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尚書大人,我來討債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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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不過短短一夜再加一個白日。
懸天京中又出了一位少年郎,在那貴人們端坐的望星宮下,腰佩長刀,獨自戰過五位世家子弟,甚至打贏了兵部尚書家的三公子,一舉名登雛虎碑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了懸天京。
坐朝節中,百姓本就喜樂,有人團圓,有人走街訪友,消息流傳的也就更快些。
尋常百姓們喜聞樂見之事,無非便是抬頭看著他們無法觸及到的天空,說一說那些仙人們的事。
所以陳執安之名,一日之間傳遍懸天京。
緊接著,又有人傳出,這位陳執安便是在引鶴樓中寫下一詞一詩,那詞文堪稱驚人才豔豔,詩文乃是酒後所做,雖然差一些卻也飽含真情,更重要的是,詩句中卻充滿了親緣骨肉離別之痛,讓懸天京中的百姓們津津樂道。
這本來就不是一件常見的事。
那戶部尚書、玄紫將軍的高門大府,尋常百姓遙不可及,這些貴人們也不會低頭去看一眼懸天京中的泥腿子們。
可是如今偏偏有了一個陳執安,被李府厭嫌,不能與自己的母親相見。
現在這可憐巴巴的陳執安卻搖身一變,成了一個不凡的天才,甚至能夠擊敗司家仔細培養的司家三公子。
這可是話本中的橋段啊。
容不得百姓們不津津樂道。
然後這種事情就傳遍懸天京,成了無數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按照道理來說,李家這樣的世家大府,又豈會在意這些草民們談論什麽?
可偏偏這裏是懸天京,草民們看他笑話,其他世家府邸其實也在看李家的笑話。
李家人即便是捂住耳朵,也能從其他人的眼睛中,看出取笑來。
司遙同樣如此。
她走過長長的靜觀街,時不時就看到這條街上其他府邸中的人物。
這些人物往往笑著向司遙點頭,眼神中卻藏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司家可是少了一位雛虎碑上的人物。
而且司侯圭之所以名落雛虎碑,是被人當場約戰,定下道下之約,硬生生褫奪了排名。
那些眼神讓司遙心中有些煩悶,卻也無濟於事。
她回了司府後院,卻見到自家兄長正在悠閑釣魚。
“兄長,堂兄還在療傷,你該去陪他說些話,免得他心中生出滯礙來……”
司遙尚未說完,司螭瓊卻嘿嘿一笑,搖頭說道:“三堂兄一路走來,太過順暢,絲毫不曾遭遇什麽磨難。
這樣對於往後的修行來說,其實不好。
現在有這番經曆,長遠來看對他反而是一件好事。”
司遙皺起眉頭,不太喜歡自家親哥哥這沒心沒肺的笑容。
司螭瓊看了她一眼,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這樣不好嗎?鬧得更大一些,父親總要走出南院,去看一看那陳執安究竟是什麽人物。
鬧得更大一些,這樁可笑的婚事才不至於繼續辦下去。
我還盼著陳執安與那李家鬧得更大一些呢。”
司遙抿嘴想了想,道:“父親向來執著於修行,想要……想要迎娶李家小姐過門,必然有它的緣由,兄長……我們從中使亂……”
“你覺得又有什麽緣由?這樁婚事本來就可笑至極。”司螭瓊詢問之間,魚標動了動,他臉上露出些喜色來。
“所謂年少不可得的人與物,必將困其一生。”司遙猶豫說道:“也許父親因為此事生了心魔,念頭滯澀,擋住了他前行的道路,所以才會有司李兩家的婚約。”
司螭瓊用力把著一魚竿,卻還不忘與司遙說話:“年少的李音希已然不在了,現在的李音希就算真的來了司家,就能消彌父親念頭中的滯澀嗎?”
“萬一可以呢?若是真就可以,父親也許往後踏足造化的機會就更大一些。”
“踏足造化又如何?”司螭瓊滿不在乎:“皇家、大虞六姓、三山二宗都各有造化修士,可終究還需要彼此爭奪,還需要互相使絆子。
也許往後的某一日,大乾將目光對準大虞,懸天京也將成為屍山火海,大家也會一起埋骨於此。”
“父親自從映照了神相之後,越發沉默寡言,行事也越發讓人看不懂。
乃至母親都被他遣回老家,哪怕是爺爺都阻攔不住,所以我始終在想……便是在這家族裏,也還是看修為說話。”
“可我……不喜歡這般冷漠的父親,就更不想他踏足造化之境,說不準到了那時,你和我也要回老家了。”
司螭瓊說了許多話,釣上來一條魚,卻仍舊將那條魚隨意扔入水中。
司遙低著頭不說話。
隱約又覺得……兄長說的話似乎有些道理。
司螭瓊再度拋竿,道:“陳執安露出了自己的修行天賦,亮瞎了一票人的狗眼,如今我倒是還想看看那戶部尚書,又有何反應。”
——
陳執安從宋相院中出來,已經過了晌午。
他去時手中空空如也,回來時卻帶回了一條魚。
這條魚隻有拇指大小,長著銀色的鱗片,看起來就像是一條平常的小鯉魚,並無什麽特別的。
陳執安神蘊探出,落在這這條魚身上,甚至根本無法察覺到這條魚上有絲毫的真元波動。
“宋相給我這條魚做什麽?”
陳執安想起宋洗渠給他這條魚時說的那般認真,眼中甚至還含著不舍,一時之間有些不解。
他看了一陣這條魚,隻覺這條魚在大碗中遊來遊去頗為活潑,心中也就不太在意了。
“既然讓我養著,那我就先養著。”陳執安樂嗬嗬的找來一個玻璃瓶,將魚養在其中,又隨意拿過一片點心,拈下一小塊磨成粉碎放入水中。
那條魚歡快的拍打著尾巴,追逐著吃食。
陳執安也就不去管它,他腦海中玉京圖展開,意識落入其中。
此刻,他就像是這白玉京中的神明,低頭俯視著整座白玉京。
白玉京絕大多數所在都與往常相差無幾,隻是昆侖澤中的靈氣更加渾厚,闓陽闕中的紫氣與黃庭也同樣如是。
除此之外,陳執安一眼看去,就看到白玉京中足足多了一百五十餘道玉京之氣。
玉京之氣彌漫升騰,排布在白玉京的天空中。
“神蘊境界,這玉京之氣還是一道一道增長。”
“到了璞玉境界,我連破三關,又多了一百五十道玉京之氣。”
陳執安有些詫異,隨著他念頭一動。
頓時有十三道玉京之氣分散開來,落入昆侖澤中種植的藥材上。
一時之間,那些藥材有些長出枝葉來,有些開結果,有些香氣撲鼻,竟然全然成熟了。
“正好,之前煉丹幾日,把白玉丸所需的藥材全都用完了,現在多了這麽多玉京之氣,可以催熟這些藥材。”
陳執安臉上浮現出笑容,滿意點頭,又看向五禪。
五禪之前被陳執安摘了一次瓣,現在已然又長出瓣來,隻是這瓣並不成熟,不過指節大小。
“這五禪暫且無用,且先不做理會。”
五禪對於神蘊境界的修士而言,乃是極其難得的寶貝,也許價值還要勝過後天之氣,能夠大幅度縮減神蘊凝聚的速度。
可陳執安已經踏入璞玉,五禪就隻能夠作為恢複神蘊的藥材使用了。
但現在,白玉京中又多了一座樓閣……陳執安似乎不需要五禪來恢複神蘊了。
他的目光落在明鏡樓青山樓之後,有一座閣樓。
早在陳執安還在神蘊時期,他就已經感知到了這座閣樓的存在。
他遭遇齊天衝刺殺的時候,踏入璞玉境界,這座樓閣也得以徹底顯現。
正是因為這座樓閣的存在,才能瞬間將陳執安略有受損的神蘊恢複如初。
陳執安仔細看去,發現這座樓閣隱入雲霧中,卻並非長在白玉京大地上,反而是懸在半空中。
甚至這樓閣上還散發著一陣陣清冷的光輝,照亮周遭的霧氣,遠遠看去竟然像是一輪月亮。
【廣寒樓】!
“廣寒清暉,照神養神。”
區區四字落入陳執安腦海中,也讓陳執安明白這廣寒樓,為何能夠修複他的神蘊。
“這廣寒樓照出的月光,能夠蘊養神蘊,恢複神蘊傷勢……而且恢複的速度極快,甚至勝過靈丹妙藥。”
陳執安想到這裏,忽然看向盤踞在一座山峰上的扶廷君。
扶廷君巨大的龍頭吞雲吐霧,一條條龍須耷拉下來,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他來這白玉京中已然有了些日子。
可扶廷君發現,自己沒有了肉身作為養料,真龍神蘊受傷實在太重了,重到他根本無法輕易恢複過來。
幾日時間,神蘊不過增長了幾分,距離他神蘊全然恢複,能夠重新凝聚肉身,不知還有多長的日子。
直至今日……
“太陽去哪裏了?”
扶廷君睡了好久,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覺得身上有些涼意,南流景的光芒不曾照在他的身上。
他下意識抬高龍頭,想看一眼天上的南流景。
直至此時,他看到天上的雲氣堆積,化作一雙巨大的眼睛,正在注視著他。
扶廷君下意識低頭:“白玉京主……”
他語氣恭敬,緩緩開口。
下一瞬間,扶廷君卻看到遠處的天際,一座樓閣緩緩浮現,樓閣外的雲氣照出光輝,落在他的身上。
頃刻之間,扶廷君隻覺得那如同明亮月光一般的溫和光芒中,夾雜著難以想象的力量。
當那光芒落在他身上,他那微弱到極致的神蘊竟然開始增長、增長……
比起之前幾日快了不知多少。
扶廷君心中大喜,下意識抬頭看去。
卻見那天上的雲霧不知何時已然散去了,南流景仍然高高映照,太陽光又落在他的身上。
“謝過白玉京主。”扶廷君心中越發感激。
白玉京主對他有救命之恩,如今又施展偉力助他療傷……
這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了。
“等到我治好了傷,恢複了肉身,苦修百年報了仇,定要回來報恩。”扶廷君心中這般想著。
他二百餘歲的年齡,看似悠長,可絕大多數時候不過是在水中修行,又或者酣睡,再加上龍屬性命悠長。
此時的扶廷君無論心理上還是生理上,都不過是個少年罷了。
陳執安的意識俯瞰著雀躍的扶廷君,滿意點頭。
繼而他又看向青山樓。一時之間,籠罩在青山樓外麵的霧氣頓時散開,露出這一座足有七層高的樓閣。
“尚且還剩一百三十道玉京之氣,能不能進入第一層樓?”
陳執安操控玉京之氣,落在那青山樓上,一道又一道……直至九十三道玉京之氣融入其中。
不過刹那,那樓閣第一層樓猛然洞開,一道訊息頓時落入陳執安腦海中。
陳執安一愣,意識頓時離開白玉京。
小院房中,陳執安探手,那把九千鍛的鬥極長刀出現在他手中。
他拔出鬥極,一根手指落在這鬥極長刀上,白玉京中又有十道玉京之氣流入青山樓第一層。
緊接著,那青山樓第一層中勃發出一道奇異的氣息,又突兀越過空間,落在他的手指上。
他的手指蓬勃出一道光輝,烙印在鬥極長刀上。
一時之間,那長刀上極淺的銘文。
與此同時,青山樓中訊息流入陳執安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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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刀九千鍛,器性青山銘刻第一階,真元流入斬出,七十七道星光不滅。】
陳執安眼睛一亮,八都北去十二重刀法運轉,手中鬥極長刀隨意斬出。
頓時那長刀周遭照出七八十道星光來,而且恐怖的是……
隻需陳執安持續不斷的送入真元,這白色光輝幾乎不散。
“這與之前鬥極長刀真元盡出,才能斬出十餘道星光不同。”
“有了這青山銘刻,是不是一把刀能夠散發出幾十道刀氣,從此上下左右再無死角?”
“而且這是青山樓第一層效果,鬥極刀特性上也寫了這是青山銘刻第一階,如果我後續湊夠更多的玉京之氣,還能繼續升級強化這種效果,不知能夠升級出個什麽東西。”
陳執安心中滿懷期待。
他這青山樓,倒是和雛虎碑一樣,排名越高,道下神通便是越強。
他正竊喜,佛桑街上新的門房又來敲門,陳執安前去開門。
那門房極客氣的說話,陳執安看一下佛桑街街口的馬車。
“這李鑄秋,終於願意自己前來了。”陳執安心中這般想著。
“尚書老爺吩咐,讓陳先生,上馬車一敘。”那門房這邊說著。
陳執安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與那門房說了一句知道了,便關上院門。
他自顧自回到八角亭中,運氣修行,全然不理會等在馬車上的尚書大人。
足足過去一刻鍾時間。
又有人敲門,陳執安神念流轉,便知來人並不是李鑄秋,隻與李鑄秋有幾分相像,又有些年輕,應該是李家的第六子李海鄴。
李海鄴來敲門,陳執安不需多猜,也知道他想請陳執安出來。
於是陳執安仍然不多做理會,任憑李海鄴敲了一陣,才轉身而去。
又過了些時候,敲門聲再起。
陳執安這才踢出一個石子,踢開了門栓。
“進來吧。”他隨意開口。
院子裏的景觀其實不錯,門口處,幾叢茉莉肆意綻放,一卉能熏一室香,潔白的瓣如繁星點點,馥鬱芬芳彌漫在每一寸空氣裏。
不大的院子裏還有一方小池,碧水悠悠荷如玉盤般層層鋪開,含苞待放,像是嬌羞的少年,微風拂過,荷香氣陣陣,輕泛漣漪。
可來人這似乎全然看不到這般美景,他踏入院中,昂首闊步前來,甚至不願意去看一眼院中的造景。
李海鄴亦步亦趨跟在李鑄秋身後,臉上還有些欣喜。
大概是李鑄秋願意前來陳執安的小院,對於李海鄴來說,是血緣相逢的好事。
李鑄秋一路來了八角亭前。
卻見陳執安隨意倚靠在欄杆上,右手落下,落在小池中。
風吹過,吹起一池褶皺,流水又撫過他的手掌,似乎讓他頗為享受。
李鑄秋想了想,並未等陳執安相請,走入院中,與陳執安相對而坐。
陳執安終於轉過頭來,仔細看了一眼這李鑄秋。
他前去李府那一日天色已經晚了,李鑄秋又坐的極遠,陳執安也不願意多去看他。
可今日再看,他發現李鑄秋與他母親大有不同,母親麵龐白皙如玉,即便因為常年憂愁,氣色又顯出些憔悴蒼白,可看起來仍然秀麗。
但李鑄秋不同。
李鑄秋頭戴高冠,麵容黝黑,眼神中甚至泛著些許凶光,看起來就好像大病了一場……
不,並非大病一場,而是已然病入膏肓。
陳執安心中有些疑惑,卻又覺得李家這樣的高門大府,不至於連當家之人生了重病都不知,索性也就不再去多想了。
陳執安在看李鑄秋,李鑄秋同樣在看陳執安。
他看到陳執安眉眼之間,確實有幾分李家人的模樣,心中不知何故泛起一些別樣的情緒來。
於是李鑄秋沙啞著聲音,道:“仔細看來,你的眼睛便與你母親的眼睛一模一樣……”
“哈哈哈哈哈……”
他尚未說完,陳執安忽然大笑出聲,笑的前仰後合,甚至眼中都笑出眼淚來了。
“尚書大人,你親自登門,莫不是想要對我說,我是你李家血脈,即便眉眼都與你李家人相似吧?”
站在李鑄秋身後的李海鄴皺了皺眉頭,想要說話,隻有礙於李鑄秋的威嚴不敢多說。
李鑄秋看到陳執安大笑,臉色卻絲毫不改,也不惱怒:“無論你承認與否,你母親確實是李音希,是我的女兒,你也是我李家外孫,身上確確實實流淌著我李家血脈。”
“喔。”陳執安笑聲收斂,靜靜的看著李鑄秋。
李鑄秋繼續說道:“老夫不願遮掩,我與你六舅舅今日前來,是因為你名上雛虎碑,證明了你的天賦,證明了你並非是蘇南府一無是處的白身。”
“所以我親自前來,是想要告訴你……那陸吾鑒對你來說並非什麽寶物,而是會成為催命的符咒。”
“天下世家門閥並非鐵板一塊,互有利益歸屬,爭鬥良多。
可是唯獨這青龍鑒、陸吾鑒一事上,看法卻出奇一致。
宋相提議,聖人應允,大人們便隻管應下,隻待到時候從天下世家中顯出人物來,把持這兩枚印鑒便是。
若是其他人想要染指這兩枚印鑒,就要做好掉腦袋的準備。”
“陳執安,你可做好了頭顱落地的準備?”
陳執安聽了李鑄秋這許多話,眼神卻緩緩亮起:“如此說來,這兩名印鑒確實有用?”
李鑄秋不答,而是繼續說道:“你名上雛虎碑,打敗司侯圭,最重要的是你今年不過十九歲,尚且有大好的可能,若能在修行道路上勇猛精進,往後甚至可以一觸天門,看一看造化的風景。”
“這樣的天賦,平白死在那印鑒之下,豈不可惜?”
陳執安笑著點頭,道:“那尚書大人的意思是?”
李鑄秋毫不猶豫道:“你回我李家,甚至不需要改姓為李,我讓你仍舊姓陳!
往後我李家必然會傾盡全力栽培於你,除我李家之外,況且還有大虞六姓、薑家、魏家會念著你放棄執印的好處,也給你諸多方便。”
“你想要入仕做官也好,想要靜心修行也罷,自有你諸多的好處。”
“天功神通,先天之炁、道真之氣、乃至道真之果,即便我李家沒有,大虞六姓也能找到,讓你從此再無掛礙,一路高歌猛進,水到渠成踏上雲端。”
“陳執安,你看如何?”
陳執安仔細聽著,幾息之後,他突然拂袖站起,低頭看著李鑄秋:“尚書大人,既然如此,司、李兩家的婚約,能否做罷?”
“除此之外,我說過我要砍下李扶疏一隻手,這隻手能否給我?”
李海鄴神色微變。
李鑄秋卻仍然從容自若,道:“你要李扶疏一隻手,我自會與伯都商議,以他的性子,也自會給你。”
“可司、李兩家的婚約卻不能改,這樁婚約對李家百利而無一害,為何要改?”
陳執安鬆了一口氣。
李鑄秋有些不解的看著他。
陳執安搖頭說道:“仔細想來,我如今不過璞玉境界,莫說距離造化,就是玉闕都還有漫長的距離。
可是鎔天將軍不同,他已然登臨騎鯨碑,位居高處,已然能夠摸到造化邊緣。
孰重孰輕,我能夠分得清楚,尚書大人自然更能分清楚。
尚書大人不願意得罪鎔天將軍,陳執安其實也能理解。”
“可是……李家連這點誠意都沒有,還想要讓我放下執印的資格,去給你們世家做狗?”
陳執安冷笑一聲,直接了當道:“我若能夠手執印鑒,手握長鞭,即便當朝聖人想要驅使於我,也需要我抬手揮鞭,起碼給了我揮鞭的資格,能讓我耍出二兩威風,打一打你尚書大人的臉。
你世家倒好,空許一些承諾,畫一出大餅,就想要讓我跪下聽令,搖著尾巴向你們乞討那些所謂的修行資糧。
李鑄秋,你年過七十,據說還曾經死過一遭,七十餘年的歲數,究竟活到哪裏去了?”
“陳執安!”
李鑄秋身後的李海鄴不由怒喝出聲。
李鑄秋原本始終不改的神色,也終究多出些冷意來。
“陳執安,執印可並非那般容易,你麵對的是天下世家,想要執印揮鞭,可先得不死。
今日我來與你和解,你若是不放下你的執拗,以及不值一錢的傲骨,無非隻有一條路,那便是死路。”
李鑄秋說話間緩緩站起:“今日之後,到你臨死之前,你都見不到老夫,更見不到你那母親……等你死在天下世家大族手中,我會告知你母親。”
他拂袖欲走,陳執安卻搖頭道:“尚書大人,你說錯了一件事。”
“你說,司、李家兩家的婚約對李家百利而無一害,卻忘了我陳執安還在。
害處就是……你們逼我非要去執印了。”
陳執安說到此處,又露齒一笑:“你說我再也見不到我母親……那我還非要去見一見不可,而且我明日就要見。”
“你敢闖紅豆院,我便順理成章將你殺了。”李鑄秋眼中始終醞釀的凶光越發熾盛了:“血脈親緣的長輩見你,你尚且不知寬宥為何物,殺了你,也不算我絕情絕性。”
李鑄秋踏出院門。
陳執安的聲音卻又緩緩傳來:“所謂寬宥,無非是弱者的借口,他們沒有報複的勇氣,又或者是如尚書大人這樣的惡人所造,因為他們貽害於人,又怕人來討債……”
“尚書大人,我前來懸天京,就是討債來了。”
不知為何,李鑄秋腳步一頓,兩息之後才踏步而去。
ps:晚上還有月票加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