,“是個啞巴,不會說話,帶他來見見世麵。”
    “啞巴?”主位上的舒立業眼神悲憫,“我曾經雲遊四方時,聽聞過一種修行方式,叫做閉口禪。閉上嘴,無欲無求,摒棄人間雜念。”
    “如果你近期沒空照顧他的話,可以讓這位小兄弟在此修養,三日後,會有喇嘛來祈福,屆時可以讓他開悟一下,或許對心境有所影響。”
    留下梵然開悟?
    要是我不知道舒立業是個偽君子,說不定還真以為她這番說辭,是為了梵然著想。
    自從知道她是假模假樣的偽善以後,她說的每句話,都像是別有用心。
    剛想開口拒絕,手指卻被人攥緊了一下。
    兜帽下露出來的眼眸與我對視,梵然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我改口道:“留他下來倒是沒問題,隻不過我這段時間出來,身邊也沒帶個人,你從院裏撥個人,這段時間帶我進村民家裏收點蟲草唄。”
    “那就讓冉洛跟你去吧。”
    舒立業的視線,一直沒從梵然身上下來,語氣溫和:
    “你需要帶小兄弟回去收拾行囊嗎?”
    我剛想點頭,手又被按了一下。
    這回是真的有些惱怒了,這貨感情隻想著把他哥換出來,自己的命是一點也不在乎。
    瘋狗一條。
    行。
    他自己都不在乎,我又何必在乎。
    “用不著,他今天就可以留下,住在哪裏方便點?”
    “側院有誦經的地方,等會讓冉洛收拾出來。”
    舒立業安排的院落,比冉洛住的屋子大了不止一倍。
    看著寬敞明亮,裏頭設施一應齊全,倒像是經常有來往的藏民居住。
    冉洛收拾完東西關上門,梵然的眼神,就直接從兜帽裏飄了出去。
    要不是我扣著他的手腕,我都懷疑這貨在冉洛收拾衣服時,就會忍不住脫下兜帽與其相認。
    “老實點,現在不是認親的好時候。”我皺著眉往床上一坐,“你怎麽想的?真想留下來獻身。”
    “我不留下來,她不會放我哥出來。”
    梵然的語氣很淡然,平鋪直敘地闡述事實:
    “舒立業不相信你,不願意和你合作,我要讓我哥對她死心,我哥才會跟我走。”
    “你之前不是還挺能耐嗎?說你哥見到你就會跟你走。”
    梵然兜帽下的臉精致清冷又透著幾分的神性。
    他這樣說話時反而語氣飄渺,讓人感覺極不真切:
    “我哥沒認出我。”梵然道,“他忘記我了。”
    “你裹得跟個粽子似的,能認出你來才有鬼了。”
    “不一樣。”梵然低聲道,“雙胞胎之間的感覺不一樣,他靠近我時,我的心跳得很快,但是他完全沒注意我。”
    一個是被拐去當佛子的弟弟,一個是被人收養的哥哥。
    弟弟千辛萬苦回到藏區想認親,哥哥卻把弟弟忘了個精光。
    人真是有意思的物種,總是被感情牽扯著,做出各種蠢事,撞了南牆也不回頭。
    不過梵然這麽做也好。
    的確如他所說,舒立業對我一份信任都無。
    今天不想辦法製造點機會。
    下一回,我連舒立業的家門都踏不進去,又何談從中牟利,換取更多的利益。
    讓梵然進去裏麵替我打探一下消息,曲線救國也是一件好事。
    我道:“你自己小心點,要是她敢睡你,你就”
    “又不是世界上所有人,都跟你一樣齷齪。”
    “你怎麽知道她齷齪不齷齪?你就那麽信任她。”我道,“小心點,吃喝我會想辦法給你送進來,她給你的東西,你一口都別碰。”
    梵然的眼神柔和了些,他冷著臉轉過頭,卻不再抗拒我說的話。
    將梵然留在了舒立業家中,一連幾日,我算是忙的打轉。
    白天跟著冉洛去村民家收蟲草,聽著藏民嘰裏呱啦說一通我聽不懂的話,再裝模作樣拿起來看看成色,大把大把的錢往外花。
    下午晚上給梵然送飯,順便聽一下他一天都做了些什麽。
    日子過的平平淡淡。
    轉眼就過了三天,梵然卻依舊沒有回來的意思。
    我心不在焉地從地上拔了草,剛放進嘴裏嚼了一口,就聽見冉洛說道:
    “牧民會在這放牛。”
    “所以呢?”
    “草上麵有牛糞。”
    “我騸!”我吐出嘴裏的草,從腰間拿起水杯,灌了好幾口水,才覺得嘴裏沒了怪味。
    “你怎麽不早說,你小子也跟著學壞了?”
    冉洛唇角帶著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麥色的肌膚,連泛紅都不是很顯眼:
    “是你走神了。”
    美麗的草原,湛藍的天空,他的臉被日光鍍上了暖黃光圈,看上去特賢惠,讓人特別想捏一把。
    我從口袋裏摸出一朵路邊摘的野花,抬起手,別在他的發絲間:
    “真好看。”
    “”
    冉洛愛不釋手地撥弄了一下那朵花,卷曲的發絲隨著風飄揚。
    “思榆。”他叫我,“你能再給我講講外麵的故事嗎?上次那個被困在山裏的苗男,他怎麽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