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6章 寶玉瘋癲思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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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學家範想林說,正鬧著,外邊一個人慌慌張張跑進來,倒把李紈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原來是平兒。平兒跑進來看見這樣,隻是呆呆發怔。李紈道:“你這會子不在那邊,做什麽來了?”說著,林之孝家的也進來了。平兒道:“奶奶不放心,叫來瞧瞧。既有李奶在這裏,我們奶奶就隻顧那一頭兒了。”
寶玉原來與黛玉十分恩愛,現在卻總不見麵了,也不知是真病假病。我擔心是黛玉姑娘不放手,寶玉故意裝傻,說是丟了玉,叫黛玉姑娘放棄,寶玉好娶寶姑娘。我現在看看寶玉去,看他見了我是真傻還是假傻。”
平兒心裏想著,已溜到裏間屋子門口,偷偷地瞧寶玉。而寶玉呢,雖因失玉昏聵,但隻聽見他娶的妻子是黛玉,真是天大的好事,頓覺心曠神怡。隻不過,依然沒有從前那般靈透,所以鳳姐的妙計百發百中——巴不得即見黛玉,盼到今日完姻,真樂得手舞足蹈,雖有幾句傻話,卻與病時光景大不一樣。
劉夢石說,雪雁看了,又是生氣,又是傷心,他那裏曉得寶玉的心事,便各自走開。這裏,寶玉便叫襲人快快給他裝新,坐在王夫人屋裏。看見鳳姐尤氏忙忙碌碌,再盼不到吉時,隻管問襲人道:“林妹妹打園裏來,為什麽這麽費事,還不來?”
襲人忍著笑道:“等好時辰。”回來又聽見鳳姐與王夫人道:“雖然有服,外頭不用鼓樂,咱們南邊規矩要拜堂的,冷清清使不得。我傳了家內學過音樂管過戲子的那些女人,一起來吹打,湊湊熱鬧。”
王夫人點頭說:“使得。”一時大轎從大門進來,家裏細樂迎出去,十二對宮燈,排著進來,倒也新鮮雅致。儐相請了新人出轎。寶玉見新人蒙著蓋頭,喜娘披著紅扶著。下首扶新人的你道是誰,原來就是雪雁。寶玉看見雪雁,猶想:“因何紫鵑不來,倒是她呢?”又想道:“是了,雪雁原是黛玉南邊家裏帶來的,紫鵑仍是我們家的,自然不必帶來。”
劉媛媛編輯說,我發現,賈寶玉見了雪雁,竟如見了黛玉的一般歡喜。儐相讚禮拜了天地。請出賈母受了四拜,後請賈政夫婦登堂,行禮畢,送入洞房。還有坐床撒帳等事,俱是按金陵舊例。賈政原為賈母作主,不敢違拗,不信衝喜之說。那知今日寶玉居然象個好人一般,賈政見了,倒也喜歡,那新人坐了床便要揭起蓋頭的,鳳姐早已防備,故請賈母王夫人等進去照應。
程萍說,我看見寶玉了,他此時還是有些傻氣,便走到新人跟前說道:“妹妹身上好了?好些天不見了,蓋著這勞什子做什麽!”欲待要揭去,反把賈母急出一身冷汗來。寶玉又轉念一想道:“林妹妹是愛生氣的,不可造次。”又歇了一歇,仍是按捺不住,隻得上前揭了。喜娘接去蓋頭,雪雁走開,鶯兒等上來伺候。
寶玉睜眼一看,好象寶釵,心裏不信,自己一手持燈,一手擦眼,一看,可不是寶釵麽!隻見他盛妝豔服,豐肩軟件,鬟低鬢嚲,眼瞤息微,真是荷粉露垂,杏花煙潤了。寶玉發了一回怔,又見鶯兒立在旁邊,不見了雪雁。寶玉此時心無主意,自己反以為是夢中了,呆呆的隻管站著。
眾人接過燈去,扶了寶玉仍舊坐下,兩眼直視,半語全無。賈母恐他病發,親自扶他上床。鳳姐尤氏請了寶釵進入裏間床上坐下,寶釵此時自然是低頭不語。寶玉定了一回神,見賈母王夫人坐在那邊,便輕輕的叫襲人道:“我是在那裏呢?這不是做夢麽?”
襲人道:“你今日好日子,什麽夢不夢的混說。老爺可在外頭呢。”寶玉悄悄兒的拿手指著道:“坐在那裏這一位美人兒是誰?”襲人握了自己的嘴,笑的說不出話來,歇了半日才說道:“是新娶的二奶奶。”眾人也都回過頭去,忍不住的笑。
紅學家範想林說,我聽見寶玉說話:“好糊塗,你說二奶奶到底是誰?”襲人道:“寶姑娘。”寶玉道:“林姑娘呢?”襲人道:“老爺作主娶的是寶姑娘,怎麽混說起林姑娘來。”寶玉道:“我才剛看見林姑娘了麽,還有雪雁呢,怎麽說沒有。你們這都是做什麽頑呢?”
鳳姐便走上來輕輕的說道:“寶姑娘在屋裏坐著呢。別混說,回來得罪了他,老太太不依的。”寶玉聽了,這會子胡塗更利害了。本來原有昏憒的病,加以今夜神出鬼沒,更叫他不得主意,便也不顧別的了,口口聲聲隻要找林妹妹去。
賈母等上前安慰,無奈他隻是不懂。又有寶釵在內,又不好明說。知寶玉舊病複發,也不講明,隻得滿屋裏點起安息香來,定住他的神魂,扶他睡下。眾人鴉雀無聞,停了片時,寶玉便昏沈睡去。賈母等才得略略放心,隻好坐以待旦,叫鳳姐去請寶釵安歇。寶釵置若罔聞,也便和衣在內暫歇。
賈政在外,未知內裏原由,隻就方才眼見的光景想來,心下倒寬了。恰是明日就是起程的吉日,略歇了一歇,眾人賀喜送行。賈母見寶玉睡著,也回房去暫歇。次早,賈政辭了宗祠,過來拜別賈母,稟稱:“不孝遠離,惟願老太太順時頤養。兒子一到任所,即修稟請安,不必掛念。寶玉的事,已經依了老太太完結,隻求老太太訓誨。”
賈母恐賈政在路不放心,並不將寶玉複病的話說起,隻說:“我有一句話,寶玉昨夜完姻,並不是同房。今日你起身,必該叫他遠送才是。他因病衝喜,如今才好些,又是昨日一天勞乏,出來恐怕著了風。故此問你,你叫他送呢,我即刻去叫他,你若疼他,我就叫人帶了他來,你見見,叫他給你磕頭就算了。”
賈政道:“叫他送什麽,隻要他從此以後認真念書,比送我還喜歡呢。”賈母聽了,又放了一條心,便叫賈政坐著,叫鴛鴦去如此如此,帶了寶玉,叫襲人跟著來。鴛鴦去了不多一會,果然寶玉來了,仍是叫他行禮。寶玉見了父親,神誌略斂些,片時清楚,也沒什麽大差。賈政吩咐了幾句,寶玉答應了。
賈政叫人扶他回去了,自己回到王夫人房中,又切實的叫王夫人管教兒子,斷不可如前嬌縱。明年鄉試,務必叫他下場。王夫人一一的聽了,也沒提起別的。即忙命人扶了寶釵過來,行了新婦送行之禮,也不出房。其餘內眷俱送至二門而回。賈珍等也受了一番訓飭。大家舉酒送行,一班子弟及晚輩親友,直送至十裏長亭而別。不言賈政起程赴任。且說寶玉回來,舊病陡發,更加昏憒,連飲食也不能進了。
話說寶玉見了賈政,回至房中,更覺頭昏腦悶,懶待動彈,連飯也沒吃,便昏沈睡去。仍舊延醫診治,服藥不效,索性連人也認不明白了。大家扶著他坐起來,還是象個好人。一連鬧了幾天,那日恰是回九之期,若不過去,薛姨媽臉上過不去,若說去呢,寶玉這般光景。賈母明知是為黛玉而起,欲要告訴明白,又恐氣急生變。
寶釵是新媳婦,又難勸慰,必得姨媽過來才好。若不回九,姨媽嗔怪。便與王夫人鳳姐商議道:“我看寶玉竟是魂不守舍,起動是不怕的。用兩乘小轎叫人扶著從園裏過去,應了回九的吉期,以後請姨媽過來安慰寶釵,咱們一心一意的調治寶玉,可不兩全?”
王夫人答應了,即刻預備。幸虧寶釵是新媳婦,寶玉是個瘋傻的,由人掇弄過去了。寶釵也明知其事,心裏隻怨母親辦得糊塗,事已至此,不肯多言。獨有薛姨媽看見寶玉這般光景,心裏懊悔,隻得草草完事。寶玉的病卻越加沉重,次日連起坐都不能了。日重一日,甚至湯水不進。
薛姨媽等忙了手腳,各處遍請名醫,皆不識病源。隻有城外破寺中住著個窮醫,姓畢,別號知庵的,診得病源是悲喜過度,冷暖失調,飲食失時,憂忿滯中,正氣壅閉:此內傷外感之症。於是度量用藥,至晚服了,二更後果然省些人事,便要水喝。賈母王夫人等才放了心,請了薛姨媽帶了寶釵都到賈母那裏暫且歇息。
寶玉片時清楚,自料難保,見諸人散後,房中隻有襲人,因喚襲人至跟前,拉著手哭道:“我問你,寶姐姐怎麽來的?我記得老爺給我娶了林妹妹過來,怎麽被寶姐姐趕了去了?他為什麽霸占住在這裏?我要說呢,又恐怕得罪了他。你們聽見林妹妹哭得怎麽樣了?”襲人不敢明說,隻得說道:“林姑娘病著呢。”
寶玉又道:“我瞧瞧他去。”說著,要起來。豈知連日飲食不進,身子那能動轉,便哭道:“我要死了!我有一句心裏的話,隻求你回明老太太:橫豎林妹妹也是要死的,我如今也不能保。兩處兩個病人都要死的,死了越發難張羅。不如騰一處空房子,趁早將我同林妹妹兩個抬在那裏,活著也好一處醫治伏侍,死了也好一處停放。你依我這話,不枉了我與林黛玉幾年的情分。”
範想林說,賈寶玉是在瘋瘋癲癲的狀況下,被安排與薛寶釵成婚的,但是,賈寶玉一旦清醒,他的話語十分感人,他對於林黛玉的感情十分真摯。我想,如果賈母聽見了寶玉的話,一定會十分傷心的。