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如同真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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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矩樓】!
    當這一座嶄新的樓閣屹立在白玉京中的雲海中,當兩座橋梁一左一右自輝煌的樓閣中探出,延伸入飄渺的雲海之中。
    陳執安緊張的情緒似乎終於有了些慰藉,嘴角展露出一些笑容來。
    而方才落入陳執安手中的那一道玄樓元神,不知何時,也飛入白玉京中,落入了這無矩樓中。
    樓閣中,亮出一道光輝。
    而那橋梁又變得凝實了許多。
    陳執安神蘊掃過,這樓閣之中,竟然有兩道光輝流轉。
    光輝閃耀,構築出兩道人影。
    一道是【椒奴】,另一道則是【扶廷君】元神。
    而那老黃梁則不在此列。
    “所以這樓閣使用起來,還需要強者元神作為消耗?”
    陳執安微微皺眉……
    如今白玉京中,有戰鬥力的應當也就隻有老黃梁。
    陳執安總有一種預感,老黃梁必然是造化修士,秦大都禦說過造化修士也分強弱,而這老黃梁給陳執安的感覺……卻是高深莫測。
    即便他曾經敗於人手,可陳執安仍然覺得老黃梁的修為,哪怕是在造化人物中,應當也極不凡。
    “老黃梁這般人物跨越虛空,自白玉京入我世,需要的強者元神應當不少。”
    陳執安歎了一口氣。
    “椒奴並無什麽戰力,而那扶廷君修為應當極強,可卻沒有了肉身,隻留下一縷神蘊……”
    “看來短時間裏,想要借著白玉京主之名,讓老黃梁現世,為我大殺四方,恐怕還差一些。”
    “不過……”
    陳執安神蘊閃爍,又落在那南流景上。
    南流景火舌吞吐,光輝閃耀,其中又有一點流光若隱若現。
    “這白玉京中,已經能夠引渡新人了。”
    陳執安心生期待,卻也明白……南流景引渡新人,一切順利都需要幾個時辰時間。
    他現在並沒有時間引渡新人。
    “更何況,就算引渡來更強的新人,這一道齊天衝的玄樓元神,也不足以支撐無矩入世。”
    陳執安安下心來,不再去思索這樓閣之事。
    他的神蘊正要離開白玉京,卻又在隱約間感知到無距樓仿佛有靈,有一道靈氣飛入白玉京灰暗的雲海中。
    “這靈氣去了哪裏?”
    陳執安心生好奇,一念之間,神蘊與那靈氣融合為一,竟然也落入了灰暗的雲海。
    這一處灰暗雲海,是白玉京未曾展露的神秘所在。
    裏麵應當還有城、樓。
    陳執安的靈氣神蘊飛入其中,他隻感覺到一切都朦朧不清,一切都神秘非凡。
    可在這朦朧與神秘中……
    他還是察覺到了一絲蛛絲馬跡!
    “這雲海中,似乎沉睡著什麽。”
    他感知到一股極其玄妙,極其鼎盛的氣息,極有規律的波動,甚至卷動了那灰暗雲海!
    這波動十分盛大,就好像是廣闊大海中卷動潮汐!
    “就好像是有無比巨大的仙神,正在呼吸吐納。”
    陳執安嚇了一跳,而那靈氣繼續深入,陳執安又在其中感知到了南流景的光輝。
    絲絲縷縷的光輝,照耀在那神秘之地,仿佛在孕育生命。
    而南流景的光芒,也落在陳執安那一道神蘊上。
    一瞬間……
    一道同樣神秘的訊息,落入他的思緒裏。
    “這如潮汐一般吐納的仙神,是白玉京第三城!也是……玉京主在白玉京中的軀殼、肉身!”
    陳執安心中頓時驚喜起來。
    “我的神蘊落入白玉京中,不過隻是化身罷了。
    可等到這了除去南流景、昆侖澤之外的第三座城蘇醒,我在這白玉京中,就有了肉身……隻是不知,這肉身究竟有什麽作用。”
    陳執安心生期待。
    “南流景、昆侖澤都玄妙非凡,這白玉京第三城,定然也弱不了!”
    他的神蘊帶著欣喜離開白玉京,又轉頭看向齊天衝的屍體。
    梨花寶劍穿透齊天衝的元神,元神中的幾件寶物已經散落一地。
    陳執安來不及細看,就將這些寶物盡數收入山亭玉,繼而又神蘊掃過,從齊天衝身上搜出一個乾坤寶袋,這才繼續行路。
    梨花寶劍上春風吹拂而來,遮掩住陳執安的行蹤。
    陳執安這才運轉神蘊,落入山亭玉,與那乾坤寶袋中。
    靈寶、天丹,還有兩種神通傳承……
    “四品神通,吞天拳譜……”陳執安有些失望。
    他本以為玄樓境界的修士,最低也應當有三品神通傳承才是,結果這吞天拳譜,竟然隻是四品神通。
    不過他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才尋常……
    他就在懸天京中,接觸到的人物不是大虞六姓的公子小姐,便是雛虎碑上的天才。
    往往踏入玉闕境界,即便隻是天關修為,就已經能夠修行四品神通,還有前輩教導,不必擔憂無法領會。
    可這齊天衝雖然是玄樓境界,可出身尋常,恐怕這四品神通,都是得自蛟驤公,又或者龍溪謝家。
    “不過玄樓境界的強者,果然稱得上強橫無比,竟然能夠將四品神通的威能,發揮到那般程度。”
    陳執安站在葉月舟上,翻動拳譜。
    而他一道神蘊,已經落入南流景闓陽闕中,紫氣、黃庭連連湧動而來,讓他本就堪稱天驕的悟性,變作絕世之姿。
    不過往前行進數百裏,這四品神通,已經被他鐫刻到了先天胎宮中,甚至種種明悟在他腦海中浮現,讓他對於這吞天拳譜的領會越發深刻。
    “這拳法神通剛猛霸道,與我的霸下龍軀配合起來,倒是頗為合適。”
    如今陳執安已經篆刻四道神通。
    除了九霄神通是五品神通以外。
    霸下龍軀、山河遊刃篇、以及這吞天拳,都是四品神通……
    先天四重,修行三種不同領域的四品神通,而且都踏出大成,不可謂不妖孽。
    “隻可惜道玄宗那兩位真傳,未曾帶神通傳承在身上,就隻有一門天功,否則先天五重的神通,也有著落了。”
    陳執安思索之間,神蘊又掃過齊天衝元神中落下的一本典籍。
    【天魔種妙經】……
    “不知品級的天功。”陳執安皺眉之間,翻動著天魔種妙經,終於知曉齊天衝,為何明明感應到自己的下落,卻未曾帶著謝家那些玉闕修士前來,而是孤身來此……想要活捉於他。
    “天魔種妙,通過魔種培育魔傀,功成之後,元神入駐魔種,鳩占鵲巢!”
    陳執安眼神閃動,越發覺得謝無拘送給他最大的寶物,並非是兩萬鍛的雲川長劍,而是那一枚魔種!
    “不過,這樣的功法,為何會落入齊天衝的手裏?”
    陳執安當先想到謝無拘,又想到蛟驤公,齊天衝雖然是玉闕強者,可謝無拘又或者蛟驤公應該沒有大度到,將如此妙法傳授於他。
    “這一本功法典籍必有蹊蹺……還是先讓椒奴仔細研究一番。”
    陳執安一邊思索,一邊眼神堅定,直去雪崖山。
    隱約之間,他能感知到那雪崖山不遠處,已經有玉闕修士布置陣法,又或者玄寶高懸,鎖住那山川周遭。
    自己隻要想去雪崖山,隻怕不得不闖過此關。
    而那裏,隻怕有許多玉闕強者正在等待。
    陳執安低頭看了一眼腰間的梨花長劍,長劍並無劍鞘,青綠色的劍身上,時不時閃過一道光芒。
    他深吸一口氣,又隨手拿出一枚丹藥,吞入口中,壓在舌下。
    前路坎坷,殺機重重。
    陳執安卻從不後悔,有些險路必須要走,否則他便不是他了。
    ——
    距離雪崖山三百裏以外的一座山上。
    浮劍山樊玉衡身軀周遭,一道道雲流緩緩流淌,他身後背負的那一把名劍,也綻放出清冷的光輝。
    雲流和光輝,將這一位浮劍山主襯托的有如飄渺仙人。
    他神蘊流轉,落在數百裏方圓中……
    此時的他已然沒有了頗多忌諱。
    因為已經降臨此處的強者越來越多,自懸天京中,同樣也有不凡人物落目而至,想要看一看那百裏戰場,究竟會是怎樣的結果。
    當雲流飄過。
    樊玉衡身旁,竟然又顯露出一道人影。
    這人影頗為矮小,麵容看起來也極為稚嫩,便如同八九歲的女兒。
    可這女兒又偏偏身著一身老成的道袍,紮著道髻,眼神老氣橫秋。
    “這陳姓少年,應該如何破局?”
    此人皺起眉頭,眼神中卻頗多疑惑:“道玄宗、大虞六姓的人物越來越多。
    陳水君自顧不暇,恐怕無法接應於他。
    他即便劍道天賦殊為不凡,手持那新生的寶劍,可寶劍鋒銳終究有度……先天四重境界,又如何能夠力挽狂瀾?”
    她徐徐道來。
    一旁的樊玉衡側頭思索,想起在端闕王爺的草場中,被陳執安學走劍意雲中君的事。
    而那時的陳執安不過剛剛踏足先天一重。
    這才多久,這妖孽已經先天四重了!
    “這陳執安一路走來,直至如今,有頗多佳績,懸天京中已經無人會小覷他了。”
    樊玉衡搖頭說道:“所有落目於陳執安身上的人物,或想要殺他,或在等待十月雛虎碑換榜。
    想看一看這陳執安,究竟能否踏足雛虎碑前二十位,隻是這一遭……這陳執安落入兩方賭約之中,不得不送劍,反倒讓他的前路越發飄渺起來。”
    “山人,你覺得這陳執安,會不會死在雪崖山前。”樊玉衡望著那孩童。
    被稱之為山人的女兒想了想,歎了一口氣:“我實在不知他要如何破局。
    四位玄樓,兩位玄池……還有一位玄府,再加上天關天門的玉闕人物,共計有二十一位玉闕正在等他前來。
    陳水君已經自顧不暇,無法再借蟬魔於他,宋相拉起這個賭約,已然不易。
    倘若出手打破賭約……隻怕他便活不了多久了。”
    “便是有二品甚至一品的天丹!有一品的玄寶,陳執安的修為也發揮不出效用來。”
    山人眉頭皺的越發深了:“他劍道天賦如此不凡,我還想著等他踏足玉闕境界,請他前來棲霞山,看一看那自天而降的寶劍,沒想到這般少年,卻遇上這樣的死劫來。”
    這位七八歲的女童,竟然便是那極負盛名的棲霞山人。
    棲霞山人眼神中多有一些可惜:“一切種種皆是天命,今年早些時候,我本想要走一遭蘇南府去看看我那徒兒,又因為【龍潭】之事,不得成行。
    若是我去了蘇南府,見此良才,也許會將他帶回棲霞山,就不至於……”
    她話語至此,忽然頓了頓,又無奈一笑,繼而搖頭。
    “仔細想來,倒是我想當然了……這少年心性猛烈,前來懸天京就是為其母而來,如此想來,哪怕我早些前去蘇南府,他也未必會拜我為師。
    即便真願意與我一同去棲霞山,倘若得知他父母有此大難,必然也會下山。
    一切種種,自有因果,如今再提反倒是我漠視了這陳執安的氣性。”
    樊玉衡笑了笑。
    他也曾經想要將陳執安騙上浮劍山,隻是結果卻不盡如人意,還賠了一道劍意。
    “世事難料,說到底,大虞終究是懸天宮以及六姓的天下……也許那昭伏皇會出手保下陳水君。”
    “蟬魔難料……昭伏皇也許會更想要那一顆道果。”棲霞山人,旋即眼神變得越發沉靜:“既然宋相,信那陳水君不會被禪魔所控,便值得你我出手。”
    樊玉衡苦笑一聲。
    “你我玄門人物插手此事,本就已經是天大的忌諱,而這件事情關鍵還在陳水君上,若陳水君四劍心圓滿,即便四時蟬無法圓滿,應當也能力敵造化,不必耗費性命與人同歸於盡。
    到那時,你我再出手,他才有一線生機。”
    二人談話,兜兜轉轉,終究又落在那梨花寶劍,落在了陳執安身上。
    “陳執安要如何送劍?”棲霞山人眼露擔憂,緩緩搖頭。
    二人都看向雲霧之上。
    聞人織弦腰中配著兩把名劍,盤膝坐在雲上,白衣飄然間,又有兩柄名劍懸在她的身旁。
    四把劍,令年輕的聞人織弦,氣息也如同浮劍山主、棲霞山人一般厚重。
    聞人織弦頭戴鬥笠,麵覆輕紗,眼眸被鬥笠遮掩,看不清眼神。
    可她的神蘊卻飄轉而下,落在那百裏之地。
    棲霞山人、浮劍山主同時轉頭。
    眼神頓時生出變化來。
    卻見那虛空中,又有四位人物先後走來。
    他們漫步於虛空,無聲無息。
    可棲霞山人、樊玉衡眸光卻越發肅然。
    隻因為這四人中,竟然有兩位大虞六姓之主。
    上原盧家家主盧清和,依然身著文士長袍,頭戴冠宇,氣息深沉。
    而與他並肩者,卻是一位精壯的漢子。
    這漢子看起來不過三十餘歲,他自雲中走來,臨海驟然翻湧如沸,就好像被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血氣點燃了。
    而他眼眸中,隱約倒映出兩顆星鬥倒影,神秘非凡。
    此人乃是王家當代家主——王家家主【王渡】!
    而其餘兩位,雖然並非是六姓家主一般的人物,卻同樣不俗。
    這兩人一男一女,年歲看起來都已至中年。
    其中男子身後背負著一杆長槍。
    而那女子身軀周遭的雲海中,竟然有一條真龍穿梭。
    這女子……養了一條龍。
    “這區區百裏之地,竟然匯聚了龍溪謝家、姑嵐王家、上原盧氏三大世家的家主,又有太涿李家【李朝山】,扶邶裴家【裴溪聞】。”
    “晏家未曾來人?這倒是一件好事。”
    樊玉衡喃喃自語。
    一旁的棲霞山人卻搖頭說道:“據說晏家尋到了一處【道下仙宮】,我之前還對此事存疑,現在再看……道果這般大事,他們都未曾來人。
    恐怕都被那道下仙宮絆住了……這對於晏家而言,也不知是好是壞。”
    二人感歎至此,虛空中忽然再生漣漪。
    樊玉衡也好,棲霞山人也好,乃至那幾位貴不可言的家主神色都微微變化。
    “道玄宗主……”
    而那穀陽子,臉上卻多出幾分笑容來。
    他朝著那漣漪之處行禮,而那漣漪中卻緩緩顯現一個【簽筒】。
    那簽筒古樸,裏麵卻裝著四十九支玉簽,當簽筒中的玉簽輕輕擺動,周遭光輝流轉,忽而凝聚成為一個巨大的人臉。
    那人臉便如同琉璃構成,瞳孔中透露出玉質冷光,遠遠照在雪崖山上!
    一時之間,原本縈繞於雪崖山的諸多雲霧,驟然間散開了。
    雲霧散去,卻見那山頂草廬前,陳水君正與李音希一同坐在桌案前。
    陳水君為李音希添茶。
    李音希則在打理瓷瓶中的那一枝紅豆。
    二人身處如此劫難之中,眼神中並無多少恐懼。
    也許在他們看來……死在一處,也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而道玄宗宗主低頭,若有所思。
    懸空的簽筒還在不斷搖動,又飛出一隻玉簽來。
    而那玉簽高懸於空,正要亮出光輝來。
    卻又聽群山中,似乎有雷鳴聲不斷傳來,沉悶的響聲帶起風波,吹上了凝聚出來的光輝!
    “龍脈。”
    盧清和微微搖頭。
    他長袖拂過,虛空中忽然飛出一黑一白兩枚棋子,高照於空!
    那棋子散發出洶湧靈氣,凝聚出一道造化神術。
    而那王渡氣魄更加不凡,眉峰似斷崖橫亙,雙目開合時雷霆乍現,眸光所及,雲氣燃為烈火,就此燃燒殆盡。
    他探手之間,手中多出一張大弓,這大弓之上,氣息獵獵,雄壯的氣魄全然撕碎雲海,泄出熔岩一般的赤金光芒。
    他手持這大弓,同樣遠望陳水君。
    謝茂行方才負傷,不曾出手。
    而那李家李朝山,已經解下身後的長槍,長槍上覆滿了雷火淬煉的鱗紋。
    裴家裴溪聞,彈指之間,那一條漆黑的真龍破雲而出,咆哮虛空。
    真龍心髒勃勃跳動,聲音竟然壓過了雲中的雷鳴,令下方山河鬆濤震顫連連。
    一切似乎都已經蓄勢待發。
    懸天京中,隱隱約約也有幾道氣息流轉而至,卻不知在謀劃什麽。
    陳水君舉目而望,眼神中……終究多了些無奈。
    他轉頭看向李音希,李音希卻好像全然不怕,隻是眼裏……還有一些擔憂。
    “你說,我們都死了,往後執安在這天底下,不就孤身一人了?”李音希有些惆悵。
    陳水君微笑,不答。
    隻是他身後,三道黑色的虛影若隱若現。
    “你不會死,哪怕今日之後,在這天底下,執安仍然有你這麽一位親人。”
    陳水君默默低語,蟬聲聒噪起來。
    正在這時,那隆隆而動的龍脈之力,聲音越發厚重。
    周遭又有雲氣頓生,雲氣上倒映出一道光輝。
    陳水君、李音希有些詫異。
    他們抬頭看去,神色卻忽然大變。
    其餘道玄宗、大虞六姓的人物,乃至其餘神蘊來此的強者們,同樣看上那光輝。
    然後……
    他們便看到雲霧中,一點渺小的流光正站在一葉小舟之上,疾飛而至!
    距離雪崖山越來越近。
    與此同時,山前數十裏之處,一件件寶物高照於空,又有戰陣凝聚,鎖住這一座雪崖山!
    他們……都在等待陳執安到來。
    陳水君瞳孔微縮,深吸一口氣。
    李音希手中的白瓷瓶子落下,砸在山石上,碎成一片,隻留下那一枝紅豆沾染了塵埃。
    生死當麵,她尚且不懼。
    此時這不屈了十八年的女子,卻有些驚慌失措。
    陳水君深深皺眉,站起身來,身後蟬鳴聲越發吵鬧。
    而周遭那諸多強者,目光再度落在陳水君身上。
    他們在等待陳水君出手……
    陳水君隻要率先出手,他們便也就不必顧慮宋相以龍脈為脅的賭約!
    便也是在此刻……雪崖山上地上的塵埃飛起,劃破虛空,傳來一道聲音。
    “他既然來了,何不等他?”
    陳水君氣息竟然變得有些急促起來:“此事本與他無關,我們是死是活都無妨,他本可以活下去……”
    那聲音卻歎了一口氣:“陳水君,你可知我為何要助你?”
    陳水君沉默。
    那聲音繼續說道:“因為這天地間,有人有萬夫難敵之威風,有人有神術蓋世之玄妙,還有人有大誌向,想要改天換地,造出一個大世。
    這些人的誌向、氣魄雄渾如寰宇!可在我看來,陳執安明知前路險峻,出城必死,卻還要冒險送劍,也是一件頗為難得的事。”
    “少年知恩澤,心中還有血緣情分,甚至願意為了這些甘願而死,即便不是為了大義,而是為了私恩,可這樣的少年往後若是能夠成長起來,應該也不至於成為惡龍。”
    “不管我出手與否,他總會冒險……就比如你現在拔劍,隻要你們二人中有人不死,他仍然會繼續送劍。
    陳水君!他敢悍然送劍,不如……你再等等?”
    “你如今出手,隻怕也保不下他的性命。”
    聲音悠然,落在陳水君耳畔。
    陳水君抬頭遠望雲上的光輝,又深深吸氣。
    身後的魔影終究變淺了一些,而那刺耳的蟬鳴聲,也逐漸停息下來。
    他想了想,又見那光輝中,有一道身影閃過。
    陳水君看了李音希一眼,似乎是懼怕她悲傷、失望,索性拂袖。
    虛空中,又有雲霧漸升,遮住那光輝。
    “夫君……執安來了,倘若他遇到危險,我會……將道果給他,夫君以劍開路,可好?”李音希低語。
    陳水君點頭。
    而那雲上的光輝中,照出點點光芒。
    有一道熟悉的麵孔,自虛空中走下,眼睛通紅,麵色也極不自然,僵硬無比,遠遠望向遠處!
    眾多玉闕修士蠢蠢欲動。
    而他,當先走向虛空陳執安的來處。
    陳執安穿過一道雲霧,就看到遠處,一座玄池若隱若現!
    玄池之中,更有一團黑影迸發出陰森氣魄,黑影中似乎可見一張張人臉不斷探出,猙獰哭泣,又隱入那黑影裏。
    這黑影…
    是一尊神相。
    陳執安一眼看去,那熟悉的麵孔,竟然是魏離陽!
    “不……不是魏離陽真身!”
    陳執安皺眉,這身影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隻皮影傀儡!
    “這魏離陽究竟修行了什麽功法,遠在懸天京中,卻能夠分出這樣的皮影傀儡來!
    而且,這傀儡竟然是玄池境界!”
    “陳先生,我來為你收屍。”
    那傀儡臉上,露出一道瘮人的笑容,遠遠朝著陳執安行禮。
    梨花寶劍上的春風,仍然在陳執安身上飄搖。
    可當他遠遠望去,卻見諸多靈寶守株待兔,兩處大陣鎖住虛空。
    遊蕩在雲海中,他尚且能夠躲避這些寶物,躲避這些大陣無頭無腦的追索。
    可現在,他必須要前行,直麵這些玉闕,再也無法躲避了。
    陳執安繼續朝前看去,卻見那山巔之上,同樣有雲霧縈繞,看不清楚。
    可不知為何……陳執安卻感知到那山巔上,有關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掌心中的綠葉印跡還在閃爍。
    “沒有來晚。”陳執安低下頭。
    繼魏離陽那人皮傀儡之後,幾位玉闕修士的靈寶也察知到了陳執安所在。
    而那魏離陽卻已經退後幾步,隱入雲霧中。
    陳執安皺眉看去,一位女子手持長劍,直視陳執安。
    這女子,竟然與王知微頗有幾分相似!
    “陳執安,你可知道……此處還藏著一尊玄府!”
    那女子眼神漠然,還想繼續說話:“你可知那玄府強者究竟是誰?”
    陳執安葉月舟仍然疾馳,神蘊同樣落入虛空:“你是王知微的姐姐?”
    “我名為王知舒,是王知微的姐姐。”
    那女子抬頭,眼神平靜,卻又藏著幾分迫不及待。
    陳執安繼續前行,一位位玉闕修士終究現身,強烈的氣魄綻放開來,幾乎要壓得陳執安喘不過氣來!
    這些玉闕強者,卻也並不著急出手,而是望向身後一處雲端。
    陳執安皺眉,舉目看去。
    卻見那雲霧散開……露出一個人的身影。
    那人身穿銀甲,腰間配刀,臉上有一道疤痕盤踞,神色閃過一絲複雜,卻終究歸於平靜。
    那王知舒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之前以元神殺伐神通對陳執安出手的謝家禾夫人,坐在一處山頭上,目光在李伯都、陳執安之間穿梭。
    此處……有兩位玄池強者!
    除此之外,尚且有四位玄樓,澎湃的氣魄縱橫於空。
    那魏離陽背負雙手,眼神閃爍。
    “陳執安……你想要送劍,可攔在你麵前的,是你血緣之親!”王知舒輕聲開口。
    王知微被陳執安褫奪了雛虎碑上排名,再加上陳執安的天賦,加上執印之事,足以讓她對陳執安飽含惡意。
    此間世家人物,似乎很想要看到陳執安看到李伯都時的失望之色。
    可陳執安卻好像根本不在意此事,甚至臉上露出些譏嘲之色。
    “李將軍!我聽說你身負龍脈機緣,前途無量……
    可仔細想來,你一路走來,少年時受李家蔭庇、恩澤!壯年時修為停滯,又想要犧牲我母親攀上司家高枝。
    今時今日……我母親離開紅豆院,你又打算用我的性命保全李家!
    伯都者!猛虎也!可細細想來……你身上全然沒有半分猛虎氣性,實在可笑!”
    陳執安站在那一葉小舟上,臉上卻滿是不屑。
    李伯都沉默不語,似乎無力反駁陳執安。
    正在等候李伯都出手,徹底打碎陳執安心緒的諸多玉闕中,還有人臉上帶著笑容。
    可便在此時,陳執安卻望向他們。
    “仔細想來,我不過先天境界……竟然能夠勞煩如此之多的玉闕人物,可真是令陳執安大為榮幸。”
    陳執安深吸一口氣,腰間長劍緩緩出鞘,落在他手中。
    他抬起長劍,孤身一人站在曠闊天空中,長劍劍尖指向那些殺氣縱橫的玉闕強者。
    “也好……”
    “看一看我能殺幾個。”
    陳執安輕聲低語。
    李伯都至今未曾出手,王知舒皺眉,她一道神蘊流轉,身後玄綻放光輝,就想要運轉神通,當先出手。
    可此時的陳執安,忽而咬牙,仿佛咬碎了一股氣。
    他身上的血氣猛然間變得恐怖無端,強烈的氣魄縱橫而來!
    眨眼之間,陳執安竟然消失在原處虛空。
    距離他最近的那位王家小姐,猛然抬頭,匆忙凝聚神通。
    卻隻見天空中雲海翻湧,仿佛有一頭人形巨龍衝破虛空,衝破雲海,狠狠撞在她的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