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六姓血脈也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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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執安,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麽?”
    盧海匯眸光更冷:“大虞太祖帶領大虞六姓,諸多世家一同起兵,在亂世之中打下如此廣闊的領土。
    若無有世家血脈,無有世家犧牲,如何有今日之大虞?”
    “世家血脈天生尊貴,淩駕於世人之上……陳執安,你不知這一點,怪不得你覺得那雲停不該死。”
    他的話仿佛帶出血淋淋的現實:“卑賤之人妄圖殺高貴之人以代之,天綱失序,天下如何不亂?
    若無天下世家經營產業,大虞如何欣欣向榮。
    若無天下世家打熬神通,衍化天功,煉製丹藥,大虞武道必將停滯不前。
    若無世家讓天下有序,不知會斷去多少人的生路。
    陳執安,我大虞人生下來,便在世家養育之下,衣食住行皆受朝廷、世家恩德,你如今卻覺得世家血脈並不高貴,那你可覺得皇家血脈高貴與否?”
    盧海匯語氣冷冽,眼光如同烈火一般,神色冷峻。
    陳執安卻依舊神色不改:“我知道世上沒有公平可言,隻是……無數蛀蟲喝飽了血,吃飽了肉,卻又覺得自身高貴,俯視尋常人,這未免令人惡心。
    盧公子,你說雲停將軍乃是卑賤之人,可卑賤之人不過一刀一馬,帶了二三十位同樣卑賤的人物,就能殺上山去,砍下高貴之人的頭顱。
    那我且來問你……你們,究竟高貴在哪裏?”
    “我又來問你,我母親雖出身李家,可我自小不曾受過世家恩惠,不曾受過世家教導。
    我自小活在蘇南府,我父親並無世家血脈,有我父親仔細養育,我卻長出了一副無雙的根骨,李家無人能出我之右。
    即便是兩位盧公子,你們出身大虞六姓之一的上原盧氏。
    身上流淌著六姓血脈,自小有名師教導,有諸多精妙傳承,又有無數修行資糧供給於你。
    那麽……你讓人可敢在我麵前說一句,你們血脈天生高貴?”
    陳執安坐在請問這是什麽,語氣平靜,氣息尋常,身上並無什麽氣魄流轉。
    他就隨意坐在桌案之前,話語卻張狂無比,眼神巡視而過,不僅落在兩位盧公子身上,甚至看向遠處無數樓閣之上的公子小姐。
    盧生玄抬頭,沉默不語。
    盧海匯臉色冷峻的像一塊石頭:“陳執安,你不過剛剛起步,前路漫長,此時卻已經這般狂妄,難道不知……這天底下的天才多了,可能活著成長起來的卻隻是少數。”
    “你的天賦對於大虞六姓而言,也不過尋常……六姓那些真正的人物看你所作所為,不過是看一場孩童玩鬧,上不得台麵,成不了氣候……”
    他尚未說完,遠處昭伏皇擺駕而至,冗長的車馬隊伍舉起明黃色的大旗,披甲之士在前開道,那龍馬牽著的皇輦緩緩行駛而來。
    眾人不再辯論。
    隨同秦聞晝、盧清和一同站起身來,躬身而下,朝著那皇駕行禮。
    車馬就此駛入北城園林,偌大的望星宮開始發光。
    僅僅過去一刻鍾時間,在那望星宮第十七層,忽然有一位紫衣的公公手持拂塵而來,輕輕揮動拂塵。
    盧生玄抬頭,眼神逐漸變得堅定,他站起身來,到蟠螭台正中央,向那望星宮行禮。
    繼而緩緩拔出身後的長劍。
    他身後背負的長劍,正是那都南寶劍。
    當那寶劍綻放光輝,凜凜氣魄從他身上迸發出來,實質一般的劍意淩空而起,叮當作響,恰如同漫天大雨一般。
    北城園林中,不知有多少人注視著這蟠螭台。
    陳執安一眼掃去,就能看到許多熟悉的麵孔。
    他看到司家司侯圭、司遙、司螭瓊望向這裏,看到李家李清然……乃至之前又被陳執安打成重傷的李扶疏,同樣站在一處樓閣高處,注視著蟠螭台。
    甚至歸雲室虞奉大學士帶領著沈好好幾人,也望向此處。
    沈好好看到陳執安目光掃來,還遠遠朝他招手。
    陳執安又抬頭看去。
    卻見十六層樓閣上,還有許多熟悉的麵孔。
    他看到那欄杆處,李鑄秋、李伯都父子皆在其中,看到兵部侍郎楚牧野、看到禮部侍郎陶遇青,看到季老為首的幾位大學士,都注視此處。
    手持傳世名兵,劍意對決,這不僅是決出雲停生死,更是秦聞晝與上原盧氏之間的對抗。
    所以陳執安甚至看到兩位玄衣人物,甚至站在昭伏皇所在的第十七層,正是安國公與當朝國師。
    這一場比鬥,比他所想象的,來的聲勢浩大。
    “你看到了嗎?”秦聞晝忽然開口問他。
    “看到什麽?”陳執安問道。
    “如此之多的人物前來,希望【巒岫】贏的人其實寥寥無幾,他們中絕大多數人都想要看我失敗。
    因為我背叛了我的出身,因為他們也和那盧家小輩一般,深覺世家血脈天生尊貴,絕不可以死在尋常人手中。
    哪怕那尋常人是當朝將軍,哪怕被斬去頭顱的人物,是食人的妖鬼。”
    秦聞晝徐徐回答:“尋常人物,出一個雲停,出一個陳執安,出一個鄭玄澤、陸竹君、白間實在太難太難。
    可他們卻妄圖一手遮天,指黑為白……陳執安,今日不論你能勝與否,莫要懼怕。
    他們必然想要趁亂殺你,可有我在此,你便失敗了,也不會死。”
    陳執安靜默聽著。
    而此時,那盧生玄手握都南長劍,寶劍照耀光輝,即便是在白日裏也璀璨無比,煊赫無雙。
    他望向陸竹君。
    盧海匯瞥了一眼陸竹君,眼神中依然藏著深深的殺機,望向陳執安。
    盧生玄對陣陸竹君,傳承劍意天賦皆大有不如。
    陳執安卻將自己的性命寄托於他人的勝負上……
    “蠢物。”盧海匯看到陳執安望向自己,他無聲開口。
    陳執安坐在那裏,卻忽而一笑,並無半分遮掩道:“你說我往常不過是小打小鬧,在六姓人物看來,不過隻是孩童玩鬧。
    可是我卻知道,為了讓雲停死,上原盧氏付出了幾座礦山,付出了幾個位置,付出了一把傳世名劍。”
    他聲音細小,卻落入盧清和、盧海匯,乃至周遭許多樓閣之人的耳中。
    然後……
    就在許多人驚異的眼神中。
    陳執安長身而起。
    他探手之間,自虛空中拔出一把長劍來。
    那長劍清冷,劍氣縱橫,滾滾厚重氣魄裹挾著重重氣流,縈繞其上。
    “嗯?”
    盧海匯瞳孔收縮,諸多樓閣之上頓時嘩然。
    魏靈玉、謝宥、王知微等人甚至站起身來,望向那他們極為熟悉的蟠螭台。
    站在高台正中央的盧生玄,神色同樣大變,死看向陳執安。
    一時之間,這北地園林開始嘈雜起來。
    無數人物看向那位懸疑的少年。
    然後他們便看到,這少年並非玩鬧,他手持長劍,向秦聞晝行禮,又踏入那高台正中。
    與盧家盧生玄對望而立。
    高樓之上,李鑄秋、李伯都不知何時都已撐起欄杆,探頭出去,望向蟠螭台!
    盧海匯似乎尚且不曾反應過來。
    足足過去二三息時間,他才猛然站起!“先天一重,如何對戰盧生玄?”他心中不斷思索,想不出所以然來,卻也覺得陳執安大約不會特意前來送死。
    望星宮第十七層那位紫衣的公公,已然回身稟報。
    盧生玄目光複雜,望向陳執安。
    陳執安神色無改,耳畔,忽然有神蘊彈撥虛空,以此作響,他想了想,也探出一道神蘊。
    兩道神蘊碰撞,他便聽到一句話:“你說的對,我那族兄確實不敢在我麵前,拔出我那持雪劍。”
    陳執安不語。
    盧生玄咬牙:“除此之外,我持劍演武,修行神通,我那持雪劍氣無意之間捕捉到了海匯族兄的神蘊,我在其中發現了……”
    他欲言又止。
    陳執安臉上露出些許笑容,道:“你已察覺到端倪,可你仍然持劍前來,想要定那雲停一個生死,成自己報仇的大義。”
    盧生玄深吸一口氣:“我並無時間仔細探……”
    “那我就來告訴你,你父親在那枯牢山別院中,修行邪法,他教授林家關中尋常百姓邪功秘典,再吃了他們,以此增進修為。
    林家關共計一千二百餘戶,五六千人,不過二年光陰,他便吃去四千餘人。
    為此,他以妖鬼邪法困索林家關,安然吃人!卻被雲停將軍撞破。
    雲停將軍得知真相,又努力半載,剩餘的四百餘戶百姓,卻被你父親滅口……你那族兄……”
    “住口!”盧生玄不再神蘊交流,大喊出聲。
    他眼中滿是恐懼,目光卻堅定無比,神蘊再度流轉:“陳執安,你不得汙蔑我亡父!”
    陳執安麵無表情:“你如今還可以放棄持劍,可以還雲停一個公道,可以還這天下一個清明。”
    盧生玄喘著氣,眸子逐漸冷了下去,越來越冷:“陳執安,你妄想言語亂我本心!”
    陳執安不再說話。
    他抬頭看向望星宮,看到那安國公,看到那國師同樣注視著自己。
    他二人目光各異,安國公眼神冰冷,國師卻似乎饒有興趣。
    這兩位真正的大人物身旁,那紫衣的公公又緩緩走出:“比鬥開始,聖人有命……此戰終了,無論是生是死,皆不可由私報複,此事到此為止。”
    北城仿佛整個都安靜下來了。
    無數人的目光,都落在這高台之上。
    “你本心已亂,那都南長劍輕鳴,已然對你不滿……盧生玄,你今日前來尋我,心中仍有絲絲善念,我再給你一個機會。”
    陳執安神蘊飛出。
    回應陳執安的,乃是盧生玄手中長劍之低吟!
    卻隻見!
    一道劍光自他手中綻放而出,厚重的先天真元刹那間噴薄,就好似墜落的星辰,帶起重重火光。
    緊接著便是鋪天蓋地、無所不在的劍意!
    那劍意衝天,劃過天空,闊大的蟠螭台上,仿佛有霹靂炸響,又似乎有大雨磅礴。
    滾滾劍光肆意傾瀉,好似一座浩瀚汪洋!
    十七層望星宮,那位紫衣的公公忽然揮動拂塵,虛空中不知何時飛來許多透明的絲線,徹徹底底鎖住蟠螭台,彌散的劍光落在那絲線上,頓時消失無蹤。
    盧清和、秦聞晝身上也有真元勃發,護住身旁之人。
    而對於其他樓閣上的人物來說……
    盧生玄這一劍實在太過玄妙,其中夾雜劍意、夾雜數道神通,同樣夾雜著那都南長劍鋒銳的劍光。
    劍氣直去,仿佛要斬去天上雲朵。
    陳執安何等境界?不過剛剛踏足先天!
    先天一重,如何能夠擋住如此劍意,更莫論抗衡?
    可是……
    當陳執安看到這漫天的劍光,眼中忽而閃過失望之色。
    “你本心亂了,尚且發揮不出都南劍半成威能……”
    便在這失望的神色中,他忽然一拋手中巒岫長劍!
    大風忽來!雲流頓起。
    有一道劍光恰如同雲中君主射出寶劍。
    那寶劍自九霄而來。
    十二道神蘊,裹挾著寸寸厚重真元落於其上。
    天鼓神通就此勃發,發出驚人的雷鳴之音。
    劍意雲中君配上那九霄神通。
    巒岫長劍發出一陣陣鏗鏘之聲,仿佛是在表達它的驚喜。
    雲流被就此割裂,長劍自九霄而至,照出耀眼無比的寒光,舞動出漫天的殘影。
    劍光吞吐,如有真龍吞吐雲流,蕩起大片的雷光。
    這一劍太過驚人。
    難以想象的氣魄,在其中流轉。
    無比昂揚的劍意直衝而上,直入雲端。
    “這是什麽神通?”
    “浮劍山劍意雲中君?”
    “這巒岫長劍乃是傳世名劍,何至於被那陳執安掌馭,便如此欣喜?”
    ……
    周遭諸多大人、將軍,數不清的修士心緒之間都泛起如此疑惑來。
    而巒岫長劍已然落下,帶著雷霆,帶著雲流,與盧生玄的劍光碰撞。
    “若你心性堅定,本心不失,執掌都南,還能與我平分秋色。”
    “可現在……我手持巒岫,你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
    陳執安思緒微動。
    然後便在無數人驚愕的眼神中……
    那仿佛自九霄雲外疾馳而來的飛劍,帶動寸寸雲流,仿佛要斬碎一切!
    結果便是……
    陳執安的寶劍確實斬碎了一切。
    一切劍光劍意。
    一切神通。
    一切厚重真元,都被寶劍割開。
    盧清和瞳孔微動,身上氣息勃發,將要出手,卻猛然感知到,同在台上的秦聞晝身上戰意衝天而起。
    他長發飛揚,就在這無數劍光中冷視著他,身後仿佛有血海浮沉!
    盧清和便有了頃刻遲疑。
    然後……
    巒岫落下,斬去一切,刺入盧生玄脖頸,恐怖的劍意落入他的五髒六腑,攪碎他軀體中的一切,攪碎他的真元,攪碎他的元關。
    都南寶劍墜落於地上,發出鏗鏘之聲。
    盧生玄睜大眼睛、張開嘴巴摔在地上,甚至他身軀中的血液都被陳執安的劍意蒸發!
    這位雛虎碑上的天才,大虞六姓的嫡脈就此死了,死了一個幹淨利落。
    ps:有月票加更,不要等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