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一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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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縷縷玄光在陳水君身上綻放。
    周遭百裏之地,已然跌入了陳水君那一件騎鯨至寶中。
    光陰流落,虛空生白,天地四時仿佛盡落入這【蟬鳴枯榮圖】中。
    而陳水君那一道大神通,卻分割光陰,聚集四時,讓這天地歸墟!
    第三行天神化身就此消散。
    年輕的陳水君站在枯榮圖中,看似極為緩慢的抬頭,氣息卻在極其短暫的刹那,落在謝家家主謝茂行身上。
    謝茂行劍氣斬碎虛空,倏忽而至。
    眼中含著必殺之機,一種難以形容的造化神術,在他身後綻放。
    他的元神仿佛化為真正的仙神,要抹去陳水君的一切。
    可如今已經名列騎鯨碑第三行的陳水君,神色卻絲毫不改。
    遠處的穀陽子、青衣刀客似乎還想要靠謝茂行試探陳水君。
    而陳水君已經鋪展開來的蟬鳴枯榮圖中,蟬鳴聲再起。
    他腳下四時輪盤已經消散,取而代之的乃是一片虛無。
    那虛無中,卻好像夾雜了種種道妙,正不斷綻放出輝光。
    春雷陣陣,秋風習習,又有大雪落下。
    種種玄妙誕生,然後又歸墟,融入於這枯榮圖之中,然後變得越發興盛。
    再看謝茂行那造化神術,卻變得熹微暗淡!
    可是……
    即便再暗淡,這縷劍氣也是造化神術!
    “陳水君,我來看看你這大神通的斤兩。”
    謝茂行神蘊流轉,劍光騰飛,自虛空中探來。
    這劍氣無聲無息,就好像充斥著難以形容、難以想象之玄妙,輕而易舉的刺入陳水君分割的陰陽中,直向陳水君眉心刺來。
    蟬鳴四起。
    陳水君眼眸開合,萬物又在他眼中枯榮。
    “不登造化,四時歸墟下,隻夠我砍出三劍……”
    “這是第二劍!”
    恐怖的光輝,自陳水君三柄長劍中飛出,便如同春日五穀,迎風而長,流入虛空,割開陰陽,也穿梭於虛無之中!
    錚!
    四時歸墟中的一切化作虛無,又逆流成為劍氣,夾雜著種種道妙,就此橫掃。
    穀陽子、青衣刀客,乃至諸多觀戰的強者神色頓時變化。
    卻隻見那劍氣騰飛,斬入虛空,斬碎那恐怖的造化劍光。
    謝茂行瞳孔微縮,蟬鳴枯榮圖中玄妙頓生,仿佛光陰在此刻流轉,令他元神垂垂老矣,令他身上的靈氣也遲鈍不堪!
    “已然不可輕視此人!”
    謝茂行手掌中,一輪方印拋飛而出,上麵篆刻著一條蜿蜒河流。
    方印落下,溪水滔滔而去,就要衝垮枯榮圖。
    “殺這陳水君,我竟然還要用到造化寶物。”
    謝茂行眼神中終究藏不住凜然殺氣,而他頭頂上的劍光又起,便要趁著這蟬鳴枯榮圖委頓之際,取了陳水君的性命。
    穀陽子、青衣刀客眼神再歸平靜。
    大約是覺得……
    這陳水君便要就此殞命了。
    然後……枯榮圖中又生變化。
    陳水君身後,驟然顯現出三道魔影,嫋嫋而動,魔影帶出蟬鳴,落入枯榮圖中。
    蟬鳴枯榮圖就此大放光輝!
    而陳水君那分割陰陽,斬去謝茂行虛空劍光的那一道劍氣,竟有如再度複蘇,憑空凝聚在四時歸墟大神通中。
    陳水君眼神平靜,三柄名劍裹挾大神通,裹挾其中的劍氣,狠狠斬下。
    “未見道真,為何能夠逆亂四時?”
    謝茂行全然未曾料到,四時蟬尚且未曾圓滿的陳水君,竟然能夠複蘇已經消散的劍氣。
    那劍氣卻已經化作漫天光輝斬落下來。
    哧!
    自那混沌的陰陽中,謝茂行的胸口血光綻放,這劍氣斬碎他華貴的長衣!
    斬破他的皮肉!
    斬裂他的造化大關!
    謝茂行喋血,在那方印溪流裹挾之下,倒轉而出,轉眼間就已經遠遁百裏!
    受傷了……
    造化修士,謝家家主,手持造化寶物而來的謝茂行,被陳水君一劍斬傷!
    陳水君卻還未踏入造化境界!
    穀陽子、青衣刀客,乃至懸天京中幾位窺視之人,眼神驟變!
    “這……如何可能?”
    穀陽子拂塵輕動,卷去諸多雲霧。
    雲霧消散,卻見陳水君身旁高懸著三柄長劍,而他麵色蒼白,眼神卻無比平靜,遠遠注視著此處。
    “我還能再出一劍,一劍之後我必將身隕。”
    陳水君抬眼,甚至咳嗽幾聲,氣魄卻雄偉如同百裏山川:“可這第三劍不同於前兩劍,我身隕之前,必然能劍斷造化之機,磨滅道真之神!”
    “你們這些人……有誰想要……前來送死!”
    他聲音微弱,斷斷續續,卻透露著衝天的殺機。
    一雙眼眸掃過,卻好像無懼於天下群雄。
    玉闕斬造化……
    即便要付出生命的代價,卻也已然稱得上天下少有!
    當他三柄長劍上,玄妙氣息流轉,腳下四時歸墟大神通不斷閃出光輝,身後群山便如同水墨,如在畫中……
    氣息微弱,造化元神受損的謝茂行也好。
    穀陽子、青衣刀客也好。
    乃至懸天京中,那幾位蓋世人物也終究沉默下來。
    天地變得一片寂靜……
    一時之間,竟然無人敢與陳水君目光對視!
    秋風吹過……
    此處百裏之地變得一片狼藉。
    陳水君轉頭望向李音希。
    李音希眼神清亮,朝著陳水君笑。
    陳水君也笑,指點周遭幾處雲端。
    “你看……這些自詡為強者的小人,都怕了。”
    李音希點頭。
    十幾息時間過去,直至風波流轉,吹來雲霧,再度遮掩山巔。
    穀陽子眼神終究歸於清明,他深吸一口氣,忽然搖頭自語……
    “若此人長成魔頭……後果不堪設想。”
    他一邊呢喃,一邊拂塵輕掃,周遭的雲氣化為符籙,繼而燃燒。
    極遠處的道玄宗上,有人自沉睡中蘇醒。
    謝茂行喘著粗氣,元神上的劇痛讓他有些不適應。
    他上一次受傷又是何時?
    應當距離今時今日,已有二十多載光陰。
    可今天,他被陳水君的劍氣斬傷了……
    自謀劃道果以來,他想過許多種可能,想過許多對手。
    可那道果的夫君,落魄的昔日狀元,卻從來不在他顧慮之中,甚至不在謝無拘顧慮以內。
    然後便有了今朝,便有了他灑落於雲海、山間的造化之血……
    這位謝家家主深吸一口氣,抬眼望向懸天京,懸天京中的神蘊已然不加掩飾,流轉而來。
    又望向道玄宗,道玄宗中,無比厚重的氣息已然蘇醒。
    “其餘五姓已然察覺,族長來否也已經不重要了。”
    謝茂行輕輕搖頭:“族長不出,便讓其餘幾位親自來此,一同煉了陳水君,至於道果歸屬,且再論。”
    他思索之間,目光穿透雲霧,落在那山間。
    卻見那山上不知何時立起了一座草廬。
    陳家夫妻二人,便如同山間山民,結廬而居。
    “等死?”
    謝茂行眼神閃爍。
    這本是死劫,哪怕陳水君再苦苦支撐,哪怕陳水君名震天下,終究也免不了一死。
    “隻可惜那道果,終究不能獨歸我謝家了。”
    那棲霞山上的青衣刀客,至今還未出手。
    可現在,他反而不敢出手了。
    “這陳水君,不可以常理度之。”他摸著下巴上的散碎胡須,皺起眉頭來:“不過這陳水君究竟在等什麽?”
    “難道他在等四時蟬圓滿?”青衣刀客心中揣測,卻終究微微搖頭:“已然是死劫,如今耗費性命,震懾造化……且不說四時蟬圓滿並無那般容易……便是真能夠圓滿……”
    他思緒及此,抬頭。
    造化元神感應四方,卻感知到許許多多造化氣息,正朝此而來。
    這一樁事,從爭奪道果,變為了對陳水君的圍剿。
    陳水君死,道果方可無主。
    “無論如何,陳水君能引得天下震動,引來如此之多的造化強者,已經足以自傲了。”
    “即便是死,往後也會有無數人記住他的名字。”
    青衣刀客徐徐低語。
    ——
    天上下雨了。
    細密的秋雨落在陳執安臉上,又顯得有些冰寒。
    陳執安在先天胎宮中篆刻了第四道嶄新神通。
    紫氣和黃庭還殘留在他的腦海中。
    “不知父親母親如何了。”
    陳執安心中生出擔憂來。
    秋風更甚,越發寒冷,又有一場寒風吹過,天上忽然下起雪來。
    陳執安忽然感知到了什麽,他山亭玉中,那一片翠綠樹葉上的光芒逐漸閃爍,而他眼前的梨花樹上,逐漸落雪。
    便如同梨花綻放。
    陳執安拿出那一片葉子,葉子依舊翠綠,上麵卻有更深的氣息流轉。
    他低頭思索……
    十八年前的冬日,他降生而來,陳水君抱著他離開懸天京。
    而今日落雪,懸天京再入玄冬,便如同一場持續了十八年的輪回。
    輪回已成……陳執安手中的那一片葉子,忽然消融於他掌心中,徹底消失不見。
    而他左右四顧,卻將這紅豆院中,紅豆依然盛放。
    清風吹過,吹去梨花樹上的雪花。
    不知何時,梨花樹上竟然真就開出了梨花。
    仿佛這一場冬日,並非是寒冷肅殺的冬日,而是一場複蘇的春時。
    陳執安忽然想起母親寫在紅豆院中的那些字。
    “執安便是春日,便是一切新生,是一切開始。”
    他眼中忽然落下淚來,掌心的溫熱讓他有了些明悟。
    於是他站起身來,輕撫梨花樹。
    梨花樹驟然裂開,化作煙塵,隨風而去。
    而原本樹木所在之處,卻多了一柄劍。
    十八年前道果結道胎。
    十八年後道果種樹,道胎拔劍。
    ps:今天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