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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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知道布洛克警探看到夜翼從哥譚警局二樓翻窗而出,跑到他身邊一起把那個死死擋在CPD大樓門口的樹樁抬走時有多麽感動和安心。
    “我今天真不想看到變裝怪人了,但你除外。”他一邊咬牙用力扯著還在蠕動的樹根一邊嘮叨,安全落地的蒙托亞警探正在費勁地把自己從樹枝的絞纏中掙脫出來,“園藝真是挺讓人窒息啊,嗯?”
    “少開玩笑了,布洛克警探。”蒙托亞警探甩著胳膊上的樹葉,抬起頭張望著,“我剛剛好像看到貓女往那邊跑了——那個砍樹的姑娘呢,哪去了?”
    “不剛剛還在那裏挖橡子嗎——嗯?”布洛克警探朝他剛看到的方向張望了一眼,發現原本能看到那位自稱農夫的砍樹大師正在瘋狂敲擊的空地上已經空無一人,連被挖過的地都恢複了原狀,一時驚疑不定。
    他扭過頭來想跟自己的蒙麵同行討論一下那位持斧神人的事情,一回頭隻看到那藍色大鳥一個加速助跑,甩出繩子,展翅高飛,頃刻之間已經不見蹤影:“夜翼?!你又去哪?喂!?”
    *
    格蕾西正在目標明確地狂奔。
    她本以為這個“青藤的考驗”任務需要過段時間才能繼續觸發,不過就在格蕾西在她留下的那棵樹下挖橡子的時候,居然挖出了一張【秘密紙條】!
    遊戲裏的【秘密紙條】顧名思義,記錄著一些對玩家可能有幫助的小提示和秘密。這張紙條似乎是一個草草寫就的運貨單,上麵有一幅簡筆畫組成的小地圖,下麵是幾行字:
    【~五月女王的超級肥料運輸地點~
    韋恩科技景觀區
    哥譚警察總局
    布裏斯托爾高爾夫球場
    聖安妮孤兒院
    棒球場
    水庫公園】
    地名解鎖的提示接踵而來,格蕾西把這張小紙條和自己的那個大地圖做了個對比,忍不住露出了微笑。她點開遊戲任務欄,果然發現那個“青藤的考驗”任務提示已經變成了【在新的地方和青藤見麵。】
    這是個簡單的解謎,格蕾西想。首先不會是韋恩科技,也不會是哥譚警察總局,這兩個地方已經去過了;剛剛青藤移動的方向是東邊,這就排除了好幾個選項:不可能是布裏斯托爾高爾夫球場和棒球場,因為它們都在北邊。應該也不會是孤兒院,因為孤兒院雖然在哥譚東部,卻不在警察局東邊。
    所以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水庫公園!
    格蕾西火急火燎地開衝了,連自己放在韋恩科技門口的小馬都顧不上回去騎。那隻機械青蛙蹦蹦跳跳地跟著她,時不時因為速度太快而竄進路邊的草堆裏。
    很顯然,格蕾西的推理沒出問題。循著冥冥中的指引,她一路穿過灌木、跳過小溪、翻越倒塌的雕像,終於在水庫上方的觀景台看到了正陶醉地舒展雙臂的青藤。她的紅發在風裏搖曳起伏,冬季的陽光慷慨地潑灑在她身上,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這不是修辭手法。
    格蕾西覺得時間真的停止了,因為遊戲界麵上的那個會顯示時間的鍾表消失了。她立馬開心了起來:這說明她已經進入了劇情動畫,多半是因為任務已經完成了!
    她順著梯子爬上觀景台,朝背對著她的青藤走去,一不留神似乎踩到了什麽。一顆乒乓球大小的玫紅色種莢在她腳下碎裂開來,發出一聲清脆的爆響。
    青藤聞聲回過了頭。有那麽一瞬間,似乎全世界的綠色都開始蠢蠢欲動,想織成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向格蕾西撲來,但在下一秒,那感覺就消退了。
    格蕾西收回那隻腳,隻聽轉過身的青藤心平氣和地說:“小心點,農夫。很高興看到你還活著……你應該與大自然和諧相處。”
    “不好意思,我剛剛沒注意。”格蕾西誠懇地說,低頭看了看那些撒得滿地都是的種子,猛地原地起跳,“媽呀!草莓種子!我真該死啊!”
    那可是春天最珍貴的草莓種子!
    “……”青藤看了一眼那些個個都有乒乓球那麽大的深色錐形種子,語氣莫名,“你認得出來這是什麽?”
    “為什麽不能?我是農民啊。”格蕾西說著,小心翼翼地將幾顆散落在她腳邊的種子收攏捧了起來,“你這些種子賣嗎?我可以出……呃……100美元……”
    “不賣。”青藤摩挲著自己手指間裝著超級種子的玻璃試管,對著格蕾西似笑非笑地說,“除非你告訴我你想幹什麽。”
    格蕾西呆呆地重複了一遍:“我想幹什麽……?”
    在毒藤女的注視中,那總是微笑的年輕人像是有些困惑地自言自語了一句,臉上的微笑消失了。
    在她笑容褪去的時候,毒藤女忽然感受到了一種微妙的違和感,就像麵前的人類忽然露出了她表皮下的另一種東西——一種她不能理解的東西。一隻青蛙坐在她腳邊,仰起頭看著她,漆黑的塑料眼珠裏倒映著她自己。
    恐懼突兀地爬上她的脊椎,毒青藤,或者帕米拉·艾斯利,突然意識到了自她出現以來的那種怪異感從何而來:世界似乎短暫地失去了聲音。風聲停駐,觀景台下方的水麵也凝滯在了這一刹那之間,就像時間不再流動,整個世界隻剩下她和她對麵那位怪異的農場主。她驚恐地張開嘴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無法發出半點聲音。
    直到那農夫回過神來,用她那雙清澈明亮得近乎無機物的眼睛茫然地說:“我就想……種地啊?”
    毒藤女盯著她,覺得自己想要尖叫,想要轉身逃離,想不顧一切地卷起所有的植物攻擊她——但她聽到這話隻是發自內心地想笑。她真的覺得很開心。不知道為什麽,毒藤女覺得自己有些喜歡這個怪人了。
    她真的露出了笑容:“那我們做個交易,好不好?我可以把這裏的種子都送給你,而你……必須付出代價。你需要把我手裏的這些超級種子種出來,不管我將來的下場會是什麽。”
    帕米拉·艾斯利看著格蕾西那天真純潔的表情,努力窮盡了自己此生最大的惡毒才說出這番話來。在哥譚生存的所有人都知道答應她的請求會帶來怎樣的結局:除了毒藤女自己,沒有人可以控製她製造的這些超級種子的生長狀態,一切努力都隻是徒勞。在它們被其他人播撒進土地的那一刻開始,綠色就終將在整座城市裏蔓延,吞噬所有空氣中的養分,直到哥譚回到她夢想中的原始之地。
    毒藤女想象著農夫在麵對那一幕時的絕望神情,良心微微一痛,不知道是期待這怪人像那些科學怪人一樣狂熱地答應下來,還是期待她像那些懦夫一樣滿懷恐懼地試圖拒絕。
    農夫明顯精神一振,眼睛變得更明亮了:“真的嗎,太好了,我答應!那麽,代價又是什麽呢?”
    毒藤女看著她,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她現在真的很想趕緊被送進哥譚警局。
    “別說了,你把這些快拿走吧。”她有氣無力地說,“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處理。”
    “謝謝!”格蕾西不疑有他,滿懷幸福地把草莓種子和【超級種子】放進了背包,為此不得不忍痛扔掉了12瓶樹液。她望著這位親切的種子商人,真心實意地發問道:“我以後想買種子的話該怎麽聯係你呢?”
    毒藤女看著格蕾西像個真正的農民一樣忙忙碌碌地整理背包,嘴角緩緩彎起了一抹微笑。
    她聽見自己用輕柔縹緲的聲音說:“等我忙完,我會聯係你的。你家住在米勒莊園對吧?我會給你寫信。”
    遠處,水庫的水麵重新流動了起來,世界恢複了喧囂。年輕的農場主抱緊了那個裝著致命種子的背包,快樂地朝她點了點頭。風一如既往地拂過帕米拉的後頸,帶來一絲悚然刻骨的涼意。
    *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翹屁嫩男。”貓女收回捆在毒藤女身上的鞭子,後退了幾步說,“我很忙的。”
    “謝了貓女,沒你那一鞭子,恐怕她真會把那瓶東西扔進水庫。”夜翼語氣輕鬆地說,手裏還摸著哥譚警局門口寫著CPD的牌子,“你有沒有感覺我們的青藤女士今天好像特別配合?她甚至沒用藤蔓打人——”
    “我是束手就擒了,不是死了。”在地上被五花大綁的毒藤女陰鬱地說,“不要在我麵前議論我,卑鄙的英雄們。”
    “我才不是英雄。”貓女懶洋洋地把鞭子卷回自己的腰間,睨了一眼看起來心如死灰的毒藤女,“可能我們小藤終於遇到了能讓她心甘情願被關進阿卡姆的人……你說是吧?”
    “嗬。”毒藤女隻回了一聲冷笑,就轉過頭看向了警局,擺出一副明確拒絕的態度。貓女翻了個白眼,像隻真正的貓一樣轉身就走,三兩下跳進了逐漸暗下來的天色之中。
    夜翼抓了抓頭發,滿懷擔憂地看著哥譚警局幾個因負傷不能外出救援的警員把毒藤女帶了進去,臨時關押起來。他很懷疑以警局目前的狀況能不能把毒藤女留到午夜。
    但眼下連蝙蝠洞的情況都是一團糟,他實在是沒別的辦法了。夜翼往警局裏走去,又想起前不久遇到的那個疑似住在了韋恩莊園旁邊的神秘法師,一時間有點頭皮發麻:他還沒來得及跟任何一個蝙蝠家族的成員討論這件事——他才跟神諭待了不到一分鍾,一棵樹就突然從外麵插進來了。
    夜翼琢磨著那個神秘的綠發姑娘的事,推開最裏側的唯一一間有臨時發電機的辦公室的門:“有什麽蝙蝠洞的消息嗎,小芭——提——羅賓?!”
    夜翼原地後仰了一下,看著風塵仆仆地坐在芭芭拉旁邊的座位上盯著電腦屏幕的那個醒目的身影,有些結巴:“我以為你在歐洲!”
    “我真希望我還在那。我原本打算昨晚飛回哥譚的。結果半路上飛機就轉向去布魯德海文了,我在飛機窗戶裏看到哥譚在燃燒……”蝙蝠俠目前的未成年助手,羅賓提姆·德雷克語氣疲憊地說,“我來這是因為我聯係不上蝙蝠俠或者是蝙蝠洞。”
    “是啊,當發現神諭不在鍾樓的時候,我想CPD就是我能找到她或蝙蝠俠的地方。”夜翼歎了口氣,重新打起精神,“所以你能告訴我們點什麽嗎,小芭?”
    “我是在聽你們說話吧?”芭芭拉抬起頭,眼神驚愕,“因為我也沒有得到蝙蝠俠的消息……我以為你們找到他了。”
    三個蝙蝠家族成員麵麵相覷,表情茫然。
    四個街區外,冰山餐廳的最深處,蝙蝠俠破窗而入,揪住了企鵝人的衣領:“我要你派出你的人手盡可能地搜救地震幸存者——”
    他的視線忽然從企鵝人漲紅的麵色飄到了桌麵上。
    那裏躺著一封還沒寫完的信件,在信紙最上方,企鵝人花哨的字體寫著:
    【親愛的格蕾西·米勒小姐,我十分高興能聽到你搬來哥譚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