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司家小姐、黃龍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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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懸天京正下著滂沱大雨。
立夏之後,這是懸天京第一次下這麽大的雨。
懸天京無數的樓台便在這風雨中變得朦朧,又有許多出來討生活的百姓,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大雨而倉皇逃開。
司家九小姐司遙卻帶著一位丫鬟,帶著一位先生,逆著風雨而行。
這大府小姐自己撐著一把油紙傘,滂沱大雨被斜風吹入傘中,司遙身上卻自然有一股朦朧的氣散發開來,遮擋住雨水。
“不過一位畫師而已,隻需先生寫下一封信來送到客棧便是。
又何須勞動小姐,親自去請?”
跟在司遙小姐身後的丫鬟便沒有了那等遮風避雨的修為,再加上今日的雨太大了,哪怕撐著傘也無濟於事。
雨水落在丫鬟身上,讓她顯得頗為狼狽。
司遙皺起眉頭走在前頭,她似乎也不解為何老太君非要讓她親自前來。
反而是跟在司遙身後,一身書生長衫的中年先生卻笑著說道:“坐朝節將至,這些畫師反而變得更加矜貴起來,一封書信隻怕請不到出名的畫師。”
“可這位老太君指名讓我們去請的畫師,似乎也並無太大的名頭,我在懸天京中從未聽過他的名字。”那丫鬟有些不解。
司遙轉頭看了她一眼,道:“老太君讓我們去請,我們隻管去便是,莫要多言。”
丫鬟吐了吐舌頭,也不再多說,隻是她眼中這頗有些不服氣,心中暗想:“我司家乃是尚書之府、將軍之門,司家遞來一封信,那畫師又豈能不應,豈敢不允?
老太君太過高看這些文人畫師了。”
中年先生瞥了丫鬟一眼,似乎看透了丫鬟的心思,笑道:“我司家高門大府,自然應當有些氣度,小姐去請這位畫師,傳出去其實也好,禮賢下士無論是在哪裏都算是一件禮儀之談。”
丫鬟被中年先生猜透了心思,連忙低下頭去。
她頗得自家小姐的寵愛,平日裏也無其他丫鬟那般多的規矩,可她自然知曉自己的身份,若是話多了惹了小姐不快,她心中難免驚懼。
這中年先生這樣一番話,也令司遙心頭平靜了許多。
她也十分不理解,自己乃是司家小姐,當朝鎔天將軍、殺佛侯之女,哪怕是在這貴胄遍地的懸天京,也算是一等一的身份。
以她這等身份,竟然還要親自去請一位畫師,她心中對於老太君也不免有些埋怨。
什麽畫師,要讓她親自去請?
思緒及此,就連司遙都有些好奇起來,步履不由更快了許多。
直至走到城東甘露街上,遠遠便看到那家名為“清客”的客棧。
“我就說,這畫師確實沒什麽名氣,有名氣的畫師早已賺得盆滿缽滿,又豈會住這麽寒酸的客棧?”丫鬟在心中想著。
大府的丫鬟,跟著自家小姐自然見慣了世麵。
身為小姐貼身的丫鬟,又極得寵愛,手頭的銀錢自然也不在少數。
所以在這丫鬟看來,每日住宿費用在十兩以下的,自然都算得上寒酸了。
清客客棧其實並不寒酸,足足五層的小院,從客棧外看去也是青磚綠瓦,也是嫻雅之所,每晚住宿的銀錢,也需要三四百文錢。
若是放在貧苦的州府,許多小攤小販半月時間,隻怕也賺不來三四百文錢。
三人走近客棧。
才見到這客棧門前,竟然還有許多大府來人。
許多馬車便停在客棧門前,許多大府的管事、丫鬟圍著一個中年人說話。
“並非小的不去通報,是那位陳先生剛剛放下行李,便徑直出門去了。”
“我不過是個開店的,又怎敢問貴客要去哪裏?”
“大人,不如且先進店等候?莫要讓雨水打濕了大人的衣服?”
“我這就讓小的準備熱湯來……”
那中年人點頭哈腰,道歉連連。
司遙轉過頭看一下那中年先生:“我們要去請的畫師,便是姓陳的吧?”
中年先生輕輕點頭:“老太君親自讓人去打探的,這位陳先生今日才來懸天京。
我還以為晌午未到我們就來請已經算是早的,卻不曾想竟然有這般多人已經在等候了。”
“這畫師什麽來頭?”司遙皺起眉頭來。
“京尹府、太常寺卿府、大理寺卿府、吏部尚書府、督察院督禦宰府……”丫鬟眼尖,認得許多曾經來過司家府上的馬車:“竟然有這麽多大府前來等候。”
中年先生搖頭,苦笑道:“我也曾查了,也問了幾位同年,可他們卻從來未曾聽過,蘇南府還有一位陳姓的大畫師。”
“這陣仗,可要比那些大畫師來的更大,怪不得老太君要讓小姐親自來請。”丫鬟咋舌。
司遙想了想,便進了清客客棧對麵的一家酒樓。
“老太君平日裏不曾使喚我,今日既然特意讓我前來,我總不能讓她失望,我們就在這酒樓等著,等這位陳先生回來。”
——
陳執安坐著蘇南府衙親自派出的官船,經過清水河入了通天大運河,一路來了懸天京。
船走的極快,不過七八日時間就已經到達。
陳執安臨走時,甚至蘇南府韋知府連同趙川績都親自前來送行,話中有意無意都在打探為何宋相會親自簽發賜勳的折子,玲瓏公主又為何會加急請他入京。
陳執安打著哈哈,隻當聽不懂這兩位蘇南府父母官話裏的意思。
官船上一應飲食都十分不錯,陳執安甚至還有一間單獨的房間,自房中就能看到外麵的景象,一路走來倒是頗為安逸。
他來了懸天京,蘇南府府衙早已為他定好了一個月的客棧,讓他省了十幾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